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漢演義
第十四回 失兵機陳王斃命 免子禍嬰母垂言
卻說秦將章邯,自擊退周文後,追逐出關。
文退至曹一陽一,又被章邯追到,不得不收眾與戰。
那知軍心已散,連戰連敗,再奔入澠池縣境,手下已將散盡,那章邯還不肯罷休,仍然追殺過來。
文勢窮力竭,無可奈何,便即拚生自刎,報了張楚王的知遇。
士為知己者死,還算不負。
時已為秦二世二年了,章邯遣使奏捷,二世更命長史司馬欣,都尉董翳,領兵萬人,出助章邯,囑邯進擊群盜,不必還朝。
邯乃引兵東行,逕向滎一陽一進發。
滎一陽一為楚假王吳廣所圍,數月未下。
見前文第十回。
及周文戰死,與章邯進兵的消息,陸續傳來,吳廣尚沒有他法,仍然頓屯城下,照舊駐紮。
部將田臧李歸等,私下謀議道:「周文軍聞已敗潰了,秦兵旦暮且至,我軍圍攻滎一陽一,至今未克,若再不知變計,恐秦兵一到,內外夾攻,如何支持!現不若少留兵隊,牽制滎一陽一,一面悉銳前驅,往御秦軍,與決一戰,免致坐困。
今假王驕不知兵,難與計議,看來只有除去了他,方好行一事。」
除去吳廣,亦未必遂能成功。
於是決計圖廣,捏造陳王命令,由田臧李歸兩人繼入,直至廣前。
廣下座接令,只聽得田臧厲聲道:「陳王有諭,假王吳廣,逗留滎一陽一,暗蓄異謀,應即處死!」說到死字,不待吳廣開口,便拔一出佩刀,向廣砍去。
廣只赤手空拳,怎能抵禦,況又未曾防著,眼見得身受刀傷,不能動彈。
再經李歸搶上一步,剁下一刀,自然斃命。
隨即梟了廣首,出示大眾,尚說是奉命誅廣,與眾無干。
大眾統被瞞過,無復異言。
也是廣平日不得眾心之過。
田臧刁猾得很,即繕就一篇呈文,誣廣如何頓兵,如何謀變,說得情形活現,竟派人持廣首級,與呈文並達陳王。
陳勝與吳廣同謀起兵,資格相等,本已暗蓄猜疑,既得田臧稟報,快意的了不得,還要去辨甚麼真假?當即遣還來使,另派屬吏繼著楚令尹印信,往賜田臧,且封臧為上將。
臧對使受命,喜氣洋洋,一俟使人去訖,便留李歸等圍住滎一陽一,自率一精一兵西行,往敵秦軍。
到了敖倉,望見秦軍漫山遍野,飛奔前來,旗械鮮明,兵馬雄壯,畢竟是朝廷將士,比眾不同,楚兵都有懼色,就是田臧也有怯容,沒奈何排成隊伍,準備迎敵。
秦將章邯,素有悍名,每經戰陣,往往身先士卒,銳厲無前,此次馳擊楚軍,也是匹馬當先,親自陷陣。
秦軍踴躍隨上,立將楚陣衝破,左右亂攪,好似虎入羊群,所向披一靡一。
田臧見不可敵,正想逃走,恰巧章邯一馬突入,正與田臧打個照面,臧措手不及,被章邯手起一刀,劈死馬下。
好與吳廣報仇。
楚軍失了主帥,紛紛亂竄,晦氣的個個送終,僥倖的還算活命。
章邯乘勝前進,直抵滎一陽一城下。
李歸等聞臧敗死,已似攝去魂魄一般,茫無主宰,既與秦軍相值,不得不開營一戰。
那秦軍確是利害,長一槍一大戟,無人敢當,再加章邯一一柄一大刀,旋風飛舞,橫掃千軍。
李歸不管死活,也想挺一槍一與戰,才經數合,已由章邯大喝一聲,把好頭顱劈落地上,一道靈魂,馳入鬼門關,好尋著密友田臧,與吳廣同對冥簿去了。
貪狡何益。
餘眾或死或降,不消細敘。
且說章邯陣斬二將,解滎一陽一圍,復分兵攻郯,逐去守將鄧說,自引兵進擊許城。
許城守將伍徐,亦戰敗逃還,與鄧說同至陳縣,進見陳勝。
勝查訊兩人敗狀,情跡不同,伍徐寡不敵眾,尚可曲原;獨鄧說不戰即逃,有忝職守,因命將他綁出,置諸死刑。
遂命上柱國蔡賜,引兵御章邯軍,武平君畔,出使監郯下軍。
時陵縣人秦嘉,銍縣人董,符離縣人朱雞石,取慮縣人鄭布,徐縣人丁疾等,各糾集鄉人子弟,攻東海郡,屯兵郯下。
武平君畔奉使至郯,欲借楚將名目,招撫各軍,秦嘉不肯受命,自立為大司馬,且遍告軍吏道:「武平君尚是少年,曉得甚麼兵事,我等難道受他節制麼?」
說著,即率軍吏攻畔。
畔麾下只數百人,怎能敵得過秦嘉,急切無從逃避,竟被殺死。
就是上柱國蔡賜,與章邯軍交戰一場,也落得大敗虧輸,為邯所殺。
邯長驅至陳,陳境西偏,有楚將張賀駐守,賀聞秦軍殺到,飛報陳勝,請速濟師。
勝至此才覺驚惶,急忙調集將吏,呼令出援。
偏是眾叛親離,無人效命,害得陳勝倉皇失措,只好帶領親卒千人,自往援應。
原來勝自田間起兵,所有從前耕傭,多半與勝相識,且因勝有富貴不忘的約言,所以聞勝為王,統想攀鱗附翼,博取榮華。
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當下結伴至陳,叩門求見。
門吏見他面目黧黑,衣衫襤褸,已是討厭得很,便即喝問何事?大眾也不曉得甚麼稱呼,但說是要見陳涉。
門吏怒叱道:「大膽鄉愚,敢呼我王小字!」一面說,一面就顧令兵役,拿下眾人。
還虧眾人連忙聲辯,說是陳王故交,總算門吏稍留情面,飭令免拿,但將他攆逐出去。
大眾碰了一鼻子灰,心尚未死,鎮日裡在王宮附近,佇候陳勝出來,好與他見面扳談。
果然事有湊巧,陳王整駕出門,眾人一齊上前,爭呼陳勝小字,陳勝聽著,低頭一瞧,都是貧賤時的好朋友,倒也不好怠慢,便命眾人盡載後車,一同入宮。
鄉曲窮氓,驟充貴客,所見所聞,統是稀罕得很,不由的大呼小叫,滿口喧嘩。
或說殿屋有這麼高大,或說帷帳有這般新奇,又大眾依著楚聲,伙頤伙頤,道個不絕。
楚人謂多為伙,頤語助聲,即多咦之意。
宮中一班役吏,實在瞧不過去,只因他們是陳王故人,不便發作,但把那好酒好肉,取暴大嚼。
眾人吃得高興,越加胡言亂道,往往拍案喧呼道:「陳涉陳涉,不料汝竟有此日!沈沈王府,由汝居住。」
還有幾個湊趣的愚夫,隨口接著道:「我想陳涉傭耕時,衣食不周,吃盡苦楚,為何今日這般顯耀,交此大運呢?」
隨後你一句,我一語,各將陳勝少年的故事,敘述出來,作為笑史。
誰知談笑未終,刀鋸已伏,這種鄙俚瑣褻的言論,早有人傳入陳王耳中,且請陳王誅此愚夫,免得損威。
陳勝老羞成怒,依了吏議,竟把幾個多說多話的農人,傳將進去,一體綁縛,砍下頭顱。
酒肉太吃得多了,應該把頭顱賠償。
大眾不防有此奇禍,驀聽得這個消息,頓嚇得魂飛天外,情願回去吃苦,不願在此殺頭,遂陸續告辭,踉蹌趨歸。
勝有妻父妻兄,尚未知勝如此薄情,貿然進見。
勝雖留居王宮,惟懲著前轍,當作家奴看待。
妻父怒說道:「怙勢慢長,怎能長久!我不願居此受累!」即不別而行,妻兄亦去。
為此種種情跡,他人都知陳勝刻薄,相率灰心,不肯效力。
勝尚不以為意,命私人朱房為中正,胡武為司過主司,專察將吏小疵,濫加逮捕,妄用嚴刑。
甚至將吏無辜,惟與朱胡有嫌,即被他囚系獄中,任情刑戮。
於是將吏等越加離心,到了秦軍入境,個個冷眼相看,誰願為勝致死,拚命殺敵。
勝悔恨無及,只因大敵當前,沒奈何自去督戰。
行至汝一陰一,已有敗兵逃回,報稱張賀陣亡,全軍覆沒。
賀死用虛寫,筆法一變。
陳勝一想,去亦無益,徒自送死,不若逃回城中,再作後圖,遂命御人速即回車。
御夫叫作莊賈,依言返奔,途中略一遲緩,便被勝厲聲呼叱,罵不絕口。
莊賈當然銜恨,驅車至下城父,索一性一停車不進,自與從吏附耳密談。
勝焦急異常,連叫數聲,賈竟反唇相譏,惡狠狠的仇視陳勝。
結果是掣劍在手,沒頭沒腦,劈將過去,可憐六個月的張楚王,竟被一介車伕,砍成兩段!賈不顧勝一屍一,馳入陳縣,草起降書,遣人往投秦營。
去使尚未回報,將軍呂臣已從新一陽一殺入,為勝復仇,誅死莊賈。
當即收勝一屍一首,禮葬碭山。
後來漢沛公平定海內,追念勝為革命首功,特命地方官修治勝墓,且置守塚三十家,俾得世祀。
若大傭夫,得此食報,也算是不虛此一生了。
原還值得。
先是陳令宋留,奉勝軍令,率兵往略南一陽一,西指武關,至勝已被殺,秦軍復將南一陽一奪去,截住宋留歸路。
留進退失據,奔還新蔡,又遭秦軍邀擊,苦不能支,只好乞降。
章邯以宋留本為陳令,不能死難,反為陳勝攻秦,罪無可恕,因將留捆縛起來,囚解進京。
二世向來苛酷,命處極刑,車裂以徇。
各郡縣官吏,得此風聲,引為大戒,既已叛秦自主,不得不堅持到底,誓死拒秦。
秦嘉等聞陳勝已死,求得楚族景駒,奉為楚王,自引兵略方與城,攻下定陶,且遣公孫慶往齊,欲與齊王田儋,合兵御秦。
田儋尚未知陳勝死狀,遂向慶詰責道:「我聞陳王戰敗,生死未卜,怎得另立楚王,且何不向我請命,竟敢擅立呢!」慶不肯少屈,也大聲對答道:「齊未嘗向楚請命,自立為王,楚何必向齊請命,方得立王呢!況楚首先起兵,西攻暴秦,諸侯應該服從楚令,奈何反欲楚聽齊命呢?」
田儋聽他言語不遜,勃然怒起,竟命將慶推出斬首,不肯發兵助楚。
那呂臣既據陳縣,也假楚字為名,號令人民。
秦將章邯,連下各地,軍威大震,又收得趙將李良,自往邯鄲,徙趙民至河內,毀去城郭,隨處部署,無暇親攻二楚。
回應前回李良降秦事。
但遣左右校秦官名。
引兵擊陳。
呂臣出戰敗績,引兵東走,途次遇見一彪人馬,為首一員猛將,面有刺文,生得威風凜凜,相貌堂堂,麾下兵士,統用青布包頭,不似秦軍模樣。
料知他是江湖梟桀,乘亂起事,與秦抗衡,當下停住下馬,拱手問訊。
來將卻也知禮,在馬上欠身相答,彼此各通姓名,才知來將叫做黥布。
如聞其聲。
呂臣從未聞有黥姓,不禁相訝,及黥布詳敘本末,方得真相。
當由呂臣邀布為助,反攻秦軍。
布慨然樂允,因與呂臣一同北行。
看官欲知黥布履歷,待小子演述出來。
布系六縣人氏,本來姓英,少時遇一相士,諦視布面,許為豪雄,且與語道:「當先受黥刑,然後得王。」
布半疑半信,唯恐他日受黥,特改稱黥布,謀為厭解。
偏偏厭解無效,過了數載,年已及壯,竟至犯法論罪,被秦吏捉入獄中,讞定黥刑,就布面上刺成數字,且充發驪山作工。
布欣然笑道:「相士謂我當刑而王,莫非我就要做王了!」旁人聽了,都相嘲諷,布毫不動怒,竟啟行到了驪山。
驪山役徒,不下數十萬名,有幾個驍悍頭目,材技過人,布盡與交好,結為至友。
當即密謀逃亡,乘隙偕行,輾轉遁入江湖,做了一班亡命奴。
及陳勝發難,也想起應,只因朋輩寥寥,不過三五十人,如何舉事!聞得番一陽一番音婆,即今之鄱一陽一縣。
令吳芮,一性一情豪爽,喜交賓客,隨即隻身往謁,勸他起兵。
吳芮見他舉止不凡,論斷有識,不覺改容相待,留居門下。
嗣復面試技藝,又是拳棒一精一通,弓馬純一熟,引得吳芮格外器重,願招布為快婿,諏吉成禮。
一個是壯年俊傑,出色當行,一個是仕女班頭,及時許嫁,兩人做了並頭蓮,真個是郎才女貌,無限歡娛。
艷語奪目。
惟布具有大志,怎肯在溫柔鄉中,消磨歲月,當下招引舊侶,並集番一陽一,即向吳芮借兵,出略江北,可巧碰著了楚將呂臣,互談心曲,布毫不躊躇,願助呂臣一臂之力,奪還陳縣。
呂臣喜出望外,便合兵還陳,再與秦軍交戰,秦軍無戰不勝,無攻不克,偏遇了這位黥將軍,執槊飛舞,無論如何勇力,不敢進前,並且黥布麾下的弁目,亦無一弱手,東衝西突,殺人如麻,呂臣也麾眾繼進,立將秦陣踹破,掃將過去,趕得一個不留。
秦左右校統已竄去,由呂臣收還陳城,邀入黥布,置酒高會。
歡宴了好幾天,布不屑安居,便與呂臣作別,率徒眾東去。
適項梁叔侄,渡江西指,聲威傳聞遠近,布亦樂得相從,遂徑詣項氏營中,願為屬將。
項梁方招攬英雄,那有不收納的道理,惟項氏西向的原因,卻也有一人引他出來。
當時有一廣平人召平,曾為陳勝屬將,往攻廣陵,旬月未下。
會接陳勝死耗,自知孤軍難恃,恐為秦軍所乘,乃渡江東下,偽稱陳王尚在,矯命拜項梁為上柱國,且傳語道:「江東已定,請即西向擊秦!」梁信為真言,就帶了八千子弟,逾江西行。
沿途有許多難民,扶老攜幼,向前急趨。
梁未識何因,遂命左右追捉數人,問明意見。
難民答道:「現聞東一陽一縣令,為眾所戕,另立令史陳嬰。
陳公素來長厚,體恤民艱,小民等所以前往,求他保護,免得受殃。」
梁不禁驚歎道:「東一陽一有這般賢令史麼?我當先與通問,邀他同往攻秦,方為正當辦法。」
說罷,遂將難民縱去,自命屬吏繕就一書,招致陳嬰,派人持去。
嬰平日循謹,為邑人所推重,自經東一陽一亂起,避居家中,不欲與聞。
偏東一陽一少年,聚積至數千人,殺死縣令,公議立嬰,統至嬰門固請,定要他出來統眾。
嬰固辭不獲,只得出詣縣署,妥為約束。
並將縣令遺一屍一埋葬。
遠近聞嬰賢名,爭先趨附,越數日即得二萬人。
眾又欲推嬰為王,嬰不敢遽允,立白老母,母搖首道:「自從我為汝家婦,從不聞汝家先代出一貴人,可見汝家向來寒微,沒有聞望。
今汝投效縣中,又不過一尋常小吏,徒靠著平生忠厚,與人無忤,方得大眾信從。
但忠厚二字,只能勉強自守,不能突然興國,若驟得大名,非但不能享受,轉恐惹出禍殃,況且天下方亂,未知瞻烏所止,汝斷不可行險僥倖,自取後悔!我為汝計,不如擇主往事,有所依附,事成可得封賞,事敗容易逃亡,省得被人指名,這還是處亂知幾的方法呢!」如此審慎,才不愧為母教。
嬰唯唯而出,決意不受王號,但自稱東一陽一縣長。
適項梁遣使到來,遞入梁書,由嬰展閱一周,便召集屬吏部兵,開言曉諭道:「今項氏致書相招,欲我與他連和,合兵西向,我想項氏世為楚將,素有威名,項梁叔侄,又是英武絕倫,不愧將種,我等欲舉大事,非與他叔侄連合,終恐無成。
看來不如依書承認,徙倚名族,然後西向攻秦,不患不能成事了!」眾人聽得嬰言,頗有至理,且聞項氏叔侄,英名蓋世,勢難與敵,還是先機趨附,保全城池為是。
乃齊聲稱善,各無異言。
嬰就寫好復書,先遣來使返報。
旋即持了軍籍,赴項梁營,願率部眾相依,悉聽指揮。
項梁大喜,受嬰軍籍,仍令嬰自統部眾。
不過出兵打仗,總要稟承項氏,方好遵行。
這乃是主權所關,不足深怪。
項梁遂與嬰合兵渡淮,並得黥布相從,已約有四五萬人。
嗣復來了一位蒲將軍,也有一二萬部眾,投附項梁。
史記不載蒲將軍姓名,故本書亦從闕略。
於是項梁屬下的兵士,差不多有六七萬名,一古腦兒會齊下邳,探聽前途消息,再定行止。
忽有探卒走報,乃是秦嘉駐兵彭城,不容大軍過去。
項梁聽說,遂召諭將士道:「陳王首先起事,攻秦失利,未即死亡,秦嘉乃遽背陳王,擅立景駒,這便叫做大逆不道,諸君當為我努力,往誅此賊!」道言未絕,各將士已齊聲應令,便排好隊伍,執定兵械,一聲炮響,好似潮水奔赴,爭向彭城殺去。
小子有詩詠道:
八千子弟渡江來,一鼓便將偽楚摧;
若使到頭無誤事,聲威原足挾風雷。
欲卻勝負如何,待至下回詳敘。
歷朝革命,首事者往往無成,而勝廣之名為益著,即其敗亡也亦甚速。
廣不足道耳。
陳勝以隴上耕傭,一呼而起,集眾數萬,據陳稱王,何興之暴也?厥後各軍連敗,秦兵相一逼一,勝不能一戰,竟死於御者之手,又何其憊也!史稱其濫殺故人,苛待屬吏,遂至眾叛親離,以底於亡,此固不可謂非陳勝之定評,然自來真主出現,必有首事者為之先驅,首事者死,而真主乃得收功,項氏且不能據有海內,遑論一陳勝乎?若陳嬰母其知此道矣,誡嬰稱王,囑使依人,寧辭大名,免遭大禍。
莫謂巾幗中必無智者,嬰母固前事之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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