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誌白話文
卷五十三 蜀書八 張嚴程闞薛傳第八
(張唐傳、嚴畯傳、程秉傳、闞澤傳、薛綜傳、薛瑩傳、唐固傳、裴玄傳、張玄傳、張尚傳)
張唐傳,(附張玄、張尚傳)張郃,字子綱,廣陵人。
他曾遊學京都,後回到本郡,被薦舉為秀才,官府徵召,他一概推辭不往,避亂來到江東。
孫策創建基業時,張郃便委身投靠了孫策。
孫策上表任他為正議校尉,後跟隨孫策征伐丹楊。
孫策親臨戰鬥前線,張郃勸諫說:「主將是籌謀劃策的角色,三軍命運全依托於他,不可輕率行動,親身與區區小寇對陣相鬥。
希望您能珍重上天授予您的才幹,符合天下的願望,不要讓全國上下為您的安危而擔心受嚇。」
建安四年(199),孫策派遣張郃奉獻奏章到許昌皇宮,被留在那裡擔任侍御史。
少府孔融等都和他親近友善。
曹一操一聽說孫策去世,打算趁東吳舉喪期間進行征伐,張郃對他進行勸諫,認為乘人喪事而用兵,既有違傳統的道義,如果攻而不勝,還會使兩方結仇而丟棄往日盟好,不如借此機會厚待東吳。
曹一操一聽取了他的意見,當即上表任孫權為討虜將軍,兼會稽太守。
曹一操一想讓張郃勸引孫權歸降,外任張郃為會稽東部都尉。
後來孫權任命張郃為長史,隨軍征討合肥。
孫權率領輕騎準備親自前往突擊敵人,張郃勸諫說:「兵器即是凶器,戰爭即是凶險。
現在您依恃旺盛雄壯的氣勢,輕視強大凶暴的敵人,三軍將士,無不寒心,雖說斬敵將奪敵旗,威震敵軍,但這只是偏將的責任,而不是主帥所幹的事情。
希望您抑制住孟賁、夏育那樣的勇一猛魯莽,胸懷成為王霸的大計。」
孫權接受了他的建議而放棄了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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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師後,第二年孫權準備再次出兵,張郃又勸諫說:「自古以來帝王是承受天命的君主,雖有皇靈輔佑在上,文德傳揚於下,也要依靠武功來昭其勳績。
然而武功貴在因時而取,然後才建樹威勢。
如今您正遭遇漢家四百年未有之厄運,有扶助危難之功業,理當暫且隱伏偃息軍隊,廣泛開墾農耕,任賢使能,務須崇尚寬和仁惠政策,順應天命來施行誅討,這樣就可以不勞師動眾而天下平定。」
於是孫權便停止了軍事行動。
張郃建議應當離開吳郡移都秣陵,孫權依從其說。
孫權讓張郃回吳郡接來家眷,走在半路上張郃病逝。
臨死前,他授意兒子張靖給孫權留下書箋說:「自古以來有國有家之人,都想修治德政來興隆盛世,至於他們的治理,大多沒有理想的結果。
並非沒有忠臣良將相輔佐,不是不明白治國的根本,而是由於君主不能克服自己的好惡情感,不善於聽取意見。
人之常情是畏難趨易,喜好相同的意見而討厭不同的意見,這與治世法則正好相反。
《易傳》有言『從善如登山,學壞如崩山』,是說學好不容易。
君主繼承數代相傳的基業,憑借自然的趨勢,掌握著駕御群臣的八一柄一權威,樂於做好做的事、聽好聽的話,無須向他人索求什麼,而忠臣心懷難於進用的治國之術,說出逆耳的忠言,兩者不能相互合意,不也是理所當然嗎?不合就會產生隔閡,巧言令色之人便乘虛而入,君主就會被假忠迷惑眼睛,貪戀小人的恩一愛一,於是賢愚混雜,長幼失序,這些情況產生的原因,是人情關係擾亂了正常的統治秩序。
故此聖明的君主醒悟到這一點,如饑似渴地尋求賢才,不厭其煩地接受忠諫,克制感情、減抑情一欲,為了道義而割捨恩一愛一,在上者無偏頗錯誤的任命,在下者也就絕了非分之念。
您應當加以三思,忍受辱垢、掩藏鋒芒,以成就仁義澤被天下的大業。」
張郃卒年六十。
孫權看了他的遺書涕泣交流。
張郃著有詩賦銘誄十多篇。
他的兒子張玄,官至南郡太守、尚書。
張玄的兒子張尚,孫皓在位時任侍郎,因言談敏捷善辯而受賞識,被提升為侍中、中書令。
孫皓讓張尚彈琴,張尚回答說:「我從來就不會彈。」
孫皓下令要他學。
後來在宴會上言談之間談到彈琴之一精一妙時,張尚不經意地說:「晉平公讓師曠彈奏清幽的角音,師曠說:『我的國君德行淺薄,沒有資格享受這種琴音。
』」孫皓以為張尚是借此事來比譬自己,很不高興。
後來孫皓心中積恨其他事情將張尚送進監獄,追訊起來總是用這件事詰問張尚,將張尚遣送到建安去造船。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後,又將張尚就地處死。
當初,張郃的同郡人秦松、字文表,陳端、字子正,與張郃一道受到孫策的優待,參與謀劃國家大事。
這兩人都早年去世。
嚴畯傳,(附裴玄傳)嚴畯,字曼才,彭城人。
他年少時熱一愛一學習,通曉《詩》、《書》、三《禮》,喜好《說文解字》。
避難來到江東,與諸葛瑾、步陟馬同有聲名且相互友好。
嚴畯一性一情樸直淳厚,他對於人才,能忠告人家良好的道義,志在讓他能取得補益。
張昭將他推薦給孫權,孫權用他為騎都尉、從事中郎。
及至橫江將軍魯肅去世,孫權任命嚴畯接替魯肅職務,督領一萬兵士鎮守陸口。
眾人都為嚴畯感到高興,而他卻一再堅辭不受,說:「我向來只是個書生,不參與軍事,不具有佔據這種職位的才幹,罪過與悔恨將會隨之到來。」
說時激昂慷慨,以至於流淚。
孫權於是接受了他的意見。
時人都讚揚他能根據自己的實際才能而辭讓權位。
孫權為吳王以及稱帝,嚴畯曾為衛尉,出使西蜀,蜀國丞相諸葛亮對他深為欣賞。
他平生不積蓄俸祿、賞賜,財物都分送親友故舊,家裡經常拮据。
廣陵人劉穎與嚴畯有舊交情,劉穎一精一研學問在家,孫權聽說後便徵召他,他稱病不應。
他的弟弟劉略為零陵太守,在職任上去世,劉穎前往奔喪,孫權知道他是裝病,急忙傳令將劉穎收捕審訊。
嚴畯也趕忙去告知劉穎這種情形,讓他馬上回來向孫權認罪。
孫權十分氣憤,於是罷免嚴畯,而劉穎卻得以免罪。
很久後,孫權又任命嚴畯為尚書令,嚴畯七十八歲時去世。
嚴畯平生著有《孝經傳》、《潮水論》,又與裴玄、張承論管仲、季路,這些文字都留傳於世。
裴玄,字彥黃,下邳人,也有學問品行,官至太中大夫。
他問兒子裴欽關於齊桓公、晉文公、伯夷、柳下惠四人的優劣,裴欽說出自己的見解,與裴玄有所反覆,各有文采條理。
裴欽與太子孫登交遊相處,孫登誇獎他的筆墨文采。
程秉傳,程秉,字德樞,汝南郡南頓人。
他曾待奉鄭玄,後避亂一交州,與劉熙考究討論經典要旨,於是博通五經。
士燮任命他為長史。
孫權聽說他是名儒,以禮徵召他。
到朝廷後,被任為太子太傅。
黃武四年(225),孫權為太子孫登聘娶周瑜的女兒,程秉兼職太常,到吳郡迎接太子妃,孫權親臨程秉船上,可見他所受禮遇的深厚。
回返後,程秉從容地向孫登進言:「婚姻是人倫的開端,帝王教化的基礎,所以聖明的君主都很重視,用來作為民眾的表率,教化天下,是故《詩經》讚美《關睢》,將它列作首篇。
希望太子能在閨房一中尊崇禮教,保持《周南》中所詠唱的美德,如此則道義教化興隆於上,讚頌之一聲就會產生於下。」
孫登笑著說:「發揚我的優點,匡救我的不足,確是我有賴於太傅之處。」
程秉死在官任上。
平生著有《周易摘》、《尚書馬交》、《論語弼》,計三萬多字。
他為太子太傅時,率更令河南人徵崇也專心好學修養品行。
闞澤傳,(附唐固傳)闞澤,字德潤,會稽郡山陰人。
他家世代務農,至闞澤喜一愛一學習,家貧無錢,便常為人僱用抄書,以此換取紙筆。
抄完書後,他也就將那部書全部誦讀完畢。
他追記先生論講,探究博覽群書,並且通曉天算曆法,由此聲名顯揚。
他被察舉為孝廉,出任錢塘縣縣長,升為郴縣縣令。
孫權為驃騎將軍,徵召他補西曹掾一職,及至孫權稱帝,任命闞澤為尚書。
嘉禾年間,闞澤為中書令,加授侍中。
赤烏五年(242),闞澤被任為太子太傅,兼職中書照舊。
闞澤考慮到經傳文章太多,很難得以全部應用。
於是斟酌各家之說,節選三《禮》文字及各家註解以此教授兩宮,為他們擬定了出入及與賓客會見的禮儀,又著有《乾象歷注》以糾正曆法時日的差誤。
每逢朝廷有重大事情討論,凡經典方面有疑難之處,總是徵詢咨問他的意見。
闞澤因為對儒學的勤奮鑽研,被封為都鄉侯。
他一性一情謙遜恭謹、篤實慎重,宮廷官府的小辟們,招呼他提問對答,他都以禮相應。
有人非議他的短處,他口中從不反擊,表情上顯出自己不足的形象,逐漸非議之一聲窮盡。
孫權曾問他:「書傳詩賦,哪樣最美?」
闞澤想藉機譬喻以治亂道理開導孫權,因而回答說賈誼的《過秦論》最好,孫權便覽閱這篇文章。
起初,由於呂壹的一奸一邪罪行被揭露,有關部門徹底追究,奏請對他處以極刑,有的還認為應加以火燒車裂,以使首惡昭彰。
孫權因而徵詢闞澤的意見,闞澤說:「盛明的朝代,不應有這種極刑。」
孫權聽從他的意見。
又各官署存在一些弊端,孫權打算增添律令條例,以控制臣下,闞澤每次都說「應依照禮儀、法律」,他平和且正直,都是如此。
赤烏六年(243)冬,闞澤去世,孫權痛惜感悼,幾天吃不下飯。
闞澤的同州前輩丹楊人唐固,也修身好學,被時人稱為儒者。
著有《國語》、《公羊傳》、《谷梁傳》等書的註釋,常有幾十人聽他的講授。
孫權為吳王,任命唐固為議郎,從陸遜、張溫、駱統等人而下都拜他為師。
黃武四年(225),唐固任尚書僕射,去世時已七十餘歲。
薛綜傳(附薛瑩傳)薛綜,字敬文,沛郡竹邑縣人。
他年少時依從族人避難到交州,師從劉熙學習。
士燮歸附孫權後,徵召薛綜為五官中郎將,出任合浦、交阯太守。
當時交州剛剛開發,刺史呂岱率領大軍前往討伐,薛綜與他一道前行,渡海南征,直到九真。
完成任務後返回京城,兼職謁者僕射。
西蜀使者張奉在孫權面前拆尚書闞澤姓名的字形來嘲弄闞澤,闞澤不能回報。
薛綜起座巡行斟酒,利用勸酒的機會對張奉說:「蜀是什麼?有犬為獨,無犬為蜀,橫目苟身,蟲子進肚。」
張奉說:「不再拆一下你們的吳字嗎?」
薛綜當即隨口而出:「無口為天,有口為吳,君臨萬邦,天子之都。」
於是在座眾人歡笑起來,而張奉無話可說。
薛綜的思維敏捷大都如此。
呂岱被徵召出交州,薛綜擔心接替呂岱的人不是合適的人選,就上疏說:「從前舜帝南巡,逝於蒼梧。
秦代設置桂林、南海、象郡,由是則四郡歸屬中國,是由來已久的事情。
趙佗在番禺創業,安一撫降服百越的君主,即在珠官以南的地方。
漢武帝誅殺呂嘉,開闢九郡,設置交阯刺史來鎮守監控這些地方。
其地山長水遠,風俗習慣不一,語言各不相同,多重轉譯才通,民如禽一獸,長幼無別,綰髮於上,赤腳於下,頭上扎帶,衣襟左敞,官長設置,即使有,也與無一樣。
自那以後,大量流放中原地區犯罪之人與他們雜居一起,逐漸讓他們學習寫字,粗通官語,驛傳往來,使他們看到禮儀教化。
到後來錫光為交阯太守、任延為九真太守,於是教他們用犁耕種,讓他們戴帽穿鞋;為他們設置媒官,使他們知道聘娶;建立學校,用經典大義教導他們。
自此以降,四百多年,各任太守大多如此。
自為臣客居其地剛到之時,珠崖一帶除州縣治所行正式嫁娶外,其他地方都是等到八月自認門戶,百姓聚集相會時,男一女全都自己尋求合適對象,便結成夫妻,父母不能阻止。
交阯的糜泠、九真的都龐這兩個縣,都是哥哥死後弟弟娶嫂,社會以此為習俗,地方官長聽任自便,不加以禁止限制。
日南郡的男一女都是一裸一體,不以此為羞恥。
由此可知,他們同於蟲獸,只不過有一張面孔而已。
然而其地土地廣大人口眾多,地勢險阻蟲瘴毒害,容易發生叛亂,難以使他們服從治理。
縣裡官吏統治控制他們,宣示法令使其服威,田戶的租賦,酌情徵用;可貴的是他們貢上采自遠處的貴重珍珠、香藥、象牙、犀角、玳瑁、珊瑚、琉璃、鸚鵡、翡翠、孔雀等奇貨特產,充實完備珍貴玩物的收藏,不必仰仗他們繳納賦稅,來供益中原。
然而在幾千里外的藩屬之地,地方官員的選擇,大多未經一精一密考察。
漢代法令寬鬆,官員大多放肆妄為,故此屢屢違犯法令。
珠崖的衰頹,起因於地方官吏看到當地人頭髮漂亮,強行剪取下來用作製成假髮。
及至我入其地看到的情景,南海人黃蓋任日南太守,一下車因供一應設置不豐足,就將主簿打死,而自己也被驅逐。
九真太守儋萌為岳父周京設宴作東,將大官一起請到,酒酣作樂,功曹番歆起身要與周京一道舞蹈,周京不肯起身,番歆還在強一逼一,儋萌大怒用杖擊打番歆,將他打死在郡府。
番歆的弟弟番苗率兵攻打郡府,用毒箭射儋萌,儋萌中箭致死。
交阯太守士燮派兵前往討伐,一直不能取勝。
又原刺史會稽人朱符,將同鄉人虞褒、劉彥等多人分別任作官長,侵害虐一待百姓,強迫百姓繳納賦稅。
捕黃魚一條就要繳收稻子一斛,百姓怨恨叛變,山越賊寇相應出動,攻州犯郡。
朱符逃往海上,流離死去。
再有南陽人張津,與荊州牧劉表結有仇怨,自己兵弱而敵軍勢大,年年出兵打仗,諸位將領都很厭煩,去留自便隨意。
張津稍加整頓約束,威武不足懾眾,被這些人所凌一辱,最終被殺。
後有零陵人賴恭,是先輩中仁厚謹慎之人,但不識事務。
劉表又派遣長沙人吳巨為蒼梧太守。
吳巨是一輕率驃悍的武夫,不被賴恭所信服,動相怨恨,攆走賴恭,賴恭向步陟馬求援。
當時張津的舊將夷廖、錢博的一黨一徒甚眾,步陟馬一一鋤殲,社會秩序與國家法紀才穩定下來,但很快被朝廷徵召出境。
呂岱來後,有士氏興起的叛亂。
他所率越地大軍南向征討,平定討伐之際,改換地方官長,彰明天子法令,威勢佈施萬里,大小士民順風教化。
由此可知,綏撫邊疆地域,實在要有合適人選。
州牧郡守的人選,必須清廉能幹之人,荒遠邊陲之地,更是關係著百姓和國家的禍福。
今日交州雖說名義上已大致平定,但還有高涼慣匪。
其中南海、蒼梧、鬱林、珠官四郡邊界尚未安定,依舊賊寇作亂,是叛亂逃亡之人的專門聚集之地。
如果呂岱不回到南方任職,新任刺史就得一精一心慎密地挑選,其人能統攝八郡,具有策略智謀,能逐步地以懷柔手段治理高涼,給予他威勢尊榮,賜予他權力地位,責令他治理有成效,這樣才能彌補和填復呂岱調走的空檔。
如果只是中等人才,謹守常法成規,而無奇計妙略,則邪惡勢力會日盛一日,天長日久必成大患。
故此國家之安危,就在於所任人職,不可不明察。
我私下擔心朝廷忽略或輕視了交州官員的人選,故此冒昧地竭獻愚忠,以廣開陛下聖明的思慮。」
黃龍三年(231),建昌侯孫慮為鎮軍大將軍,駐守半州,任命薛綜為長史,對外職掌諸般政事,對內傳授經傳典籍。
孫慮去世後,薛綜入朝任賊曹尚書,升為尚書僕射。
當時公孫淵投降東吳而復叛變,孫權十分忿怒,想親自出軍征討。
薛綜上表勸諫說:「帝王之人,乃萬邦元首,天下人以其維繫生命的人。
故此他的居住要重置門戶敲擊木柝以戒備意外;他的出行則清灑道路節制車馬速度以形成威嚴氣勢,這就是為了保全萬邦平安的福運,鎮撫四海的民心。
從前孔子憎惡時局,託言乘桴浮於東海,季由聽說甚為高興,他因才幹無可取之處才受到拒絕。
漢元帝打算乘御樓船,薛廣德請求刎頸用血來染車。
為什麼呢?因為水、火是最險之物,不是帝王應該涉足的。
諺語說『千金之子,不可坐在堂屋的簷下』。
何況萬乘之尊呢?現在遼東戎貊小一柄一,沒有堅固的城池和防禦的措施,武器不鋒利,軍隊散亂如犬羊之群,前往必能獲勝,的確像聖明詔書所言。
然而其地寒冷貧瘠,穀物無法生長,民眾習慣乘馬,遷移漂泊無常。
突然聽說大軍降至,自忖不能敵對,鳥驚獸散,驅馬遠奔四散逃命,一人一馬都不得看見,雖然獲得無人的空地,守著它無什麼益處,這是不可出兵的原因之一。
加之海水波濤洶湧動盪,又有成山島的險難,海潮流動變化不定,狂風惡一浪一在所難免,轉眼之間,人與船就發生異常變化。
雖有堯、舜的仁德,但智謀無法施展;有孟賁、夏育的勇一猛,但力量無法用上。
這是不可出兵的原因之二。
再是濃霧瀰漫天空,鹹水在海面蒸發,易於患上腳氣病痛,轉相傳染,凡航海之人,很少不患此病。
這是不可出兵的原因之三。
天生神聖之人,常以祥瑞徵兆來顯示,必定平定禍亂,使百姓安康;吉祥的徵兆日益集現,海內即將平定,叛逆凶頑,滅亡即在近期。
中原一旦平定,遼東必然自行滅亡,只需拱手以待而已。
如今卻要違背必然的規律,自找最危的險阻,忽視九州的穩定。
發洩一時的忿怒,既不是社稷的重大決策,又為創業以來所未有之事,這正是百官們所以側身歎息,食不甘味、寢不安席的原因。
誠望陛下抑制雷霆之威,忍耐赫然發作之怒,依就乘橋的安全,遠離履冰的危險,這樣臣子便可仰仗您的福祉,天下百姓由此獲得幸運。」
當時朝臣多有勸諫,於是孫權沒有出征北行。
黃龍三年(231)正月二十二日,孫權諭令薛綜撰作祭祖讚辭不得用一般的套語,薛綜承領詔旨,倉促草就文辭,語意誠信文采燦麗。
孫權說:「再添頭加尾,使讚辭湊滿三個部分。」
薛綜又添加文辭,辭意都很新穎,眾人一致稱好。
赤烏三年(240),薛綜轉任選曹尚書。
赤烏五年(242),被任命為太子少傅,兼任選部職任照舊。
赤烏六年(243)春,薛綜去世。
他平生撰作詩賦難論計數萬字,名為《私載》,又考定《五宗圖述》、《二京解》,都流傳於世。
薛綜的兒子薛繩,官至威南將軍,出征交阯回師時,在途中病死。
薛繩的弟弟薛瑩,字道言,起初為秘府中書郎,孫休即位後,薛瑩為散騎中常侍。
幾年後,因病而辭官。
孫皓即位之初,薛瑩任左執法,升為選曹尚書,及至冊立太子,又兼職太傅。
建衡三年(271),孫皓追歎薛瑩父親薛綜的遺文,且命令薛瑩寫出續作。
薛瑩獻出長詩一首(詩略)。
當年,何定建議開鑿聖溪以連通長江、淮河,孫皓命令薛瑩督領一萬人前往,終因許多巨石阻礙難於施工,停罷工程返還,出任武昌左部督。
後來何定被誅死,孫皓追究開鑿聖溪的事情,將薛瑩送進監獄,又流放到廣州。
右國史華核上疏說:「為臣聽說五帝三王都設置史官,敘錄功績美德,使之流傳萬代。
漢朝司馬遷、班固,都是名顯一世的傑出人才,所撰作的史書文筆一精一妙,與六經一道流傳後世。
大吳國承受天命,建國於南方地域。
大皇帝末年,命令太史令丁孚、郎中項峻,開始撰作《吳書》。
丁孚、項峻都並非史官之才,他們的撰作,不值得記錄傳世。
至少帝時期,又差令韋曜、周昭、薛瑩、梁廣及我五人,查訪尋求以往史事,共同撰作的東西,已經具備整個史書的材料。
周昭、梁廣先亡,韋曜辜負皇恩觸法犯罪,薛瑩出朝為將,又因過失而被流放,這本史書的撰作於是停筆放棄,至今未能撰成上奏。
為臣才疏學淺,只適合為薛瑩等人作作筆記註解而已,若要我承擔撰作大任,必定會走丁孚、項峻的老路,恐怕要漏損大皇帝的豐功,減失當代的盛美。
薛瑩所涉獵的學問廣博,文筆更為一精一妙,同僚之中,他居首席。
如今在職官員,雖然多有經學之士,但記事敘作的才能,像薛瑩這樣的絕少。
因此我不辭煩勞地為國家惋惜他這個人才,實在是想使快成功的《吳書》全部完成,使它能續在前代史書的後面。
奏書上報之後,即使退朝填充溝壑,我也沒有什麼再遺憾的了。」
孫皓於是召回薛瑩,任他為左國史。
不久,薛瑩的同郡人選曹尚書繆..因固守己見,為小人們所疾恨,被貶為衡陽太守。
就職後,他又考慮到自己是因為本職事務而受到責備詰問,就上表認錯道歉。
因而順路去拜訪薛瑩,又受到小人的讒毀,說繆..不服罪,邀集許多賓客在薛瑩那裡集會。
於是,繆..被捕下獄,流放桂陽,薛瑩被遣送回廣州。
未到廣州,又召還薛瑩,官復原職。
當時政令法律多有謬誤之處,舉措苛刻煩雜,薛瑩常常上奏提出有利國計民生的建議,請求減輕刑罰減少勞役,以此濟助和養育百姓,其中也有的被採納並施行。
薛瑩升為光祿勳。
天紀四年(280),晉軍征討孫皓,孫皓奉送降書前往司馬由、王渾、王睿處請求歸降。
降書文字,是薛瑩所擬。
薛瑩到洛陽後,受到晉帝的優先召見和敘功,被任命為散騎常侍,處事答問,皆有條理。
晉太康三年(282),薛瑩去世。
他撰有書作八篇,名為《新議》。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