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宮闈史
第15 回 樓外烽煙書生畫策 宮中酒色將軍人彀
隋煬帝北巡的那一年,駕出雁門,忽遇到一大隊突厥兵,由酋長始畢可汗率領著,迎頭攔擊,竟欲劫奪乘輿。
煬帝見時勢危急,忙逃回雁門,據關自守。
始畢可汗意調集番兵數十萬,把一座雁門關圍得鐵桶相似;煬帝悶在關裡,心中十分焦急,便傳檄天下,令各路都起勤王兵來救駕。
當時有一位屯衛將軍,名叫雲定興的,便奉旨在營前召募天下義土;當時忠心皇室的人還多,便有許多少年英雄,前來應募。
內中有一位英俊的少年,跑到定興軍營中來報名。
雲將軍問他年紀,卻只有十六歲。
問他名姓,卻原來便是留守將軍李淵的次子李世民。
雲定興知道他是將門之子,又兼面貌奇偉,便把另眼看待他。
當下李世民向雲將軍領了一小隊兵馬,連夜偃旗息鼓,悄悄地繞到突厥兵後背去,在荒山暗地裡齊聲吶喊起來。
東邊喊聲才了,西邊又叫喊起來。
喊了一一夜,慌得那突厥兵滿心疑惑,挨不到天明,便一齊拔營逃去。
正出山口的時候,李世民帶領校刀手,著地衝將出去,一陣大殺。
打得突厥兵首尾不相應,棄甲拋盔,逃亡死傷的不知有多少;真把那突厥兵趕得很遠很遠了,世民才整隊伍回來繳令。
煬帝虧得他這一場殺,才得解圍,安返東都。
世民立了這一場大功,卻絲毫得不到好處。
閒住在定興營中,一年多光一陰一;聽得煬帝游幸江都,早晚荒一婬一,不理朝政。
世民歎一口氣,說道:「主昏如此,我在此何為!」便辭別定興,回到父親太原任上去。
第二年,有一路賊兵主帥甄翟兒,他自號歷山飛,帶領大群賊一黨一,來攻太原;李世民見有廝殺可尋,便提槍躍馬,要衝出城去抵敵。
李淵見他年紀太小,終覺不放心,便命世民守城,親自帶領兵馬,前去殺賊。
那賊兵來勢十分兇猛,李淵和甄翟兒對陳,從午時直殺到黃昏,那賊兵越來越眾,李淵一支兵被他們一團一團一圍在垓心,看看有些支持不住了。
世民在城上看見,便帶同生力軍,衝出城去,直殺入重圍,把他父親救出。
父子兩人,左右夾攻,殺得賊人一屍一橫遍野,血流成渠;好不容易,把這甄翟兒殺退,太原百姓,又得太平無事。
但自從煬帝七年起直到十三年,這六年間,各路揭竿起事的直有四十九起:第一個劉武周稱帝,起兵馬邑;接著便是林士弘稱帝,起兵豫章;劉元進稱帝,起兵晉安;朱粲稱楚帝,起兵南一陽一;李子通稱楚王,起兵海陵;邵江海稱新平王,起兵岐州;薛舉稱西秦霸王,起兵金城;郭子和稱永樂王,起兵榆林;竇建德稱長樂王,起兵河間;王須拔稱漫天王,起兵恆定;汪華稱吳王,起兵新安;杜伏威稱吳王,起兵淮南;李密稱魏公,起兵鞏邑;王德仁稱太公,起兵鄴郡;左才相稱博山公,起兵齊郡;羅藝稱總管,起兵幽州;左難道稱總管,起兵涇邑;馮盎稱總管,起兵高羅;梁師都稱大丞相,起兵朔方;孟海公稱錄事,起兵曹州;周文舉稱柳葉軍,起兵淮一陽一。
此外,高開道起兵北平,張良憑起兵五原,周洮起兵上洛,楊士林起兵山南,徐圓郎起兵豫州,張善相起兵伊汝,王要漢起兵汴州,時德(睿)起兵尉氏,李義滿起兵平陵,綦公順起兵青萊,淳於難起兵文登,徐師順起兵任城,蔣弘度起兵東海,王薄起兵齊郡,蔣善和起兵鄆州,田留安起兵章邱,張青持起兵濟北,臧君相起兵海州,殷恭邃起兵舒州,周法明起兵永安,苗海潮起兵永嘉,梅知巖起兵宣城,鄧文進起兵廣州,楊世略起兵循潮,冉安昌起兵巴東,寧長真起兵鬱林;李軌稱涼王,起兵河西;蕭銑稱梁王,起兵巴陵。
這數十起草頭王,都是史冊上有名姓可查的。
此外還有許多妖魔小丑,東撲西起,真是數不勝數。
可笑那日坐迷樓,酒色荒一婬一的隋煬帝,外面鬧得天翻地覆,他卻好似坐在鼓中一般,不見不聞。
在他左右的百官,大家只圖得眼前富貴,把各處的反信,瞞得鐵桶相似;真是滿朝君臣,醉生夢死地過著日子。
獨有這位太原留守李淵,眼看著破碎的江山,時常愁歎;只有世民懷抱大志,時時留心眼前英雄,傾心結交,預備大舉。
內中晉一陽一令劉文靜,和副官監裴寂,二人來往得最是密切。
有一一夜,文靜和裴寂二人同宿在城樓上,遠見境外烽火連天,禁不住長歎一聲說道:「身作窮官,又遭亂世,叫人何以圖存!」
文靜聽了,忙一把拉住裴寂,說道:「盜賊四起,時勢可知;你我兩人果屬同心,還怕什麼貧窮呢?」
裴寂道:「劉大令有什麼高見,幸乞指數。」
文靜說道:「從來說的,亂世出英雄,裴大人平日看在眼裡,究竟誰是英雄?」
裴寂聽了,把大拇指一伸,說道:「當今英雄還屬李總監!」文靜點著頭說道:「李淵果然是英雄,他公子世民,尤屬命世奇才,大人不可錯過。」
裴寂心中終嫌世民年紀太輕,聽了文靜的話,仍是將信將疑,含糊過去。
隔了幾天,忽然江都早有詔來,說李密叛亂;文靜和李密是兒女親家,照律應該連坐,著即革職下獄。
李淵奉到這個聖旨,卻不敢怠慢,便將文靜除去冠帶,拿來拘入監中。
待世民回衙來,聽說文靜下獄,急急趕到監牢中去探望。
兩下見了面,文靜不但不愁怨,反箕踞在草蓆上,高談天下大事。
又說道:「如今天下大亂,還講什麼是非;除非有漢高的約法,光武的中興,撥亂反正,為民除暴,或尚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世民聽了,直跳起來,說道:「君亦未免失言,焉知目下無漢高、光武一般的救世英雄出現?只怕你肉一眼不識真一人呢!」文靜急拍手大笑道:「好,好!我的眼力果然不弱,公子果然是一位真一人!如今天下洶洶,群盜如一毛一,公子正好收為己用,縱橫天下;不說別的,單說太原百姓,因避盜入城,一旦收集,可得十萬人。
尊公麾下,又有數萬一精一兵;趁此乘虛入關,傳檄天下,不出半年,帝業成矣。」
世民聽了這一番話,轉覺躊躇起來。
文靜再追一句道:「敢是公子無意於天下嗎?」
世民歎著氣說道:「小侄原久有此志,只恐家父不從,奈何!」文靜道:「這也不難。」
說著便附著世民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話。
世民點頭稱是,告別出獄,自去邀裴寂飲酒賭一博。
裴寂生平所好的便是這兩件事。
世民這一天在私室裡,用盛宴相待;又拿出十萬緡錢來,兩人作樗蒲之戲。
從午刻賭起,直賭到黃昏人靜,世民故意把自己的錢一齊輸去;裴寂又贏了錢,又吃了酒,十分歡喜。
從此兩人天天聚在一處,話到投機的時候,世民便把文靜的主意說了出來。
裴寂聽了,拍著手說道:「我也有此意久矣!只是尊公為人正直,明言相勸,恐反見拒;如今我卻想得一條偷天換日的妙計在此,今日既承公子相托,待我明日便把這條計行出去罷了。」
說畢,兩人各自分頭去預備。
到了次日,裴寂便設席在晉一陽一宮,請李淵入席。
這晉一陽一宮,是煬帝在四處游幸預備下的行宮之一,行宮裡一般也養著太監宮女們,準備聖駕到時使喚的。
皇帝不在行宮的時候,便立正副官監二人,管理行宮中一切事務。
如今這晉一陽一宮的正宮監,便是李淵,副官監便是裴寂。
當日裴寂在宮中,設宴款待李淵,李淵心想自己原是宮監,可以進得宮去,又兼和裴寂是多年的老友,設宴相請,也是常有的事,便也毫不疑心,欣然赴宴去了。
裴寂迎接入座,談些知已說話,十分開懷。
從來說去,酒落歡腸;兩人說到同心處,便不覺連杯痛飲起來。
裴寂這一天,特意備著許多美酒佳餚,把李淵灌得爛醉,他自己雖也一杯一杯吃著陪著,但卻不是真心吃下肚去,卻趁著李淵不見的時候,一杯一杯地倒在唾壺中去的。
因此兩人一般的飲酒,一個吃得醉態矇矓,一個卻越吃越清醒了。
正在暢飲的時候,忽聽簾鉤一響,踅進來兩個花朵兒也似的美人兒,長得一般長大,一般苗條;望去一般十七八歲年紀,好似一對姊妹花,笑盈盈拿手帕兒掩著珠唇,並著肩兒向李淵身邊去。
從來說的:「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如今李淵當著這酒色兩點,他肚子裡裝著絕好的酒,眼中看了絕好的色,任你是鐵石人兒也要讓它迷醉倒了。
李淵睜著兩隻醉眼正看時,那兩個美人,已並對兒盈盈拜倒在地,慌得李淵忙伸手去扶起。
裴寂吩咐兩美人在李淵左右肩頭坐下,那美人坐在兩旁,不住地把著壺兒勸酒。
李淵一邊飲著酒,一邊望著這兩個美人的姿色;只見她眉黛含顰,低鬟攏翠,盈盈秋水,嬌嬌紅粉,一言一笑,都覺可人。
還有那一縷一縷的幽香,從她的翠袖中暗暗地度入鼻管來。
可憐李淵半生戎馬,如何經過這種艷福,早已弄得神情恍惚,醉倒懷中了。
兩美人便扶著李淵,竟直入內宮去安寢;這一睡,雖不及顛鸞倒風,卻也盡足偎玉依香。
到次日天明,李淵從枕上醒來,只覺錦繡滿眼,深入溫柔,鼻中送進一陣一陣異香來,似蘭非蘭,似麝非麝;急一揉一眼看時,只見左右兩個美人,側身擁抱著。
看她穿著嬌一艷的短衣,長著白一嫩的肌膚,由不得伸手去撫一弄著。
這兩個美人也是婉轉隨人,笑啼如意。
李淵便問她們的姓氏,一個美人自稱尹氏,一個美人自稱張氏。
李淵又問她:「家住在什麼地方?是何等樣人?
是誰喚你們來侍寢的?」
那兩個美人聽了,抿著嘴笑說道:「如今妾身既已有托,便實告訴了大人吧。
俺們並不是尋常女子,原是此地晉一陽一宮的宮眷;只因聖上荒一婬一,南遊下返,烽火四起,亂像已成,妾等非大人保護,眼見得遭盜賊污辱了。
今日之事,是依裴大人的主張,使妾等得早日托身,借保生命。」
李淵話不曾聽完,便嚇得從一床一上直跳起來,說道:「宮闈重地,宮眷貴人,這、這、這事如何可以行得!」他一邊說著,一邊急急跳下一床一來,連衣冠也來不及穿戴齊整,三腳兩步,逃出寢宮。
兜頭撞見裴寂,李淵上去一把拉住,呼著裴寂表字說道:「玄真,玄真!你捉弄得我好!你莫非要害死我嗎?」
裴寂笑著說道:「李大人為何這般膽小?收納一二個宮女,算不得什麼大事;便是收納了隋室江山,也算不了什麼大事呢!」李淵聽了,越加慌張起來,說道:「俺二人都是楊家臣子,奈何口出叛言,自招滅門大禍?」
裴寂卻正色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煬帝無道,百姓窮困,群雄並起,四方逐鹿,烽火連天,直到晉一陽一城外。
明公手握重兵,公子一陰一蓄士馬,今日不乘時起義,為民除暴,尚欲待至何日?」
正說話時候,突有一個少年,手挽著劉文靜,闖入宮來。
李淵認得是他次子李世民,忙指著劉文靜說道:「這劉大令是聖上旨意拿下的欽犯,你如何敢擅釋放?」
世民卻大聲說道:「什麼聖上不聖上!如今天下大亂,朝不保暮;父親若再守小節,下有寇盜,上有嚴刑,禍至無日矣!」文靜接著說道:「大人事已至此,還不如順民心興義師,或可轉禍為福。」
李淵被他三個人一逼一著,一時憤無可洩,便上去一把揪住他兒子世民,大聲喝道:「你們只是一派胡言,我只拿住你自首去!免得日後牽累。」
裴寂見了,忙上去勸解。
世民也說道:「孩兒細察天時人事,機會已到,所以敢大膽發此議論;如大人必欲將孩兒扭送,孩兒也不敢辭死。」
說著,不由得滴下淚來。
父子究關天一性一,聽世民這樣說了,便也不覺把手放鬆。
世民見他父親怒氣稍退,復又勸道:「如今盜賊四起,橫行天下,大人授詔討賊,試思賊可盡滅的嗎?賊不能盡,終難免罪。
況世人盛說李氏當興,楊氏當滅。
郕公李渾,無罪遭禍;即使大人果能盡滅賊人,那時功高不賞,俺家又是姓李,那時又難免遭忌。
今時起義,正是免禍之道。」
李淵到此,自想既已污辱宮廷,時熱一逼一迫,也是無法,只得歎一口氣道:「罷,罷!今日破家亡軀,由你一人;他日化家為國,也由你一人,我也不能自主了!」
第二天,便拜劉文靜參贊軍務,商議出兵的計謀。
一面派人星夜趕卦河東去,迎接家眷。
正商議間,忽報突厥大隊人馬殺來。
劉文靜眉頭一轉,計上心來,便令世民、裴寂率兵分頭埋伏,反把四門大開,洞徹內外。
突厥兵直闖進外城,見內城門一般也洞一開著,不由得心頭疑惑起來。
喧嘩了一陣,竟引兵退出城去。
李淵才復闔上城門,調兵遣將。
到次日,突厥兵又來攻城,淵遣部將王康達等率千餘騎出戰,不消片刻工夫,意被突厥兵殺得全軍覆沒。
城中得了敗耗,頓時驚慌起來。
世民想得一計,連夜打發將士,潛行出城;待至天曉,卻張旗伐鼓,吶喊前來。
突厥兵疑是別路來的救兵,便一齊退去。
城中轉危為安,軍民相率歡慰。
隔了幾天,那李淵的家眷,居然取到。
這李淵的正夫人竇氏,早巳去世;二夫人萬氏,和長子建成,四子元吉,連同女婿柴紹,也一併入見。
骨肉一團一聚,相對言歡。
李淵問起三子玄霸,才知是在籍病筆。
又有萬氏生的兒子,名智雲的,已在中余失散,生死未卜,因此在歡敘中又帶幾分悲悼。
李淵見了柴紹,便又想起女兒來,問:「我女如何不來?」
柴紹答說:「小婿原寄寓長安,備官千牛;因得二舅兄密事相召,是以小婿星夜趕來。
在中途適遇岳父眷屬,幸得隨行。
小婿行時,原欲帶令嬡同行;令嬡卻說途中不便,臨時自有妙計脫身。」
正談話間,世民從外邊進來,說道:「如今家眷已到,大事須行,速議出兵,掩人不備,遲恐有變。」
李淵便在密室,召集劉文靜、裴寂一班人,共議出兵方法。
文靜說道:「出兵不難,所慮突厥時來糾纏;今日要策,莫如先通好突厥,然後舉兵。」
李淵說:「這說得也是。」
便由文靜起草,與突厥通信,信上大約說:「目下欲舉義兵,迎立代王,再與貴國和親,如漢文帝故事;大汗如肯發兵相應,助我南行,幸勿侵虐百姓,若但欲和親,坐受金帛,亦惟大汗是命。」
,這一番話由李淵親筆寫就,便遣劉文靜為使,送書到突厥營裡去。
李淵自從文靜去後,城中暫時無事,暇時便想起幼子智雲,屢遣人到河東去探聽下落,後來得到確實消息,智雲被官吏執送長安,被留守一陰一世師所害。
淵與如夫人萬氏得了這個消息,十分痛心;裴寂和柴紹都來勸解,淵含淚說道:「玄霸幼慧,在十六歲上,便在籍病死;智雲頗善騎射,兼能書奕,年比玄霸尚小二歲,不料今竟死於一奸一吏之手,我他日出兵,必為吾兒報此仇恨!」
正傷心的時候,忽報劉文靜從突厥營回來;李淵當即召入,問他情形。
文靜道:「突厥主始畢可汗說:『須請大人自為天子,他方肯出兵相助。
』」裴寂在一旁聽了,不僅躍身而起,說道:「突厥且願主公為帝,大事不足慮矣!」不料李淵終覺膽小,便另立了一個主意,尊煬帝為太上皇,奉代王為帝,藉此安定隋室;一面移檄郡縣,改換旗幟,一面再命劉文靜往突厥營去報命,約與突厥共定京師,土地歸李淵,子女玉帛歸突厥。
始畢可漢大喜,便先打發使臣到晉一陽一城中來,饋馬千匹,李淵也和突厥和好。
此後每寄書與突厥,竟至自稱外臣;在李淵原是暫時籠絡外人的意思,但從此卻叫突厥人瞧不起唐朝,真是自取其辱。
劉文靜執掌文書,便傳檄各處,自號義兵。
檄文送到西河郡丞高德儒那裡,他是新受煬帝征討之命,便拒絕李淵的來使。
李淵便命長子建成,次子世民,率兵直攻西河。
世民的軍隊,直至西河城下,高德儒閉門拒敵,世民身先士卒,竭力猛攻;足足打了三天三夜,在清早時候,冒除登城。
建成的軍隊,隨後攻入。
西河全城,頓時陷落。
世民拿住斑德儒,立刻斬首示眾,當即大赦軍兵,秋毫無犯。
李淵見初戰得利,便決意打進關去;裴寂和同伴商量停妥,上李淵尊號,稱為大將軍。
開府置官,命裴寂為長史,劉文靜為司馬,唐儉、溫大雅為記室;大雅與弟大有,共掌機密。
武士(錄擭)為鎧曹,劉政會和崔道、張道源為戶曹,姜謨為司功參軍,殷開山為府椽,長孫順德、劉弘基、竇琮、王長諧、姜寶誼、一陽一屯都做左右統軍。
此外文武各屬,量才授任:封世子建成做隴西公,兼任左領軍大都督;封次子世民做敦煌公,兼任右領軍大都督,都可任用官員;女婿柴紹,做右領軍府;長史咨議劉瞻,領西河守。
部署大定,各有專司。
長史裴寂,又把晉一陽一宮內的積粟移送到大將軍府去,共有九百萬斛;又有雜彩五百匹,鐵盔四十萬副,也一齊移送到大將軍府中去。
那第一一夜在晉一陽一宮中伴李淵宿的尹、張兩個宮眷,此時也都封了美人,早晚陪伴在李淵左右,李淵也十分一寵一愛一。
原有五百名宮女,也一齊撥入大將軍內府去聽用。
這時是隋煬帝大業十三年,李淵把家事府事料理清楚,便親自帶了三萬甲士,從太原出發;元吉留守晉一陽一宮,建成、世民,都帶兵從征。
一面移檄各地,只說尊立代王為帝;誰知軍隊行到中途,便有探子來報,稱隋郎將宋老生,和將軍屈突通,奉代王侑命,帶領大隊人馬,前來抵抗。
這時屈突通駐兵在河東,宋老生卻已領兵到霍邑了。
李淵聽了,知道師出無名,不覺躊躇起來。
這時李淵軍隊駐紮在賈胡堡地方,離霍邑還有五十多里路;又值大雨滂沱,不便行軍。
軍中糧食原帶得不多;數日前李淵已打發府佐沈叔安到太原去運一月糧草來,至今未到。
看看那雨勢一天大似一天,滿路泥濘,眼見得大家坐食,無法行動。
正悶守的時候,忽有探子呈上李密的檄文,歷數煬帝的十大罪狀。
李淵當即傳裴寂、世民進帳來商議,裴寂說:「李密如今略取河洛,有瓦崗寨大盜翟讓等奉他為盟主,自稱魏公,現有眾數十萬,聲勢極盛,為我軍計,不如暫與聯絡,免有東顧之憂。
李淵父子聽了,都以為是。
當即由溫大雅起稿,修成文書,約李密為同盟。
李密復書,有「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執子嬰於鹹一陽一,殪商辛於牧野」的一番話。
李淵看了頗覺放心。
再過了幾天,雨勢依舊不減,那太原的糧米也還未到;看看坐食將盡,忽又有騎探特來急報,說劉武周約同突厥,將乘虛直攻晉一陽一。
李淵看看時勢不順,便要打算退兵。
這消息傳到世民耳朵裡,他是一個一愛一廝殺的英雄,如何肯罷休;他在父親跟前,一再勸說,甚至淚隨聲下,李淵才慢慢地把退兵的心思打消。
恰巧沈叔安的糧草也到了,天氣也晴朗起來了。
李淵便傳令三軍,就崗地一陽一面曝甲而行。
不多幾天,到了霍邑城下,宋老生固守不出;世民一性一急,先領數十騎,直趨城下,令眾兵士辱罵。
宋老生耐不住氣,便率領三萬大軍。
開城出戰。
李淵怕世民有失,便親率數百騎前去接應;一面令殷開山催召後軍,後軍如召而至。
李淵和建成合兵,列陣城東,世民列陣城南;城內隋兵,由東門如潮水一般湧一出。
李淵和建成父子兩人迎頭攔殺,兩軍喊聲震天,從辰時直殺到未時,李淵手下傷亡的兵士很多,隋兵奮勇當先,步步進一逼一。
看看李淵有些支架不住了,虧得柴紹領生力軍躍入陣中,揮刀力戰,才得支住。
那宋老生又從南門殺出,趨向城東,夾攻李淵;世民在南城,看看父親勢危,便和軍頭段志玄帶領大軍從高崗上直衝殺下來,宋老生腹背受敵,見世民來勢兇猛,只得回馬交鋒。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