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白話文》嵇康傳:他的祖先姓奚,本是會稽上虞的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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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書白話文》嵇康傳

晉書白話文

嵇康傳

嵇康字叔夜,譙國至地人。

他的祖先姓奚,本是會稽上虞的人,因躲避仇家,遷到至地。

至地有個稽山,在山邊安家,便姓嵇氏。

哥哥嵇喜,有當世之才,歷任太僕、宗正。

嵇康早年喪父,有奇才,豪邁曠達高出同輩。

身高七尺八寸,工於文章詞句,有風度儀範,而表面上卻像土木形骸,不修邊幅,人們認為他神采非凡,天質自然。

恬靜少欲;並能包容污垢,隱匿缺失,寬宏大度。

做學問不秉承師傳,博覽群籍無不一精一通,喜好《老子》《莊子》。

與魏國的宗室通婚,稱為中散大夫。

常常修煉養一性一服食內丹之事,彈琴吟詩,自我滿足。

他認為神仙是秉承自然,不是通過學習獲得的。

至於導引煉養符合規律,那麼安胡生、彭祖這些人是可以企及的,便著《養生論》。

又認為君子無私,他在論中說:「那些稱為君子的人,內心不拘泥是非,行為不違背道義。

為何這樣說呢?那元氣沉靜一精一神淡泊的人,內心就不會存在驕矜自大;形體豁亮內心通達的人,感情就不會讓欲一望束縛。

內心不存在驕矜自大的想法,所以能超越名分的禮教而任其自然;感情不為欲一望所羈絆,所以才能詳審貴賤而通曉萬物之情。

萬物之情暢通,所以才不會違背大道;超越名分禮教而任其自然,所以是非不用拘泥。

因此說君子就要以不拘泥為主,以通曉萬物為美;評論小人就要以隱匿物情為非,以違背大道為缺失。

為什麼呢?虛心而不拘泥,是君子淳厚的行為。

因此大道中說:『等到我忘卻自身,我還擔心什麼呢?』不以生命為貴,這就勝過重視生命。

由此說來,那至人的用心,本來就不存在拘泥了。

所以說:『君子行道,忘記自身。

』這話是對的啊!君子的行為是賢良的,並不考察有規矩法度然後才行動;隨心去做沒有邪念,而不用議論什麼是善惡然後糾正。

體現自然感情不拘泥,而不用討論正確與否然後去做。

因此高傲地忘記了賢能,而賢能與法度已相合;忽然放任自然,而內心與善事已相符,倘然還不拘泥,那麼幹事情就沒有不正確的了。」

其大略如此。

大抵他的胸懷所寄托的,是認為高度契合的朋友難以遇到,常常思念像《莊子》中所說的郢人與匠石那樣的知己。

與他相知很深的只有陳留的阮籍、河內的山濤,入其流的還有河內的向秀、沛國的劉伶、阮籍哥哥的兒子阮鹹、琅王牙的王戎,於是一道遨遊於竹林,就是世人所說的竹林七賢。

王戎自己說嵇康與他在山陽居了二十年,不曾見過他有喜怒之色。

嵇康曾經游於山澤採藥,得意之時,恍恍惚惚忘了回家。

當時有砍柴的人遇到他,都認為是神仙。

到汲郡山中見到孫登,嵇康便跟他遨遊。

孫登沉默自守,不說什麼話。

嵇康臨離開時,孫登說:「你一性一情剛烈而才氣俊傑,怎麼能免除災禍啊?」

嵇康又遇到王烈,一道入山中,王烈曾得到石頭的一精一髓飴糖,便自己吃了一半,餘下一半給嵇康,都凝結為石頭。

又在石室中見到一卷白絹寫的書,立即喊嵇康去取,而嵇康便不再相見。

王烈於是感歎道:「嵇康志趣不同尋常卻總是懷才不遇,這是命啊!」他的心神感應,常常像這樣遇到幽逸之事。

山濤打算離開選辟之職,舉薦嵇康代替自己。

嵇康便給山濤寫信拒絕。

信中說:

聽說你要讓我代替你,雖然事情未實行,但知道你本來不瞭解我。

恐怕你羞於獨自當廚師切割東西,於是引薦祭師幫助你,所以我對你說說我的意見。

老子、莊子是我的老師,自身居於低賤職位;柳下惠、東方朔,通曉事理的人,安於低賤職位,我哪敢指責他們呢?另外,孔子博一愛一,不以趕車的事為羞;子文不想當卿相,卻三次做令尹,這便是君子想濟世助人的意義。

所謂地位顯達則兼善天下而不改變志向,處境困難則自得其樂而不煩惱。

由此看來,便知道堯、舜的治世,許由隱居,張良輔佐漢朝,接輿對孔子唱歌,其中的道理是一樣的。

瞻仰這些君子,可以說是能夠順遂自己志願的人。

所以君子的各種行為,殊途而同歸。

都是順著本一性一而動,各自歸向自己所安定的崗位。

所以有居於朝廷而不出,入隱山林而不返的說法。

再說季札讚揚子臧高尚的作風,司馬相如羨慕藺相如的節一操一,意志所寄托是不可改變的。

我每次讀《尚子平》、《台孝威傳》,十分讚歎羨慕他們,想像他們的為人。

再加上年輕時孤單瘦弱,兄長驕縱,不涉獵經學,又讀《老子》、《莊子》,更增加自己的放一蕩;所以使爭取榮譽進取的思想日益減退,聽任本一性一的心情更深厚。

阮嗣宗說話不議論別人的過錯,我常常當作老師,卻未能趕上。

高潔的一性一格超過別人,同人相處無傷害之心,只是飲酒過度罷了,以致被遵守禮法的人所彈劾,嫉恨如仇人,幸好仰賴大將軍司馬昭保護原諒。

我不如阮嗣宗有賢才,卻有他傲慢懶散的缺點,又不懂人情世故,不會見機行一事。

沒有石奮的小心謹慎,卻有好盡情直言的一毛一病。

長期與世事接觸,缺點矛盾日益增多,即使想沒有禍患,又怎麼可能呢?

另外聽到道士留下的話,服食白術和黃一精一,可讓人長壽,心裡很相信;遨遊於山澤,觀看游魚飛鳥,心中十分快樂。

一去做官吏,這些事便會廢止,我怎麼能放棄這些快樂而從事所懼怕的事情呢?

人們互相瞭解,貴在瞭解朋友的天一性一,並因而成全他。

夏禹不一逼一迫伯成子高當諸侯,是保全他的長處;孔子不向子夏借傘,是袒護他的短處。

近人諸葛亮不一逼一迫徐庶到蜀國,華歆不勉強管寧當卿相,這可說是能夠善始善終,是真正的相知,自己考慮已成熟,如果到了窮途末路也就算了,你該不會再做冤枉我的事,讓我輾轉而死於溝壑吧?

我新近失去兄長的歡心,心裡常常淒切。

女兒十三歲,男孩八歲,還未成一人。

何況又多病,想到這些悲傷不已,無法表達。

現在只願守住卑陋的住室,教養子孫,時時與親朋舊友敘說離別後的心情,談論往事,濁酒一杯,彈琴一曲,志願就滿足了。

怎麼可以見了宦官而稱他們貞節呢?如果一定推薦我一道做官,期待著共同入仕,時常在一起的歡樂,一旦被一逼一迫,一定會發癲狂之病。

若不是大仇人,不會到這個地步。

我這既是向您作解釋,也是就此向您告別。

這封信一傳出,人們知道他不可為羈絆所屈。

嵇康生一性一極其靈巧,一愛一好打鐵。

住宅內有一株柳樹很茂盛,嵇康引水澆樹,每到夏天,便在樹下打鐵。

東平的呂安佩服嵇康高尚的情致,每當思念他時,總是駕車千里而來,嵇康對他很友善。

後來呂安被哥哥冤枉訴訟,囚禁在監獄內,言辭中互相驗證牽扯,於是又逮捕了嵇康。

嵇康平生言行很謹慎,一旦被拘禁,便作《幽憤詩》。

當初,嵇康貧居時,曾經跟向秀一起在柳樹下打鐵,以此養活自己。

穎川的鍾會,是貴族公子,一精一干老練有才辨,所以因故前往拜訪嵇康。

他不以禮相待,繼續打鐵不止。

過了很久鍾會要離去,嵇康對他說:「你聽到了什麼而來?你見到了什麼而去?」

鍾會說:「我為聽到應該聽到的東西而來,見到所見的東西而去。」

鍾會由此憎恨他。

到嵇康被拘禁時,鍾會便對文帝司馬昭說:「嵇康是條臥龍,不能讓他飛起。

你不要憂慮天下,只憂慮嵇康而已。」

於是誣陷說:「嵇康要幫助毋丘儉,幸賴山濤不同意才未得逞。

從前齊國殺華士,魯國誅少正卯,的確是因為他們敗壞時俗教化。

所以聖賢除掉他們。

嵇康、呂安等人言論放一蕩,詆毀古代典法,帝王不應當寬容他們。

應當趁他們有過失而除掉他們,以淳正風俗。」

文帝司馬昭既已親信鍾會,於是一併殺害了他們。

嵇康要在東市受刑時,有三千太學生請求留下嵇康當老師,未獲同意。

嵇康回頭看看日影,要了一張琴彈奏,並說:「從前袁孝尼曾經跟我學習《廣陵散》這首樂曲,我每每吝惜而固守,《廣陵散》這首樂曲現在要失傳了。」

當時他四十歲,海內的士人,沒有誰不痛惜。

司馬昭不久意識到並感到遺憾。

當初,嵇康曾游於洛水之西,傍晚投宿於華陽亭,便拿起琴彈奏。

夜間,忽然有個客人到來,自稱是古人,與嵇康一起談論音樂,言辭十分清晰明辯,於是向嵇康要過琴來彈奏,所彈便是《廣陵散》,聲調美妙絕倫,於是傳授給嵇康,一再要他發誓不傳別人,也不說出他的姓名。

嵇康擅長談義理,又會寫文章,其情致高邁,言辭坦率,旨趣深遠。

撰寫上古以來高人的傳贊,想以千百載以前的古人為友。

又作了《太師箴》,足以申明帝王之道。

還作《聲無哀樂論》,很有條理。

兒子嵇紹,另外有傳。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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