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誌白話文
卷五十二 蜀書七 張顧諸葛步傳第七
(張昭傳、顧雍傳、諸葛瑾傳、步騭傳)
張昭傳,張昭,字子布,彭城人。
他年少好學,擅長隸書,跟白侯子安學習《左氏春秋》,博覽群書,與琅王牙人趙昱、東海人王朗一道出名互為友好。
成年後被舉薦過孝廉,但他推辭未就,與王朗一起討論以往君王避諱之事,州里的才士陳琳等對他頗為稱賞。
刺史陶謙舉薦他為茂才,他不應一召,陶謙認為這是張昭輕視自己,於是將他抓起來。
趙昱竭盡全力解救,才使他得以脫身。
漢末天下大亂,徐州一帶士民大多避難到揚州地區,張昭亦南渡長江。
孫策創建東吳基業,任命張昭為長史、撫軍中郎將,同他一道登堂拜見母親,如同輩的密友,國家軍政大事,全部托付給張昭。
張昭每每得到北方士大夫的來信來函,他們都將功勞歸於張昭一人。
張昭想匿而不宣,又擔心有私情之嫌,呈報上去則考慮到恐有不妥,進退兩難,內不自安。
孫策聽到這種情況後,高興地笑著說:「古代管仲為齊國國相,人家開口仲父、閉口仲父,而齊桓公則稱霸諸侯為天下所尊崇。
如今子布甚賢,我能重用,他的功名難道不為我所有嗎?」
孫策臨終前,把弟弟孫權托付給張昭,張昭率領百官擁立孫權並輔佐他。
向漢朝廷上奏章,給各屬縣發公文,對朝中內外將校則令他們各守其職。
孫權因為悲傷而沒有過問政事,張昭就對他說:「作為國家繼承人,重要的是能繼承先輩遺業,使之昌大興隆,以建成偉大的功業。
如今天下動盪不安,盜賊占山蜂起,孝廉您怎麼能臥一床一哀傷,與常人那樣去放縱個人的感情呢?」
於是他親自將孫權扶上馬,侍衛隨後列隊而出,這才使眾人心裡感到有所歸靠。
張昭又成為孫權的長史,與從前接受同樣的職任。
後來劉備上表任命孫權兼為車騎將軍,張昭為軍師。
孫權每次打獵,常乘馬射虎,老虎曾猛撲上前抓住他所坐的馬鞍。
張昭神色大變上前對孫權說:「將軍您何須這樣做。
為人君者,是說要能駕馭英雄,驅使群賢,豈是說在原野奔馳追逐,與猛獸比武較量!如果萬一有個好歹而受天下取笑該怎麼辦?」
孫權向張昭表示歉意:「我年輕考慮問題不深遠,此事有愧於您。」
然而孫權並不放棄圍獵的癖好,於是做了一輛射虎車,車上開有方孔,孔洞上並沒有板蓋,由一人為他駕馭,他自己坐在車中從方孔向外射獵。
常常有脫群的猛獸,動輒沖犯他的車子,而孫權卻常以用手擊打野獸為樂。
張昭雖說竭力勸諫,他卻常常笑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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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黃初二年(221),魏國派遣使者邢貞任命孫權為吳王。
邢貞進宮門後不下車。
張昭對邢貞說:「禮節沒有不恭敬這一條,故此法律也沒有不施行這一點。
而你膽敢妄自尊大,難道是認為江南人寡勢弱,連一把用來執法行刑的小刀子也沒有嗎?」
邢貞趕緊下車。
又任命張昭為綏遠將軍,封爵由拳侯。
孫權到武昌時,登臨釣台,飲酒大醉。
他讓人用水潑灑大臣們說:「今日痛飲,只有醉倒在台上,才能罷休。」
張昭神情嚴肅不發一言,起身走到外面的車中坐著。
孫權派人喊他進來,對他說:「只是為了大家在一起高興高興而已,您為什麼發火呢?」
張昭回答說:「從前商紂王作酒糟山、美酒池而長飲通宵達旦,當時他也認為是作樂,而不以為是在做壞事啊!」孫權沉默無言面露愧色,於是宣佈停止宴飲。
當初,孫權決定設置丞相,大家都認為張昭適合。
孫權說:「如今天下多亂,執掌總統工作的人責任重大,其職位並非用作優待人的東西。」
後來孫邵去世,百官又共同推舉張昭,孫權說:「孤人豈是對子布吝嗇呢,只是考慮到丞相的事務繁雜,而他一性一情剛烈,他的話要是沒有被聽從採納,就會產生怨忿詰難,這對他並無益處。」
於是起用顧雍。
孫權登基稱帝,張昭因為年老多病,即把官職及所統的軍隊奉上歸還。
孫權改任他為輔吳將軍,地位僅次於三公,改封為婁侯,食邑一萬戶。
張昭居家無事,於是著述《春秋左氏傳解》和《論語注》。
孫權曾經問衛尉嚴..說:「你記得小時候熟讀過的書嗎?」
嚴..由是背誦了《孝經》中「仲尼居」一節。
張昭說:「嚴..乃淺陋書生,臣下我請為陛下背誦。」
於是背誦「君子之事上」一段,大家都認為張昭明白該在皇上面前背誦什麼。
張昭每次上朝,言談吐辭雄壯嚴厲,義形於色,曾經因為直言而忤逆孫權的意旨,中斷一段時間的入朝覲見。
後來蜀國的使者來到東吳,稱頌蜀國大臣的德行高尚,東吳群臣中無人出面應對,孫權歎息說:「如果張公在坐,此人不待別人使他折服就會喪氣,哪裡還敢自吹自擂呢?」
第二天,他就派宮中使臣前往慰勞張昭,並乘機請張昭進見。
張昭離席向孫權賠罪致歉,孫權跪下阻止了他。
張昭坐定後,抬頭說:「過去太后、桓王不把老臣托付給陛下,而將陛下托付給老臣,故此老臣想盡臣子的節一操一,來報答這般厚恩,使自己在死之後,有可為人稱道之處。
但我見識思慮淺短,違逆陛下聖明的意旨,自己認為死後必將一屍一骸永遠丟棄在溝壑中,不料又蒙召見,得以報效陛下於朝廷。
然而我這顆愚闇的心用來服事國家,志在忠貞不移,死而後已。
假如說要我改變思想,以求得世間的尊榮和陛下的歡心,這一點為臣是絕對做不到的!」孫權向他深表歉意。
孫權因為公孫淵派人前來稱藩,就派張彌、許晏前往遼東任命公孫淵為燕王,張昭勸諫說:「公孫淵背叛魏國,害怕受到征討,才遠道前來求援,這並非他的本意。
如果公孫淵改變意圖,想向魏國表明心跡,我們的兩位使者就回不來了,這不是要讓天下人所取笑嗎?」
孫權與他反覆爭辯,但張昭更加堅持自己的觀點。
孫權實難忍受,按刀在手憤怒地說:「吳國的官員士人進宮則向我拜謁,出宮則向您致禮。
孤人對您的敬重,也算到了頂,而您卻屢次在大庭廣眾中反駁孤人,孤人真擔心自己會做出失策的事。」
張昭久久地注視著孫權說:「為臣雖說知道自己的話不會被採用,而每每竭盡愚忠,確是因為太后臨終之時,將老臣叫到一床一前,遺詔顧命的話語總在我的耳邊啊!」說著涕泣交流。
孫權把刀扔在地上,與張昭相對而泣。
然而孫權最終還是派張彌、許晏去了遼東。
張昭忿恨自己的忠言未被採納,就聲稱有病不再上朝。
孫權對此很惱恨,用土堵塞住張昭家的大門,張昭又在裡面用土把門封死。
公孫淵果然殺害了張彌、許晏。
孫權多次派人慰問張昭並賠不是,張昭堅決不起一床一,孫權因故路過張昭家門喊他出來相見,張昭以病重相推辭。
孫權放火燒他家的大門,想以此把他嚇出來,而張昭反而又把內室的門窗關嚴。
孫權讓人熄滅了火,在門外站立很長一段時間,張昭的幾個兒子一起把張昭攙扶起來,孫權用車把他帶進宮中,自我作了深深的譴責。
張昭不得已,自是又恢復朝見。
張昭容貌莊嚴端重,有威風。
孫權常說:「孤人與張公談話,不敢隨便信口而言。」
整個國家的人都敬畏他。
他八十一歲,即嘉禾五年(236)去世。
留下遺囑,要求對他用縑布束髮,用不上漆色的棺材,以平常的穿著裝殮。
孫權親自素服弔唁,追諡他為「文侯」。
張昭長子張承已被封侯,故由小兒子張休繼承爵位。
顧雍傳,(附顧邵等傳)顧雍,字元歎,吳郡吳縣人。
蔡伯喈從朔方返回後,曾到吳縣躲避仇人,顧雍跟著他學琴習書。
州郡都上表舉薦他,成年後即任合肥縣縣長,後轉任婁縣、曲阿、上虞,每處都有政績。
孫權兼任會稽太守,不在郡府就任,以顧雍為郡丞,代理太守職任,討除賊寇,郡內安定平靜,官民都歸服他。
幾年後,他入朝任左司馬。
孫權為吳王時,顧雍逐步升任為大理奉常,兼任尚書令,封爵陽遂鄉侯,封侯後回到官邸。
而家中人尚不知道,後來聽說才感到驚奇。
黃武四年(225),顧雍到吳郡迎來母親。
母親來到後,孫權親自前往慶賀,並在廳堂上向他母親行拜禮。
公卿大臣們全來聚會,後來太子又前往慶賀。
顧雍為人從不飲酒,沉默寡言,舉止得當。
孫權曾感歎地說:「顧君不言,言必在理。」
到飲宴歡樂之時,左右的人都怕酒後言行有失而被顧雍見怪,故此不敢放縱盡情。
孫權又說:「顧公在座,人不敢樂。」
他就是這樣的讓人敬畏。
這一年,顧雍被改任為太常,晉封醴陵侯,替代孫邵為丞相,兼管尚書事。
他所選擇任用的文武官吏都能各盡所能,心無不適之意。
他常到民間察訪徵詢,遇上有政務上應採用的地方,就當即秘密呈報。
如能被採納施行,則歸功於主上,如果未被採納,則永遠不一洩露其中情況。
孫權由此十分敬重他。
然而他在朝廷上有所陳述與建議,言辭表情雖然恭順,但所堅持的原則正直不屈。
孫權曾咨詢朝政得失,張昭趁時將自己收集到的意見陳述出來,頗以為法令太嚴,刑罰過重,應該有所減損。
孫權聽了不作聲。
他回頭問顧雍:「您認為怎樣?」
顧雍回答說:「我所聽到的情況,也像張昭說的那樣。」
於是孫權才討論訟獄減輕刑罰。
過了一個時期,呂壹、秦博為中書,主管審核各官府及州郡上報的文書。
呂壹等因此逐漸作威作福,於是開始建置機構賣酒、關隘徵稅牟取暴利,檢舉他人罪過,細微的小事也上報朝廷,再加重案情進行誣陷,譭謗大臣,排斥陷害無辜之人,顧雍等人都曾受到他們的舉報告發,並因此遭到譴責。
後來呂壹邪惡罪行暴露,收押在廷尉府中。
顧雍前往審理此案,呂壹以囚犯身份見顧雍,顧雍和顏悅色,問他訴訟言辭。
臨走時,又對呂壹說:「你心裡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呂壹只是叩頭無話可說。
當時尚書郎懷敘當面斥罵羞辱呂壹,顧雍批評他說:「官府有明確的法令,何必如此呢?」
顧雍任丞相十九年,享年七十六歲,赤烏六年(243)去世。
起初起病輕微時,孫權命令醫官趙泉前往診視,任命他的小兒子顧濟為騎都尉。
顧雍聽到這個任命,悲傷地說:「趙泉善於診別生死,我的病一定好不了,故此皇上想讓我親眼看到顧濟受命任職。」
孫權身穿喪服親臨弔唁,謚號為「肅侯」。
顧雍長子顧邵早死,次子顧裕身患頑疾,少子顧濟承襲爵位。
顧濟無後,故絕嗣。
永安元年(258),孫休下詔說:「已故丞相顧雍,品德最為高尚,忠誠賢能,以禮儀輔佐國政。
但他的侯爵後繼無嗣,朕極為憐憫,現以他的次子顧裕襲爵為醴陵侯,以表彰顧雍生前的功勳。」
顧邵,守孝則,博覽經傳,喜論人物。
他年少時與舅舅陸績齊名,而陸遜、張敦、卜靜等都次於他們。
自州郡賢士到四方俊傑,都與他相見來往,有的與他言談議論而去,有的與他結下深交而別,聲名流播,遠近稱揚。
孫權將孫策的女兒許給他為妻。
顧邵二十七歲時,離家出任豫章郡太守。
他來到豫章一下車就去祭祀前代賢士徐孺子的墳墓,優待徐家後人;同時禁止那些不合禮儀胡亂奉祀的祭奠。
手下小辟吏中凡資質良好者,就令他們去就學讀書,從中擇選成績突出者,提拔安排在更高的重要職位上,以此揚善推廣教化,使民風民俗大為改進。
其初,錢塘人丁胥出身於行伍,陽羨人張秉生長於庶民,烏程人吳粲、雲陽人殷禮來自低賤階層,顧邵都予以提拔並與他們親近,給他們樹聲揚名。
張秉遇到父母大喪,顧邵親自穿著喪服束上麻帶去弔唁。
顧邵將往豫章,已經要上路進發,正值張秉生病,當時送行的人數以百計,顧邵向賓客解釋說:「張仲節有病,苦於不能來與我告別,我也遺憾不能見到他,暫且讓我回去與他辭行,各位稍待少時。」
他關心下面賢士,以善相待,都像這樣。
丁胥官至典軍中郎,張秉官至雲陽太守,殷禮官為零陵太守,吳粲官任太子少傅。
世人都認為顧邵能知人。
他在郡任職五年,死在任上,他的兒子顧譚、顧承。
顧譚,字子默,成年後與諸葛恪等為太子四友,從中庶子轉任輔正都尉。
赤烏年間,他替代諸葛恪為左節度。
每次審閱賬簿,未曾下籌計算,只靠屈指心計,就能全部找出其中錯謬之處,手下官員們由此很佩服他。
加任奉車都尉。
薛綜為選曹尚書時,堅持讓位給顧譚,說:「顧譚思慮一精一細行一事慎密,通貫道義,曉達微情,才華照人,德孚眾望,這些確實不是我趕得上的。」
後來顧譚終於替代了薛綜。
祖父顧雍去世幾個月後,顧譚被任為太常,接替顧雍兼理尚書事。
當時魯王孫霸深受恩一寵一,與太子孫和齊名抗衡,顧譚上疏說:「為臣聽說有國有家者,必須明確嫡庶的區分,區別尊卑的禮節,使高下有別,等級有隔。
這樣則骨肉之間的恩情相生,非分的企圖絕斷。
從前賈誼陳說治國安邦的大計,評論諸侯的勢力,認為他們的權勢重大,雖是親屬之間也一定有逆犯名節的弊端;權勢輕弱,雖是疏遠之人也一定有保全自身的福祥。
故此淮南王是漢文帝的親弟,不能永享封國,就失在權勢過重;吳芮是外姓臣子,卻將長沙王位傳給子孫,就得在權勢輕微。
從前漢文帝讓慎夫人與皇后同坐一席,袁盎撤去慎夫人座位,文帝面顯怒色,及至袁盎明辨尊卑的禮儀,說明戚夫人成為『人彘』的教訓,文帝當下怒氣即消,慎夫人也醒悟過來。
現在為臣說明這些,並非有什麼偏心偏一愛一,確實是想讓太子安定其位而魯王有所得益!」由是孫霸與顧譚有了嫌隙。
當時長公主的丈夫衛將軍全琮之子全寄正為孫霸的賓客,全寄一向行為不端,為顧譚所不容之人。
在此之前,顧譚的弟弟顧承與張休都北征壽春,全琮當時為大都督,與魏國將領王凌大戰於芍陂,戰事不利,魏兵乘勝消滅了五營將秦晃的部隊,張休、顧承奮力抗擊,終於制止住魏軍的進攻。
當時全琮的兒子們全緒、全端也同樣為軍中將領,他們乘敵軍被制止住後就出兵攻擊,王凌軍隊因此退卻。
當時論功行賞,認為使敵軍停止進攻的功勞大,使敵軍撤退的功勞小,故張休、顧承一道被升為雜號將軍,全緒、全端只升為偏將而已。
全寄父子更為忌恨,共同構陷顧譚。
顧譚由此獲罪被流放到交州,他幽居發憤,撰作《新言》二十篇。
其中《知難篇》即用來自我哀傷。
他被流放兩年,於四十二歲時,在交阯去世。
顧承,字子直。
嘉禾年間與舅舅陸瑁都被禮儀徵召。
孫權賜予顧雍丞相信中說:「您的孫兒顧子直,有寬容樂善之名聲,及至與他相見,才知比傳聞還要強得多,我真為您感到高興並加以表彰。」
於是任命他為騎都尉,統率羽林軍。
後來顧承為吳郡西部都尉,與諸葛恪等共同平定山越,各得一精一兵八千人,還軍駐屯章亢,被任為昭義中郎將,入朝為侍中。
芍陂戰役,被升為奮威將軍,外出兼任京下督。
幾年後,與哥哥顧譚、張休等一道流放到交州,三十七歲時去世。
諸葛瑾傳,(附諸葛融傳)諸葛瑾,字子瑜,琅王牙郡陽都人。
漢朝末年他避亂江東。
正值孫策去世,孫權的姐夫曲阿人弘咨見諸葛瑾非同一般人,將他推薦給孫權,與魯肅等一同被作賓客禮待,諸葛瑾後來為孫權的長史,轉任中司馬。
建安二十年(215),孫權派遣諸葛瑾出使蜀國與劉備結好,諸葛瑾與弟弟諸葛亮都以公事相見,公事之後沒有任何私人的會見。
諸葛瑾同孫權無論談話、勸諫,從不急迫直言,只是稍微表示出自己的傾向,大略道出自己的意圖,點到為止。
如有與孫權心意不合時,他便放棄正在進行的內容而轉向其他的話題,漸漸地再借其他事情從頭開始,以對同類事情的看法求得孫權的贊同,於是孫權的思想也往往得到開通。
吳郡太守朱治,是舉薦孫權為孝廉的將領,孫權曾對他有怨望的地方,只因平時對他很敬重,難於親自啟齒責備他,故而心內忿怨無法排解。
諸葛瑾揣摩到其中的緣故,又不敢公開明白地說出口。
於是自求用孫權的意思來自問,這樣他就在孫權面前寫信,廣泛地闡明事物的常理,借題用自己的思想迂迴地推測分析孫權的內心活動。
寫完後,他將信呈交孫權,孫權看後很高興,笑著說:「我的疙瘩讓你給解一開了。
顏淵之德,是要人更為親一愛一,難道就是這個意思吧!」孫權又責備過校尉殷模,所定罪名令人難料。
很多大臣為殷模求情,孫權更加憤怒,與求情一人們反覆論爭,只有諸葛瑾默不作聲。
孫權說:「子瑜怎麼不說話?」
諸葛瑾離開座席說:「臣下與殷模等因遭受故土淪陷,生靈滅絕。
離棄祖墳,攜老帶幼,披荊斬棘,前來歸順聖明的教化,在流亡賤人中,蒙主公生身養命之福,不能自我互相督責砥礪,以報答萬分之一的恩德,致使殷模辜負聖上的恩惠,自我陷入罪惡之中。
為臣認罪尚來不及,確實不敢說什麼。」
孫權聽後很為傷感,於是說:「我特為您而赦免他。」
後來諸葛瑾跟隨孫權討伐關羽,被封為宣城侯,以綏南將軍的身份接替呂蒙兼任南郡太守,駐守公安。
劉備東伐吳國,吳王孫權求和,諸葛瑾給劉備去信說:「陡然聽說您的大軍從白帝城開發,有人擔心您的議事大臣會認為吳王侵奪此州,殺害關羽,怨深禍大,不當答應和解,這種思想認識只是從小處用心,沒有從大局考慮。
我試為陛下分析此事的輕重大小。
陛下如能抑制威勢,消減憤怒,姑且審查一下我的意見,主意就可立即確定,不需再咨詢各位大臣。
陛下同關羽之親能比上同漢朝先皇之親嗎?荊州的大小能比上整個國家嗎?對曹一操一和孫權都應仇恨,誰應放在第一位?如果審察權衡這些,作出決定就易於反掌。」
當時有人說諸葛瑾另派親信前與劉備報訊,孫權說:「孤人與子瑜有死生不變的誓言,子瑜不會背棄我,就像我不會背棄他一樣。」
黃武元年(222),諸葛瑾升任左將軍,督守公安,假節,被封為宛陵侯。
虞翻因為狂放直率而被流放,只有諸葛瑾多次替他說情。
虞翻在給親友的信中說:「諸葛瑾敦仁厚義,傚法上天救活生靈,近來承蒙他仗義執言,為我保全名分,無奈我積怨過多犯罪過深,深為陛下所忌恨,雖有祁奚之類的人相救,而我卻無羊舌氏那樣的德行,解救是沒有什麼希望了。」
諸葛瑾為人雍容大度善思,當時的人們都佩服他的弘緩雍雅。
孫權也對他甚為看重,每有大事就要徵詢他的意見。
他還個別徵詢諸葛瑾說:「最近收到陸伯言的呈表,以為曹丕已死,深受苦難的北方百姓,應當一見到我們的旌旗就會瓦解,但他們反而更加平靜。
聽說新立魏主全都選用忠良之臣,寬刑罰,施恩惠,減輕賦稅徭役,以取一悅民心,對我們的禍患比曹一操一時期更為深重。
孤人認為話不可這樣說。
曹一操一的行為,恐怕只有殺戮攻伐算是小餅失,談到他離間他人骨肉,只不過是殘酷而已。
至於御將用人,則自古少有。
曹丕與曹一操一比,是萬萬比不上的。
如今曹睿比不上曹丕,正像曹丕比不上曹一操一一樣。
他之所以極力佈施小恩小惠,必然是因為他父親剛死,自己考慮到能力衰弱,害怕受困受難的百姓有朝一日起來崩潰他的統治,故此勉強自我委屈來換取民心,想用這種手段來穩定自己的皇位,哪裡是走向興隆的趨勢呢?聽說他任用陳長文、曹子丹這類人,這些人或是文弱書生,或是皇親國戚,哪能駕馭雄才虎將以制一服天下啊!威權不集中,則國家事情就會錯亂不協調,正如過去張耳、陳余,他們並非不想和睦,只是涉及到權勢,就自相殘害,此乃世事的情理使之然。
而且陳長文這類人,過去之所以能恪守善道,是因為曹一操一箍一住了他們的頭,害怕曹一操一的威嚴,故能盡心盡意,不敢為非作歹。
及至曹丕繼承父位,年歲已經很大,他繼曹一操一之後塵,以恩情籠絡他們,故此他們還能感恩戴德。
現在曹睿年幼力薄,只能任人擺一布,這類人一定會由此而弄巧作態,結一黨一營私,各人扶助各人的依附勢力。
如此國家局勢,一奸一邪讒佞必然並起,互相陷害仇視,以至彼此憎惡對立。
長此以往,在下者群臣奪利爭權,在上者君主年幼無力控御,他們的失敗還要等好長的時間嗎?所以知道他們必定失敗的緣故,是因為自古至今,哪有四五人把持國家刑令權一柄一,而不離心離德轉而互相作狗咬狗的爭鬥呢?強者必然欺凌弱者,弱者必然尋求外援,這確是國家亂亡的規律啊!子瑜,你只管用心聽著,伯言平日能善於從長遠之處分析問題,恐怕在這件事上的認識有些不周全吧。」
孫權登基稱帝后,任命諸葛瑾為大將軍、左都護,兼職豫州牧。
及至呂壹被誅殺,孫權還有詔書責備諸葛瑾等,這些情況載在《孫權傳》裡。
諸葛瑾馬上根據具體情況作了答覆,話語恭順而說理明確。
諸葛瑾之子諸葛恪名振當時,孫權對他深為器重,另眼相待,然而諸葛瑾卻總是嫌棄他,認為他不是個保全家業的兒子,並為此常常擔憂。
赤烏四年(241),諸葛瑾六十八歲去世,留下遺囑要求用不上漆色的棺材,穿上平日的衣服裝殮他,喪事節省儉約。
諸葛恪已經被封了侯,所以他的弟弟諸葛融繼承了父親的爵位,並代理軍職領兵駐守公安,部屬官兵都親近依附他。
邊境上如果沒有戰事,諸葛融就在秋、冬之日狩獵習武,春、夏之日宴邀賓朋,並款待休假的官兵,有的人不遠千里趕來參加。
每次設宴聚會諸葛融總是逐一詢問客人,讓他們報知自己的技能,於是合併榻一床一接拼座席,將相應的對手安排在同席,有的人喜歡下棋,有的人樂於樗..,投壺弓彈,各歸同類。
這時鮮甜水果不斷送上,清香美酒款款斟飲,諸葛融本人則來往觀看,終日不倦。
諸葛融的父親和哥哥都穿著樸素,即使在軍旅之中,穿著也不華麗,而諸葛融則錦衣繡服,偏一愛一追求奢麗打扮。
孫權去世後,他被提升為奮威將軍。
後來諸葛恪征討淮南時,授予諸葛融符節,令他領軍進入沔水一帶,進擊西部敵軍。
諸葛恪被誅殺,孫峻派無難督施寬召集將軍施績、孫壹、全熙等前去拘捕諸葛融。
諸葛融突然聽說官兵到來,恐懼猶豫,不知如何是好。
官兵將城包圍後,他飲藥酒自一殺,三個兒子也全被處死。
步騭傳,(附步闡傳)步陟馬,字子山,臨淮郡淮陰人。
因世道混亂,他避難到江東,孤身一人窮困潦倒,與廣陵人衛旌同年且相互友好,都靠種瓜養活自己,白天勤勞四肢,夜間誦讀經傳。
會稽人焦征羌,郡裡的豪門大族,他的門客放縱行一事。
步陟馬與衛旌在他的地方上謀生,害怕受到他們的侵擾,於是一道寫好名帖帶著鮮瓜,來獻給焦征羌。
征羌正在內屋睡覺,步陟馬與衛旌在外立等多時,衛旌想放下瓜離開,步陟馬阻止他說:「我們之所以來,是怕他勢力強霸,而今放棄努力離開,想藉以顯示清高,只會與他結下怨仇。」
很久,焦征羌開窗看到他們,他自己身倚几案坐在帷帳內,叫人鋪席於地,讓步陟馬、衛旌坐在窗外。
衛旌更加感到恥辱,而步陟馬言談神色自若。
焦征羌吃飯,自己坐在大食案前,上面堆滿了美味佳餚,而以小盤盛飯給步陟馬、衛旌,只有蔬菜下飯而已。
衛旌嚥不下食,步陟馬卻下勁地吃直至吃飽才告辭而出。
衛旌發火地對步陟馬說:「你怎能忍受如此侮辱?」
步陟馬說:「我們貧窮低賤,故此主人以貧賤的禮節對待,本來就是那樣,有什麼可恥辱的呢?」
孫權為討虜將軍時,徵召步陟馬為主記,任命他為海鹽縣縣長,後又召還他任命為車騎將軍東曹掾。
建安十五年(210),步陟馬外出兼任鄱陽太守。
年內,又改任交州刺史、立武中郎將,統率武射吏一千人,很快取道南行。
第二年,補任使持節、征南中郎將。
劉表所設置的蒼梧太守吳巨暗中懷有異心,外表歸附內心背離。
步陟馬虛意撫誘吳巨,請吳巨前來相見,藉機將他斬首示眾,步陟馬威聲大震。
士燮兄弟相繼接受王命,南方歸順東吳,即從此時開始。
益州豪族雍閏等殺害蜀國所設置的太守正昂,與士燮報訊,想歸順東吳。
步陟馬秉承上意派遣使者宣恩招納,由此步陟馬被加授平戎將軍,封爵廣信侯。
延康元年(220),孫權派遣呂岱替代步陟馬,步陟馬率領交州義士一萬人出任長沙。
正逢劉備東下,武陵的少數民族有所響應,孫權於是命令步陟馬北進益陽。
劉備慘敗後,零陵、桂陽等郡仍然騷擾不寧,處處行軍遇阻,步陟馬輾轉征討,全部平定。
黃武二年(223),被升為右將軍左護軍,改封為臨湘侯。
黃武五年(226),假節,移兵駐紮漚口。
孫權稱帝后,步陟馬被任為驃騎將軍,兼任冀州牧。
當年,都督西陵,接替陸遜安一撫南北邊境,不久因冀州劃在蜀國名分下,故解除州牧職任。
當時孫權的太子孫登駐守武昌,仁慈待人樂於行善,他與步陟馬的信說:「賢人君子,就是要以之興隆教化,輔佐治理時務之人。
我天一性一愚弊,不明達道義,雖然確實想兢兢盡心於完美的德行,致意於賢明的君子,但說到遠近的士人,其先後名位如何相宜,恐怕我的想法與實際不合,未能詳察他們的情況。
《易傳》有言:『一愛一惜他能不使他勞苦嗎?忠心者能不施以教誨嗎?』這種意思,豈不是對君子所寄予的希望嗎?」
步陟馬於是把當時在荊州境內任職的人,如諸葛瑾、陸遜、朱然、程普、潘睿、裴玄、夏侯承、衛旌、李肅、周條、石干十一人列了出來,甄別他們的品行業跡,藉機上書進行勸說鼓勵孫登說:「為臣聽說君主不親自處理小事,百官和各主管機關各負其責。
故此大舜任用九賢,自己則無所用心,只是彈五絃琴,詠南風詩,不下殿堂而天下得到治理。
齊桓公任用管仲,自己披散頭髮乘車遊玩,不僅使齊國得到治理,還能一匡天下、九合諸侯。
近者漢高祖用三傑而興帝業,西楚霸王失去英雄俊傑而使前功盡喪。
汲黯在朝時,淮南王不敢陰謀作禍;郅都守邊防,匈奴人只好遠走匿跡。
故此賢人所在之地,可以禦敵千里,真正為保衛國家的利器,也是王朝興替的根本。
如今聖王教化還未被覆漢江以北,黃河、洛水之濱尚有僭位背逆的醜類,這確是一個招攬英雄選拔俊傑任賢使能的時代。
希望太子對此留意重視,是則天下人的大幸!」後來中書呂壹負責審查文書,受到他們糾舉的人很多,步陟馬上奏說:「我聽說各位典校官員挑剔細微,吹一毛一求疵,加重案情著力誣陷,動輒就想陷害他人來達到作威作福的目的,無罪無辜的人,橫受大刑。
因此使得人們侷促不安於天地之間,誰人不恐懼戰栗?從前的獄官,都是以賢者當任,故此皋陶任職典獄,呂侯負責贖刑,張釋之、於定國任職廷尉,則百姓沒有受冤之人,國運吉祥太平,實在由此而起。
今天的這伙小一毛一官,行為與古人相悖,斷獄以行一賄為準,輕視玩忽人命,反把責任歸咎於上頭,為國家招來怨恨。
一人悲歎,則王道受損,實在可恨!德者處罰謹慎,哲人定刑公正,這是古籍讚美的事情。
自今以後凡有真相不明的案例,屬於京城的則應咨詢顧雍,屬於武昌的則應徵詢陸遜、潘睿,平心盡意,務在取得真情,步陟馬倘有明見之處,受到懲罰又有何恨?」
又說:「天子以天為父以地為母,故此宮室百官的設置,總是傚法上天星宿的安排。
如果施行政令,能敬順時節,官任得人,則陰陽之氣和協調平,七星運轉正常。
至於今日,官吏缺職甚多,雖有大臣,但未得信任,如此則天地豈能不發生異變?故此連年乾旱,這是陽氣過盛的感應。
又嘉禾六年(237)五月十四日,赤烏二年(239)正月初一及二十七日,都發生地震。
地屬陰,是臣子的象徵,陰氣過強故有此震動,這是為臣的人專擅朝政的緣故。
凡天地發生異變,都是警告人間君主,豈能不深思它的用意?」
又說:「丞相顧雍、上大將軍陸遜、太常潘睿,他們憂慮深遠責任重大,志在竭誠為國,日夜兢兢業業,寢食不安,心中思慮安國利民,建立長治久安的大計,可說是心腹股肱、社稷大臣。
應當委他們以重任,不讓其他官員監督他們所負責的工作,責令他們作出成績,考察他們工作優劣。
這三位大臣,他們的思慮只是有未顧及到的地方而已,豈敢專擅職權作威作福欺騙、辜負陛下呢?」
又說:「懸賞以顯彰善行,設刑以威懾一奸一佞,任賢使能,審明法刑,則什麼功業不能作成,什麼事理不能辨明,什麼言語不能聽聞,什麼現象不能認清呢?如果今日郡守縣令,都能做到所任用者各得其人,共同協助治理國家,這樣,各種政務豈不順利興盛!我私下聽說各縣都有編外備用官員,官吏多了民眾就受煩擾,社會風氣由此敗壞。
而小人們卻有了利用君命的機會,不努力奉行公務卻由此作威作福,無益於君主的視聽,倒成為百姓的禍害,我認為這類官員可全部罷免省去。」
孫權閱讀奏章後也有了醒覺,於是處死呂壹。
步陟馬前後為薦舉屈居下位的賢能之士,解救遭受無辜禍患的蒙冤之人,上書數十次。
孫權雖不能全都採納,但還是經常接受他的意見,多得他的幫助之益。
赤烏九年(246),步陟馬接替陸遜作丞相,他仍然教誨門生,手不釋書,穿著住室仍像儒生。
然而他家的妻妾服飾則極為奢侈華麗,因此頗受人譏誚。
他在西陵職任上二十年,鄰近的敵人都敬畏他的威嚴信義。
步陟馬一性一情寬宏大量頗得人心,喜怒不形於聲色,內外人士對他肅然起敬。
赤烏十年(247),步陟馬去世。
他的兒子步協繼承爵位,統率步陟馬所領軍隊,加授撫軍將軍。
步協去世,他的兒子步璣繼承侯爵。
步協的弟弟步闡,繼承父業為西陵督,加授昭武將軍,封爵西亭侯。
鳳凰元年(272),步闡被徵召為繞帳督。
步闡家幾代都在西陵,突然被徵召,自以為要失去職任,又害怕受到讒害,於是據守西陵投降晉國。
他遣送步璣和弟弟步王睿前赴洛陽任職,晉朝廷任命步闡為都督西陵諸軍事、衛將軍、儀同三司,加任侍中,假節兼任交州牧,封爵宜都公;任命步璣監江陵諸軍事、左將軍,加任散騎常侍,兼任廬陵太守,改封為江陵侯;任命步王睿為給事中、宣威將軍,封爵都鄉侯。
命令車騎將軍羊祜、荊州刺史楊肇前去救援步闡。
孫皓派陸抗西進,羊祜等退軍。
陸抗攻陷西陵城,斬殺步闡等。
步氏家族泯滅,只有步王睿繼承後嗣。
穎川人周昭著書讚揚步陟馬及嚴..等人說:「古今賢明的士大夫之所以失名喪身,傾家害國,其中原因不止一個,然而歸納其中大致規律,總結其中常見禍患,不過四種原因而已。
急於議論是一,爭逐名勢是二,重用朋一黨一是三,力求速效是四。
急於議論就會傷害別人,爭逐名勢就會破損友情,重用朋一黨一就會蒙蔽君主,力求速效就會喪失道義。
這四種因素不消除,未有能保全自己的人。
當今君子能不這樣,也常有其人,豈只古人如此呢?然而要評說其中最為突出者,莫若顧豫章、諸葛使君、步丞相、嚴衛尉、張奮威表現得最為完美。
《論語》有言『夫子恂恂善誘他人』,又言『成一人之美,不成一人之惡』,顧豫章具備了這種美德。
『望去莊嚴可畏,接近則溫和可親,聽其言嚴厲可警』,諸葛使君體現出了這種品格。
『莊嚴安靜,威嚴不凶』,步丞相履行了這種準則。
學習不追求利祿,心中沒有非分貪念,嚴衛尉、張奮威繼承了這種品德。
這五個人,雖說各人德行存在差異,地位有所輕重,但在舉止進退的大一操一守方面,不犯上述四種弊病,這一點他們是一致的。
從前丁胥出身孤貧之家,吾粲來自牧童之群,顧豫章發揮傳揚他們的長處,使他們躋身於陸、全之列,因此人才沒有受到幽閉抑滯,則社會風俗淳厚。
諸葛使君、步丞相、嚴衛尉三人,從前為布衣時就互相友善,許多議論者據此論評他們的優劣。
起初,先嚴衛尉,次步丞相,再是諸葛使君。
後來他們共侍事明君,經營國家事務,出世處事的才幹有所不同,故此他們的名次先後與從前相反。
這是世間平常人依據他們名位厚薄來評定的。
至於他們三人相互友好,始終沒有損失友情,這難道不是古人交友的作風嗎?又魯橫江(肅)從前率領一萬兵馬,駐守陸口,這是當時的美差事,能與不能者,誰人不樂意這種職位?而魯肅死後,嚴衛尉被選中接手魯肅,但他自知不具備將帥之才,堅辭不受,終於沒有就任。
後來他位列九卿、職典八座,榮耀不足以自誇,俸祿不足以自給。
至於另兩位君子,都是居上將之位,極盡盎貴。
嚴衛尉既沒有追求名利的慾念,諸葛使君、步丞相二位也不自譽推薦,各人堅守自己志向,保全自己聲譽。
孔子有言:『君子莊重而不爭誇,合群而不結一黨一』。
這三人都有這種風範。
又張奮威的聲名,也應與三君同列,擔當一方戍守,承受上將職任,與使君、丞相沒有兩樣。
然而歷任國事,論評功勞,確實有先後之差,故此他們的爵位榮顯在程度上大有不同。
而張奮威平靜地處在自己的地位上,作出決定能明白自己的不同,心裡沒有喪失道義的慾念,作事沒有自大失控的要求,每次上朝,舉止進退遵循禮儀,言語誠懇,無不表示出忠心。
張叔嗣雖是親貴,言談中憂慮他的失敗;蔡文至雖說疏賤,言談中讚賞他的賢明。
他的女兒許配太子,接受聘禮有如接受弔唁,慷慨奔赴君命,確是忠厚篤實之人,其事業成敗得失,都如他自己所慮,可說是堅守道義見機而行,喜好古風的賢士。
至於治理國家,統率軍隊,於馳騁疆場之際,建立霸王功業,這五個人都無超人之處。
至於一精一守道義,不求苟圖,處世升降進退,都能保全名節,遠遠超絕世俗,確實有所師承。
故此大略地評論他們事跡,以此展示於後來君子。」
周昭,字恭遠,與韋曜、薛瑩、華核一起撰作《吳書》,後為中書郎,因犯罪下獄,華核上表援救,孫休不應允,於是伏法喪命。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