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卷四十三:山濤(子簡簡子遐)王戎(從弟衍衍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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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卷四十三

晉書

卷四十三

列傳第十三

山濤(子簡簡子遐)王戎(從弟衍衍弟澄)郭舒樂廣

山濤,字巨源,河內懷人也。

父曜,宛句令。

濤早孤,居貧,少有器量,介然不群。

一性一好《莊》《老》,每隱身自晦。

與嵇康、呂安善,後遇阮籍,便為竹林之交,著忘言之契。

康後坐事,臨誅,謂子紹曰:「巨源在,汝不孤矣。」

濤年四十,始為郡主簿、功曹、上計掾。

舉孝廉,州辟部河南從事。

與石鑒共宿,濤夜起蹴鑒曰:「今為何等時而眠邪!知太傅臥何意?」

鑒曰:「宰相三不朝,與尺一令歸第,卿何慮也!」濤曰:「咄!石生無事馬蹄間邪!」投傳而去。

未二年,果有曹爽之事,遂隱身不交世務。

與宣穆後有中表親,是以見景帝。

帝曰:「呂望欲仕邪?」

命司隸舉秀才,除郎中。

轉驃騎將軍王昶從事中郎。

久之,拜趙國相,遷尚書吏部郎。

文帝與濤書曰:「足下在事清明,雅一操一邁時。

念多所乏,今致錢二十萬、谷二百斛。」

魏帝嘗賜景帝春服,帝以賜濤。

又以母老,並賜藜杖一枚。

晚與尚書和逌交,又與鍾會、裴秀並申款暱。

以二人居勢爭權,濤平心處中,各得其所,而俱無恨焉。

遷大將軍從事中郎。

鍾會作亂於蜀,而文帝將西征。

時魏氏諸王公並在鄴,帝謂濤曰:「西偏吾自了之,後事深以委卿。」

以本官行軍司馬,給親兵五百人,鎮鄴。

鹹熙初,封新沓子。

轉相國左長史,典統別營。

時帝以濤鄉閭宿望,命太子拜之。

帝以齊王攸繼景帝后,素又重攸,嘗問裴秀曰:「大將軍開建未遂,吾但承奉後事耳。

故立攸,將歸功於兄,何如?」

秀以為不可,又以問濤。

濤對曰:「廢長立少,違禮不祥。

國之安危,恆必由之。」

太子位於是乃定。

太子親拜謝濤。

及武帝受禪,以濤守大鴻臚,護送陳留王詣鄴。

泰始初,加奉車都尉,進爵新沓伯。

及羊祜執政,時人欲危裴秀,濤正色保持之。

由是失權臣意,出為冀州刺史,加寧遠將軍。

冀州俗薄,無相推轂。

濤甄拔隱屈,搜訪賢才,旌命三十餘人,皆顯名當時。

人懷慕尚,風俗頗革。

轉北中郎將,督鄴城守事。

入為侍中,遷尚書。

以母老辭職,詔曰:「君雖乃心在於色養,然職有上下,旦夕不廢醫藥,且當割情,以隆在公。」

濤心求退,表疏數十上,久乃見聽。

除議郎,帝以濤清儉無以供養,特給日契,加賜一床一帳茵褥。

禮秩崇重,時莫為比。

後除太常卿,以疾不就。

會遭母喪,歸鄉里。

濤年逾耳順,居喪過禮,負土成墳,手植松柏。

詔曰:「吾所共致化者,官人之職是也。

方今風欲陵遲,人心進動,宜崇明好惡,鎮以退讓。

山太常雖尚居諒闇,情在難奪,方今務殷,何得遂其志邪!其以濤為吏部尚書。」

濤辭以喪病,章表懇切。

會元皇后崩,遂扶興還洛。

一逼一迫詔命,自力就職。

前後選舉,周遍內外,而並得其才。

咸寧初,轉太子少傅,加散騎常侍;除尚書僕射,加侍中,領吏部。

固辭以老疾,上表陳情。

章表數十上,久不攝職,為左丞白褒所奏。

帝曰:「濤以病自聞,但不聽之耳。

使濤坐執銓衡則可,何必上下邪!不得有所問。」

濤不自安,表謝曰:「古之王道,正直而已。

陛下不可以一老臣為加曲私,臣亦何必屢陳日月。

乞如所表,以章典刑。」

帝再手詔曰:「白褒奏君甚妄,所以不即推,直不喜凶赫耳。

君之明度,豈當介意邪!便當攝職,令斷章表也。」

濤志必欲退,因發從弟一婦喪,輒還外捨。

詔曰:「山僕射近日暫出,遂以微苦未還,豈吾側席之意。

其遣丞掾奉詔諭旨,若體力故未平康者,便以輿車輿還寺捨。」

濤辭不獲已,乃起視事。

濤再居選職十有餘年,每一官缺,輒啟擬數人,詔旨有所向,然後顯奏,隨帝意所欲為先。

故帝之所用,或非舉首,眾情不察,以濤輕重任意。

或譖之於帝,故帝手詔戒濤曰:「夫用人惟才,不遺疏遠單賤,天下便化矣。」

而濤行之自若,一年之後眾情乃寢。

濤所奏甄拔人物,各為題目,時稱《山公啟事》。

濤中立於朝,晚值後一黨一專權,不欲任楊氏,多有諷諫,帝雖悟而不能改。

後以年衰疾篤,上疏告退曰:「臣年垂八十,救命旦夕,若有毫末之益,豈遺力於聖時,迫以老耄,不復任事。

今四海休息,天下思化,從而靜之,百姓自正。

但當崇風尚教以敦之耳,陛下亦復何事。

臣耳目聾瞑,不能自勵。

君臣父子,其間無文,是以直陳愚情,乞聽所請。」

乃免冠徒跣,上還印綬。

詔曰:「天下事廣,加吳土初平,凡百草創,當共盡意化之。

君不深識往心而以小疾求退,豈所望於君邪!朕猶側席,未得垂拱,君亦何得高尚其事乎!當崇至公,勿復為虛飾之煩。」

濤苦表請退,詔又不許。

尚書令衛瓘奏:「濤以微苦,久不視職。

手詔頻煩,猶未順旨。

參議以為無專節之尚,違在公之義。

若實沈篤,亦不宜居位。

可免濤官。」

中詔瓘曰:「濤以德素為朝之望,而常深退讓,至於懇切。

故比有詔,欲必奪其志,以匡輔不逮。

主者既不思明詔旨,而反深加詆案。

虧崇賢之風,以重吾不德,何以示遠近邪!」濤不得已,又起視事。

太康初,遷右僕射,加光祿大夫,侍中、掌選如故。

濤以老疾固辭,手詔曰:「君以道德為世模表,況自先帝識君遠意。

吾將倚君以穆風俗,何乃欲捨遠朝政,獨高其志耶!吾之至懷故不足以喻乎,何來言至懇切也。

且當以時自力,深副至望。

君不降志,朕不安席。」

濤又上表固讓,不許。

吳平之後,帝詔天下罷軍役,示海內大安,州郡悉去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

帝嘗講武於宣武場,濤時有疾,詔乘步輦從。

因與盧欽論用兵之本,以為不宜去州郡武備,其論甚一精一。

於時鹹以濤不學孫、吳,而暗與之合。

帝稱之曰:「天下名言也。」

而不能用。

及永寧之後,屢有變難,寇賊猋起,郡國皆以無備不能制,天下遂以大亂,如濤言焉。

後拜司徒,濤復固讓。」

詔曰:「郡年耆德茂,朝之碩老,是以授君台輔之位。

而遠崇克讓,至於反覆,良用於邑。

君當終始朝政,翼輔朕躬。」

濤又表曰:「臣事天朝三十餘年,卒無毫釐以崇大化。

陛下私臣無已,猥授三司。

臣聞德薄位高,力少任重,上有折足之凶,下有廟門之咎,願陛下垂累世之恩,乞臣骸鼻。

詔曰:「君翼贊朝政,保乂皇家,匡佐之勳,朕所倚賴。

司徒之職,實掌幫教,故用敬授,以答群望。

豈宜沖讓以自抑損邪!」已敕斷章表,使者乃臥加章綬。

濤曰:「垂沒之人,豈可污官府乎!」輿疾歸家。

以太康四年薨,時年七十九,詔賜東園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五十萬、布百匹,以供喪事,策贈司徒,蜜印紫綬,侍中貂蟬,新沓伯蜜印青硃綬,祭以太牢,謚曰康。

將葬,賜錢四十萬、布百匹。

左長史范晷等上言:「濤舊第屋十間,子孫不相容。」

帝為之立室。

初,濤布衣家貧,謂妻韓氏曰:「忍饑寒,我後當作三公,但不知卿堪公夫人不耳!」及居榮貴,貞慎儉約,雖爵同千乘,而無嬪媵。

祿賜俸秩,散之親故。

初,陳郡袁毅嘗為鬲令,貪濁而賂遺公卿,以求虛譽,亦遺濤絲百斤,濤不欲異於時,受而藏於閣上。

後毅事露,檻車送廷尉,凡所以賂,皆見推檢。

濤乃取絲付吏,積年塵埃,印封如初。

濤飲酒至八斗方醉,帝欲試之,乃以酒八斗飲濤,而密益其酒,濤極本量而止。

有五子:該、淳、允、謨、簡。

該字伯倫,嗣父爵,仕至并州刺史、太子左率,贈長水校尉。

該子瑋字彥祖,翊軍校尉。

次子世回,吏部郎、散騎常侍。

淳字子玄,不仕,允字叔真,奉車都尉,並少尪病,形甚短小,而聰敏過人。

武帝聞而欲見之,濤不敢辭,以問於允。

允自以尪陋,不肯行。

濤以為勝己,乃表曰:「臣二子尪病,宜絕人事,不敢受詔。」

謨字季長,明惠有才智,官至司空掾。

簡字季倫。

一性一溫雅,有父風,年二十餘,濤不之知也。

簡歎曰:「吾年幾三十,而不為家公所知!」後與譙國嵇紹、市郡劉謨、弘農楊准齊名。

初為太子舍人,累遷太子庶子、黃門郎,出為青州刺史。

征拜侍中,頃之,轉尚書。

歷鎮軍將軍、荊州刺史,領南蠻校尉,不行,復拜尚書。

光熙初,轉吏部尚書。

永嘉初,出為雍州刺史、鎮西將軍。

征為尚書左僕射,領吏部。

簡欲令朝臣各舉所知,以廣得才之路。

上疏曰:「臣以為自古興替,實在官人;苟得其才,則無物不理。

《書》言:'知人則哲,惟帝難之。

'唐、虞之盛,元愷登庸;周室之隆,濟濟多士。

秦、漢已來,風雅漸喪。

至於後漢,女君臨朝,尊官大位,出於阿保,斯亂之始也。

是以郭泰、許劭之倫,明清議於草野;陳蕃、李固之徒,守忠節於朝廷。

然後君臣名節,古今遺典,可得而言。

自初平之元,訖於建安之末,三十年中,萬姓流散,死亡略盡,斯亂之極也。

世祖武皇帝應天順人,受禪於魏,泰始之初,躬親萬機,佐命之臣,鹹皆率職。

時黃門侍郎王恂、庾純始於太極東堂聽政,評尚書奏事,多論刑獄,不論選舉。

臣以為不先所難,而辨其所易。

陛下初臨萬國,人思盡誠,每於聽政之日,命公卿大臣先議選舉,各言所見後進俊才、鄉邑尤異、才堪任用者,皆以名奏,主者隨缺先敘。

是爵人於朝,與眾共之之義也。」

朝廷從之。

永嘉三年,出為征南將軍、都督荊、湘、交、廣四州諸軍事、假節,鎮襄一陽一。

於時四方寇亂,天下分崩,王威不振,朝野危懼。

簡優遊卒歲,唯酒是耽。

諸習氏,荊土豪族,有佳園池,簡每出嬉游,多之池上,置酒輒醉,名之曰高一陽一池。

時有童兒歌曰:「山公出何許,往至高一陽一池。

日夕倒載歸,酩酊無所知。

時時能騎馬,倒著白接。

舉鞭問葛疆:何如并州兒?」

疆家在并州,簡一愛一將也。

尋加督寧、益軍事。

時劉聰入寇,京師危一逼一。

簡遣督護王萬率師赴難,次於涅一陽一,為宛城賊王如所破,遂嬰城自守。

及洛一陽一陷沒,簡又為賊嚴嶷所一逼一,乃遷於夏口。

招納流亡,江、漢歸附。

時華軼以江州作難,或勸簡討之。

簡曰:「與彥夏舊友,為之惆悵。

簡豈利人之機,以為功伐乎!」其篤厚如此。

時樂府伶人避難,多奔沔漢,宴會之日,僚佐或勸奏之。

簡曰:「社稷傾覆,不能匡救,有晉之罪人也,何作樂之有!」因流涕慷慨,坐者鹹愧焉。

年六十卒,追贈征南大將軍、儀同三司。

子遐。

遐字彥林,為余姚令。

時江左初基,法禁寬弛,豪族多挾藏戶口,以為私附。

遐繩以峻法,到縣八旬,出口萬餘。

縣人虞喜以藏戶當棄市,遐欲繩喜。

諸豪強莫不切齒於遐,言於執事,以喜有高節,不宜屈辱。

又以遐輒造縣捨,遂陷其罪。

遐與會稽內史何充箋:「乞留百日,窮翦捕逃,退而就罪,無恨也。」

充申理,不能得。

竟坐免官。

後為東一陽一太守,為政嚴猛。

康帝詔曰:「東一陽一頃來竟囚,每多入重。

豈郡多罪人,將捶楚所求,莫能自固邪!」遐處之自若,郡境肅然。

卒於官。

史臣曰:若夫居官以潔其務,欲以啟天下之方,事親以終其身,將以勸天下之俗,非山公之具美,其孰能與於此者哉!自東京喪亂,吏曹湮滅,西園有三公之錢,蒲陶有一州之任,貪饕方駕,寺署斯滿。

時移三代,世歷九王,拜謝私庭,此焉成俗。

若乃餘風稍殄,理或可言。

委以銓綜,則群情自抑;通乎魚一水,則專用生疑。

將矯前失,歸諸後正,惠絕臣名,恩馳天口,世稱《山公啟事》者,豈斯之謂歟!若盧子家之前代,何足算也。

王戎,字濬沖,琅邪臨沂人也。

祖雄,幽州刺史。

父渾,涼州刺史、貞陵亭侯。

戎幼而穎悟,神彩秀徹。

視日不眩,裴楷見而目之曰:「戎眼燦燦,如巖下電。」

年六七歲,於宣武場臂戲,猛獸在檻中虓吼震地,眾皆奔走,戎獨立不動,神色自若。

魏明帝於閣上見而奇之。

又嘗與群兒嬉於道側,見李樹多實,等輩兢趣之,戎獨不往。

或問其故,其曰:「樹在道邊而多子,必苦李也。」

取之信然。

阮籍與渾為友。

戎年十五,隨渾在郎捨。

戎少籍二十歲,而籍與之交。

籍每適渾,俄頃輒去,過視戎,良久然後出。

謂渾曰:「濬沖清賞,非卿倫也。

共卿言,不如共阿戎談。」

及渾卒於涼州,故吏賻贈數百萬,戎辭而不受,由是顯名。

為人短小,任率不修威儀,善發談端,賞其要會。

朝賢嘗上巳契洛,或問王濟曰:「昨游有何言談?」

濟曰:「張華善說《史》《漢》;裴頠論前言往行,袞袞可聽;王戎談子房、季札之間,超然玄著。」

其為識鑒者所賞如此。

戎嘗與阮籍飲,時兗州刺史劉昶字公榮在坐,籍以酒少,酌不及昶,昶無恨色。

戎異之,他日問籍曰:「彼何如人也?」

答曰:「勝公榮,不可不與飲;若減公榮,則不敢不共飲;惟公榮可不與飲。」

戎每與籍為竹林之遊,戎嘗後至。

籍曰:「俗物已復來敗人意。」

戎笑曰:「卿輩意亦復易敗耳!

鍾會伐蜀,過與戎別,問計將安出。

戎曰:「道家有言,'為而不恃',非成功難,保之難也。」

及會敗,議者以為知言。

襲父爵,辟相國掾,歷吏部黃門郎、散騎常侍、河東太守、荊州刺史,坐遣吏修園宅,應免官,詔以贖論。

遷豫州刺史,加建威將軍,受詔伐吳。

戎遣參軍羅尚、劉喬領前鋒,進攻武昌,吳將楊雍、孫述、江夏太守劉朗各率眾詣戎降。

戎督大軍臨江,吳牙門將孟泰以蘄春、邾二縣降。

吳平,進爵安豐侯,增邑六千戶,賜絹六千匹。

戎渡江,綏慰新附,宣揚威惠。

吳光祿勳石偉方直,不容皓朝,稱疾歸家。

戎嘉其清節,表薦之。

詔拜偉為議郎,以二千石祿終其身。

荊土悅服。

征為侍中。

南郡太守劉肇賂戎筒中細布五十端,為司隸所糾,以知而未納,故得不坐,然議者尤之。

帝謂朝臣曰:「戎之為行,豈懷私苟得,正當不欲為異耳!」帝雖以是言釋之,然為清慎者所鄙,由是損名。

戎在職雖無殊能,而庶績修理。

後遷光祿勳、吏部尚書,以母憂去職。

一性一至孝,不拘禮制,飲酒食肉,或觀弈棋,而容貌毀悴,杖然後起。

裴頠往吊之,謂人曰:「若使一慟能傷人,濬沖不免滅一性一之譏也。」

時和嶠亦居父喪,以禮法自持,量米而食,哀毀不逾於戎。

帝謂劉毅曰:「和嶠毀頓過禮,使人憂之。」

毅曰:「嶠雖寢苫食粥,乃生孝耳。

至於王戎,所謂死孝,陛下當先憂之。」

戎先有吐疾,居喪增甚。

帝遣醫療之,並賜藥物,又斷賓客。

楊駿執政,拜太子太傅。

駿誅之後,東安公繇專斷刑賞,威震外內。

戎誡繇曰:「大事之後,宜深遠之。」

繇不從,果得罪。

轉中書令,加光祿大夫,給恩信五十人。

遷尚書左僕射,領吏部。

戎始為甲午制,凡選舉皆先治百姓,然後授用。

司隸傅鹹奏戎,曰:「《書》稱'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

今內外群官,居職未期而戎奏還,既未定其優劣,且送故迎新,相望道路,巧詐由生,傷農害政。

戎不仰依堯舜典謨,而驅動浮華,虧敗風俗,非徒無益,乃有大損。

宜免戎官,以敦風俗。」

戎與賈、郭通親,竟得不坐。

尋轉司徒。

以王政將圮,苟媚取容,屬愍懷太子之廢,竟無一言匡諫。

裴頠,戎之婿也,頠誅,戎坐免官。

齊王冏起義,孫秀祿戎於城內,趙王倫子欲取戎為軍司。

博士王繇曰:「濬沖譎詐多端,安肯為少年用?」

乃止。

惠帝反宮,以戎為尚書令。

既而河間王顒遣使就說成都王穎,將誅齊王冏。

檄書至,冏謂戎曰:「孫秀作逆,天子幽一逼一。

孤糾合義兵,掃除元惡,臣子之節,信著神明。

二王聽讒,造構大難,當賴忠謀,以和不協。

卿其善為我籌之。」

戎曰:「公首舉義眾,匡定大業,開闢以來,未始有也。

然論功報嘗,不及有勞,朝野失望,人懷貳志。

今二王帶甲百萬,其鋒不可當,若以王就第,不失故爵。

委權崇讓,此求安之計也。」

冏謀臣葛CM怒曰:「漢魏以來,王公就第,寧有得保妻子乎!議者可斬。」

於是百官震悚,戎偽藥發墮廁,得不及禍。

戎以晉室方亂,慕蘧伯玉之為人,與時舒捲,無蹇諤之節。

自經典選,未嘗進寒素,退虛名,但與時浮沈,戶調門選而已。

尋拜司徒,雖位總鼎司,而委事僚采。

間乘小馬,從便門而出遊,見者不知其三公也。

故吏多至大官,道路相遇輒避之。

一性一好興利,廣收八方園田水碓,周遍天下。

積實聚錢,不知紀極,每自執牙籌,晝夜算計,恆若不足。

而又儉嗇,不自奉養,天下人謂之膏肓之疾。

女適裴頠,貸錢數萬,久而未還。

女後歸寧,戎色不悅,女遽還直,然後乃歡。

從子將婚,戎遣其一單衣,婚訖而更責取。

家有好李,常出貨之,恐人得種,恆鑽其核。

以此獲譏於世。

其後從帝北伐,王師敗績於蕩一陰一,戎復詣鄴,隨帝還洛一陽一。

車駕之西遷也,戎出奔於郟。

在危難之間,親接鋒刃,談笑自若,未嘗有懼容。

時召親賓,歡娛永日。

永興二年,薨於郟縣,時年七十二,謚曰元。

戎有人倫鑒識,嘗目山濤如璞玉渾金,人皆欽其寶,莫知名其器;王衍神姿高徹,如瑤林瓊樹,自然是風塵表物。

謂裴頠拙於用長,荀勖工於用短,陳道寧畟畟如束長竿。

族弟敦有高名,戎惡之。

敦每候戎,輒托疾不見。

敦後果為逆亂。

其鑒嘗先見如此。

嘗經黃公酒壚下過,顧謂後車客曰:「吾昔與嵇叔夜、阮嗣宗酣暢於此,竹林之遊亦預其末。

自嵇、阮雲亡,吾便為時之所羈紲。

今日視之雖近,邈若山河!」初,孫秀為琅邪郡吏,求品於鄉議。

戎從弟衍將不許,戎勸品之。

及秀得志,朝士有宿怨者皆被誅,而戎、衍獲濟焉。

子萬,有美名。

少而大肥,戎令食糠,而肥愈甚。

年十九卒。

有庶子興,戎所不齒。

以從弟一陽一平太守愔子為嗣。

衍字夷甫,神情明秀,風姿詳雅。

總角嘗造山濤,濤嗟歎良久,既去,目而送之曰:「何物老嫗,生寧馨兒!然誤天下蒼生者,未必非此人也。」

父乂,為平北將軍,常有公事,使行人列上,不時報。

衍年十四,時在京師,造僕射羊祜,申陳事狀,辭甚清辯。

祜名德貴重,而衍幼年無屈下之色,眾鹹異之。

楊駿欲以女妻焉,衍恥之,遂一陽一狂自免。

武帝聞其名,問戎曰:「夷甫當世誰比?」

戎曰:「未見其比,當從古人中求之。」

泰始八年,詔舉奇才可以安邊者,衍初好論從橫之術,故尚書盧欽舉為遼東太守。

不就,於是口不論世事,唯雅詠玄虛而已。

嘗因宴集,為族人所怒,舉累擲其面。

衍初無言,引王導共載而去。

然心不能平,在車中攬鏡自照,謂導曰:「爾看吾目光乃在牛背上矣。」

父卒於北平,送故甚厚,為親識之所借貸,因以捨之。

數年之間,家資罄盡,出就洛城西田園而居焉。

後為太子舍人,還尚書郎。

出補元城令,終日清談,而縣務亦理。

入為中庶子、黃門侍郎。

魏正始中,何晏、王弼等祖述《老》《莊》,立論以為:「天地萬物皆以無為本。

無也者,開物成務,無往不存者也。

一陰陽一恃以化生,萬物恃以成形,賢者恃以成德,不肖恃以免身。

故無之為用,無爵而貴矣。」

衍甚重之。

惟裴頠以為非,著論以譏之,而衍處之自若。

衍既有盛才美貌,明悟若神,常自比子貢。

兼聲名藉甚,傾動當世。

妙善玄言,唯談《老》《莊》為事。

每捉玉一柄一麈尾,與手同色。

義理有所不安,隨即改更,世號「口中雌黃。」

朝野翕然,謂之「一世龍門」矣。

累居顯職,後進之士,莫不景慕放效。

選舉登朝,皆以為稱首。

矜高浮誕,遂成風俗焉。

衍嘗喪幼子,山簡吊之。

衍悲不自勝,簡曰:「孩抱中物,何至於此!」衍曰:「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於情。

然則情之所鍾,正在我輩。」

簡服其言,更為之慟。

衍妻郭氏,賈後之親,藉中宮之勢,剛愎貪戾,聚斂無厭,好干預人事,衍患之而不能禁。

時有鄉人幽州刺史李一陽一,京師大俠也,郭氏素憚也。

衍謂郭曰:「非但我言卿不可,李一陽一亦謂不可。」

郭氏為之小損。

衍疾郭之貪鄙,故口未嘗言錢。

郭欲試之,令婢以錢繞一床一,使不得行。

衍晨起見錢,謂婢曰:「舉阿堵物卻!」其措意如此。

後歷北軍中候、中領軍、尚書令。

女為愍懷太子妃,太子為賈後所誣,衍懼禍,自表離婚。

賈後既廢,有司奏衍,曰:「衍與司徒梁王肜書,寫呈皇太子手與妃及衍書,陳見誣見狀。

肜等伏讀,辭旨懇惻。

衍備位大臣,應以議責也。

太子被誣得罪,衍不能守死善道,即求離婚。

得太子手書,隱蔽不出。

志在苟免,無忠蹇之一操一。

宜加顯責,以厲臣節。

可禁錮終身。」

從之。

衍素輕趙王倫之為人。

及倫篡位,衍一陽一狂斫婢以自免。

及倫誅,拜河南尹,轉尚書,又為中書令。

時齊王乂有匡復之功,而專權自恣,公卿皆為之拜,衍獨長揖焉。

以病去官。

成都王穎以衍為中軍師,累遷尚書僕射,領吏部,後拜尚書令、司空、司徒。

衍雖居宰輔之重,不以經國為念,而思自全之計。

說東海王越曰:「中國已亂,當賴方伯,宜得文武兼資以任之。」

乃以弟澄為荊州,族弟敦為青州。

因謂澄、敦曰:「荊州有江、漢之固,青州有負海之險,卿二人在外,而吾留此,足以為三窟矣。」

識者鄙之。

及石勒、王彌寇京師,以衍都督征討諸軍事、持節、假黃鉞以距之。

衍使前將軍曹武、左衛將軍王景等擊賊,退之,獲其輜重。

遷太尉,尚書令如故。

封武陵侯,辭封不受。

時洛一陽一危一逼一,多欲遷都以避其難,而衍獨賣車牛以安眾心。

越之討苟晞也,衍以太尉為太傅軍司。

及越薨,眾共推為元帥。

衍以賊寇鋒起,懼不敢當。

辭曰:「吾少無宦情,隨牒推移,遂至於此。

今日之事,安可以非才處之。」

俄而舉軍為石勒所破,勒呼王公,與之相見,問衍以晉故。

衍為陳禍敗之由,雲計不在己。

勒甚悅之,與語移日。

衍自說少不豫事,欲求自免,因勸勒稱尊號。

勒怒曰:「君名蓋四海,身居重任,少壯登朝,至於白首,何得言不豫世事邪!破壞天下,正是君罪。」

使左右扶出。

謂其一黨一孔萇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嘗見如此人,當可活不?」

萇曰:「彼晉之三公,必不為我盡力,又何足貴乎!」勒曰:「要不可加以鋒刃也。」

使人夜排牆填殺之。

衍將死,顧而言曰:「嗚呼!吾曹雖不如古人,向若不祖尚浮虛,戮力以匡天下,猶可不至今日。」

時年五十六。

衍俊秀有令望,希心玄遠,未嘗語利。

王敦過江,常稱之曰:「夷甫處眾中,如珠玉在瓦石間。」

顧愷之作畫贊,亦稱衍巖巖清峙,壁立千仞。

其為人所尚如此。

子玄,字眉子,少慕簡曠,亦有俊才,與衛玠齊名。

荀籓用為陳留太守,屯尉氏。

玄素名家,有豪氣,荒弊之時,人情不附,將赴祖逖,為盜所害焉。

澄字平子。

生而警悟,雖未能言,見人舉動,便識其意。

衍妻郭一性一貪鄙,欲令婢路上擔糞。

澄年十四,諫郭以為不可。

郭大怒,謂澄曰:「昔夫人臨終,以小郎屬新婦,不以新婦屬小郎。」

因捉其衣裾,將杖之。

澄爭得脫,逾窗而走。

衍有重名於世,時人許以人倫之鑒。

尤重澄及王敦、庾敳,嘗為天下人士目曰:「阿平第一,子嵩第二,處仲第三。」

澄嘗謂衍曰:「兄形似道,而神鋒太俊。」

衍曰:「誠不如卿落落穆穆然也。」

澄由是顯名。

有經澄所題目者,衍不復有言,輒云「已經平子矣」。

少歷顯位,累遷成都王穎從事中郎。

穎嬖豎孟玖譖殺陸機兄弟,天下切齒。

澄發玖私一奸一,勸穎殺玖,穎乃誅之,士庶莫不稱善。

及穎敗,東海王越請為司空長史。

以迎大駕勳,封南鄉侯。

遷建威將軍、雍州刺史,不之職。

時王敦、謝鯤、庾敳、阮修皆為衍所親善,號為四友,而亦與澄狎,又有光逸、胡毋輔之等亦豫焉。

酣宴縱誕,窮歡極娛。

惠帝末,衍白越以澄為荊州刺史、持節、都督,領南蠻校尉,敦為青州。

衍因問以方略,敦曰:「當臨事制變,不可豫論。」

澄辭義鋒出,算略無方,一坐嗟服。

澄將之鎮,送者傾朝。

澄見樹上鵲巢,便脫一衣上樹,探而弄之,神氣蕭然,傍若無人。

劉琨謂澄曰:「卿形雖散朗,而內實動俠,以此處世,難得其死。」

澄默然不答。

澄既至鎮,日夜縱酒,不親庶事,雖寇戎急務,亦不以在懷。

擢順一陽一人郭舒於寒悴之中,以為別駕,委以州府。

時京師危一逼一,澄率眾軍,將赴國難,而飄風折其節柱。

會王如寇襄一陽一,澄前鋒至宜城,遣使詣山簡,為如一黨一嚴嶷所獲。

嶷偽使人從襄一陽一來而問之曰:「襄一陽一拔未?」

答云:「昨旦破城,已獲山簡。」

乃一陰一緩澄使,令得亡去。

澄聞襄一陽一陷,以為信然,散眾而還。

既而恥之,托糧運不贍,委罪長史蔣俊而斬之,竟不能進。

巴蜀流人散在荊、湘者,與土人忿爭,遂殺縣令,屯聚樂鄉。

澄使成都內史王機討之。

賊請降,澄偽許之,既而襲之於一寵一洲,以其妻子為賞,沈八千餘人於江中。

於是益、梁流人四五萬家一時俱反,推杜弢為主,,南破零桂,東掠武昌,敗王機於巴陵。

澄亦無憂懼之意,但與機日夜縱酒,投壺博戲,數十局俱起。

殺富人李才,取其家資以賜郭舒。

南平太守應詹驟諫,不納。

於是上下離心,內外怨叛。

澄望實雖損,猶傲然自得。

後出軍擊杜弢,次於作塘。

山簡參軍王沖叛於豫州,自稱荊州刺史。

澄懼,使杜蕤守江陵。

澄遷於孱陵,尋奔沓中。

郭舒諫曰:「使君臨州,雖無異政,未失眾心。

今西收華容向義之兵,足以擒此小丑,奈何自棄。」

澄不能從。

初,澄命武陵諸郡同討杜弢,天門太守扈瑰次於益一陽一。

武陵內史武察為其郡夷所害,瑰以孤軍引還。

澄怒,以杜曾代瑰。

夷袁遂,瑰故吏也,托為瑰報仇,遂舉兵逐曾,自稱平晉將軍。

澄使司馬毌丘邈討之,為遂所敗。

會元帝征澄為軍諮祭酒,於是赴召。

時王敦為江州,鎮豫章,澄過詣敦。

澄夙有盛名,出於敦右,士庶莫不傾慕之。

兼勇力絕人,素為敦所憚,澄猶以舊意侮敦。

敦益忿怒,請澄入宿,一陰一欲殺之。

而澄左右有二十絕人,持鐵馬鞭為衛,澄手嘗捉玉枕以自防,故敦未之得發。

後敦賜澄左右酒,皆醉,借玉枕觀之。

因下一床一而謂澄曰:「何與杜弢通信?」

澄曰:「事自可驗。」

敦欲入內,澄手引敦衣,至於絕帶。

乃登於梁,因罵敦曰:「行一事如此,殃將及焉。」

敦令力士路戎搤殺之,時年四十四,載一屍一還其家。

劉琨聞澄之死,歎曰:「澄自取之。」

及敦平,澄故吏佐著作郎桓稚上表理澄,請加贈謚。

詔復澄本官,謚曰憲。

長子詹,早卒。

次子徽,右軍司馬。

郭舒,字稚行。

幼請其母從師,歲余便歸,粗識大義。

鄉人少府范晷、宗人武陵太守郭景,咸稱舒當為後來之秀,終成國器。

始為領軍校尉,坐擅放司馬彪,系廷尉,世多義之。

刺史夏侯含闢為西曹,轉主簿。

含坐事,舒自系理含,事得釋。

刺史宗岱命為治中,喪母去職。

劉弘牧荊州,引為治中。

弘卒,舒率將士推弘子璠為主,討逆賊郭勱。

滅之,保全一州。

王澄聞其名,引為別駕。

澄終日酣飲,不以眾務在意,舒常切諫之。

及天下大亂,又勸澄修德養威,保完州境。

澄以為亂自京都起,非復一州所能匡御,雖不能從,然重其忠亮。

荊土士人宗庾廞嘗因酒忤澄,澄怒,叱左右棒廞。

舒厲色謂左右曰:「使君過醉,汝輩何敢妄動!」澄恚曰:「別駕狂邪,誑言我醉!」因遣掐其鼻,灸其眉頭,舒跪而受之。

澄意少釋,而廞遂得免。

澄之奔敗也,以舒領南郡。

澄又欲將舒東下,舒曰:「舒為萬里紀綱,不能匡正,令使君奔亡,不忍渡江。」

乃留屯沌口,采穭湖澤以自給。

鄉人盜食舒牛,事覺,來謝。

舒曰:「卿饑,所以食牛耳,余肉可共啖之。」

世以此服其弘量。

舒少與杜曾厚,曾嘗召之,不往,曾銜之。

至是,澄又轉舒為順一陽一太守,曾密遣兵襲舒,遁逃得免。

王敦召為參軍,轉從事中郎。

襄一陽一都督周訪卒,敦遣舒監襄一陽一軍。

甘卓至,乃還。

朝廷征舒為右丞,敦留不遣。

敦謀為逆,舒諫不從,使守武昌。

荊州別駕宗澹忌舒才能,數譖之於王暠。

暠疑舒與甘卓同謀,密以白敦,敦不受。

高官督護繆坦嘗請武昌城西地為營,太守樂凱言於敦曰:「百姓久買此地,種菜自贍,不宜奪之。」

敦大怒曰:「王處仲不來江湖,當有武昌地不,而人云是我地邪!」凱懼,不敢言。

舒曰:「公聽舒一言。」

敦曰:「平子以卿病狂,故掐鼻灸眉頭,舊疢復發邪!」舒曰:「古之狂也直,周昌、汲黯、硃雲不狂也。

昔堯立誹謗之木,舜置敢諫之鼓,然後事無枉縱。

公為勝堯、舜邪?乃逆折舒,使不得言。

何與古人相遠!」敦曰:「卿欲何言?」

舒曰:「繆坦可謂小人,疑誤視聽,奪人私地,以強陵弱。

晏子稱:君曰其可,臣獻其否,以成其可。

是以舒等不敢不言。」

敦即使還地,眾鹹壯之。

敦重舒公亮,給賜轉豐,數詣其家。

表為梁州刺史。

病卒。

樂廣,字彥輔,南一陽一淯一陽一人也。

父方,參魏征西將軍夏侯玄軍事。

廣時年八歲,玄常見廣在路,因呼與語,還謂方曰:「向見廣神姿郎徹,當為名士。

卿家雖貧,可令專學,必能興卿門戶也。」

方早卒。

廣孤貧,僑居山一陽一,寒素為業,人無知者。

一性一衝約,有遠識,寡嗜欲,與物無競。

尤善談論,每以約言析理,以厭人之心,其所不知,默如也。

裴楷嘗引廣共談,自夕申旦,雅相欽挹,歎曰:「我所不如也。」

王戎為荊州刺史,聞廣為夏侯玄所嘗,乃舉為秀才。

楷又薦廣於賈充,遂辟太尉掾,轉太子舍人。

尚書令衛瓘,朝之耆舊,逮與魏正始中諸名士談論,見廣而奇之,曰:「自昔諸賢既沒,常恐微言將絕,而今乃復聞斯言於君矣。」

命諸子造焉,曰:「此人之水鏡,見之瑩然,若披雲霧而睹青天也。」

王衍自言:「與人語甚簡至,及見廣,便覺己之煩。」

其為識者所歎美如此。

出補元城令,遷中書侍郎,轉太子中庶子,累遷侍中、河南尹。

廣善清言而不長於筆,將讓尹,請潘岳為表。

岳曰:「當得君意。」

廣乃作二百句語,述己之志。

岳因取次比,便成名筆。

時人鹹云:「若廣不假岳之筆,岳不取便之旨,無以成斯美也。」

嘗有親客,久闊不復來,廣問其故,答曰:「前在坐,蒙賜酒,方欲飲,見杯中有蛇,意甚惡之,既飲而疾。」

於時河南聽事壁上有角,漆畫作蛇,廣意杯中蛇即角影也。

復置酒於前處,謂客曰:「酒中復有所見不?」

答曰:「所見如初。」

廣乃告其所以,客豁然意解,沈痾頓愈。

衛玠總角時,嘗問廣夢,廣雲是想。

玠曰:「神形所不接而夢,豈是想邪!」廣曰:「因也。」

玠思之經月不得,遂以成疾。

廣聞故,命駕為剖析之,玠病即愈。

廣歎曰:「此賢胸中當必無膏肓之疾!」

廣所在為政,無當時功譽,然每去職,遺一愛一為人所思。

凡所論人,必先稱其所長,則所短不言而自見矣。

人有過,先盡弘恕,然後善惡自彰矣。

廣與王衍俱宅心事外,名重於時。

故天下言風一流者,謂王、樂為稱首焉。

少與弘農楊准相善。

准之二子曰喬曰髦,皆知名於世。

准使先詣裴頠,頠一性一弘方,一愛一喬有高韻。

謂准曰:「喬當及卿,髦少減也。」

又使詣廣,廣一性一清淳,一愛一髦有神檢。

謂准曰:「喬自及卿,然髦亦清出。」

准笑曰:「我二兒之優劣,乃裴、樂之優劣也。」

論者以為喬雖有高韻,而神檢不足,樂為得之矣。

是時王澄、胡毋輔之等,皆亦任放為達,或至一裸一體者。

廣聞而笑曰:「名教內自有樂地,何必乃爾!」其居才一愛一物,動有理中,皆此類也。

值世道多虞,朝章紊亂,清己中立,任誠保素而已。

時人莫有見其際焉。

先是河南官捨多妖怪,前尹多不敢處正寢,廣居之不疑。

嘗外戶自閉,左右皆驚,廣獨自若。

顧見牆有孔,使人掘牆,得狸而殺之,其怪亦絕。

愍懷太子之廢也,詔故臣不得辭送,眾官不勝憤歎,皆冒禁拜辭。

司隸校尉滿奮敕河南中部收縛拜者送獄,廣即便解遣。

眾人代廣危懼。

孫琰說賈謐曰:「前以太子罪惡,有斯廢黜,其臣不懼嚴詔,冒罪而送。

今若系之,是彰太子之善,不如釋去。」

謐然其言,廣故得不坐。

遷吏部尚書左僕射,後東安王繇當為僕射,轉廣為右僕射,領吏部,代王戎為尚書令,始戎薦廣,而終踐其位,時人美之。

成都王穎,廣之婿也,及與長沙王乂遘難,而廣既處朝望,群小讒謗之。

乂以問廣,廣神色不變,徐答曰:「廣豈以五男易一女。」

乂猶以為疑,廣竟以憂卒。

荀籓聞廣之不免也,為之流涕。

三子:凱、肇、謨。

凱字弘緒,大司馬齊王掾,參驃騎軍事。

肇字弘茂,太傅東海王掾。

洛一陽一陷,兄弟相攜南渡江。

謨字弘范,征虜將軍、吳郡內史。

史臣曰:漢相清靜,見機於曠務;周史清虛,不嫌於一屍一祿。

豈台揆之任,有異於常班者歟!濬沖善發談端,夷甫仰希方外,登槐庭之顯列,顧漆圓而高視。

彼既憑虛,朝章已亂。

戎則取容於世,旁委貨財;衍則自保其身,寧論宗稷?及三方構亂,六戎藉手,犬羊之侶,鋒鏑如雲。

夷甫區區焉,佞彼凶渠,以求容貸,頹牆之隕,猶有禮也。

平子肆情傲物,對鏡難堪,終失厥生,自貽伊敗。

且夫衣服表容,珪璋范德,聲移宮羽,采照山華,布武有章,立言成訓。

澄之箕踞,不已甚矣。

若乃解衵登枝,一裸一形捫鵲,以此為達,謂之高致,輕薄是效,風一流詎及。

道睽將聖,事乖跰指,一操一情獨往,自夭其生者焉。

昔晏嬰哭莊公之一屍一,樂令解愍懷之客,豈聞伯夷之風歟,懦夫能立志者也。

贊曰:晉家求士,乃構仙台,陵雲切漢,山叟知材。

濬沖居鼎,談優務劣。

夷甫兩顧,退求三一穴一。

神亂當年,忠乖曩列。

平子陵侮,多於用拙。

樂令披雲,高天澄徹。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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