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宮闈史
第22 回 夏建德自立為王 竇線娘巧戰得婿
楊義臣正在家門口閒望,見門前小河的上流頭,搖餅一隻船來,恰恰搖到楊家門口停住。
船艙裡一個老人,走上岸來,東張西望的,正找尋得忙。
楊義臣雖說是老眼昏花,但這秦真老太監,他在朝時候,朝夕見面的,因此也還認得。
便上前去把那老人的手拉住,秦真也認識是楊太僕,忙跪下地去,給他叩頭。
楊義臣一把拉起,秦真止不住眼淚直滾!義臣邀秦真屋裡坐定。
秦真附楊義臣的耳說道:「且慢,還有小主人和夫人們在舟中。」
楊義臣聽見,忙說道:「快請上岸。」
說著自己進去穿了巾服,命小僮開了正門,自己站在門首,看一行人走進門來。
楊義臣不敢抬頭,只在一旁打恭迎接著,忽然一個少年男子,上前來扶住楊義臣,口稱母舅。
楊義臣抬眼看時,卻不認識。
那男子去了方巾,露出一頭雲髻來,才知道是女子改扮的,又細細地向他眉目間一認,才認出是自己的外甥女兒袁紫煙。
當下袁紫煙扶著舅父,回進草堂,見了趙王,重行君臣之禮。
又一一見過眾位夫人,廚房裡煮些粗菜淡飯,勸趙王和眾夫人胡亂吃些。
楊義臣依舊執著臣禮,站立在一旁。
飯罷,沙夫人便和義臣商量,安插趙王的事。
義臣說道:「此地草舍茅廬,牆卑室淺,不是潛龍之所,一有疏虞,叫老臣何以對先帝於地下。」
沙夫人道:「只是如今投奔何處去好?」
楊義臣道:「眼下去處甚多,李密父子兩人,都是隋臣,如今擁兵二三十萬,屯紮金墉城;東都地方,越王侗令左僕射楊世充,將兵數萬,駐守洛倉地方;聞說西京李淵,也立代王侑為帝,大興征伐。
但這些多不過是假借名義,事成則去名而自立;事敗則同遭滅亡,終不是萬全之處。
依老臣愚見,只有兩個地方,可以去得。
一處是幽州總管那裡,他姓羅名藝,雖是年老之人,卻是忠勇素著,先帝委他坐鎮幽州,手下強兵勇將甚多,四方盜賊不敢小覷了他。
若殿下和夫人們前去,他必能接待,或可自成一家,只可恨路上有竇建德這賊子,十分狂獗,梗住去路,如之奈何?若要安身立命,只有義成公主處,她雖是蠻夷之國,那駙馬啟民可汗,還算誠實忠厚,比不得俺們中國人,心地險惡;他和殿下又是郎舅至親,先帝在日,曾同公主前來朝覲,先帝看待他也十分優異,殿下若肯去,公主必以優禮相待,平安無慮。」
沙夫人聽楊義臣說了這一番話,都點頭稱善!都說老將軍金石之論,足見忠貞;但水遠山遙,不知如何的去法?楊義臣道:「若殿下主意定了,臣自有一個計較;但此去千山萬水,不能人多,只好秦真伴著殿下,和夫人同去。
聞說薛貴嬪弓馬嫻熟,亦可去得。
此外四位夫人,卻未便同去。」
那四位夫人聽了,俱落下淚來道:「妾等姊妹四人,願同生死,老將軍莫謂忠臣義士,盡屬男子,認俺女流,儘是隨波逐一浪一之人。
況朱貴兒,袁貴人,一般是女子,都能罵賊而死,我等雖不能一齊殉難,但繁華好景,蒙先帝深思,已曾嘗過,將軍若不放我等前去,卻將我們安插到什麼地方去?老將軍若疑心我們有別的念頭,我們若不明心跡,何以見我等的志氣。」
說著,忙向裙帶上取下佩刀來,各向粉臉上左右亂劃。
慌得沙夫人和姜氏,忙上前一個個抱住。
這時夏夫人臉上,早已割了兩道刀痕,血流滿面。
楊義臣忙出位向上拜著,連連磕頭道:「這是老臣失言,罪該萬死!無奈此去啟明可汗那裡,實在路途遙遠,四位夫人貴體嬌一弱,萬不能去;但夫人們既有此決心,老臣卻有一個計較:此去一二里,有一個斷崖村。
村上不過數十人家,全是樸實小民。
村北有一座女貞庵,庵中有一老尼,即高開道之母,原是滄州人氏,只因少年時夫亡守節,故遷到南方來,建造此庵,以終餘年。
那地方是個車馬罕見,人跡不到之處,若四位夫人的內焚修,可保半生安康。
至於日用盤費,老臣在一日,自當供奉一日。」
說著,趙王上前去把楊義臣扶起,當夜暫把眾夫人和趙王,安插在草堂裡住下。
次日便把四位夫人,送到女貞庵去住下;又留下袁紫煙作伴。
過了幾天,又打聽得有登萊海船到來,便悄悄地把趙王和沙夫人、秦真、姜氏四人,送上船去,向遼一陽一進發去了。
再說這時天下,自隋室滅亡以後,四方起義的豪傑,越聚越多,內中有幾個勢力浩大的,都各各稱帝稱王。
有一個竇建德,他也起義了多年,佔據了許多地方,手下兵一精一糧足,在河北地方,可稱一霸,早已自稱長樂王。
他打發祭酒凌敬,說河間郡丞王琮,舉城來降。
建德封王琮為河間郡刺史,河北郡縣聞知,鹹來歸附。
在一年冬天,有一隻大一鳥停在樂壽城樓上,有數萬小鳥,在大一鳥四周飛繞著,停了一日一一夜才去。
那樂壽地方的百姓,都說是鳳凰來儀,國家的祥瑞;又有宗城人張亨,在山上樵采,得一玄圭,私地裡去獻與建德;因此建德便立意稱帝,在樂壽城中,即皇帝位,改元稱五鳳元年,國號大夏,立曹氏為皇后。
建德手下統帶一萬多兵,意欲併吞李密,聽說宇文化及弒帝稱尊,竟和自己做了敵體,十分憤怒,便欲分兵討之。
只苦於自己兵少將寡,又無足智多謀的大將,心下正自躊躇。
那酒祭凌敬,便推薦楊義臣,說他胸藏韜略,腹隱機謀,足能勝任。
建德便又備了一份厚禮,打發凌敬到雷夏澤中,去把楊義臣請到。
那義臣因宇文化及弒了煬帝,急欲報君父之仇,便肯替夏王出力。
但他有三條約言在先,一不願稱臣於夏,二不願顯自己姓氏,三一俟擒住了宇文化及,報了先帝之仇,便當放歸田里。
這三條建德一一依從。
楊義臣又替他招降了曹濮山的強盜范願,他手下兄弟們數千,極其驍勇。
楊義臣又替他招募了數萬人馬,日日一操一練,這夏國的威勢,便頓時強盛起來。
正預備出兵,忽報唐朝秦王李世民,差納言官劉文靜送書來,建德打開書看時,原來是約同會兵黎一陽一,征討化及,便對劉文靜說道:「此賊吾已有心討之久矣,正在預備出動,煩納言回上秦王,不必遠勞大駕,只消遣一副將領兵前來,與孤同誅逆賊,以謝天下。」
文靜道:「臣奉使出來時,秦王兵已離長安矣,望貴國速速出師。」
建德送別了劉文靜以後,便拜楊義臣為軍師;劉黑闥為大將軍,掛元帥印;范願為先鋒;高雅賢為前軍;孫安祖、齊善行為後軍;曹旦為參軍;納言裴矩;宋正本為運糧;建德的女兒線一娘一為監軍正使;凌敬和孔德紹,留守在樂壽,與曹後監國。
如今說起線一娘一,卻有段艷一史,竇建德生這女兒,自幼兒卻十分一寵一愛一。
原是建德髮妻秦氏所生;那秦氏亡故已久,因常常想起前妻,便格外一寵一養這個女兒。
自己做了大夏國王以後,便把女兒封作勇安公主。
這勇安公主,慣使一口方天畫戟,有神出鬼沒之能,又練成一手好金彈丸,百發百中,這時年紀只有十九歲,長成苗條身材,秀麗姿容。
那四方來求婚的少年公子,也不知有多少。
有幾個年貌門第相當的,建德便要與她做主許婚,誰知這位線一娘一小一姐,卻眼格甚高,必要才貌武藝,和自己相等的,才肯以終身相托。
因此把這婚姻之事,直耽擱到如今。
勇安公主卻自己練一支女軍,共有三百多人。
建德每逢出師,卻派公主領一軍為後隊,把這三百餘名一娘一子軍,卻環列在這花容月貌的公主的左右。
這公主對待軍士,比較他父親更加紀律嚴明,號令威肅。
又因她容貌美麗動人,每到打仗的時候,只須她嬌一聲一呼,那將士都肯替她去打拚命仗。
因此這勇安公主的威名,一天大似一天。
建德那時未得楊義臣幫助以前,兵力很是單薄,那北方總管羅藝,又常常出兵去一騷一擾他的後方。
竇建德這時要去征討宇文化及,又慮羅藝截他的後路。
他女兒便勸父親,須先打退了羅藝,才可放心前進。
建德又怕自己兵力敵他不過,勇安公主卻倒豎柳眉,連拍酥一胸,說小小羅藝,包一皮一皮在孩兒身上,馬到擒來。
建德聽了女兒的說話,不覺膽子也放大了,便立刻點起兵馬,向北方進發。
說出那羅藝,原是一員宿將,年已六十四歲,一精一神卻十分高強,與老夫人秦氏,齊眉共守。
他手下原有一精一兵一二萬,被隋主東調西撥,提散了一萬多人馬,只留下七八千人,只靠他兒子羅成,是一個少年英雄,有萬夫不當之勇。
羅藝傳授他一條羅家槍,舞弄得出神入化;講他的面貌,又是眉清目秀,齒白唇紅。
這樣一個玉人,凡是家中有女兒的,誰不願招他去做女婿。
無奈這羅成生來也有些左一性一,父親要替他做主定了親事,羅成總說若不是他親眼看過的絕色美人,他是願終身不娶妻子。
因此把他婚姻之事,耽擱下來了。
這些閒話,且不去說他。
只因當時建德父女兩人,帶了人馬去犯羅藝的地界,哨馬直報與羅藝知道,羅成正陪坐在一旁,聽了直跳起來,說道:「請父親點交孩兒五千一精一兵,乘他未立營寨以前,迎殺上去,痛痛地打一仗,挫挫他的銳氣,叫他知我們厲害,便可不戰而退。」
羅藝聽了不許,卻齊集眾將,傳發號令。
第一路差標下左營總帥張公謹,領一精一兵一千,去埋伏城外高山之左,聽城中子母炮起,殺出敵住建德前軍;第二路差右營總帥史大奈,領一精一兵一千,埋伏城外高山之右,聽城中子母炮起,殺出敵住建德中軍;第三路便差兒子羅成,著他領一精一兵一千,離城三十里獨龍岡下埋伏,如見建德敗下陣去,便衝散他的後隊,截取他的輜重;自己便留薛萬徹、薛萬均二人,在城中守護。
這三路人馬,各各領命前去。
那邊竇建德,帶領大兵,直抵州城。
先鋒劉黑闥,安子營寨,見城門緊閉,不肯出戰,只得令兵士們在城外辱罵。
後面建德領大隊人馬到來,看看攻城不下,便駕起雲梯,上城攻打;不料城中火箭齊發,雲梯被火燒斷,夏兵只得退下。
劉黑闥又安排數百輛沖車,鼓噪而進;城內把鐵鎖鐵錘,飛打出來,沖車又一齊打折。
兩軍相持數日,建德手下的兵,都覺怠惰起來。
一一夜三更時分,羅藝密傳將令,三軍飽餐戰飯畢,人各含枚,殺出城來,趕到夏營,那夏兵正在好睡時候,只聽得一聲炮響,金鼓大振,如山崩海沸一般。
竇建德在睡夢中驚醒過來,忙披甲上馬,親隨鄧文信,緊緊隨後,恰遇薛萬徹殺入中軍,把文信一刀斬於門旗下。
竇建德轉過身來,敵住薛萬徹,高雅賢敵住薛萬均,劉黑闥敵住羅藝,六人正在軍中酣戰之際,只聽得子母炮三聲響亮,左右山腳下,伏兵齊起。
建德知中了敵計,便棄了營盤,如飛逃走,直奔了二三十里。
眾軍士喘一息未定,忽聽得山岡下,一棒鑼響,一員少年勇將,衝殺出來。
先鋒高雅賢,欺他年輕,把大刀直砍過去。
那少年將軍,便是羅成,只見他那時不慌不忙,把手中槍一一逼一,那高雅賢左腿上,早中了一槍,高雅賢痛徹心肝,幾乎跌下馬來,虧得劉黑闥接住,戰了十數合,當不起羅成這條槍,如游龍取水一般,直搠進來。
建德只怕黑闥有失,前來助戰。
羅成力戰三將,愈覺一精一神抖擻,只見他向劉黑闥臉上虛照一槍,大喝一聲,斜刺裡卻把槍尖向竇建德當胸點來;建德吃了一驚,即便敗將下去。
羅成直殺到天明,只見陣後轉出一隊女兵來,中間擁出一員女將,看她頭上盤龍裹額,額間翠鳳含珠,身穿錦繡紅綾戰襖,手持方天畫戟,坐下青驄馬,卻顯出滿臉嫵媚,竟體風一流。
羅成只覺一陣眼花,早把手中槍停住了。
誰知那邊女將,見了這俊秀兒郎,心中也暗暗的納罕,只把手中畫戟,擱在鞍橋上,流過眼波去,孜孜地看著。
那手下的女兵,齊聲喊說:「公主莫只是看他,快把彈丸打下這賊人來。」
那羅成看了多時,心下轉著道:「我聞得竇建德之女,是一個兒女英雄,今日相看,竟是一個絕色女子,我也不捨得殺她。
待我羞辱她兩句,使她退去也罷了。」
便欠身向前道:「我想你父親,也是一個草澤英雄,難道手下再無敢戰之士,卻叫你女孩出來獻醜。」
那線一娘一聽丁,也不動怒,只嬌一聲喝道:「我也在這裡想,你父親也是一員宿將,難道城中再無敢死之士,卻趕你這隻小犬出來咬人。」
說著自己也撐不住,把一方羅帕,按住櫻一唇,嫣然微笑;惹得眾女兵,狂笑起來。
羅成起初聽她罵小犬,心中不覺動怒,及抬頭看見線一娘一的笑容,真覺嫵媚動人,便也忍不住炳哈大笑起來,說:「女孩兒好利嘴,莫多說話,且要你知道小犬的厲害!」說著,掉起手中槍,直向線一娘一粉臉上刺來。
那線一娘一卻也不弱,擎起手中方天畫戟架住,一槍一戟,一往一來,在陣前戰了三四十回合。
線一娘一看看羅成,槍尖如雨點似下來,有些招架不住,撥轉馬頭便走。
那羅成如何肯捨,便在後面緊緊跟定,流星趕月似的,直趕了四五里地。
羅成看看趕上前面一叢樹林,那線一娘一拍馬向林中一攢,那羅成的馬也直搶進林中來,馬尾和馬頭相銜。
羅成正要擎槍剌去,忽一陣風過處,夾一著脂粉香直撲進鼻管來。
羅成心中一動,不覺把手中槍停住,連坐下的馬也停住了。
前麵線一娘一見羅成不趕了,便轉過腰肢來,在錦囊內取一丸金彈子來,搭上弓弦,颼的一聲,那粒彈子直向羅成的面門打來,只聽得噗的一聲,羅成的頭盔落地。
羅成在後面看線一娘一的背影,雙肩削玉,一搦柳腰,正出神的時候,猛不防那金彈丸打來,他叫一聲哎喲,捧著腦袋,轉過馬頭便逃。
這勇安公主的弓彈,不是上面說過,百發百中的麼?為何今天這一彈,卻偏偏不能命中呢?只因線一娘一在拉弓的時候,原打算覷準羅成眉心打去的,一看羅成長著這一副姣好的面目,高強的本領,這一彈打過去,好好的一個少年,豈不白白的結果了一性一命;因此一念憐才,心中動了一動,那手中的彈弓,也略偏了一偏,不曾打中。
這時線一娘一見羅成敗出林子去,便也勒轉馬頭,追出林子,羅成一時心慌,也不回大路,只揀那荒僻小路走去,彎彎曲曲,直走到一座削壁下面,真是前無去路,後有追兵。
羅成發一發狠,大喝一聲,掉過槍尖,撲轉身直向線一娘一的坐騎刺去,指著那馬一聲狂嘶,左眼上早著了一槍,滿嘴噴一出一血來,倒地而死;跟著線一娘一也跌下馬去,一支畫戟,丟在一旁。
羅成也跳下馬來,且不上去捉拿,候線一娘一從地上爬起身來,拾了那支畫戟,兩人站在平地上,又一來一往地廝打起來。
那線一娘一到底是一個女孩兒家,方才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又跌壞了筋骨,手中提著一支畫戟,便覺轉運不靈,經不起羅成那桿槍兒,和靈蛇生龍一般一逼一來。
線一娘一沒奈何,只得且戰且退,猛不防被腳後一塊山石一絆,便和花搖柳拽一般,倒下地去。
那羅成一聳身,壓住在線一娘一身上,舉起槍便要向線一娘一粉臉兒上刺去。
線一娘一這時仰天倒著,緊鎖著柳眉,閉上雙目,只有聽死的份兒。
羅成到了此時,看了線一娘一這可憐的樣子,實在心中不忍,便一丟下槍,扶著線一娘一起來;又從地上拾起那支畫戟,遞在線一娘一手中說道:「小一姐!
我欺侮你了,你恨我嗎?小一姐心中若有惱恨之意,便請小一姐把俺一戟刺死,俺閉上眼站在此地,決不躲閃,也決不回手。」
說著,他真的遠遠地站在當地,反剪著兩手,一動也不動,等勇安公主去刺他。
你想這樣一個俊秀的少年,站在面前,叫線一娘一如何下得這毒手。
這時線一娘一忽然想到自己的終身上去,她想難得遇到這個美貌少年,一性一格兒又溫一存,說話兒又柔順,俺竇線一娘一的終身,不寄在此人身上,怕此生再沒有可寄托的人了。
那邊羅成閉上眼,候了半天,卻不見畫戟刺來。
睜眼看時,只見那線一娘一,低著脖子望著地下,在那裡出神。
羅成趁勢跑上前去,兜頭作了一個揖,說道:「俺不忍殺小一姐,小一姐也不忍殺我,俺們兩家講了和罷?」
線一娘一因父親打了敗仗,自己也打了敗仗,明知這場虧吃得不小,原只望兩家說了和;聽羅成這樣說了,便接著說道:「俺父親此番前來,原打算和尊大人講和,連結成一氣,去打宇文化及的。」
羅成也說:「俺父親原也有征討宇文化及之意,待俺回營和父親說去。」
說著,便轉身走去,待走了幾步,忽又回轉身來,把自己騎的馬,拉在線一娘一跟前,說道:「小一姐想來十分辛苦了,快騎俺的馬回去吧?」
說著,便去把線一娘一扶上馬鞍,親自替她拉著馬韁,慢慢地走去,一邊走著,一邊問道:「小一姐青春幾何?」
起初線一娘一還不肯說,經不住羅成連連地問著,那線一娘一才說了一句十九歲。
接著羅成又說道:「明天俺向尊大人求婚去,小一姐可願意嗎?」
線一娘一在戰場上,和男子對打對殺,卻不害羞,如今被羅成一句話,說著她羞答答不肯抬頭。
那羅成手下的兵丁,和線一娘一手下的女將,見男一女兩主將,直追殺到樹林中去,半晌不見他們出來,便一齊擁進樹林中找尋去。
只見羅成替線一娘一拉著馬,自己步行著,從山腳下出來。
眾兵士看了這神情,十分詫異,彼此也不打仗了,只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看看那羅成把線一娘一拉進州城去,到了衙前,扶線一娘一下了馬,雙雙去見了羅藝,便把這講和的話對羅藝說了,又把要向竇建德求婚的事體,對他父親說了。
羅藝膝下,只有此子,十分一寵一愛一,百依百順的,如今見羅成同這勇安公主說和了,又看他們雙雙對對,站在面前,真好似一對璧人一般,便也十分歡喜!
羅成又立一逼一著他父親,一塊兒到建德營中去說定這頭親事。
那羅藝看兒子面上,便帶了羅成、線一娘一二人,出門上馬,一直跑到建德營中來。
建德這時打了敗仗,見又走失了一愛一女,心中正是悔恨。
忽見羅藝笑容滿面地走進帳來,心中萬分驚疑。
那線一娘一一見了父親,便聳身上前,投在父親懷裡,把在戰場上的情形,和講和的情形,細細地說了,接著羅藝又把羅成求婚的話說了,一天殺氣,都化作喜氣;接著竇建德便在營中,擺上筵席,請羅家父子入席,一場杯酒,把和也講定了,把喜事也說定了,從此羅成在營中,和線一娘一兩人,同出同進,言笑追隨,建德把羅成帶回樂壽去住下。
這時楊義臣招降了范願,聲勢頓時浩大起來,他一方會合了唐王的軍隊,一方會合了羅成的兵士,三路兵馬,殺奔宇文化及的許國裡來。
那宇文化及打聽得三路兵馬,來鋒甚銳,便將府庫珍寶,金珠緞匹,招幕海賊,以拒諸侯之兵。
這時唐王派李靖、李神通、徐懋功一班人,帶二萬人,前去助戰。
那徐懋功探知化及募兵,密使心腹將王簿,帶領三千人馬,暗藏毒一藥三百餘斤,授了密計,假名殷大用,投入化及城中;化及大喜,封為前殿都虞侯。
淮安王李神通,進兵去討化及,離城四十里下寨。
化及欺神通無謀,忙統眾出城迎敵。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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