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
卷八十一
列傳第五十一
王遜蔡豹羊鑒劉胤桓宣(族子伊硃伺一毛一寶(子穆之劉遐鄧岳(子遐硃序)
王遜,字邵伯,魏興人也。
仕郡察孝廉,為吏部令史,轉殿中將軍。
累遷上洛太守。
私牛馬在郡生駒犢者,秩滿悉以付官,雲是郡中所產也。
轉魏興太守。
惠帝末,西南夷叛,寧州刺史李毅卒,城中百餘人奉毅女固守經年。
永嘉四年,治中一毛一孟詣京師求刺史,不見省。
孟固陳曰:「君亡親喪,幽閉窮城,萬里訴哀,不垂愍救。
既慚包胥無哭秦之感,又愧梁妻無崩城之驗,存不若亡,乞賜臣死。」
朝廷憐之,乃以遜為南夷校尉、寧州刺史,使於郡便之鎮。
與孟俱行,道遇寇賊,逾年乃至。
外一逼一李雄,內有夷寇,吏士散沒,城邑丘墟。
遜披荒糾厲,收聚離散,專杖威刑,鞭撻殊俗。
遜未到州,遙舉董聯為秀才,建寧功曹周悅謂聯非才,不下版檄。
遜既到,收悅殺之。
悅弟潛謀殺遜,以前建寧太守趙混子濤代為刺史。
事覺,並誅之。
又誅豪右不奉法度者數十家。
征伐諸夷,俘馘千計,獲馬及牛羊數萬餘,於是莫不振服,威行寧土。
又遣子澄奉表勸進於元帝,帝嘉之,累加散騎常侍、安南將軍、假節,校尉、刺史如故,賜爵褒中縣公。
遜以地勢形便,上分牂柯為平夷郡,分硃提為南廣郡,分建寧為夜郎郡,分永昌為梁水郡,又改益州郡為晉寧郡,事皆施行。
先是,越巂太守李釗為李雄所執,自蜀逃歸,遜復以釗為越巂太守。
李雄遣李驤、任回攻釗,釗自南秦與漢嘉太守王載共距之,戰於溫水,釗敗績,載遂以二郡附雄。
後驤等又渡瀘水寇寧州,遜使將軍姚崇、爨琛距之,戰於堂狼,大破驤等,崇追至瀘水,透水死者千餘人。
崇以道遠不敢渡水,遜以崇不窮追也,怒囚群帥,執崇,鞭之,怒甚,發上衝冠,冠為之裂,夜中卒。
遜在州十四年,州人復立遜中子堅行州府事。
詔除堅為南夷校尉、寧州刺史、假節,謚遜曰壯。
陶侃懼堅不能抗對蜀人,太寧末,表以零陵太守尹奉為寧州,征堅還京,病卒。
兄澄襲爵,歷魏興太守、散騎常侍。
蔡豹,字士宣,陳留圉城人。
高祖質,漢衛尉,左中郎將邕之叔父也。
祖睦,魏尚書。
父宏,一陰一平太守。
豹有氣干,歷河南丞,長樂、清河太守。
避亂南渡,元帝以為振武將軍、臨淮太守,遷建威將軍、徐州刺史。
初,祖逖為徐州,豹為司馬,素易豹。
至是,逖為豫州,而豹為徐州,俱受征討之寄,逖甚愧之。
是時太山太守徐龕與彭城內史劉遐同討反賊周撫於寒山,龕將於藥斬撫。
及論功,而遐先之。
龕怒,以太山叛,自號安北將軍、兗州刺史,攻破東莞太守侯史旄而據其塢。
石季龍伐之,龕懼,求降,元帝許焉。
既而復叛歸石勒,勒遣其將王伏都、張景等數百騎助龕。
詔征虜將軍羊鑒、武威將軍侯禮、臨淮太守劉遐、鮮卑段文鴦等與豹共討之。
諸將畏懦,頓兵下邳,不敢前。
豹欲進軍,鑒固不許。
龕遣使請救於勒,勒辭以外難,而多求於龕。
又王伏都等一婬一其室。
龕知勒不救,且患伏都等縱暴,乃殺之,復求降。
元帝惡其反覆不納,敕豹、鑒以時進討。
鑒及劉遐等並疑憚不相聽從,互有表聞,故豹久不得進。
尚書令刁協奏曰:「臣等伏思淮北征軍已失不速,今方盛暑,冒涉山險,山人便弓一弩一,習土俗,一人守厄,百夫不當。
且運漕至難,一朝糧乏,非復智力所能防禦也。
《書》雲寧致人,不致於人。
宜頓兵所在,深壁固壘,至秋不了,乃進大軍。」
詔曰:「知難而退,誠合兵家之言。
然小賊雖狡猾,故成擒耳。
未戰而退,先自摧衄,亦古之所忌。
且邵存已據賊壘,威勢既振,不可退一步也。」
於是遣治書御史郝嘏為行台,催攝令進討。
豹欲徑進,鑒執不聽。
協又奏免鑒官,委豹為前鋒,以鑒兵配之,降號折衝將軍,以責後效。
豹進據卞城,欲以一逼一龕。
時石季龍屯鉅平,將攻豹,豹夜遁。
退守下邳。
徐龕襲取豹輜重於檀丘,將軍留一寵一、陸一黨一力戰,死之。
豹既敗,將歸謝罪,北中郎王舒止之,曰:「胡寇方至,使君且當攝職,為百姓障捍。
賊退謝罪,不晚也。」
豹從之。
元帝聞豹退,使收之。
使者至,王舒夜以兵圍豹,豹以為他難,率麾下擊之,聞有詔乃止。
舒執豹,送至建康,斬之,一屍一於市三日,時年五十二。
豹在徐土,內撫將士,外懷諸眾,甚得遠近情,聞其死,多悼惜之。
無子,兄子裔字元子,散騎常侍、兗州刺史、高一陽一鄉侯。
殷浩北伐,使裔率眾出彭城,卒於軍。
羊鑒,字景期,太山人也。
父濟,匈奴中郎將。
兄煒,歷太僕、兗徐二州刺史。
鑒為東一陽一太守,累遷太子左衛率。
時徐龕反叛,司徒王導以鑒是龕州里冠族,必能制之,請遣北討。
鑒深辭才非將帥。
太尉郗鑒亦表謂鑒非才,不宜妄使。
導不納,強啟授以征討都督,果敗績。
導以舉鑒非才,請自貶,帝不從。
有司正鑒斬刑,元帝詔以鑒太妃外屬,特免死,除名。
久之,為少府。
及王敦反,明帝以鑒敦舅,又素相親一黨一,微被嫌責。
及成帝即位,豫討蘇峻,以功封豐城縣侯,徙光祿勳,卒。
劉胤,字承胤,東萊掖人,漢齊悼惠王肥之後也,美姿容,善自任遇,交結時豪,名著海岱間,士鹹慕之。
舉賢良,辟司空掾,並不就。
且天下大亂,攜母欲避地遼東,路經幽州,刺史王浚留胤,表為渤海太守。
浚敗,轉依冀州刺史邵續。
續徒眾寡弱,謀降於石勒,胤言於續曰:「夫田單、包胥,齊楚之小吏耳,猶能存已滅之邦,全喪敗之國。
今將軍杖一精一銳之眾,居全勝之城,如何墜將登之功於一蕢,委忠信之人於豺狼乎!且項羽、袁紹非不強也,高祖縞冠,人應如響;曹公奉帝,而諸侯綏穆。
何者?蓋逆順之理殊,自然之數定也。
況夷戎丑類,屯結無賴,雖有犬羊之盛,終有庖宰之患,而欲托根結援,無乃殆哉!」續曰:「若如君言,計將安出?」
胤曰:「琅邪王以聖德欽明,創基江左,中興之隆可企踵而待。
今為將軍計者,莫若抗大順以激義士之心,奉忠正以厲軍人之志。
夫機事在密,時至難違,存亡廢興,在此舉矣。」
續從之,乃殺異議者數人,遣使江南,朝廷嘉之。
胤仍求自行,續厚遣之。
既至,元帝命為丞相參軍,累遷尚書吏部郎。
胤聞石季龍攻厭次,言於元帝曰:「北方鎮皆沒,惟余邵續而已。
如使君為季龍所制,孤義士之心,阻歸本之路。
愚謂宜存救援。」
元帝將遣救之,會續已沒而止。
王敦素與胤交,甚欽貴之,請為右司馬。
胤知敦有不臣心,枕疾不視事,以是忤敦意,出為豫章太守,辭以腳疾,詔就家授印綬。
郡人莫鴻,南土豪族,因亂,殺本縣令,橫恣無道,百姓患之。
胤至,誅鴻及諸豪右,界內肅然。
鹹和初,為平南軍司,加散騎常侍。
蘇峻作亂,溫嶠率眾而下,留胤等守溢口。
事平,以勳賜爵豐城子。
俄而代嶠為平南將軍、都督江州諸軍事、領江州刺史、假節。
胤位任轉高,矜豪日甚,縱酒耽樂,不恤政事,大殖財貨,商販百萬。
初,胤之代嶠也,遠近皆為謂非選。
陶侃、郗鑒鹹雲胤非方伯才,朝廷不從。
或問王悅曰:「今大難之後,綱紀弛頓,自江陵至於建康三千餘里,流人萬計,布在江州。
江州,國之南籓,要害之地,而胤以侈忲之一性一,臥而對之,不有外變,必有內患。」
悅曰:「聞溫平南語家公雲,連得惡夢,思見代者。
尋雲可用劉胤。
此乃溫意,非家公也。」
是時朝廷空罄,百官無祿,惟資江州運漕。
而胤商旅繼路,以私廢公。
有司奏免胤官。
書始下,而胤為郭默所害,年四十九。
子赤松嗣,尚南平長公主,位至黃門郎、義興太守。
桓宣,譙國銍人也。
祖詡,義一陽一太守。
父弼,冠軍長史。
宣開濟篤素,為元帝丞相舍人。
時塢主張平自稱豫州刺史,樊雅自號譙郡太守,各據一城,眾數千人。
帝以宣信厚,又與平、雅同州里,轉宣為參軍,使就平、雅。
平、雅遣軍主簿隨宣詣丞相府受節度,帝皆加四品將軍,即其所部,使捍御北方。
南中郎將王含請宣為參軍。
頃之,豫州刺史祖逖出屯蘆洲,遣參軍殷乂詣平、雅。
乂意輕平,視其屋,雲當持作馬廄,見大鑊,欲鑄作鐵器。
平曰:「此是帝王大鑊,天下定後方當用之,奈何打破!」乂曰:「卿能保頭不?而惜大鑊邪!」平大怒,於坐斬乂,阻兵固守。
歲余,逖攻平殺之,而雅據譙城。
逖以力弱,求助於含,含遣宣領兵五百助逖。
逖謂宣曰:「卿先已說平、雅,信義大著於彼。
今復為我說雅。
雅若降者,方相擢用,不但免死而已。」
宣復單馬從兩人詣雅,曰:「祖逖方欲平蕩二寇,每何卿為援。
前殷乂輕薄,非豫州意。
今若和解,則忠勳可立,富貴可保。
若猶固執,東府赫然更遣猛將,以卿烏合之眾,憑阻窮城,強賊伺其北,國家攻其南,萬無一全也。
願善量之。」
雅與宣置酒結友,遣子隨宣詣逖。
少日,雅便自詣逖,逖遣雅還撫其眾。
雅僉謂前數罵辱,懼罪不敢降。
雅復閉城自守。
逖往攻之,復遣宣入說雅。
雅即斬異己者,遂出降。
未幾,石勒別將圍譙城,含又遣宣率眾救逖,未至而賊退。
逖留宣討諸未服,皆破之。
遷譙國內史。
祖約之棄譙城也,宣以箋諫,不從,由是石勒遂有陳留。
及約與蘇峻同反,宣謂祖智曰:「今強胡未滅,將戮力以討之,而與峻俱反,此安得久乎!使君若欲為雄霸,何不助國討峻,威名自舉。」
智等不能用。
宣欲諫約,遣其子戎白約求入。
約知宣必諫,不聽。
宣遂距約,不與之同。
邵陵人陳光率部落數百家降宣,宣皆慰撫之。
約還歷一陽一,宣將數千家欲南投尋一陽一,營於馬頭山。
值祖煥欲襲湓口,陶侃使一毛一寶救之。
煥遣眾攻宣,宣使戎求救於寶。
寶擊煥,破之,宣因投溫嶠。
嶠以戎為參軍。
賊平,宣居於武昌,戎復為劉胤參軍。
郭默害胤,復以戎為參軍。
陶侃討默,默遣戎求救於宣,宣偽許之。
西一陽一太守鄧岳、武昌太守劉詡皆疑宣與默同。
豫州西曹王隨曰:「宣尚背祖約,何緣同郭默邪!」岳、詡乃遣隨詣宣以觀之。
隨謂宣曰:「明府心雖不爾,無以自明,惟有以戎付隨耳。」
宣乃遣戎與隨俱迎陶侃。
辟戎為掾,上宣為武昌太守。
尋遷監沔中軍事、南中郎將、江夏相。
石勒荊州刺史郭敬戍襄一陽一。
陶侃使其子平西參軍斌與宣俱攻樊城,拔之。
竟陵太守李一陽一又破新野。
敬懼,遁走。
宣與一陽一遂平襄一陽一,侃使宣鎮之,以其淮南部曲立義成郡。
宣招懷初附,勸課農桑,簡刑罰,略威儀,或載鋤耒於軺軒,或親芸獲於隴畝。
十餘年間,石季龍再遣騎攻之,宣能得眾心,每以寡弱距守,論者以為次於祖逖、周訪。
侃方欲使宣北事中原,會侃薨。
後庾亮為荊州,將謀北伐,以宣為都督沔北前鋒征討軍事、平北將軍、司州刺史、假節,鎮襄一陽一。
季龍使騎七千渡沔攻之,亮遣司馬王愆期、輔國將軍一毛一寶救宣。
賊三面為地窟攻城,宣募一精一勇,出其不意,殺傷數百,多獲鎧馬,賊解圍退走。
久之,宣遣步騎收南一陽一諸郡百姓沒賊者八千餘人以歸。
庾翼代亮,欲傾國北討,更以宣為都督司梁雍三州荊州之南一陽一襄一陽一新野南鄉四郡軍事、梁州刺史、持節,將軍如故。
以前後功,封竟陵縣男。
宣久在襄一陽一,綏撫僑舊,甚有稱績。
庾翼遷鎮襄一陽一,令宣進伐石季龍將李羆,軍次丹水,為賊所敗。
翼怒,貶宣為建威將軍,使移戍峴山。
宣望實俱喪,兼以老疾,時南蠻校尉王愆期守江陵,以疾求代,翼以宣為鎮南將軍、南郡太守,代愆期。
宣不得志,未之官,發憤卒。
追贈鎮南將軍。
戎官至新野太守。
伊字叔夏,父景,有當世才幹,仕至侍中、丹一陽一尹、中領軍、護軍將軍、長社侯,伊有武干,標悟簡率,為王濛、劉惔所知,頻參諸府軍事,累遷大司馬參軍。
時苻堅強盛,邊鄙多虞,朝議選能距捍疆場者,乃授伊淮南太守。
以綏御有方,進督豫州之十二郡揚州之江西五郡軍事、建威將軍、歷一陽一太守,淮南如故。
與謝玄共破賊別將王鑒、張蠔等,以功封宣城縣子,又進都督豫州諸軍事、西中郎將、豫州刺史。
及苻堅南寇,伊與冠軍將軍謝玄、輔國將軍謝琰俱破堅於肥水,以功封永修縣侯,進號右軍將軍,賜錢百萬,袍表千端。
伊一性一謙素,雖有大功,而始終不替。
善音樂,盡一時之妙,為江左第一。
有蔡邕柯亭笛,常自吹之。
王徽之赴召京師,泊舟青溪側。
素不與徽之相識。
伊于岸上過,船中客稱伊小字曰:「此桓野王也。」
徽之便令人謂伊曰:「聞君善吹笛,試為我一奏。」
伊是時已貴顯,素聞徽之名,便下車,踞胡一床一,為作三調,弄畢,便上車去,客主不交一言。
時謝安女婿王國寶專利無檢行,安惡其為人,每抑制之。
及孝武末年,嗜酒好內,而會稽王道子昏JT尤甚,惟狎暱諂邪,於是國寶讒諛之計稍行於主相之間。
而好利險詖之徒,以安功名盛極,而構會之,嫌隙遂成。
帝召伊飲宴,安侍坐。
帝命伊吹笛。
伊神色無迕,即吹為一弄,乃放笛云:「臣於箏分乃不及笛,然自足以韻合歌管,請以箏歌,並請一吹笛人。」
帝善其調達,乃敕御一妓一奏笛。
伊又云:「御府人於臣必自不合,臣有一奴,善相便串。」
帝彌賞其放率,乃許召之。
奴既吹笛,伊便撫箏而歌《怨詩》曰:「為君既不易,為臣良獨難。
忠信事不顯,乃有見疑患。
周旦佐文武,《金縢》功不刊。
推心輔王政,二叔反流言。」
聲節慷慨,俯仰可觀。
安泣下沾衿,乃越席而就之,捋其須曰:「使君於此不凡!」帝甚有愧色。
伊在州十年,綏撫荒雜,甚得物情。
桓沖卒,遷都督江州荊州十郡豫州四郡軍事、江州刺史,將軍如故,假節。
伊到鎮,以邊境無虞,宜以寬恤為務,乃上疏以江州虛秏,加連歲不登,今余戶有五萬六千,宜併合小縣,除諸郡逋米,移州還鎮豫章。
詔令移州尋一陽一,其餘皆聽之。
伊隨宜拯撫,百姓賴焉。
在任累年,征拜護軍將軍。
以右軍府千人自隨,配護軍府。
卒官。
贈右將軍,加散騎常侍,謚曰烈。
初,伊有馬步鎧六百領,豫為表,令死乃上之。
表曰:「臣過蒙殊一寵一,受任西籓。
淮南之捷,逆兵奔北,人馬器鎧,隨處放散。
於時收拾敗破,不足貫連。
比年營繕,並已修整。
今六一合雖一,餘燼未滅,臣不以朽邁,猶欲輸效力命,仰報皇恩。
此志永絕,銜恨泉壤。
謹奉輸馬具裝百具、步鎧五百領,並在尋一陽一,請勒所屬領受。」
詔曰:「伊忠誠不遂,益以傷懷,仍受其所上之鎧。」
子肅之嗣。
卒,子陵嗣。
宋受禪,國除。
伊弟不才,亦有將略。
討孫恩,至冠軍將軍。
硃伺,字仲文,安陸人。
少為吳牙門將陶丹給使。
吳平,內徙江夏。
伺有武勇,而訥口,不知書,為郡將督,見鄉里士大夫,揖稱名而已。
及為將,遂以謙恭稱。
張昌之逆,太守弓欽走灄口,伺與同輩郴寶、布興合眾討之,不克,乃與欽奔武昌。
後更率部一黨一攻滅之。
轉騎部曲督,加綏夷都尉。
伺部曲等以諸縣附昌,惟本部唱義討逆,逆順有嫌,求別立縣,因此遂割安陸東界為灄一陽一縣而貫焉。
其後陳敏作亂,陶侃時鎮江夏,以伺能水戰,曉作舟艦,乃遣作大艦,署為左甄,據江口,摧破敏前鋒。
敏弟恢稱荊州刺史,在武昌,侃率伺及諸軍進討,破之。
敏、恢既平,伺以功封亭侯,領騎督。
時西一陽一夷賊抄掠江夏,太守楊珉每請督將議距賊之計,伺獨不言。
珉曰:「硃將軍何以不言?」
伺答曰:「諸人以舌擊賊,伺惟以力耳。」
珉又問:「將軍前後擊賊,何以每得勝邪?」
伺曰:「兩敵共對,惟當忍之。
彼不能忍,我能忍,是以勝耳。」
珉大笑。
永嘉中,石勒破江夏,伺與楊珉走夏口。
及陶侃來戍夏口,伺依之,加明威將軍。
隨侃討杜弢,有殊功,語在侃傳。
夏口之戰,伺用鐵面自衛,以一弩一的射賊大帥數人,皆殺之。
賊挽船上岸,於水邊作陣。
伺逐水上下以邀之,箭中其脛,氣色不變。
諸軍尋至,賊潰,追擊之,皆棄船投水,死者太半。
賊夜還長沙,伺追蒲圻,不及而反。
加威遠將軍,赤幢曲蓋。
建興中,陳聲率諸無賴二千餘家斷江抄掠,侃遣伺為督護討聲。
聲眾雖少,伺容之不擊,求遣弟詣侃降,伺外許之。
及聲去,伺乃遣勁勇要聲弟斬之,潛軍襲聲。
聲正旦並出祭祀飲食,伺軍入其門方覺。
聲將閻晉、鄭進皆死戰,伺軍人多傷,乃還營。
聲東走,保董城。
伺又率諸軍圍守之,遂重柴繞城,作高櫓,以勁一弩一下射之,又斷其水道。
城中無水,殺牛飲血。
閻晉,聲婦弟也,乃斬聲首出降。
又以平蜀賊襲高之功,加伺廣威將軍,領竟陵內史。
時王敦欲用從弟暠代侃為荊州,侃故將鄭攀、馬俊等乞侃於敦,敦不許。
攀等以侃始滅大賊,人皆樂附,又以暠忌戾難事,謀共距之。
遂屯結溳口,遣使告伺。
伺外許之,而稱疾不赴。
攀等遂進距暠。
既而士眾疑阻,復散還橫桑口,欲入杜曾。
時硃軌、趙誘、李桓率眾將擊之,攀等懼誅,以司馬孫景造謀距暠,因斬之,降軌等。
廙將西出,遣長史劉浚留鎮揚口壘。
時杜曾會請討第五猗於襄一陽一,伺謂廙曰:「曾是猾賊,外示西還,以疑眾心,欲誘引官軍使西,然後兼道襲揚口耳。
宜大部分,未可便西。」
廙一性一矜厲自用,兼以伺老怯難信,遂西行。
曾等果馳還。
廙乃遣伺歸,裁至壘,即為曾等所圍。
劉浚以壘北門危,欲令伺守之。
或說浚云:「伺與鄭攀同者。」
乃轉守南門。
賊知之,攻其北門。
時鄭攀一黨一馬俊等亦來攻壘,俊妻子先在壘內,或請皮其面以示之。
伺曰:「殺其妻子,未能解圍,但益其怒耳。」
乃止。
伺常所調一弩一忽噤不發,伺甚惡之。
及賊攻陷北門,伺被傷退入船。
初,浚開諸船底,以木掩之,名為船械。
伺既入,賊舉鋋摘伺,伺逆接得鋋,反以摘賊。
賊走上船屋,大喚云:「賊帥在此!」伺從船底沈行五十步,乃免。
遇醫療,創小差。
杜曾遣說伺云:「馬俊等感卿恩,妻孥得活。
盡以卿家外內百口付俊,俊已盡心收視,卿可來也。」
伺答曰:「賊無白首者,今吾年六十餘,不能復與卿作賊。
吾死,當歸南,妻子付汝。」
乃還甑山。
時王暠與李桓、杜曾相持,累戰甑山下。
軍士數驚喚云:「賊欲至!」伺驚創而卒。
因葬甑山。
一毛一寶,字碩真,滎一陽陽一武人也。
王敦以為臨湘令。
敦卒,為溫嶠平南參軍。
蘇峻作逆,嶠將赴難,而征西將軍陶侃懷疑不從。
嶠屢說不能回,更遣使順侃意曰:「仁公且守,僕宜先下。」
遣信已二日,會寶別使還,聞之,說嶠曰:「凡舉大事,當與天下共同,眾克在和,不聞有異。
假令可疑,猶當外示不覺,況自作疑耶!便宜急追信,改舊書,說必應俱征。
若不及前信,宜更遣使。」
嶠意悟,即追信改書,侃果共征峻。
寶領千人為嶠前鋒,俱次茄子浦。
初,嶠以南軍習水,峻軍便步,欲以所長制之,宜令三軍,有上岸者死。
時蘇峻送米萬斛饋祖約、約遣司馬桓撫等迎之。
寶告其眾曰:「兵法,軍令有所不從,豈可不上岸邪!」乃設變力戰,悉獲其米,虜殺萬計,約用大饑。
嶠嘉其勳,上為廬江太守。
約遣祖煥、桓撫等欲襲湓口,陶侃將自擊之,寶曰:「義軍恃公,公不可動,寶請討之。」
侃顧謂坐客曰:「此年少言可用也。」
乃使寶行。
先是,桓宣背約,南屯馬頭山,為煥、撫所攻,求救於寶。
寶眾以宣本是約一黨一,疑之。
宣遣子戎重請,寶即隨戎赴之。
未至,而賊已與宣戰。
寶軍懸兵少,器杖濫惡,大為煥、撫所破。
寶中箭,貫髀徹鞍,使人蹋鞍拔箭,血流滿靴,夜奔船所百餘里,望星而行。
到,先哭戰亡將士,洗瘡訖,夜還救宣。
寶至宣營,而煥、撫亦退。
寶進攻祖約,軍次東關,破合肥,尋召歸石頭。
陶侃、溫嶠未能破賊,侃欲率眾南還。
寶謂嶠曰:「下官能留之。」
乃往說侃曰:「公本應領蕪湖,為南北勢援,前既已下,勢不可還。
且軍政有進無退,非直整齊三軍,示眾必死而已,亦謂退無所據,終至滅亡。
往者杜弢非不強盛,公竟滅之,何至於峻獨不可破邪!賊亦畏死,非皆勇健,公可試與寶兵,使上岸斷賊資糧,出其不意,使賊困蹙。
若寶不立效,然後公去,人心不恨。」
侃然之,加寶督護。
寶燒峻句容、湖孰積聚,峻頗乏食,侃遂留不去。
峻既死,匡術以苑城降。
侃使寶守南城,鄧岳守西城。
賊遣韓晃攻之,寶登城射殺數十人。
晃問寶曰:「君是一毛一廬江邪?」
寶曰:「是。」
晃曰:「君名壯勇,何不出鬥!」寶曰:「君若健將,何不入鬥!」晃笑而退。
賊平,封州陵縣開國侯,千六百戶。
庾亮西鎮,請為輔國將軍、江夏相、督隨義一陽一二郡,鎮上明。
又進南中郎。
隨亮討郭默。
默平,與亮司馬王愆期救桓宣於章山,擊賊將石遇,破之,進征虜將軍。
亮謀北伐,上疏解豫州,請以授寶。
於是詔以寶監揚州之江西諸軍事、豫州刺史,將軍如故,與西一陽一太守樊峻以萬人守邾城。
石季龍惡之,乃遣其子鑒與其將夔安、李菟等五萬人來寇,張貉渡二萬騎攻邾城。
寶求救於亮,亮以城固,不時遣軍,城遂陷。
寶、峻等率左右突圍出,赴江死者六千人,寶亦溺死。
亮哭之慟,因發疾,遂薨。
詔曰:「寶之傾敗,宜在貶裁。
然蘇峻之難,致力王室。
今咎其過,故不加贈,祭之可也。」
其後公卿言寶有重勳,加死王事,不宜奪爵。
昇平三年,乃下詔復本封。
初,寶在武昌,軍人有於市買得一白龜,長四五寸,養之漸大,放諸江中。
邾城之敗,養龜人被鎧持刀,自投於水中,如覺墮一石上,視之,乃先所養白龜,長五六尺,送至東岸,遂得免焉。
寶二子:穆之、安之。
穆之字憲祖,小字武生,名犯王靖後諱,故行字,後又以桓溫母名憲,乃更稱小字。
穆之果毅有父風,安西將軍庾翼以為參軍。
襲爵州陵侯,翼等專威陝西,以子方之為建武將軍,守襄一陽一。
方之年少,翼選武將可信杖者為輔弼,乃以穆之為建武司馬。
俄而翼薨,大將干瓚、戴羲等作亂,穆之與安西長史江[A170]、司馬硃燾等共平之。
桓溫代翼,復取為參軍。
從溫平蜀,以功賜次子都鄉侯。
尋除揚威將軍、穎川太守,隨溫平洛,入關。
溫將旋師,以謝尚未至,留穆之以二千人衛山陵。
昇平初,遷督寧州諸軍事、揚威將軍、寧州刺史。
以桓溫封南郡,徙穆之為建安侯,復為溫太尉參軍。
加冠軍將軍,以所募兵配之。
溫伐慕容,使穆之監鑿鉅野百餘里,引汶會於濟川。
及溫焚舟步歸,使穆之督東燕四郡軍事。
領東燕太守,本官如故。
袁真以壽一陽一叛,溫將征之。
穆之以冠軍領淮南太守,守歷一陽一。
真平,余一黨一分散,乃以穆之督揚州之江西軍事,復領陳郡太守。
俄而徙督揚州之義成荊州五郡雍州之兆軍事、襄一陽一義成河南三郡太守,將軍如故。
尋進領梁州刺史。
頃之,以疾解職,詔以冠軍征還。
苻堅別將寇彭城,復以將軍假節、監江北軍事。
鎮廣陵。
遷右將軍、宣城內史、假節,鎮姑孰。
穆之以為戍在近畿,無復軍一警,不宜加節,上疏辭讓,許之。
苻堅別將圍襄一陽一,詔穆之就上明受桓沖節度。
沖使穆之遊軍沔中。
穆之始至,而硃序陷沒,引軍還郡。
堅眾又寇蜀漢,梁州刺史楊亮、益州刺史周仲孫奔退,沖使穆之督梁州之三郡軍事、右將軍、西蠻校尉、益州刺史、領建平太守、假節,戍巴郡。
以子球為梓潼太守。
穆之與球伐堅,至於巴西郡,以糧運乏少,退屯巴東,病卒。
追贈中軍將軍,謚曰烈。
子珍嗣,位至天門太守。
珍弟璩、球、璠、瑾、瑗,璩最知名。
璩字叔璉。
弱冠,右將軍桓豁以為參軍。
尋遭父憂,服闕,為謝安衛將軍參軍,除尚書郎。
安復請為參軍,轉安子琰征虜司馬。
淮肥之役,苻堅迸走,璩與田次之共躡堅,至中一陽一,不及而歸。
遷寧朔將軍、淮南太守。
尋補鎮北將軍、譙王恬司馬。
海陵縣界地名青蒲,四面湖澤,皆是菰葑,逃亡所聚,威令不能及。
璩建議率千討人。
時大旱,璩因放火,菰葑盡然,亡戶窘迫,悉出詣璩自首,近有萬戶,皆以補兵,朝廷嘉之。
轉西中郎司馬、龍驤將軍、譙梁二郡內史。
尋代郭銓為建威將軍、益州刺史。
安帝初,進征虜將軍。
及桓玄篡位,遣使加璩散騎常侍、左將軍。
璩執留玄使,不受命。
玄以桓希為梁州刺史,王異據涪,郭法戍宕渠,師寂戍巴郡,周道子戍白帝以防之。
璩傳檄遠近,列玄罪狀,遣巴東太守柳約之、建平太守羅述、征虜司馬甄季之擊破希等,仍率眾次於白帝。
武陵王令曰:「益州刺史一毛一璩忠誠愨亮,自桓玄萌禍,常思躡其後。
今若平殄凶逆,肅清荊郢者,便當即授上流之任。」
初,璩弟寧州刺史璠卒官,璩兄球孫祐之及參軍費恬以數百人送喪,葬江陵。
會玄敗,謀奔梁州。
璩弟瑾子修之時為玄屯騎校尉,誘玄使入蜀,既而修之與祐之、費恬及漢嘉人馮遷共殺玄。
約之等聞玄死,進軍到枝復攻沒江陵。
劉毅等還尋一陽一,約之亦退。
俄而季子、述皆病,約子詣振偽降,因欲襲振而桓振。
事洩,被害。
約之司馬時延祖、涪陵太守文處茂等撫其餘眾,保涪陵。
振遣桓放之為益州,屯西陵。
處茂距擊,破之。
振死,安帝反正,詔曰:「夫貞松標於歲寒,忠臣亮於國危。
益州刺史璩體識弘正,誠契義旗,受命偏師,次於近畿,匡翼之勳,實感朕心。
可進征西將軍,加散騎常侍,都督益梁秦涼寧五州軍事,行宜都、寧蜀太守。
文處茂宣贊蕃牧,蒙險夷難,可輔國將軍、西夷校尉、巴西梓潼二郡太守。」
又詔西夷校尉瑾為持節、監梁秦二州軍事、征虜將軍、梁秦二州刺史、略一陽一武都太守。
瑾弟蜀郡太守瑗為輔國將軍、寧州刺史。
初,璩聞振陷江陵,率眾赴難,使瑾、瑗順外江而下,使參軍譙縱領巴西、梓潼二郡軍下涪水,當與璩軍會於巴郡。
蜀人不樂東征,縱因人情思歸,於五城水口反,還襲涪,害瑾,瑾留府長史鄭純之自成都馳使告璩。
璩時在略城,去成都四百里,遣參軍王瓊討反者,相距於廣漢。
僰道令何林聚一黨一助縱,而璩下人受縱誘說,遂共害璩及瑗,並子侄之在蜀者,一時殄沒。
璩子弘之嗣。
義熙中,時延祖為始康太守,上疏訟璩兄弟,於是詔曰:「故益州刺史璩、西夷校尉瑾、蜀郡太守瑗勤王忠烈,事乖慮外。
葬送日近,益懷惻愴,可皆贈先所授官,給錢三十萬、布三百匹。」
論璩討桓玄功,追封歸鄉公,千五百戶。
又以祐之斬玄功,封夷道縣侯。
自寶至璩三葉,擁旄開國者四人,將帥之家,與尋一陽一周氏為輩,而人物不及也。
瑾子修之,頻歷清顯,至右衛將軍,從劉裕平姚泓。
後為安西司馬,沒於魏。
安之字仲祖,亦有武干,累遷撫軍參軍、魏郡太守。
簡文輔政,委以爪牙。
及登阼,安之領兵從駕,使止宿宮中。
尋拜游擊將軍。
時庾希入京口,朝廷震動,命安之督城門諸軍事。
孝武即位,妖賊盧悚突入殿廷。
安之聞難,率眾直入雲龍門,手自奮擊。
既而左衛將軍殷康、領軍將軍桓秘等至,與安之併力,悚因剿滅。
遷右衛將軍。
定後崩,領將作大匠。
卒官。
追贈光祿勳。
四子:潭、泰、邃、遁。
潭嗣爵,官至江夏相。
泰歷太傅從事中郎、後軍諮議參軍,與邃俱為會稽王父子所暱,乃追論安之討盧悚勳,賜爵平都子,命潭襲爵。
元顯嘗宴泰家,既而欲去,泰苦留之曰:「公若遂去,當取鮑腳。」
元顯大怒,奮衣而出,遂與元顯有隙。
及元顯敗,泰時為冠軍將軍、堂邑太山二郡太守。
邃為游擊將軍,遁為太傅主簿,桓玄得志,使泰收元顯,遂於新亭,泰因宿恨,手加毆辱。
俄並為玄所殺,惟遁被徙廣州。
義熙初,得還,至宜都太守。
德祖,璩宗人也。
父祖並沒於賊中。
德祖兄弟五人,相攜南渡,皆有武干,荊州刺史劉道規以德祖為建武將軍、始平太守,又徙涪陵太守。
盧循之役,道規又以為參軍,伐徐道覆於始興。
尋遭母憂。
劉裕伐司馬休之,版補太尉參軍、義一陽一太守,賜爵遷陵縣侯,轉南一陽一太守,從劉裕伐姚泓,頻攻滎一陽一、扶風、南安、馮詡數郡,所在克捷。
裕嘉之,以為龍驤將軍、秦州刺史。
裕留第二子義真為安西將軍、雍州刺史。
以德祖為中兵參軍,領天水太守,從義真還。
裕以德祖督河東平一陽一二郡軍事、輔國將軍、河東太守,代劉遵考守蒲阪。
及河北覆敗,德祖全軍而歸。
裕方欲蕩平關洛,先以德祖督九郡軍事、冠軍將軍、滎一陽一京兆太守,以前後功,賜爵灌一陽一縣男,尋遷督司雍並三州諸軍事、冠軍將軍、司州刺史,戍武牢,為魏所沒。
德祖次弟嶷,嶷弟辯,並有志節。
嶷死於盧循之難,辯沒於魯宗之役,並奮不顧命,為世所歎。
劉遐,字正長,廣平易一陽一人也。
一性一果毅,便弓馬,開豁勇壯。
值天下大亂,遐為塢主,每擊賊,率壯士陷堅摧鋒,冀方比之張飛、關羽。
鄉人冀州刺史邵續深器之,以女妻焉,遂壁於河濟之間,賊不敢一逼一。
遐間道遣使受元帝節度,朝廷嘉之,璽書慰勉,以為龍驤將軍、平原內史。
建武初,元帝令曰:「遐忠勇果毅,義誠可嘉。
以遐為下邳內史,將軍如故。」
初,沛人周堅,一名撫,與同郡周默因天下亂,各為塢主,以寇抄為事。
默降祖逖,撫怒,遂襲殺默,以彭城叛,石勒遣騎援之。
詔遐領彭城內史,與徐州刺史蔡豹、太山太守徐龕共討撫,戰於寒山,撫敗走。
詔徙遐為臨淮太守。
徐龕復反,事平,以遐為北中郎將、兗州刺史。
太寧初,自彭城移屯泗口。
王含反,遐與蘇峻俱赴京都。
含敗,隨丹一陽一尹溫嶠追含至於淮南,遐頗放兵虜掠。
嶠曰:「天道助順,故王含剿絕,不可因亂為亂也。」
遐深自陳而拜謝。
事平,以功封泉陵公,遷散騎常侍、監淮北軍事、北中郎將、徐州刺史、假節,代王邃鎮淮一陰一。
鹹和元年卒,追贈安北將軍。
子肇年幼,成帝以徐州授郗鑒,以郭默為北中郎將,領遐部曲。
遐妹夫田防及遐故將史迭、卞鹹、李龍等不樂他屬,共立肇,襲遐故位以叛。
成帝遣郭默等率諸郡討之。
默等始上道,而臨淮太守劉矯率將士數百掩襲遐營,迭等迸走,斬田防及督護卞鹹等,追斬迭、龍於下邳,傳首詣闕。
遐母妻子參佐將士悉還建康。
遐妻驍果有父風。
遐嘗為石季龍所圍,妻單將數騎,拔遐出於萬眾之中。
及田防等欲為亂,遐妻止之,不從,乃密起火燒甲杖都盡。
肇襲爵,官至散騎侍郎。
肇卒,子舉嗣。
卒,子遵之嗣。
卒,子伯齡嗣。
宋受禪,國除。
鄧岳,字伯山,陳郡人也。
本名岳,以犯康帝諱,改為岳,後竟改名為岱焉。
少有將帥才略,為王敦參軍。
轉從事中郎、西一陽一太守。
王含構產逆,岳領兵隨含向京都。
及含敗,岳與周撫俱奔蠻王向蠶。
後遇赦,與撫俱出。
久之,司徒王導命為從事中郎,後復為西一陽一太守。
及蘇峻反,平南將軍溫嶠遣岳與督護王愆期、鄱一陽一太守紀睦等率舟軍赴難。
峻平,還郡。
郭默之殺劉胤也,大司馬陶侃使岳率西一陽一之眾討之。
默平,遷督交廣二州軍事、建武將軍、領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假節,錄前後勳,封宜城縣伯。
鹹康三年,岳遣軍伐夜郎,破之,加督寧州,進征虜將軍,遷平南將軍。
卒,子遐嗣。
遐字應遠。
勇力絕人,氣蓋當時,時人方之樊噲。
桓溫以為參軍,數從溫征伐,歷冠軍將軍,數郡太守,號為名將。
襄一陽一城北沔水中有蛟,常為人害,遐遂拔劍入水,蛟繞其足,遐揮劍截蛟數段而出。
枋頭之役,溫既懷恥忿,且忌憚遐之勇果,因免遐官,尋卒。
寧康中,追贈廬陵太守。
岳弟逸,字茂山,亦有武干。
岳卒後,以逸監交廣州、建威將軍、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假節。
硃序,字次倫,義一陽一人也。
父燾,以才幹歷西蠻校尉、益州刺史。
序世為名將,累遷鷹揚將軍、江夏相。
興寧末,梁州刺史司馬勳反,桓溫表序為征討都護往討之,以功拜征虜將軍,封襄平子。
太和中,遷兗州刺史。
時長城人錢弘聚一黨一百餘人,藏匿原鄉山。
以序為中軍司馬、吳興太守。
序至郡,討擒之。
事訖,還兗州。
寧康初,拜使持節、監沔中諸軍事、南中郎將、梁州刺史,鎮襄一陽一。
是歲,苻堅遣其將苻不等率眾圍序,序固守,賊糧將盡,率眾苦攻之。
初,苻丕之來攻也,序母韓自登城履行,謖西北角當先受弊,遂領百餘婢並城中女子於其角斜築城二十餘丈。
賊攻西北角,果潰,眾便固新築城。
丕遂引退。
襄一陽一人謂此城為夫人城。
序累戰破賊,人情勞懈,又以賊退稍遠,疑未能來,守備不謹,督護李伯護密與賊相應,襄一陽一遂沒,序陷於苻堅。
堅殺伯護徇之,以其不忠也。
序欲逃歸,潛至宜一陽一,藏夏揆家。
堅疑揆,收之,序乃詣苻暉自首,堅嘉而不問,以為尚書。
太元中,苻堅南侵,謝石率眾距之。
時堅大兵尚在項,苻融以三十萬眾先至。
堅遣序說謝石,稱己兵威。
序反謂石曰:「若堅百萬之眾悉到,莫可與敵,及其未會,擊之,可以得志。」
於是石遣謝琰選勇士八千人涉肥水挑戰。
堅眾小卻,序時在其軍後,唱云:「堅敗!」眾遂大奔,序乃得歸。
拜龍驤將軍、琅邪內史,轉揚州豫州五郡軍事、豫州刺史,屯洛一陽一。
後丁零翟遼反,序遣將軍秦膺、童斌與淮泗諸郡共討之。
又監兗青二州諸軍事、二州刺史,將軍如故,進鎮彭城。
序求鎮淮一陰一,帝許焉。
翟遼又使其子釗寇陳穎,序還遣秦膺討釗,走之,拜征虜將軍。
表求運江州米十萬斛,布五千匹以資軍費,詔聽之。
加都督司、雍、梁、秦四州軍事。
帝遣廣威將軍、河南太守楊佺期,南一陽一太守趙睦,各領兵千人隸序。
序又表求故荊州刺史桓石生府田百頃,並谷八萬斛,給之。
仍戍洛一陽一,衛山陵也。
其後慕容永率眾向洛一陽一,序自河一陰一北濟,與永偽將王次等相遇,乃戰於沁水,次改走,斬其支將勿支首。
參軍趙睦、江夏相桓不才追永,破之於太行。
永歸上一黨一。
時楊楷聚眾數千,在湖陝,聞永敗,遣任子詣序乞降。
序追永至上一黨一之白水,與永相持二旬。
聞翟遼欲向金墉,乃還,遂攻翟釗於石門,遣參軍趙蕃破翟遼於懷縣,遼宵遁。
序退次洛一陽一,留鷹揚將軍硃一黨一戍石門。
序仍使子略督護洛城,趙蕃為助。
序還襄一陽一。
會稽王道子以序勝負相補,不加褒貶。
其後東羌校尉竇沖欲入漢川,安定人皇甫釗、京兆人周勳等謀納之。
梁州刺史周瓊失巴西三郡,眾寡力弱,告急於序,序遣將軍皇甫貞率眾赴之。
沖據長安東,釗、勳散走。
序以老病,累表解職,不許。
詔斷表,遂輒去任。
數旬,歸罪廷尉,詔原不問。
太元十八年卒,贈左將軍、散騎常侍。
史臣曰:晉氏淪喪,播遷江表,內難荐臻,外虞不息,經略之道,是所未弘,將帥之功,無聞焉爾。
遜、豹、宣、胤服勤於太興之間,一毛一、鄧、劉、硃馳騖乎鹹和之後。
雖人不逮古,亦足列於當世焉。
贊曰:氣分淮海,災流瀍澗。
覆類玄蚖,興微《鴻雁》。
鼓鞞在聽,《兔罝》有作。
赳赳群英,勤茲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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