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卷一百五:石勒下太興二年,勒偽稱趙王,赦殊死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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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卷一百五

晉書

卷一百五

載記第五

石勒下

太興二年,勒偽稱趙王,赦殊死已下,均百姓田租之半,賜孝悌力田死義之孤帛各有差,孤老鰥寡谷人三石,大酺七日。

依春秋列國、漢初侯王每世稱元,改稱趙王元年。

始建社稷,立宗廟,營東西宮。

署從事中郎裴憲、參軍傅暢、杜嘏並領經學祭酒,參軍續鹹、庾景為律學祭酒,任播、崔濬為史學祭酒。

中壘支雄、游擊王一陽一併領門臣祭酒,專明胡人辭訟,以張離、張良、劉群、劉謨等為門生主書,司典胡人出內,重其禁法,不得侮易衣冠華族。

號胡為國人。

遣使循行州郡,勸課農桑。

加張賓大執法,專總朝政,位冠僚首。

署石季龍為單于元輔、都督禁衛諸軍事,署前將軍李寒領司兵勳,教國子擊刺戰射之法。

命記室佐明楷、程機撰《上一黨一國記》,中大夫傅彪、賈蒲、江軌撰《大將軍起居注》,參軍石泰、石同、石謙、孔隆撰《大單于志》。

自是朝會常以天子禮樂饗其群下,威儀冠冕從容可觀矣。

群臣議請論功,勒曰:「自孤起軍,十六年於茲矣。

文武將士從孤征伐者,莫不蒙犯矢石,備嘗艱阻,其在葛陂之役,厥功尤著,宜為賞之先也。

若身見存,爵封輕重隨功位為差,死事之孤,賞加一等,庶足以尉答存亡,申孤之心也。」

又下書禁國人不聽報嫂及在喪婚娶,其燒葬令如本俗。

孔萇攻邵續別營十一,皆下之。

續尋為石季龍所獲,送於襄國。

劉曜將尹安、宋始據洛一陽一,降於勒。

晉徐州刺史蔡豹敗徐龕於檀丘,龕遣使詣勒,陳討豹之計。

勒遣將王步都為龕前鋒,使張敬率騎繼之。

敬達東平,龕疑敬之襲已也,斬步都等三百餘人,復降於晉。

勒大怒,命張敬據其襟要以守之。

大雨霖,中山、常山尤甚,滹沲汛溢,衝陷山谷,巨松僵拔,浮於滹沲,東至渤海,原隰間皆如山積。

孔萇攻陷文鴦十餘營,萇不設備,鴦夜擊之,大敗而歸。

勒始制軒懸之樂,八佾之舞,為金根大輅,黃屋左纛,天子車旗,禮樂備矣。

使石季龍率步騎四萬討徐龕,龕遣長史劉霄詣勒乞降,送妻子為質,納之。

時蔡豹屯於譙城,季龍攻豹,豹夜遁,季龍引軍城封丘而旋。

徙朝臣掾屬已上士族者三百戶於襄國崇仁裡,置公族大夫以領之。

勒宮殿及諸門始就,製法令甚嚴,諱胡尤峻。

有醉胡乘馬突入止車門,勒大怒,謂宮門小執法馮翥曰:「夫人君為令,尚望威行天下,況宮闕之間乎!向馳馬入門為是何人,而不彈白邪?」

翥惶懼忘諱,對曰:「向有醉胡乘馬馳入,甚呵御之,而不可與語。」

勒笑曰:「胡人正自難與言。」

恕而不罪。

使石季龍擊托候部掘咄哪於岍北,大破之,俘獲牛馬二十餘萬。

勒清定五品,以張賓領選。

復續定九品。

署張班為左執法郎,孟卓為右執法郎,典定士族,副選舉之任。

今群僚及州郡歲各舉秀才、至孝、廉清、賢良、直言、武勇之士各一人。

置署都部從事各一部一州,秩二千石,職准丞相司直。

勒下令曰:「去年水出巨材,所在山積,將皇天欲孤繕修宮宇也!其擬洛一陽一之太極起建德殿。」

遣從事中郎任汪帥使工匠五千采木以供之。

黎一陽一人陳武妻一產三男一女,武攜其妻子詣襄國上書自陳。

勒下書以為二儀諧暢,和氣所致,賜其一乳一婢一口,谷一百石,雜彩四十匹。

石季龍攻段匹磾於厭次。

孔萇討匹磾部內諸城,陷之。

匹磾勢窮,乃率其臣下輿櫬出降。

季龍送之襄國,勒署匹磾為冠軍將軍,以其其弟文鴦、亞將衛麟為左右中郎將,皆金章紫綬。

散諸流人三萬餘戶,復其本業,置守宰以撫之,於是冀、並、幽州、遼西巴西諸屯結皆陷於勒。

時晉征北將軍祖逖據譙,將平中原。

逖善於撫納,自河以南多背勒歸順。

勒憚之,不敢為寇,乃下書曰:「祖逖屢為邊患。

逖,北州士望也,儻有首丘之思。

其下幽州,修祖氏墳墓,為置守塚二家。

冀逖如趙他感恩,輟其寇暴。」

逖聞之甚悅,遣參軍王愉使於勒,贈以方物,修結和好。

勒厚賓其使,遣左常侍董樹報聘,以馬百匹、金五十斤答之。

自是兗豫乂安,人得休息矣。

從事中郎劉奧坐營建德殿井木斜縮,斬於殿中。

勒悔之,贈太常。

建德校尉王和掘得員石,銘曰:「律權石,重四鈞,同律度量衡,有新氏造。」

議者未詳,或以為瑞。

參軍續鹹曰:「王莽時物也。」

其時兵亂之後,典度堙滅,遂命下禮官為準程定式。

又得一鼎,容四升,中有大錢三十文,曰:「百當千,千當萬。」

鼎銘十三字,篆書不可曉,藏之於永豐倉。

因此令公私行錢,而人情不樂,乃出公絹市錢,限中絹匹一千二百,下絹八百。

然百姓私買中絹四千,下絹二千,巧利者賤買私錢,貴賣於官,坐死者十數人,而錢終不行。

勒徙洛一陽一銅馬、翁仲二於襄國,列之永豐門。

祖逖牙門童建害新蔡內史周密,遣使降於勒。

勒斬之,送首於祖逖,曰:「天下之惡一也。

叛臣逃吏,吾之深仇,將軍之惡,猶吾惡也。」

逖遣使報謝。

自是兗豫間壘壁叛者,逖皆不納,二州之人率多兩屬矣。

勒令武鄉耆舊赴襄國。

既至,勒親與鄉老齒坐歡飲,語及平生。

初,勒與李一陽一鄰居,歲常爭麻池,迭相驅擊。

至是,謂父老曰:「李一陽一,壯士也,何以不來?漚麻是布衣之恨,孤方崇信於天下,寧讎匹夫乎!」乃使召一陽一。

既至,勒與酣謔,引一陽一臂笑曰:「孤往日厭卿老拳,卿亦飽孤毒手。」

因賜甲第一區,拜參軍都尉。

令曰:「武鄉,吾之豐沛,萬歲之後,魂靈當歸之,其復之三世。」

勒以百姓始復業,資儲未豐,於是重制禁釀,郊祀宗廟皆以醴酒,行之數年,無復釀者。

尋署石季龍為車騎將軍,率騎三萬討鮮卑郁粥於離石,俘獲及牛馬十餘萬,郁粥奔烏丸,悉降其眾城。

先是,勒世子興死,至是,立子弘為世子,領中領軍。

遣季龍統中外一精一卒四萬討徐龕,龕堅守不戰,於是築室返耕,列長圍以守之。

晉鎮北將軍劉隗降於勒,拜鎮南將軍,封列侯。

石季龍攻陷徐龕,送之襄國,勒囊盛於百尺樓自上Ξ殺之,令步都等妻子刳而食之,坑龕降卒三千。

晉兗州刺史劉遐懼,自鄒山退屯於下邳。

琅邪內史孫默以琅邪叛降於勒。

徐兗間壘壁多送任請降,皆就拜守宰。

清河張披為程遐長史,遐甚委暱之,張賓舉為別駕,引參政事。

遐疾披去己,又惡賓之權盛。

勒世子弘,即遐之甥也,自以有援,欲收威重於朝,乃使弘之母譖之曰:「張披與張賓為遊俠,門客日百餘乘,物望皆歸之,非社稷之利也,宜除披以便國家。」

勒然之。

至是,披取急召不時至,因此遂殺之。

賓知遐之間己,遂弗敢請。

無幾,以遐為右長史,總執朝政,自是朝臣莫不震懼,赴於程氏矣。

時祖逖卒,勒始侵寇邊戍。

勒征虜石他敗王師於酇西,執將軍衛榮而歸。

征北將軍祖約懼,退如壽春。

勒境內大疫,死者十二三,乃罷徽文殿作。

遣其將王一陽一屯於豫州,有窺窬之志,於是兵難日尋,梁鄭之間一騷一然矣。

又遣季龍統中外步騎四萬討曹嶷。

先是,嶷議欲徙海中,保根余山,會疾疫甚,計未及就。

季龍進兵圍廣固,東萊太守劉巴、長廣太守呂披皆以郡降。

以石他為征東將軍,擊羌胡於河西。

左軍石挺濟師於廣固,曹嶷降,送於襄國。

勒害之,坑其眾三萬。

季龍將盡殺嶷眾,其青州刺史劉征曰:「今留征,使牧人也;無人焉牧,征將歸矣。」

季龍乃留男一女七百口配征,鎮廣固。

青州諸郡縣壘壁盡陷。

勒司州刺史石生攻晉揚武將軍郭誦於一陽一翟,不克,進寇襄城,俘獲千餘而還。

勒以參軍樊垣清貧,擢授章武內史。

既而入辭,勒見坦衣冠弊壞,大驚曰:「樊參軍何貧之甚也!」坦一性一誠樸,率然而對曰:「頃遭羯賊無道,資財蕩盡。」

勒笑曰:「羯賊乃爾暴掠邪!今當相償耳。」

坦大懼,叩頭泣謝。

勒曰:「孤律自防俗士,不關卿輩老書生也。」

賜車馬衣服裝錢三百萬,以勵貪俗。

勒將兵都尉石瞻寇下邳,敗晉將軍劉長,遂寇蘭陵,又敗彭城內史劉續。

東莞太守竺珍、東海太守蕭誕以郡叛降於勒。

勒親臨大小學,考諸學生經義,尤高者賞帛有差。

勒雅好文學,雖在軍旅,常令儒生讀史書而聽之,每以其意論古帝王善惡,朝賢儒士聽者莫不歸美焉。

嘗使人讀《漢書》,聞酈食其勸立六國後,大驚曰:「此法當失,何得遂成天下!」至留侯諫,乃曰:「賴有此耳。」

其天資英達如此。

勒征徐、揚州兵,會石瞻於下邳,劉遐懼,又自下邳奔於泗汭。

石生攻劉曜河內太守尹平於新安,斬之,克壘壁十餘,降掠五千餘戶而歸。

自是劉、石禍結,兵戈日交,河東、弘農間百姓無聊矣。

以右常侍霍皓為勸課大夫,與典農使者硃表、典勸都尉陸充等循行州郡,核定戶籍,勸課農桑。

農桑最修者賜五大夫。

使石生自延壽關出寇許穎,俘獲萬餘,降者二萬,生遂攻陷康城。

晉將軍郭誦追生,生大敗,死者千餘。

生收散卒,屯於康城。

勒汲郡內史石聰聞生敗,馳救之,進攻郭默,俘獲男一女二千餘人。

石聰攻敗晉將李矩、郭默等。

勒將狩於近郊,主簿程琅諫曰:「劉、馬刺客,離布如林,變起倉卒,帝王亦一夫之敵耳。

孫策之禍可不慮乎!且枯木朽株盡能為害,馳騁之弊,今古戒之。」

勒勃然曰:「吾干力自可,足能裁量。

但知卿文書事,不須白此輩也。」

是日逐獸,馬觸木而死,勒亦幾殆,乃曰:「不用忠臣言,吾之過也。」

乃賜琅朝服錦絹,爵關內侯。

於是朝臣謁見,忠言競進矣。

晉都尉魯潛叛,以許昌降於勒。

石瞻攻陷晉兗州刺史檀斌於鄒山,斌死之。

勒西夷中郎將王勝襲殺并州刺史崔琨、上一黨一內史王慎,以并州叛於勒。

先是,石季龍攻劉曜將劉岳於石樑,至是,石樑潰,執岳送襄國。

季龍又攻王勝於并州,殺之。

李矩以劉岳之敗也,懼,自滎一陽一遁歸。

矩長史崔宣率矩眾二千降於勒。

於是盡有司之地,徐豫濱淮諸郡縣皆降之。

勒命徙洛一陽一晷影於襄國,列之單于庭。

銘佐命功臣三十九人於石函,置於建德前殿。

立桑梓苑於襄國。

勒嘗夜微行,檢察營衛,繼繒帛金銀以賂門者求出。

永昌門門候王假欲收捕之,從者至,乃止。

旦召假以為振忠都尉,爵關內侯。

勒如苑鄉,召記室參軍徐光,光醉不至。

以光物情所湊,常不平之,因此發怒,退為牙門。

勒自苑鄉如鄴,徐光侍直,慍然攘袂振紛,仰視不顧。

勒因而惡之,讓光曰:「何負卿而敢怏怏邪!」於是幽光並其妻子於獄。

勒既將營鄴宮,又欲以其世子弘為鎮,密與程遐謀之。

石季龍自以勳效之重,仗鄴為基,雅無去意。

及修構三台,遷其家室,季龍深恨遐,遣左右數十人夜入遐宅,一奸一其妻女,掠衣物而去。

勒以弘鎮鄴,配禁兵萬人,車騎所統五十四營悉配之,以驍騎領門臣祭酒王一陽一專統六夷以輔之。

石聰攻壽春,不克,遂寇逡遒、阜陵,殺掠五千餘人,京師大震。

濟岷太守劉闓、將軍張闔等叛,害下邳內史夏侯嘉,以下邳降於石生。

石瞻攻河南太守王羨於邾,陷之。

龍驤將軍王國叛,以南郡降於勒。

晉彭城內史劉續復據蘭陵、石城,石瞻攻陷之。

勒令州郡,有墳發掘不掩覆者推劾之,骸鼻暴露者縣為備棺衾之具。

以牙門將王波為記室參軍,典定九流,始立秀、孝試經之制。

茌平令師歡獲黑兔,獻之於勒,程遐等以為勒「龍飛革命之祥,於晉以水承金,兔一陰一精一之獸,玄為水色,此示殿下宜速副天人之望也。」

於是大赦,以鹹和三年改年曰太和。

石堪攻晉豫州刺史祖約於壽春,屯師淮上。

晉龍驤將軍王國以南郡叛降於堪。

南一陽一都尉董幼叛,率襄一陽一之眾又降於堪。

祖約諸將佐皆一陰一遣使附於勒。

石聰與堪濟淮,陷壽春,祖約奔歷一陽一,壽春百姓陷於聰者二萬餘戶。

劉曜敗季龍於高候,遂圍洛一陽一。

勒滎一陽一太守尹矩、野王太守張進等皆降之,襄國大震。

勒將親救洛一陽一,左右長史、司馬郭敖、程遐等固諫曰:「劉曜乘勝雄盛,難與爭鋒,金墉糧豐,攻之未可卒拔。

曜懸軍千里,勢不支久。

不可親動,動無萬全,大業去矣。」

勒大怒,按劍叱遐等出。

於是赦徐光,召而謂之曰:「劉曜乘高候之勢,圍守洛一陽一,庸人之情皆謂其鋒不可當也。

然曜帶甲十萬,攻一城而百日不克,師老卒殆,以我初銳擊之,可一戰而擒。

若洛一陽一不守,曜必送死冀州,自河已北,席捲南向,吾事去矣。

程遐等不欲吾親行,卿以為何如?」

光對曰:「劉曜乘高候之勢而不能進臨襄國,更守金墉,此其無能為也。

懸軍三時,亡攻戰之利,若鸞旗親駕,必望旌奔敗。

定天下之計,在今一舉。

今此機會,所謂天授,授而弗應,禍之攸集。」

勒笑曰:「光之言是也。」

佛圖澄亦謂勒曰:「大軍若出,必擒劉曜。」

勒尤悅,使內外戒嚴,有諫者斬。

命石堪、石聰及豫州刺史桃豹等各統見眾會滎一陽一,使石季龍進據石門,以左衛石邃都督中軍事,勒統步騎四萬赴金墉,濟自大堨。

先是,流澌風猛,軍至,冰泮清和,濟畢,流澌大至,勒以為神靈之助也,命曰靈昌津。

勒顧謂徐光曰:「曜盛兵成皋關,上計也;阻洛水,其次也;坐守洛一陽一者成擒也。」

諸軍集於成皋,步卒六萬,騎二萬七千。

勒見曜無守軍,大悅,舉手指天,又自指額曰:「天也!」乃卷甲銜枚而詭道兼路,出於鞏、訾之間。

知曜陳其軍十餘萬於城西,彌悅,謂左右曰:「可以賀我矣!」勒統步騎四萬人自宣一陽一門,升故太極前殿。

季龍步卒三萬,自城北而西,攻其中軍,石堪、石聰等各以一精一騎八千,城西而北,擊其前鋒,大戰於西一陽一門。

勒躬貫甲冑,出自閶闔,夾擊之。

曜軍大潰,石堪執曜,送之以徇於軍,斬首五萬餘級,枕一屍一於金谷。

勒下令曰:「所欲擒者一人耳,今已獲之,其敕將士抑鋒止銳,縱其歸命之路。」

乃旋師。

使征東石邃等帥騎衛曜而北。

及是,祖約舉兵敗,降於勒,勒使王波讓之曰:「卿逆極勢窮,方來歸命,吾朝豈逋逃之藪邪?而卿敢有靦面目也。」

示之以前後檄書,乃赦之。

劉曜子熙等去長安,奔於上邽,遣季龍討之。

勒巡行州諸郡,引見高年、孝悌、力田、文學之士,班賜谷帛有差。

令遠近牧守宣告屬城,諸所欲言,一靡一有隱諱,使知區區之朝虛渴讜言也。

季龍克上邽,遣主簿趙封送傳國玉璽、金璽、太子玉璽各一於勒。

季龍進攻集木且羌於河西,克之,俘獲數萬,秦、隴悉平。

涼州牧張駿大懼,遣使稱籓,貢方物於勒,徙氐羌十五萬落於司、冀州。

勒群臣議以勒功業既隆,祥符並萃,宜時革徽號以答乾坤之望,於是石季龍等奉皇帝璽綬,上尊號於勒,勒弗許。

群臣固請,勒乃以鹹和五年僭號趙天王,行皇帝事。

尊其祖邪曰宣王,父周曰元王。

立其妻劉氏為王后,世子弘為太子。

署其子宏持節、散騎常侍、都督中外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大單于,封秦王;左衛將軍斌太原王;小子恢為輔國將軍、南一陽一王;中山公季龍為太尉、守尚書令、中山王;石生河東王;石堪彭城王;以季龍子邃為冀州刺史,封齊王,加散騎常侍、武衛將軍;宣左將軍;挺侍中、梁王。

署左長史郭敖為尚書左僕射,右長史程遐為右僕射、領吏部尚書,左司馬夔安、右司馬郭殷、從事中郎李鳳、前郎中令裴憲為尚書,署參軍事徐光為中書令、領秘書監。

論功封爵,開國郡公文武二十一人,侯二十四人,縣公二十六人,侯二十二人,其餘文武各有差。

侍中任播等參議,以趙承金為水德,旗幟尚玄,牲牡尚白,子社丑臘,勒從之。

勒下書曰:「自今有疑難大事,八坐及委丞郎繼詣東堂,詮詳平決。

其有軍國要務須啟,有令僕尚書隨局入陳,勿避寒暑昏夜也。」

勒以祖約不忠於本朝,誅之,及其諸子至親屬百餘人。

群臣固請勒宜即尊號,勒乃僭即皇帝位,大赦境內,改元曰建平,自襄國都臨漳。

追尊其高祖曰順皇,曾祖曰威皇,祖曰宣皇,父曰世宗元皇帝,妣曰元昭皇太后,文武封進各有差。

立其妻劉氏為皇后,又定昭儀、夫人位視上公,貴嬪、貴人視列侯,員各一人;三英、九華視伯,淑媛、淑儀視子,容華、美人視男,務簡賢淑,不限員數。

勒荊州監軍郭敬、南蠻校尉董幼寇襄一陽一。

勒驛敕敬退屯樊城,戒之使偃藏旗幟,寂若無人,彼若使人觀察,則告之曰:「自一愛一堅守,後七八日大騎將至,相策不復得走矣。」

敬使人浴馬於津,週而復始,晝夜不絕。

偵諜還告南中郎將周撫,撫以為勒軍大至,懼而奔武昌。

敬入襄一陽一,軍無私掠,百姓安之。

晉平北將軍魏該弟遐等率該部眾自石城降於敬。

敬毀襄一陽一,遷其百姓於沔北,城樊城以戍之。

秦州休屠王羌叛於勒,刺史臨深遣司馬管光帥州軍討之,為羌所敗,隴右大擾,氐羌悉叛。

勒遣石生進據隴城。

王羌兄子擢與羌有仇,生乃賂擢,與掎擊之。

羌敗,奔涼州。

徙秦州夷豪五千餘戶於雍州。

勒下書曰:「自今諸有處法,悉依科令。

吾所忿戮、怒發中旨者,若德位已高,不宜訓罰,或服勤死事之孤,邂逅罹譴,門下皆各列奏之,吾當思擇而行也。」

堂一陽一人陳豬妻一產三男,賜其衣帛廩食,一乳一婢一口,復三歲勿事。

時高句麗、肅慎致其楛矢,宇文屋孤並獻名馬於勒。

涼州牧張駿遣長史馬詵奉圖送高昌、于闐、鄯善、大宛使,獻其方物。

晉荊州牧陶侃遣兼長史王敷聘於勒,致江南之珍寶奇獸。

秦州送白獸、白鹿,荊州送白雉、白兔,濟一陰一木連理,甘露降苑鄉。

勒以休瑞並臻,遐方慕義,赦三歲刑已下,均百姓去年逋調;特赦涼州殊死,涼州計吏皆拜郎中,賜絹十匹,綿十斤。

勒南郊,有白氣自壇屬天,勒大悅,還宮,赦四歲刑。

遣使封張駿武威郡公,食涼州諸郡。

勒親耕藉田,還宮,赦五歲刑,賜其公卿已下金帛有差。

勒以日蝕,避正殿三日,令群公卿士各上封事。

禁州郡諸祠堂非正典者皆除之,其能興雲致雨,有益於百姓者,郡縣更為立祠堂,殖嘉樹,准岳瀆已下為差等。

勒將營鄴宮,廷尉續鹹上書切諫。

勒大怒,曰:「不斬此老臣。

朕宮不得成也!」敕御史收之。

中書令徐光進曰:「陛下天資聰睿,超邁唐虞,而更不欲聞忠臣之言,豈夏癸、商辛之君邪?其言可用用之,不可用故當容之,奈何一旦以直言而斬列卿乎!」勒歎曰:「為人君不得自專如是!豈不識此言之忠乎?向戲之爾。

人家有百匹資,尚欲市別宅,況有天下之富,萬乘之尊乎!終當繕之耳。

且敕停作,成吾直臣之氣也。」

因賜鹹絹百匹,稻百斛。

又下書令公卿百僚歲薦賢良、方正、直言、秀異、至孝、廉清各一人,答策上第者拜議郎,中第中郎,下第郎中。

其舉人得遞相薦引,廣招賢之路。

起明堂、辟雍、靈台於襄國城西。

時大雨霖,中山西北暴水,流漂巨木百餘萬根,集於堂一陽一。

勒大悅,謂公卿曰:「諸卿知不?此非為災也,天意欲吾營鄴都耳。」

於是令少府任汪、都水使者張漸等監營鄴宮,勒親授規模。

蜀梓潼、建平、漢固三郡蠻巴降於勒。

勒以成周土中,漢晉舊京,復欲有移都之意,乃命洛一陽一為南都,置行台治書侍御史於洛一陽一。

勒因饗高句麗、宇文屋孤使,酒酣,謂徐光曰:「朕方自古開基何等主也?」

對曰:「陛下神武籌略邁於高皇,雄藝卓犖超絕魏祖,自三王已來無可比也,其軒轅之亞乎!」勒笑曰:「人豈不自知,卿言亦以太過。

朕若逢高皇,當北面而事之,與韓彭競鞭而爭先耳。

脫遇光武,當並驅於中原,未知鹿死誰手。

大丈夫行一事當礌礌落落,如日月皎然,終不能如曹孟德、司馬仲達父子,欺他孤兒寡一婦,狐媚以取天下也。

朕當在二劉之間耳,軒轅豈所擬乎!」其群臣皆頓首稱萬歲。

晉將軍趙胤攻克馬頭,石堪遣將軍韓雍救之,至則無及,遂寇南沙、海虞,俘獲五千餘人。

初,郭敬之退據樊城也,王師復戍襄一陽一。

至是,敬又攻陷之,留戍而歸。

暴風大雨,震電建德殿端門、襄國市西門,殺五人。

雹起西河介山,大如雞子,平地三尺,洿下丈餘,行人禽一獸死者萬數,歷太原、樂平、武鄉、趙郡、廣平、鉅鹿千餘里,樹木摧折,禾稼蕩然。

勒正服於東堂,以問徐光曰:「歷代已來有斯災幾也?」

光對曰:「周、漢、魏、晉皆有之,雖天地之常事,然明主未始不為變,所以敬天之怒也。

去年禁寒食,介推,帝鄉之神也,歷代所尊,或者以為未宜替也。

一人吁嗟,王道尚為之虧,況群神怨憾而不怒動上帝乎!縱不能令天下同爾,介山左右,晉文之所封也,宜任百姓奉之。」

勒下書曰:「寒食既并州之舊風,朕生其俗,不能異也。

前者外議以子推諸侯之臣,王者不應為忌,故從其議,倘或由之而致斯災乎!子推雖朕鄉之神,非法食者亦不得亂也,尚書其促檢舊典定議以聞。」

有司奏以子推歷代攸尊,請普復寒食,更為植嘉樹,立祠堂,給戶奉祀。

勒黃門郎韋謏駁曰:「案《春秋》,藏冰失道,一陰一氣發洩為雹。

自子推已前,雹者復何所致?此自一陰陽一乖錯所為耳。

且子推賢者,曷為暴害如此!求之冥趣,必不然矣。

今雖為冰室,懼所藏之冰不在固一陰一沍寒之地,多皆山川之側,氣洩為雹也。

以子推忠賢,令綿、介之間奉之為允,於天下則不通矣。」

勒從之。

於是遷冰室於重一陰一凝寒之所,并州復寒食如初。

勒令其太子省可尚書奏事,使中常侍嚴震參綜可否,征伐刑斷大事乃呈之。

自是震威權之盛過於主相矣。

季龍之門可設雀羅,季龍愈怏怏不悅。

郭敬南掠江西,晉南中郎將桓宣承其虛攻樊城,取城中之眾而去。

敬旋師救樊,追戰於涅水。

敬前軍大敗,宣亦死傷太半,盡取所掠而止。

宣遂南取襄一陽一,留軍戍之。

勒如鄴,臨石季龍第,謂之曰:「功力不可並興,待宮殿成後,當為王起第,勿以卑小悒悒也。」

季龍免冠拜謝,勒曰:「與王共有天下,何所謝也!」有流星大如象,尾足蛇形,自北極西南流五十餘丈,光明燭地,墜於河,聲聞九百餘里。

黑龍見鄴井中,勒觀龍有喜色。

朝其群臣於鄴。

命郡國立學官,每郡置博士祭酒二人,弟子百五十人,三考修成,顯升台府。

於是擢拜太學生五人為佐著作郎,錄述時事。

時大旱,勒親臨廷尉錄囚徒,五歲刑已下皆輕決遣之,重者賜酒食,聽沐浴,一須秋論。

還未及宮,澍雨大降。

勒如其灃水宮,因疾甚而還。

召石季龍與其太子弘、中常侍嚴震等待疾禁中。

季龍矯命絕弘、震及內外群臣親戚,勒疾之增損莫有知者。

詐召石宏、石堪還襄國。

勒疾小瘳,見宏,驚曰:「秦王何故來邪?使王籓鎮,正備今日。

有呼者邪?自來也?有呼者誅之!」季龍大懼曰:「秦王思慕暫還耳,今謹遣之。」

數日復問之,季龍曰:「奉詔即遣,今已半路矣。」

更諭宏在外,遂不遣之。

廣阿蝗。

季龍密遣其子邃率騎三千游於蝗所。

熒惑人昴。

星隕於鄴東北六十里,初赤黑黃雲如幕,長數十匹,交錯,聲如雷震,墜地氣熱如火,塵起連天。

時有耕者往視之,土猶燃沸,見有一石方尺餘,青色而輕,擊之間聲如磬。

勒疾甚,遺令:「三日而葬,內外百僚既葬除服,無禁婚娶、祭祀、飲酒、食肉,征鎮牧守不得輒離所司以奔喪,斂以時服,載以常車,無藏金寶,無內器玩。

大雅沖幼,恐非能構荷朕志。

中山已下其各司所典,無違朕命。

大雅與斌宜善相維持,司馬氏汝等之殷鑒,其務於敦穆也。

中山王深可三思周霍,勿為將來口實。」

以鹹和七年死,時年六十,在位十五年。

夜瘞山谷,莫知其所,備文物虛葬,號高平陵。

偽謚明皇帝,廟號高祖。

弘字大雅,勒之第二子也。

幼有孝行,以恭謙自守,受經於杜嘏,誦律於續鹹。

勒曰:「今世非承平,不可專以文業教也。」

於是使劉征、任播授以兵書,王一陽一教之擊刺。

立為世子,領中領軍,尋暑衛將軍,使領開府辟召,後鎮鄴。

勒僭位,立為太子。

虛襟一愛一士,好為文詠,其所親一暱,莫非儒素。

勒謂徐光曰:「大雅愔愔,殊不似將家子。」

光曰:「漢祖以馬上取天下,孝文以玄默守之,聖人之後,必世勝殘,天之道也。」

勒大悅。

光因曰:「皇太子仁孝溫恭,中山王雄暴多詐,陛下一旦不諱,臣恐社稷必危,宜漸奪中山威權,使太子早參朝政。」

勒納之。

程遐又言於勒曰:「中山王勇武權智,群臣莫有及者。

觀其志也,自陛下之外,視之蔑如。

兼荷專征歲久,威振外內,一性一又不仁,殘忍無賴。

其諸子並長,皆預兵權。

陛下在,自當無他,恐其怏怏不可輔少主也。

宜早除之,以便大計。」

勒曰:「今天下未平,兵難未已,大雅沖幼,宜任強輔。

中山佐命功臣,親同魯衛,方委以伊霍之任,何至如卿言也。

卿當恐輔幼主之日,不得獨擅帝舅之權故耳。

吾亦當參卿於顧命,勿為過懼也。」

遐泣曰:「臣所言者至公,陛下以私賜距,豈明主開襟納說,忠臣必盡之義乎!中山雖為皇太后所養,非陛下天屬,不可以親義期也。

杖陛下神規,微建鷹犬之效,陛下酬其父子以恩榮,亦以足矣。

魏任司馬懿父子,終於鼎祚淪移,以此而觀,中山豈將來有益者乎!臣因緣多幸,托瓜葛於東宮,臣而不竭言於陛下,而誰言之!陛下若不除中山,臣已見社稷不復血食矣。」

勒不聽。

遐退告徐光曰:「主上向言如此,太子必危,將若之何?」

光曰:「中山常切齒於吾二人,恐非但國危,亦為家禍,當為安國寧家之計,不可坐而受禍也。」

光復承間言於勒曰:「陛下廓平八州,帝有海內,而神色不悅者何也?」

勒曰:「吳、蜀未平,書軌不一,司馬家猶不絕於丹一陽一,恐後之人將以吾為不應符錄,每一思之,不覺見於神色。」

光曰:「臣以陛下為憂腹心之患,而何暇更憂四支手!何則?魏承漢運,為正朔帝王,劉備雖紹興巴、蜀,亦不可謂漢不滅也。

吳雖跨江東,豈有虧魏美?陛下既苞括二都,為中國帝王,彼司馬家兒復何異玄德,李氏亦猶孫權。

符菉不在陛下,竟欲安歸?此四支之輕患耳。

中山王藉陛下指授神略,天下皆言其英武亞於陛下,兼其殘暴多一奸一,見利忘義,無伊、霍之忠。

父子爵位之重,勢傾王室。

觀其耿耿,常有不滿之心。

近於東宮曲宴,有輕皇太子之色。

陛下隱忍容之,臣恐陛下萬年之後,宗廟必生荊刺,此心腹之重疾也,惟陛下圖之。」

勒默然,而竟不從。

及勒死,季龍執弘使臨軒,命收程遐、徐光下廷尉,召其子邃率兵入宿衛,文武一靡一不奔散。

弘大懼,讓位於季龍。

季龍曰:「君薨而世子立,臣安敢亂之!」弘泣而固讓,季龍怒曰:「若其不堪,天下自當有大議,何足預論!」遂以鹹和七年一逼一立之,改年曰延熙,文武百僚進位一等。

誅程遐、徐光。

弘策拜季龍為丞相、魏王、大單于,加九錫,以魏郡等十三郡為邑,總攝百揆。

季龍偽固讓,久而受命,赦其境內殊死已下,立季龍妻鄭氏為魏王后,子邃為魏太子,加使持節、侍中、大都督中外諸軍事、大將軍、錄尚書事;宣為使持節、車騎大將軍、冀州刺史,封河間王;韜為前鋒將軍、司隸校尉,封樂安王;遵齊王,鑒代王,苞樂平王;徙太原王斌為章武王。

勒文武舊臣皆補左右丞相閒任,季龍府僚舊暱悉署台省禁要。

命太子一宮曰崇訓宮,勒妻劉氏已下皆居之。

簡其美淑及勒車馬、珍寶、服御之上者,皆入於己署。

鎮軍夔安領左僕射,尚書郭殷為右僕射。

劉氏謂石堪曰:「皇祚之滅不復久矣,王將何以圖之?」

堪曰:「先帝舊臣皆已斥外,眾旅不復由人,宮殿之內無所措籌,臣請出奔袞州,據廩丘,挾南一陽一王為盟主,宣太后詔於諸牧守征鎮,令各率義兵同討桀逆,蔑不濟也。」

劉氏曰:「事急矣,便可速發,恐事淹變生。」

堪許諾,微服輕騎襲袞州,失期,不克,遂南奔譙城。

季龍遣其將郭太等追擊之,獲堪於城父,送襄國,炙而殺之。

征石恢還於襄國。

劉氏謀洩,季龍殺之。

尊弘母程氏為皇太后。

時石生鎮關中,石朗鎮洛一陽一,皆起兵於二鎮。

季龍留子邃守襄國,統步騎七萬攻郎於金墉。

金墉潰,獲朗,刖而斬之。

進師攻長安,以石挺為前鋒大都督。

生遣將軍郭權率鮮卑涉瑰部眾二萬為前鋒距之,生統大軍繼發,次於蒲阪。

前鋒及挺大戰潼關,敗績,挺及丞相左長史劉隗皆戰死,季龍退奔澠池,枕一屍一三百餘里。

鮮卑密通於季龍,背生而擊之。

生時停蒲阪,不知挺之死也,懼,單馬奔長安。

郭權乃復收眾三千,與越騎校尉石廣相持於渭汭。

生遂去長安,潛於雞頭山。

將軍蔣英固守長安。

季龍聞生之奔也,進師入關,進攻長安,旬餘拔之,斬蔣英等。

分遣諸將屯於汧。

徙雍、秦州華戎十餘萬戶於關東。

生部下斬生於雞頭山。

季龍還襄國,大赦,諷弘命己建魏台,一如魏輔漢故事。

郭權以生敗,據上邽以歸順,詔以權為鎮西將軍、秦州刺史,於是京兆、新平、扶風、馮翊、北地皆應之。

弘鎮西石廣與權戰,敗績。

季龍遣郭敖及其子斌等率步騎四萬討之,次於華一陰一。

上邽豪族害權以降。

徙秦州三萬餘戶於青、並二州諸郡。

南氐、楊難敵等送任通和。

長安陳良夫奔於黑羌,招誘北羌四角王薄句大等擾北地、馮翊,與石斌相持。

石韜等率騎掎句大之後,與斌夾擊,敗之,句大奔於馬蘭山。

郭敖等懸軍追北,為羌所敗,死者十七八。

斌等收軍還於三城。

季龍聞而大怒,遣使殺郭敖。

石宏有怒言,季龍幽之。

弘繼璽綬親詣季龍,諭禪位意。

季龍曰:「天下人自當有議,何為自論此也!」弘還宮,對其母流涕曰:「先帝真無復遺矣!」俄而季龍遣丞相郭殷持節入,廢弘為海一陽一王。

弘安步就車,容色自若,謂群臣曰:「不堪纂承大統,顧慚群後,此亦天命去矣,又何言!」百官莫不流涕,宮人慟哭。

鹹康元年,幽弘及程氏並宏、恢於崇訓宮,尋殺之,在位二年,時年二十二。

張賓,字孟孫,趙郡中丘人也。

父瑤,中山太守。

賓少好學,博涉經史,不為章句,闊達有大節,常謂昆弟曰:「吾自言智算鑒識不後子房,但不遇高祖耳。」

為中丘王帳下都督,非其好也,病免。

及永嘉大亂,石勒為劉元海輔漢將軍,與諸將下山東,賓謂所親曰:「吾歷觀諸將多矣,獨胡將軍可與共成大事。」

乃提劍軍門,大呼請見,勒亦未之奇也。

後漸進規謨,乃異之,引為謀主。

機不虛發,算無遺策,成勒之基業,皆賓之勳也。

及為右長史、大執法,封濮一陽一侯,任遇優顯,一寵一冠當時,而謙虛敬慎,開襟下士,士無賢愚,造之者莫不得盡其情焉。

肅清百僚,屏絕私暱,入則格言,出則歸美。

勒甚重之,每朝,常為之正容貌,簡辭令,呼曰「右侯」而不名之,勒朝莫與為比也。

及卒,勒親臨哭之,哀慟左右,贈散騎常侍、右光祿大夫、儀同三司,謚曰景。

將葬,送於正一陽一門,望之流涕,顧左右曰:「天欲不成吾事邪,何奪吾右侯之早也!」程遐代為右長史,勒每與遐議,有所不合,輒歎曰:「右侯捨我去,令我與此輩共事,豈非酷乎!」因流涕彌日。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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