《三國誌白話文》卷二十五 魏書二十五 辛毗楊阜高堂隆傳第二十五:辛毗傳,辛毗,字佐治,穎川陽翟人。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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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誌白話文》卷二十五 魏書二十五 辛毗楊阜高堂隆傳第二十五

三國誌白話文

卷二十五 魏書二十五 辛毗楊阜高堂隆傳第二十五

(辛毗傳、楊阜傳、高堂隆傳)

辛毗傳,辛毗,字佐治,穎川陽翟人。

他的祖輩於建武年中從隴西東遷而來。

辛毗和哥哥辛評追隨袁紹。

一操一任司空時,徵聘辛毗,辛毗未應。

後來,袁尚在平原進攻他的哥哥袁譚,袁譚派辛毗找曹一操一求援。

曹一操一正要征討荊州,軍隊駐紮在西平。

辛毗見到曹一操一,轉達了袁譚的意圖,曹一操一十分高興。

過了幾天,曹一操一改變想法決定先平定荊州,讓袁氏兄弟相互猜忌。

幾天以後,曹一操一設宴款待,辛毗見曹一操一臉色不對,知道有變,於是把這些情形告訴了郭嘉。

郭嘉又轉告給曹一操一。

曹一操一問辛毗:「袁譚可信嗎?袁尚一定能被打敗嗎?」

辛毗回答說:「識見之人不必問信與詐的問題,而只需論其形勢。

袁氏兄弟,相互殘殺,現在的問題不是說他人可乘虛而入,而是應合併青冀二州為一體,則可乘勢平定天下。

而今袁譚向您求援,其勢可想而知。

袁尚見袁譚困頓,卻不能攻取,說明袁尚的勢力也不強大。

對外進攻不利,內部謀臣不和,互相殺伐,兄弟相爭,國一分為二。

連年征戰,士兵鎧甲裡生了虱子,加之遇上旱災和蝗災。

饑荒臨頭,國庫空虛,行軍打仗,士兵身上也無乾糧,真是天災人禍。

不管是智者還是愚者,誰見了這種情形,都知道他們會土崩瓦解。

這是上天要袁尚滅亡啊!兵法稱,沒有糧食,即使有堅固的城堡和一精一銳的武裝,也不能取勝。

而今若攻打鄴城,袁尚不回師解救,他自己就守不住;若回師解救,則袁譚又緊跟其後。

以您的聲威,迎擊窮困疲憊之敵,就如秋風吹落葉一般容易。

上天把袁尚這塊肥肉賜給您,您不取食,反而卻要攻打荊州。

荊州富饒安樂,國內未有危險的變故。

仲虺曾說:『攻取亂亡之地。

』而今二袁不考慮未來,而是自相殘殺,此即所謂『亂』;居住城裡的人,行軍在外的人都沒有糧食,此即所謂『亡』。

二袁朝不慮夕,人心惶惶。

這時您不去安一撫,還想等待來年。

可來年如果收成好,他們也自知面臨危亡,從此改邪歸正,修行道德,您就失去用兵的機會了。

而今您應順應袁譚的請求而給予安一撫,這對您來說是最有利可圖的事了。

再說,四方的寇賊,沒有超過河北的了。

若河北之地能平撫下來,那麼六軍必然強盛,天下必然震恐。」

曹一操一首肯道:「說得對!」於是同意袁譚的請求,屯兵黎陽。

第二年攻打鄴城,大獲全勝。

上表薦辛毗為議郎。

魏文帝曹丕即位,任辛毗為侍中,賜以關內侯的爵位。

當時朝議修改正朔問題。

辛毗認為,曹魏遵循的乃舜、禹禪讓的傳統,順乎天意,大得民心。

至於商湯、周武,靠武力打得天下,因此才面臨著改正朔問題。

孔子說:「依據夏朝的時辰。」

《左氏傳》曰:「夏朝曆法合乎正統的天數(正月一日為一年之首)。」

何必要向相反方向修改呢?曹丕認為有道理,就不再議及修改正朔的問題了。

曹丕想把冀州的十萬戶人家遷移到河南,用以充實其地。

當時連年蝗災,百姓飢餓困頓,在這種情況下,群臣認為移民不妥。

但曹丕仍堅持己見。

辛毗與朝臣都要求拜見皇帝。

曹丕知道他們又要來勸諫,便極為嚴肅地召見了他們,群臣反倒都不敢吱聲。

辛毗說:「陛下要移居士民,何以生出此想法?」

曹丕說:「難道你認為我的移民政策不對嗎?」

辛毗說:「確實不妥。」

曹丕說:「我不跟你討論此事。」

辛毗說:「您並不認為我是無能的,所以把我置於您的身邊,專管出謀劃策,又怎能不跟我共議此事呢?我所說決不是圖私利,而是為國家著想啊。

您為何發那麼大的火呢?」

曹丕置之不理,站起來要進裡屋。

辛毗跟著走,又拉著曹丕的衣袖。

曹丕用力甩開辛毗的手,不再回頭,惱怒地闖進裡屋。

過了很久,曹丕才出來,說:「辛毗,你抓我的衣服為何如此急切呢?」

辛毗說:「如果大舉移民,既失去民心,又沒有糧食來供給他們。」

曹丕於是決定只遷移五萬人家。

辛毗曾跟隨曹丕射殺山雞。

曹丕說:「射山雞是件令人快樂的事。」

辛毗說:「射山雞於您倒是十分快樂,可於我們大臣則是份苦事。」

曹丕默然不語。

以後就很少出來打獵了。

上軍大將軍曹真在江陵征伐朱然,辛毗任軍師,班師後,辛毗被封為廣平亭侯。

曹丕想調動大軍討伐東吳,辛毗勸諫說:「吳楚之人,很難駕御。

以道德取勝,他們自然臣服;如果道德衰敗,他們自會叛離。

這種情況並不始自今日,古人就把他們視為心腹大患。

而今陛下擁有天下,那些對您不敬的人,能長久麼?從前南越尉佗稱帝,公孫述號稱天子,結果時間不長,要麼臣服,要麼被殺。

為什麼呢?違背大道,所以不會長久保全。

如有大德,沒有誰不心悅誠服的。

而今天下剛剛有所平定,土地空曠,人口稀少。

一般情況下,如果要出軍討伐,朝廷必須謀略在前。

就這樣,到出兵時還是要心懷憂慮,恐怕考慮不周,而今連這個起碼的工作都未辦理,我認為,實在無法取勝。

先帝不止一次興師動眾,但每次只是打到江邊就返回。

而今,軍隊並沒有比過去增多,但還要出師,是不易取勝的。

上策應當是,依照范蠡的辦法,修養生息,讓百姓安居樂業;依照管仲的成法,治理國事;再傚法趙充國的屯田方法,申明孔子的安一撫遠方的政策。

如果這樣,十來年以後,現在的強壯之人,那時仍年輕力壯,兒童也已長大,到時人都可以參戰,百萬居民,都深明正義,官兵都竭力為國奮戰。

這時用兵,則無往不勝了。」

曹丕說:「依你之見,難道還要把敵人留給我們的子孫去消滅嗎?」

辛毗回答說:「以前,周文王把商紂留給周武王消滅,他是深知時勢的。

如果時勢不利,是可以容忍一時的。」

曹丕不聽,還是率眾伐吳,結果到了江邊,就返回了。

魏明帝即位,封辛毗為穎鄉侯,食邑三百戶,當時中書監劉放、中書令孫資極得明帝的一寵一信,專斷朝政。

諸大臣都想方設法與之聯絡,只有辛毗不與他們二人來往。

辛毗的兒子辛敞勸道:「而今劉、孫主管朝政,眾人巴結惟恐不及。

您還是稍稍有所屈尊,和光同塵,要不然他們一定該誹謗您了。」

辛毗嚴肅地說:「當今皇帝雖然說不上聰明,可也不是個昏庸頑劣之輩。

我立身行道,自有自己的標準。

就算是我與劉、孫二人不和,頂多不讓我做三公而已,還能有什麼危害!哪有大丈夫為了三公的頭銜而摧毀自己的氣節呢?」

冗從僕射畢軌上表說:「尚書僕射王思是個很勤奮一精一明的舊臣,但是他的亮節計謀比不上辛毗,應讓辛毗取代王思的職位。」

明帝為此事詢問劉放、孫資。

二人說:「陛下任用王思,就是因為看中了他的實幹一精一神,不看中虛名。

辛毗確實有高風亮節,但一性一情剛直專斷,陛下應慎重考慮。」

結果沒有起用辛毗為尚書僕射,而是出任衛尉。

明帝大修宮殿,百姓勞苦。

辛毗上疏勸諫道:「我聽說諸葛亮講武治軍,孫權到遼東買馬,似乎要擴充實力。

隨時作好準備,以防不測,這是古來就稱道的善政。

而今大興土木,加之連年糧食歉收。

《詩經·大雅》有這樣的詩句:『勞民傷財,危及小康之民。

如能安一撫京城的士民,四方之民也就平靜相安無事了。

』願陛下以國家為重。」

明帝回答說:「東吳、西蜀還未消滅,這裡則大興土木,正可以給那些邀取名譽而敢於直諫的人提一供機會。

帝王的首都,應當讓老百姓分擔責任,共同修築,省得後世再勞民傷財。

這是蕭何為漢朝國都規劃的基本策略,而今你是朝中重臣,應當理解這點。」

明帝又想削平芒山,在上面建造高台樓觀,站在那裡可以望見孟津。

辛毗上諫說:「天地有其本來的面貌,該高的讓它高,該低的讓它低,而今反其道而行之,既不符合天理,又勞民傷財,民眾苦不堪言。

再說,如果大河氾濫,洪水為害,丘陵都夷為平川,還怎麼防禦它呢?」

明帝這才罷手。

青龍二年(234),諸葛亮率軍出擊渭南。

在此之前,大將軍司馬懿反覆請求出兵與諸葛亮作戰,明帝不允許。

這年惟恐阻止不了司馬懿,於是任命辛毗為司馬懿的軍師。

全軍肅然,沒有人敢違抗命令。

諸葛亮死。

辛毗還朝,又任衛尉。

死後,追諡肅侯。

兒子辛敞繼承爵位,鹹熙年中(264~265),辛敞為河內太守。

楊阜傳,楊阜,字義山,天水冀縣人。

任州從事時,為涼州牧韋端所派,到了許昌,被任命為安定長史。

自許昌回來,關右各位將領問他袁紹和曹一操一誰會勝利,他說:「袁公寬緩,但辦事優柔寡斷,雖有計謀,由於不果斷,所以沒有威信,而且常常失敗。

現在雖然勢力強大,然終究不會成就大業。

曹公雄才大略,堅決果斷,法律嚴明,兵強馬壯,任用奇才,使其各盡其能,故一定能成就大業。」

他並不想任長史官,就辭職了。

韋端又徵召他為太僕。

韋端兒子韋康任刺史,又徵召他為別駕。

被舉薦為孝廉,在丞相府供職。

州里上表把他留在州里參謀軍事。

馬超在渭南戰敗後,逃到邊塞胡人那裡,曹一操一追剿到安定,蘇伯又在河間反叛,曹一操一要率軍東還。

這時,楊阜正作為使節在曹營,對曹一操一說:「馬超有韓信、黥布的勇一猛,極得羌、胡等少數民族的擁戴,西部邊境的人都敬畏他。

如果您的大軍回師後,不作周密準備,隴上諸郡恐怕就不再為國家所有了。」

曹一操一深表贊同,但軍隊撤離得倉猝,沒有來得及作周密的佈置。

馬超便率各部胡人首領帶兵攻擊隴上諸郡,各郡紛紛響應,只有冀城一郡堅持固守。

馬超集中隴右的全部兵力,張魯又派大將楊昂協助馬超,大約萬餘人攻城。

楊阜率領官員和宗族子弟中能打仗的千餘人,又讓從弟楊岳在城上修築偃月營,與馬超苦戰。

從正月到八月,死守城關,救兵不至。

州里派別駕閻溫沿水路逃出求援,結果被馬超殺害。

刺史、太守大驚失色,開始考慮向馬超投降。

楊阜流淚勸諫說:「我率父兄子弟以節義相鼓勵,死守不降,田單死守,還沒有如此堅固呢!而今放棄馬上就要建立的功名,給自己蒙上不義的罪名,我願以死相守。」

於是號啕大哭。

刺史、太守最終還是派人求降,打開城門讓馬超進來。

馬超進城,把楊岳抓起來,又讓楊昂殺死刺史和太守。

楊阜內心懷著復仇的志向,只是一時尋不著機會。

不久楊阜告假,請求埋葬亡妻。

楊阜的外兄姜敘屯兵歷城。

楊阜從小在姜敘家長大。

他見到姜敘和敘母一之後,敘說了冀城陷落的經過,悲泣不已。

姜敘說:「何以如此悲慟?」

楊阜說:「守城卻又守不住,君長已死而不能同命,我還有什麼臉活著呢?馬超背叛父輩,背叛國家,燒殺將士。

這何止是我個人怕受人指責,全州士大夫都要蒙受恥辱。

您帶兵專管一方卻沒有討殺賊逆之心,這正是史書上所說的『趙盾弒其君』的情形。

馬超雖強,卻無視信義,部下矛盾重重,所以打敗他並非很困難。」

姜敘的母親很感慨,敦促姜敘聽從楊阜的勸說。

定下計謀後,又與同鄉姜隱、趙昂、尹奉、姚瓊、孔信,武都人李俊、王靈等聯絡結盟,共同討伐馬超。

又派從弟謨到冀城告訴楊岳內情,並聯絡了安定的梁寬,南安的趙衢、龐恭等。

盟誓以後,於建安十七年(212)九月,楊阜和姜敘在鹵城起兵。

馬超聞訊後親自率兵出擊。

趙衢、龐恭等救出楊岳,關閉冀城大門,抓住馬超妻兒。

馬超襲擊歷城,抓住姜敘的母親。

姜敘母親罵道:「你是個背叛父親的逆子,你是殺害君長的叛賊,天地不容,還不早死,還有什麼臉見人!」馬超大怒,殺死姜敘母親。

楊阜與馬超作戰,五處受傷,宗族兄弟死了七人。

馬超南逃,投奔張魯。

隴右平定,曹一操一封賞討伐馬超的功臣,封侯者十一人。

楊阜為關內侯。

楊阜推辭說:「我楊阜沒有保護好州君一性一命,他們死後,我也沒有盡節報孝。

在道義上我應被罷黜,在法律上我應被誅殺。

馬超又沒被殺死。

我實無權再受爵祿。」

曹一操一說:「你與君臣共創大功,西部百姓至今掛在嘴邊,作為美談。

子貢辭讓封賞,孔子認為不妥。

你盡心報國可嘉。

姜敘的母親勸姜敘早日起兵,實在是明智之舉,楊敞的妻子也不過如此。

實在賢能!實在賢能!有良史記錄忠義,是不會忘記你們的節義的。」

曹一操一征討漢中,任楊阜為益州刺史。

回洛陽後,楊阜又被任命為金城太守,還未去赴任,又被轉任為武都太守。

武都臨近西蜀,楊阜請求依據龔遂的老辦法,僅僅採取安一撫政策。

這時劉備派張飛、馬超等從沮道一逼一近下辯,氐族雷定等七個部落響應馬超。

曹一操一派都護曹洪抗擊馬超,一舉擊退馬超的進犯。

曹洪大擺酒宴,讓歌女穿著很薄的衣服踏鼓,在場的人一大笑。

楊阜嚴厲斥責曹洪說:「男一女有別,這是國家的大節,怎麼能在大庭廣眾面前讓女人一裸一露形體!即使夏桀、商紂的敗亂,也不及如此。」

於是憤然辭出。

曹洪馬上下令女伎停演,又請楊阜還座。

在場的無不肅然起敬。

劉備攻取漢中,一逼一近下辯。

曹一操一考慮到武都距敵人太近,想把百姓遷移至內地,但又怕當地官兵眷戀故土。

楊阜很有威望,遷移工作極為順利,遷居到京兆、扶風、天水等界內的,多達萬餘戶。

治所移到小槐裡,百姓扶老攜幼相隨而行。

楊阜做太守僅抓大事,下屬也不忍心欺騙他。

魏文帝曹丕問侍中劉曄等人:「武都太守怎麼樣啊?」

大家都一致稱讚他是德才兼備的人。

還未來得及重用,曹丕就死了。

楊阜在郡職呆了十幾年,才被召任為城門校尉。

楊阜經常看見魏明帝戴著繡帽,穿著半袖的縹綾衣服。

他就問明帝:「這是行的什麼禮儀呢?」

明帝默不作答,但是後來不按禮法穿朝服就不敢再見楊阜。

遷任將作大匠。

魏明帝大興土木,選美一女以充後宮,還不斷出宮到禁囿中巡獵。

這年秋天,一場大雨,加上罕見的雷電,竟劈死很多鳥雀。

楊阜上書說:「我聽說君主聖明,群臣都敢直言不諱。

唐堯、虞舜都是聖明的君主,他們公開叫群臣提意見,征聽勸諫。

大禹多創功業,而自己的宮室卻很窄小;成湯王遇上旱災,把責任歸在自己身上;周文王用禮法感化妻子,漢文帝崇尚節約,著布衣。

所有這些,都是能聽取好的建議,為子孫後代謀慮的舉動。

臣願陛下能奉行武皇帝開拓的偉業,恪守文皇帝始終如一的傳統,向古代聖賢的善政看齊,力避末代帝王放一蕩亡國的惡政。

所謂善政,即指崇尚節約,重視百姓的生產;所謂惡政,即指隨一心一所一欲,任意而為。

臣願陛下細心考察古代治世所以明達、古代末世所以衰弱以至滅亡的歷史原因,對於近代如漢末的巨大變故有所省悟,就可以引起警惕了。

假使漢桓帝和漢靈帝不廢棄漢高祖的法則以及文帝、景帝的恭儉品節,那麼即使我太祖曹一操一再英明偉大,也無施展才能的機會。

而陛下哪還有機會位居帝王呢?當今吳、蜀還未平定,在外還有大軍,願您要三思而後行,進宮出宮要慎重。

以古代的成敗來作為治理朝政的借鑒,說來容易,但確實關係到成敗大事。

剛剛下過大雨,暴死的生靈很多。

雷電如此厲害,以致擊死麻雀。

天地神明,把帝王作為它的兒子。

凡是政治有所失當的,它就會降災譴責。

應該深刻反省自己,這是聖人的教導。

願陛下在事前就早做思考,在事情初露端倪時就謹慎對待。

傚法漢孝文帝讓漢惠帝的後宮佳麗出去嫁人的辦法,把剛選進的美一女放出宮去。

不久前徵入宮的小女孩,我聽說不太溫馴,應該作長遠打算。

建宮室和製作器物,一定要本著節約的原則。

《尚書》說:『九族和睦,萬國也就協和了。

』凡事應考慮周全,拿出妥善的方法,一精一心計劃,以便節省費用。

如果能平定吳、蜀,則君民同樂。

如此以往,祖先也會歡心,堯舜恐怕還得妒嫉呢!今後應開啟信義於天下,安一撫百姓,用以昭示邊遠之人。」

當時雍丘王曹植怨言深重,認為各藩王之間,城府太甚,所以楊阜又上書,略陳九族親戚的大義。

魏明帝下詔回報楊阜說:「看過密表,先是陳述古代明王聖主業績,用以諷刺..政,言辭懇切,心地坦誠。

我退思補過,將有所匡正,會悉心考慮的,你能苦言衷告,我尤為讚許。」

後來遷任少府。

這時大司馬曹真率兵伐蜀,因天遇大雨,不得前進。

楊阜上疏說:「從前周文王時有赤烏出現,是種好的徵兆,但他憂慮得時至黃昏還顧不上吃飯。

武王伐紂時,有白魚跳進船裡,君臣都為之變色。

行動時有吉祥徵兆出現,他們尚且憂慮不已,更何況有災異情況,怎能不恐懼呢?而今吳、蜀未平,而天災不斷,陛下應當深以反省,專一精一應答,側席而坐,用以昭示德行,對內則崇尚節儉。

大軍剛剛出發就遇上大雨,被阻隔停留在艱險的崇山峻嶺之中,已經有很多天了。

轉運糧草很艱辛,負荷重,費用特多,如果不能提一供後繼,一定事與願違。

《左傳》說:『見可而進,知難而退,軍之善政也。

』徒然將大軍在山谷中困著,進退不得,這不是用兵之道。

武王見白魚跳船而還師,殷商最終還是被滅掉,因為武王知道天意。

而今年歉收,百姓饑苦,應發佈告示,減少宮庭中食物和衣服的花銷,技巧珍玩之物,都可以免掉。

從前邵信臣生活在太平時代,但還是奏表,要求減省多餘的食物。

而今軍用不足,更應節儉。」

明帝下詔讓各路大軍班師回朝。

後來皇帝下詔,讓大臣議論哪些政治措施不便於民。

楊阜認為:「好的政治在於任人唯賢,使國家振興的根本在於發展農業。

如果置賢於不顧,只用自己的親信,這是最壞的政治。

如果大興土木,修建寬敞的宮殿,高高的台榭,妨害人民正常的勞作,這是傷害農業生產的。

那些工匠不務正業,而是競作奇巧,以迎一合皇帝的私慾,這是最為危害國家的根本的。

孔子說:『苛政猛於虎。

』當今官吏不論雅俗與否,治理國家的時候都不瞭解統治的基本原則,只是喜好煩瑣和嚴厲,這是最為亂民的辦法了。

當務之急是要根除上文提到的『忘治、害農、傷本、亂民』的四個弊端,昭示於公卿百官與各州郡及藩國,推舉賢良方正、樸實敦厚的士子,這是求取賢人的一個重要辦法。」

楊阜又上書要求那些失一寵一宮人出宮,於是召集御府吏問後宮人數。

御府吏恪守過去法令說:「這是秘密,不能洩露。」

楊阜大怒,對這個官吏處以杖打一百的懲罰,並訓斥說:「國家從不把九卿排在國家機密之外,難道還有讓小吏知道的秘密,而不讓九卿知道?」

明帝聞訊後更加敬畏楊阜了。

明帝的一愛一女曹淑,不幸夭折。

明帝哀痛不已,追封她為平原公主,在洛陽專為她修廟,把她埋葬在南陵。

明帝要親自送喪,楊阜上疏說:「文皇帝、武宣皇后死時,陛下都未送葬,因為以國家為重,以備有變。

為什麼為一個小孩去送葬呢?」

明帝沒有聽從。

明帝在許昌營建新宮,又在洛陽修建宮殿觀閣,楊阜上疏說:「堯居茅屋而天下安居,禹住低宮而百姓樂業。

古代聖帝明王,沒有人為自己建造高大華麗的宮殿而勞民傷財的。

夏桀修築璇室、象廊,商紂建造傾宮、鹿台,結果亡國喪身。

楚靈王因為修築章華台,結果身受其禍;秦始皇營造阿房宮,結果殃及兒子,天下背叛,帝位僅傳到二世就亡國了。

凡是不顧惜老百姓只圖自己快活的人沒有不自取滅亡的。

陛下應當傚法堯、舜、禹、商湯、文王、武王,吸取夏桀、殷紂、楚靈、秦始皇的教訓。

高高在上,當修德行。

要謹慎地守護王位,才能繼承祖業。

否則,巍巍皇權,岌岌可危。

不早晚警惕,撫恤臣民,仍自我逸樂,崇尚華麗的宮室,則必有顛覆危亡的災禍。

《周易·豐卦》說:『蓋起大屋,遮蔽家人,從外望進去,好像沒人。

』大王應以天下為家,說大屋無人,這是災禍的徵兆。

而今吳、蜀二賊聯合,危害國家,十萬大軍,東西奔走,邊境無安寧之日。

農民不能從事生產,面有饑色。

陛下不憂慮這些大事,而是大興土木,無休無止。

如果國亡而我們大臣都能活下來,我也就不說什麼了。

但是君王為首領,大臣為肢一體,存亡一體,生死與共。

《孝經》說:『天子有敢於直諫的大臣,只要七人,那麼即使他治國不當,也不會失去天下的。

』我雖然愚笨怯弱,但又怎敢失為臣的本分呢?言語不切直,就不能感動陛下。

如果陛下不聽勸告,恐怕祖先打下的天下會敗亡的。

假如讓我身死,而能對國家有所補益,那麼,我雖死猶生。

我這是在敲著棺材勸諫,等待殺戮。」

明帝為他的忠言所感動,親筆寫詔書作答。

每當朝廷會議大事,楊阜總是侃侃而談,以天下為己任,反覆諫諍,明帝不聽,於是他反覆乞求辭職,未得允許。

楊阜死的時候,家裡沒有多餘的財產。

孫子楊豹繼嗣。

高堂隆傳,(附棧潛傳)高堂隆,字昇平,泰山平陽人,魯國高堂生的後代。

少年時為諸生,泰山太守薛悌任命他為督郵。

郡裡的督軍和薛悌爭強,直呼薛悌名而訓斥他。

高堂隆按劍怒斥督軍說:「從前魯定公受到侮辱,孔子登上高階;趙王彈奏秦箏,藺相如奉瓦缶讓秦王演奏。

當著臣下面而直稱君名,按禮儀該責罰你。」

督軍大驚失色,薛悌也趕緊制止。

後來,高堂隆辭職,來到濟南避難。

建安十八年(213),曹一操一任命他為丞相軍議掾,後來當過歷城侯曹徽的文學,轉而為曹徽的國相。

曹一操一死時,曹徽不哀痛,反而四處遊獵。

高堂隆嚴厲勸諫,盡到了輔佐侯王的職責。

黃初中(220~226),任堂陽長,後為平原王曹睿太傅。

曹睿即位,即魏明帝,任命高堂隆為給事中、博士、駙馬都尉。

明帝登基伊始,群臣認為應大擺筵宴。

高堂隆說:「唐堯、虞舜有極靜之癖,殷高宗有不言之癖,因此德行深厚,光被四海。」

認為不宜大擺筵宴。

明帝敬重地採納了他的意見。

後任陳留太守。

牧民酉牧,七十多歲,有品行,召引為計曹掾,明帝賞識他,特別又任命為郎中,以為顯一寵一。

後高堂隆任散騎常侍,被賜關內侯。

青龍中(233~237),大興土木,取回長安大鐘。

高堂隆上疏說:「從前周景王不沿遵文王和武王的德行,不理會周公旦的制度,既鑄造了大錢,又建造大鐘。

單穆公勸諫也不聽,泠州鳩批評也不理會,迷途不返,周朝國運因此而衰弱,這些都記錄在史,作為永久的借鑒。

但是,今天一些小人,喜歡敘說秦漢的奢侈一靡一麗的生活,用以迷惑您,求取大鐘這樣的亡國之器,勞民費時,有傷於德政,這是自取亡國,並不是振興禮樂、確保神明美好的途徑。」

這天,明帝巡視上方,高堂隆與卞蘭從行。

明帝把高堂隆表交給卞蘭,想為難高堂隆,說:「興衰在於政治,跟音樂有什麼關係,政治之退化,怎麼能是鐘的罪過呢?」

高堂隆說:「禮和樂是政治生活的大事。

所以簫韶演奏九次以後,鳳凰飛來,擂鼓六遍,天神下降,政治所以穩定,刑法得以實施。

這是和順的最好例證。

新聲瀰漫,商辛隕命;大鐘鑄成,周景王衰敗,都起因於此,怎麼說與政治的興衰不相關聯呢?您的一舉一動都要記載在史書中,這是歷來的規則,如果您的行為不合常道,怎麼向後人作出表率呢?聖王願意聽取下人批評他的缺點,這是勸規補過的正途;忠臣願意盡心盡職,所以才能為了君王而奮不顧身地勸諫。」

明帝認為說得有理。

後來遷任侍中,還兼領太史令。

崇華殿遭火災,明帝下詔問高堂隆:「這是什麼災禍呢?按禮節,該有祈禳之義嗎?」

高堂隆說:「所有的災禍,都是向人們展示誡告。

只有修行禮義與品德,才能戰勝災禍。

《易傳》說:『上不節儉,下也不會節儉,所以會引來大火。

』又說:『如果君王大修高台,天火作災。

』這是因為君長只知道修繕宮室,不知道百姓的困苦,所以上天應之以乾旱,火災從高殿而起。

上天提出鑒誡,讓災異告訴陛下:陛下應該尊崇人道,一愛一惜民力,以順天意。

從前,太戊時桑谷生在朝廷,武丁時,..雉落在鼎器上。

他們都視之為災異,感到恐懼,進而修治德政。

三年以後,遠方的部落也來朝貢,所以稱他們為中宗、高宗。

這是前代明鑒。

今考古書,凡是災異發生,都通過燃一燒宮室為誡鑒。

但今天所以要大興宮室,是因為後宮人數太多啊!應當只留下那些有才德的人,按照周朝的制度,其餘的都應放出來。

這也就是祖己之所以要訓導高宗,而高宗之所以流譽久遠的根本原因。」

明帝又問高堂隆:「我聽說漢武帝時,柏梁台發生火災,武帝大修宮殿來鎮災,這是為什麼呢?」

高堂隆說:「我聽說西漢柏梁台火災之後,越國有巫者出個主意,應修建宮室壓它,所以修建了建章宮,以壓火祥。

這是夷越巫者的計謀,決不是出自聖賢的訓導。

《五行志》曰:『柏梁台火災,其後有江充巫惑衛太子事發生。

』如果按照《五行志》的記載,越國巫者勸漢武帝修建章宮以壓火災,並沒有起作用。

孔子說:『災異按類與人們的行為相感應,人神相感,用以懲戒君主。

』因此聖賢往往見災異就躬身自責,修養道德。

當今應停止民役。

宮室制度,應從儉約為好,只要能抵禦風雨,能講求禮儀就行了。

清掃一下災禍發生的地方,不再於此地建造宮殿,..莆嘉禾一定會生長此地,用來報應陛下虔誠恭謹的品德。

怎麼能讓百姓疲勞,讓國庫空竭呢?這樣做,並不能使天降祥瑞,也不會讓外人心服的啊!」明帝於是修復崇華殿,當時郡國出現了九龍,又改名九龍殿。

開始建造陵霄闕的時候,有喜鵲在上面築窩,明帝問高堂隆此為何故。

高堂隆說:「《詩經》說:『喜鵲築窩,鳩鳥居住。

』現在興建宮室,蓋陵霄闕,喜鵲築窩,這是宮室未蓋成,陛下不能居住的徵兆。

天象像是在說,宮室未蓋成,將會有異姓人住進去,這是上天在勸誡您呢!天道是最無私的,只和善人相親,不能不有所防備,不能不深刻反思。

夏、商末世,帝王都是繼位的,但他們不恭敬地聽取上天的明訓,只聽信諂言,隨一心一所一欲,不修明德,所以很快亡國了。

太戊、武丁,看見災異而感到恐懼,趕緊聽從上天的勸戒,所以迅速興盛壯大。

當今如果停止各種勞役,崇尚節儉,廣施德政,處處遵循帝王的禮德,翦除天下大患為民興利,那麼,你就可以成為繼三皇五帝之後的偉大的帝王,殷王轉禍為福又怎能與您相比呢?臣下做為您的心腹,如果能輔佐皇帝,保全國家,即使身死族滅,在所不辭。

我豈能懼怕惹禍招災,就不聞不問,讓陛下聽不到切至的忠勸呢?」

聽了這話,明帝為之動容。

這年,有彗星在房心尾三宿間顯得特別明亮。

高堂隆上疏說:「凡是帝王遷都立城,都首先確定天地社稷的位置,並恭敬侍奉它。

凡建宮室,首先應是宗廟,其次車馬庫和糧倉,最後才是宮殿。

而今,圜丘、方澤、南北郊、明堂、社稷、神位等都還未確定下來,宗廟的制度也沒有按禮儀實施,卻修繕殿堂,讓官員放棄日常業務,農民放棄農耕,後宮所需費用,與興兵軍費大體相對,民不堪命,都含怨怒。

《尚書》說:『天聰明,是因為萬民聰明,天明畏,則因為萬民也知道威儀。

』轎夫作頌,上天賜予五種福事,百姓怨怒,則天降六種凶事威恐,是說上天的獎賞與懲罰,順應民心民意。

因此,臨朝當政,首先應安一撫民眾,然後遵從古代的教化,成為帝王,百官以及廣大百姓共同遵從的準則,從古至今,無不如此。

以不加斫削的柞木為梁,建造低矮的宮室,唐堯、虞舜、大禹因此能垂青後世;修築玉台瓊宮,夏癸、商辛因此冒犯上天。

今天的宮室規格,早已違背禮儀制度,而且還要興建九華殿,華麗鋪張,前所不及。

彗星在房心尾三宿間發光,進犯帝王星宿而旁及紫微星,這是上天一寵一愛一陛下、向您發出勸戒的徵象,始終都滯留在尊位,慇勤鄭重,想要感動陛下,這是慈父般懇切備至的訓誡啊。

應當按照孝子的禮節,明告天下,垂范後世,不應疏忽,冒犯天意。」

當時國家多有征伐之事,刑法苛刻。

高堂隆上書說:「開拓疆域,繼承帝統,一定得等明哲之君才能實行;輔佐皇帝,匡正闕失,一定必須有賢良之臣才能實現。

這樣就可以國泰民安。

凡移風易俗,倡明教化,為的是使四海同風,向內臣服,講究道德,讓那些少數民族企慕道義,這不是一般俗吏所能做到的。

而今的官吏只知探究刑書,不求治國大道,因此,雖然屢用嚴刑但是沒有實效,世風頹弊而無從敦促改變。

當務之急應是推行禮樂,崇敘明堂,修三雍、大射、養老,營建郊廟,尊重儒士,推舉隱逸之人,制定各種禮儀,修改正朔,變換朝服顏色,提倡孝悌之道,崇尚節儉,然後準備禮儀,實行封禪制度。

把功勞歸於天地,讓雅頌之一聲傳遍天地之間,讓後人知道本朝的教化,這才是最好的政治,這才是不朽的盛事呢!如此一來,四海之內,都可以不必動用兵力,揖讓而治,還有什麼憂慮呢?不想法糾正根本,而只是動些末節,就好像一抽一絲,只能是一一團一糟。

應當讓群臣文士都通儒術,恢復禮儀,使之成為法則。」

高堂隆還認為,修改正朔,變換朝服顏色,改變徽號,變動器械,這是自古以來的帝王為新人耳目、改弦易轍的基本辦法。

所以要在三春稱王,以便於使三統明達。

於是又敦促修改舊服。

明帝聽從他的建議,將青龍五年(237)春三月改為景初元年孟夏四月,朝服改為黃色,宗廟祭品尚白,按地正建丑,以農曆十二月為正月。

後遷升光祿勳。

明帝大肆修築宮殿,雕飾觀閣,鑿取太行山的石英,開採谷城的文石,在芳林園建起景陽山,在太極殿北築起昭陽殿。

又鑄造黃龍、鳳凰等奇偉的野獸,用以裝飾金墉殿、陵雲台和陵霄闕。

大耗人力,民工多達上萬人,公卿大臣以至於學生,沒有誰不為此出力。

明帝也親自掘土作為表率。

但是,遼東不朝貢。

悼皇后死,天下大雨不絕,冀州發水,漂沒百姓財物。

高堂隆上疏勸諫,言辭急切:「天地間最大的品德是生,聖人最大的寶物是位。

如何才能守住權位呢?用仁。

如何才能聚集天下之人呢?用財。

士民是國家的寶物,穀物衣服,又乃士民的命一根,沒有好的年成穀物不會豐收,沒有勞力投入其中,衣物也不可能製造完成。

因此帝王常常親耕,用以勸導農民種莊稼,種桑養蠶,才能織衣服。

因此要上告天庭,用來宣佈自己的虔誠和措施。

伊唐時代,厄運四起,洪水滔天,派鯀去治水,沒有成效,於是又推大禹,隨山砍樹木,前後經歷了二十二年。

災異之嚴重,空前絕後,而百姓勞作之勤苦的年月,也沒有比這更長久的了。

而堯、舜君臣,和平統治而已。

大禹治水,設顯九州,官員和平民,功臣和普通官吏都有不同等級,君子小人,各有服飾。

而今並沒有大禹時那種危急,卻動用了各種人力大興土木,讓四邊鄰國都知道了,名聲實在不好。

如果載入史冊,更不會流芳千古。

因此,有國有家的人,近則取之於身邊,遠則取之於物,溫馨養育,所以說『聖賢君子,乃民之父母』。

而今上下勞苦,疾病流行,年成又不好,飢餓備至,連年關都過不去。

應當撫恤下民,解救他們的困頓。

「我察閱了古書的記載,天人之際,沒有不發生感應的。

因此古代聖賢,都敬畏上天的神明,遵循陰陽的規律,兢兢業業,惟恐有所違失。

然後國家才能興旺。

德行與天神相符,發生災異後,應當有所警懼,趕緊修養德行,這樣才能昌延國運。

至於末世,那些昏庸的君主,不遵守先王的法則,不採納良臣的忠告,隨一心一所一欲,疏忽勸誡的作用,則很快就會招致亡國。

「天道顯著,不必細說,再表人道。

六情五一性一,人所共有,嗜欲、廉貞,各居其一。

如果這些本一性一興動於內,必然相互矛盾。

如果欲一望很強,而意志薄弱,則情一性一縱橫,禁而不止。

一精一誠不能制一服,就會放縱無極。

情一性一的本願,必然是追求美好,而追求美好,沒有人力財力不行,沒有穀物綿帛也不能。

如果情一性一過強,則人不堪其驅使,也無法滿足其物質方面的要求。

勞苦、欲求同時發生,災禍也隨之來臨。

因此不斬斷情一欲,就無法供其需求。

孔子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由此來看,禮義的制定,並不是拘泥自己,而是遠離災害而振興國家的根本大法。

「而今吳、蜀兩個敵國,決不是勢單力薄的小賊。

他們佔據天險,擁兵眾多,各自稱帝,想和中國爭一高低。

如果有人來報告說,孫權、劉禪都講究道德修養,主張節儉,減削租賦,不沉湎於玩好,尊重長老,遵守禮則。

陛下聽後,難道不會對其警惕,並不希望他們如此嗎?因為他們這樣做,就很難征伐,這不是國家的憂患嗎?如果有人說,孫權、劉禪窮凶極惡,勞民傷財,斂聚民命,百姓吁嗟,日甚一日。

陛下聽後,難道不會勃然忿起,想要討逆伐賊,解救百姓嗎?再者,難道不會慶幸敵人疲敝而討伐容易嗎?如果是這樣,從別的角度來思考,這裡的道理實在不難明瞭。

「秦始皇不修養道德的根基,卻修築阿房宮;不憂慮禍起蕭牆,卻修建萬里長城。

當時的君臣所以這樣做,也都是想創立萬世功業,讓子子孫孫有天下。

誰能想到在一個早晨,匹夫一呼應者如雲,天下頓時傾覆。

所以我認為,如果前代君王知道他們的所做所為會導致敗亡,他們也就不會這樣做了。

因此亡國之君絕不會料到自己會滅亡,但終究還是滅亡;聖賢的君主總怕亡國,但終究不會亡國。

從前的漢文帝可謂賢主,躬行約儉,流惠下民,而賈誼卻以危言作比,說是天下即將傾覆,可為痛哭的事有一,可為流淚的事有二,可為長歎息的事有三。

更何況天下凋弊,百姓沒有任何儲備,國家也沒有夠吃一年的積蓄。

強敵在外,邊境大軍屯積,而國內卻大興土木,州郡不寧。

如果出現敵人入侵的緊急情況,我擔心天下有變,結果不堪設想啊。

「再說,將吏的俸祿已逐漸折減,與過去相比,不過五分之一而已。

凡已去職者不再供給官糧,不應繳納的財物也比過去增加一半。

這說明現在官府財政收入應比過去多,但還是每每不足,徵收牛肉這樣的小稅,前前後後也進行過多次。

反而推之,這些費用,都出自何處呵。

俸祿賞賜用的穀物和衣物,是君主用以讓官吏和人民盡忠盡節的基本手段,而今連這點手段都廢而不用,無異於不讓吏民出力效命了。

既得到這些吏民,卻又失掉他們,人們怎能沒有怨言呢!《周禮》說,大府掌管九賦之財,以便分配使用,入有其分,出有其所,彼此不相矛盾,都能滿足其用。

滿足各自的用費之後,多餘的財產便可供君王玩好。

如天子用財,必須徵詢大臣。

而今陛下與同在朝廷治理天下的人,不是三司九列,就是台閣近臣,都是心腹之人,應當無所忌諱。

如果看見財物的增減而不敢陳述,從命奔走,惟恐不及,這只是具體理事之臣,不是耿直之臣。

從前李斯教導秦二世說:『作為皇帝而不敢放肆,天下就好像是監獄一樣。

』二世遵循此言,結果亡國。

李斯也遭滅族之災。

因此司馬遷認為李斯不能正直勸諫,所以告誡後世。」

明帝審閱奏書後,對中書監、中書令說:「看了高堂隆的奏書,使我感到畏懼不已。」

高堂隆得病很重,口述奏書說:「曾子有病,孟敬子去看望他。

曾子說:『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臣下患病,一天比一天嚴重,恐怕不久人世。

我最擔心的是自己的一腔忠言沒有完全傾吐出來。

臣下的赤誠,自然不敢與曾子相比,但還是希望陛下稍稍聽我幾句善言。

如果能糾正過去的誤謬,振作一精一神考慮未來的事業,讓天人感應,四方百姓知道企慕道義,則麟、鳳、龜、龍等四靈就會來獻珍寶,玉衡就會顯示吉祥。

那樣的話,就可以超越三王五帝,何止是謹守家業而已。

「我常常痛感世間的君主,他們常想傚法堯、舜、湯、武的治績,卻在行動上重蹈桀、紂、幽、厲的覆轍,他們無不嘲笑末世昏君,卻在行動上不遵循虞、夏、殷、周的正則。

可悲啊!如此所作所為,要想取得好的政績,就好像上樹捕魚,燒水製冰,事與願違。

考察一下三代所以擁有天下的道理,無非是聖賢相承,統治數百年,致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王臣,萬國安寧,九州大同。

鹿台的金銀和巨橋的糧食,竟沒有什麼用場,照舊統治天下,這是什麼氣派!夏桀、商紂之徒,靠著自己的勇氣,拒諫飾非,崇尚諂諛,興建宮殿樓閣,喜好歌舞一婬一樂,作一靡一靡一之音,沉溺於桑間濮上的曲調之中。

上天不哀憐他們,驀然回顧,國土已成為廢墟,人民淪為奴隸。

商紂的首級懸於太白之旗,夏桀敗亡被流放到鳴條之地。

商湯、周武登上天子寶座。

難道他們是非凡之人嗎?只是聖明君王的後代。

六國之時,天下大亂,秦國兼併六國後,不修養道德,卻建阿房宮,修長城,好大喜功,威服四夷,天下震恐。

路上行人不敢說話,只能以眉目示意。

他們以為根深葉茂,帝業永存萬世,怎會想到二世而亡呢?近世漢武帝秉承文帝、景帝的家業,抗禦外侵,大修宮殿,十多年間,天下喧囂。

於是聽信越國巫者胡言,竟觸怒天意,修建建章宮來鎮巫,千門萬戶,終於導致江充蠱惑太子的變故,以至於宮室乖離,父子相殘。

所造成的危害,影響數朝。

「臣下觀察在黃初(220~226)的時候,天像已降下勸誡,有奇怪的飛禽,在燕窩裡長大,口爪和胸都是赤紅色,這是魏室發生變異的徵兆。

應當謹防內部的亂臣賊子。

可一精一選諸王,讓他們掌管國事和兵權,鎮撫皇畿,輔佐王室。

從前周平王東遷,依靠晉、鄭;呂後作亂,朱虛侯劉章予以平定。

這些都是前代的經驗教訓。

上天公正無私,只與有德者相親。

百姓如果感恩戴德,國運就會長久;如果怨聲載道,就會將國傳給能人。

可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由此看來,所謂天下,決不是陛下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

臣下重病在身,氣力漸消,已離開朝廷,返回故里。

如果命歸黃泉,魂而有知,一定報效陛下知遇之恩。」

明帝下詔說:「高堂隆廉潔直追伯夷,其正直超過史魚,忠心耿耿,怎能小病未癒就歸回故里呢?從前邴吉有好的德一性一,結果病好,而且長壽。

貢禹信守節義,雖然病很重,但還是得以痊癒。

望注意飲食,專心養病,自珍自一愛一。」

高堂隆死後,家人遵照遺囑,入殮時給他穿的只是一般的服裝,簡單地入葬。

起初,在太和年間(227~233),中護軍蔣濟上疏說:「應依照古禮封禪。」

皇帝下詔說:「聽了蔣濟的話,使我汗流浹背。」

這事就放下了。

過了幾年,又議及此事,明帝讓高堂隆修撰禮儀。

聽說高堂隆死了以後,明帝歎息說:「上天不讓我成就封禪事,高堂隆丟下我就先死了。」

高堂隆的兒子高琛繼嗣爵位。

開始,在景初年間(237~239),明帝認為蘇林、秦靜等都老了,擔心沒有人能繼承他們的學業,於是下詔說:「從前先聖死了以後,他們的遺言和教導,都在六藝中保留下來。

六藝之中,禮最為重要,是一刻也不能離開我們日常生活的。

末世風俗,違背根本,由來已久。

所以閔子譏諷原伯不學無術,荀卿把秦二世的焚書坑儒視為最可恥的事。

儒學被廢棄後,良好的社會風氣還怎能恢復呢?而今宿生巨儒,都年事已高,傳統遺教,誰來繼承?從前伏生將老,漢文帝讓晁錯繼承其學;《谷梁傳》研習的人越來越少,漢宣帝選十人學習。

選有才能且能理解經義的三十人,隨光祿勳高堂隆、散騎常侍蘇林、博士秦靜學習四經三禮,老師負責考試。

夏侯勝說過:『士人不通經術是最大的一毛一病;如果能通經術,取辟位如同拎地上的小草一樣容易。

』而今學者能一精一通經術,那麼爵祿榮一寵一,自然而來,應該互相勉勵啊!」不幾年,高堂隆等相繼死去,學經的事就廢棄了。

起初,任城棧潛在曹一操一時代歷任縣令,曾督守鄴城。

當時曹丕為太子,沉溺打獵,早出晚歸。

棧潛勸諫說:「王公設置險阻,目的是保衛國家,都城禁衛,用來保衛王城。

《詩經·大雅》說:『宗室弟子居於城中,要保護城不被毀壞。

』又說:『如果宗室不能深謀遠慮,我則進行勸諫。

』如果耽溺於遊獵,早出晚歸,為了一日縱游的娛樂,忘記無邊無盡的危害因素,我很不能理解。」

曹丕很不高興,但以後遊獵次數倒是減少了。

黃初中(220~226),曹丕想把郭貴嬪立為皇后,棧潛又上疏勸諫。

這些情形記載在《后妃傳》裡。

明帝時,勞役繁多,帝王的親戚也都疏遠了。

棧潛上疏說:「天下有眾多百姓,上天樹立君王用以領導民眾,哺育眾生,因此被四方包圍,不能叫天子,分裂疆域不能稱諸侯。

從三皇開始到唐堯虞舜,都主張在天下施行寬宏大量的政策,用德行治理天下,百姓信賴這樣的天子。

三王既已有所衰微,降及兩漢,開明政治日益見少,喪亂日益增多。

從此,天下不安。

太祖曹一操一聰明威武,平定暴亂,恢復正統,創立帝業。

文帝曹丕受天承命,開拓皇業,在位七年,兢兢業業。

陛下聖明,繼承大業,應當讓天下太平,百姓安息。

因為吳、蜀逆賊,尚未被平定,因此我們派征夫戍邊,四邊戰事不斷,旌旗到處高懸。

六軍不得安寧,水陸交通,從不停息。

百姓丟棄農作,國家每天耗費千金。

再大興土木,動用勞工,數以萬計,徂來等地的松樹,佈滿山谷之間,各類奇石,在黃河、淮水上運輸。

疆域之內,莫非王土,讓他們提一供稿秸至粟等物,用以充實苑囿,使林莽更盛,鹿兔更多。

這樣做實在危害農民,土地荒蕪,疫病流行,民眾心悴,以致損傷和氣,顆粒無收。

我所說文王立豐都,開始並不急迫,讓百姓自願而來,事半功倍,沒有幾日就完成了。

靈沼、靈囿,百姓一起享用。

而今宮室極高,雕飾極妙,忘記了有虞的總期,想往殷辛的華麗宮室,禁地有千里之大,華麗和阿房宮差不多,百役雲集於乾..。

臣下擔心民力用盡,不能再忍受如此繁重的勞役了。

從前秦王依據..函天險,平定諸侯,自以為德高三皇,功蓋五帝,想永遠稱帝,但到了二世就滅亡了。

這是因為枝幹已折,根本已被拔一出。

聖王統治天下,應修養道德,使天下和睦。

朝廷有良臣,則功業可建;如天下和睦,則安危同憂。

根深才能葉茂,雖然經歷盛衰不同時期,內外都有輔佐之臣。

從前周成王年幼,未能親政,周、呂、召、畢等人同在左右輔佐。

而今既無衛侯、康叔這樣人來監護,置於身邊,又沒有周公、召公這樣的人出鎮地方,加之還沒有冊立太子,沒有天子繼位之備,這些都是急迫的大事。

願陛下留心疆域,永保王位,則四海深感幸運之至」。

後來任燕地中尉,因病未接受任命,後死去。

評:辛毗、楊阜,剛直不阿,高風亮節。

敢於直諫,僅次於汲黯。

高堂隆學業修明,有志匡正君失,每有變異,陳述己見,誠懇感人。

確乃忠臣呵!但是他要求修改正朔,要求曹魏以虞舜時代為典範,又有些意氣用事,缺乏變通。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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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誌白話文
《三國誌》簡介卷一 魏書一 武帝紀第一卷二 魏書二 文帝紀第二卷三 魏書三 明帝紀第三卷四 魏書四 三少帝紀第四卷五 魏書五 后妃傳第五卷六 魏書六 董二袁劉傳第六卷七 魏書七 呂布張邈臧洪傳第七卷八 魏書八 二公孫陶四張傳第八卷九 魏書九 諸夏侯曹傳第九卷十 魏書十 荀彧荀攸賈詡傳第十卷十一 魏書十一 袁張涼國田王邴管傳第十一卷十二 魏書十二 崔毛徐何邢鮑司馬傳第十二卷十三 魏書十三 鍾繇華歆王朗傳第十三卷十四 魏書十四 程郭董劉蔣劉傳第十四卷十五 魏書十五 劉司馬梁張溫賈傳第十五卷十六 魏書十六 任蘇杜鄭倉傳第十六卷十七 魏書十七 張樂於張徐傳第十七卷十八 魏書十八 二李臧文呂許典二龐閻傳第十八卷十九 魏書十九 任城陳蕭王傳第十九卷二十 魏書二十 武文世王公傳第二十卷二十一 魏書二十一 王衛二劉傅傳第二十一卷二十二 魏書二十二 桓二陳徐衛盧傳第二十二卷二十三 魏書二十三 和常楊杜趙裴傳第二十三卷二十四 魏書二十四 韓崔高孫王傳第二十四卷二十五 魏書二十五 辛毗楊阜高堂隆傳第二十五卷二十六 魏書二十六 滿田牽郭傳第二十六卷二十七 魏書二十七 徐胡二王傳第二十七卷二十八 魏書二十八 王毌丘諸葛鄧鍾傳第二十八卷二十九 魏書二十九 方技傳第二十九卷三十 魏書三十 烏丸鮮卑東夷傳第三十卷三十一 蜀書一 劉二牧傳第一卷三十二 蜀書二 先主傳第二卷三十三 蜀書三 後主傳第三卷三十四 蜀書四 二主妃子傳第四卷三十五 蜀書五 諸葛亮傳第五卷三十六 蜀書六 關張馬黃趙傳第六卷三十七 蜀書七 龐統法正傳第七卷三十八 蜀書八 許麋孫簡伊秦傳第八卷三十九 蜀書九 董劉馬陳董呂傳第九卷四十 蜀書十 劉彭廖李劉魏楊傳第十卷四十一 蜀書十一 霍王向張楊費傳第十一卷四十二 蜀書十二 杜周杜許孟來尹李譙郤傳第十二卷四十三 蜀書十三 黃李呂馬王張傳第十三卷四十四 蜀書十四 蔣琬費禕姜維傳第十四卷四十五 蜀書十五 鄧張宗楊傳第十五卷四十六 蜀書一 孫破虜討逆傳第一卷四十七 蜀書二 吳主傳第二卷四十八 蜀書三 三嗣主傳第三卷四十九 蜀書四 劉繇太史慈士燮傳第四卷五十 蜀書五 妃嬪傳第五卷五十一 蜀書六 宗室傳第六卷五十二 蜀書七 張顧諸葛步傳第七卷五十三 蜀書八 張嚴程闞薛傳第八卷五十四 蜀書九 周瑜魯肅呂蒙傳第九卷五十五 蜀書十 程黃韓蔣周陳董甘凌徐潘丁傳第十卷五十六 蜀書十一 朱治朱然呂范朱桓傳第十一卷五十七 蜀書十二 虞陸張駱陸吾朱傳第十二卷五十八 蜀書十三 陸遜傳第十三卷五十九 蜀書十四 吳主五子傳第十四卷六十 蜀書十五 賀全呂周鍾離傳第十五卷六十一 蜀書十六 潘濬陸凱傳第十六卷六十二 蜀書十七 是儀胡綜傳第十七卷六十三 蜀書十八 吳范劉惇趙達傳第十八卷六十四 蜀書十九 諸葛滕二孫濮陽傳第十九卷六十五 蜀書二十 王樓賀韋華傳第二十上注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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