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宮闈史
第51 回 惠妃計殺太子 力士夜進梅妃
阿馬婆所見神像,與玄宗皇帝所見相同,玄宗便令阿馬婆傳旨,令山神回駕,那山神果然不見了。
皇帝進廟,又見此山神掛劍匍匐殿庭東南方一株大柏樹上,帝又召阿馬婆問之,阿馬婆所說形狀,也與皇帝所見相同。
皇帝便向山神行敬禮,命封阿馬婆為聖姑,封山神為金天王。
玄宗自寫山神碑文,立碑在華山麓。
碑高有五十餘尺,闊一丈,厚四五尺,為天下最大的石碑。
碑一陰一刻著當時護從天子王公以下的官名,製作壯麗,雕琢一精一巧,一時無比。
那時,又有一位神醫名周廣的,他不用診脈間病,只須觀人顏色談笑,便知他受疾深淺,把病人的情狀說得詳詳細細。
據說,那時有一神醫紀明隱,居在山中,周廣入山求教,盡得其秘。
玄宗聞周廣之名,召至宮中,凡宮女有疾病的,均召集在庭中,使周廣驗看。
有一宮人得一奇病,每至傍晚,便歌笑啼哭,狀如癲狂,又疑似鬼魅迷人。
最奇怪的,她病發時,每至兩足不能踏地。
周廣一望,便說此女必因飽食時用力太促,顛仆臥地,故成此病。
這宮女自己說,前因太華公主生日,宮中大陳歌舞三日,宮女是領班歌唱的,只恐發聲不清,有忤觀聽,便私地裡多食燉蹄。
因味美,食之不覺過飽,匆匆奉召,當筵歌數曲。
曲罷,只覺胸中悶熱,欲赴庭心納涼,又因兒戲心重,從台階上躍下,顛仆於地,一時暈絕。
久之甦醒,從此便得狂病,且兩足不能踏地。
周廣便投以一劑而愈,玄宗甚是詫異。
又有一太監,奉便從交趾回官,拜舞於帝前。
周廣從旁觀之,便奏道:「此人腹中有蛟龍,明日當產一子,但從此不能再活在世上的了!」玄宗聽了,不覺詫怪,便問這黃門官道:「卿體覺有不適否?」
黃門官奏道:「臣奉使騎馬過大庾嶺時,天氣正是炎熱,頓覺身一體疲倦,口渴異常,因下馬在路旁取飲野水,便覺腹中積塊堅一硬如石。」
周廣奏道:「此龍胎也!」
便開方令取雄黃硝石煮而飲之,立吐出一物,長僅數寸,其大如指。
細視之,悉具頭角。
投入水中,立長數尺,昂首盆外。
週一屍一急取苦酒澆之,又縮小如舊,體僵而死。
這黃門官自吐龍以後,腹塊盡銷。
玄宗深為歎服,授以官爵,周廣力辭,回吳中而去。
玄宗下詔,令郡縣訪問有奇才異能之士,征獻闕下。
京兆尹奏舉李氏三子,善作歌舞:李龜年、李鶴年,善歌;李彭年善舞。
皇帝召入官去,龜年信口作歌,能令帝隨之哀樂不定:忽覺迴腸蕩氣,忽覺眉飛色舞,不能自恃。
彭年作彩風舞,翻飛翩躚,令人眼花。
玄宗大喜,每到之處,便令李氏兄弟隨侍。
又選爆女數百人,教成歌舞。
龜年製成《渭州曲》,教宮女齊聲歌唱,嬌一媚可聽。
皇帝大樂,時以金帛賞賜龜年。
龜年在京都大起甲第,棟宇如雲,富比王公。
通遠裡中一宅,佔地十里。
以沉香木起一大堂,能容客千人,別家宅第,無有勝於李氏的。
可借後來龜年流落在江南地方,窮苦不堪,見有人家喜慶筵宴,便為當筵砍數闌,座中聞之,莫不掩泣罷宴。
杜甫贈詩道:「岐王宅裡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
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龜年故宅,後為裴晉公所得。
中有一綠野堂,建築最是幽雅。
龜年盛時,常在堂中宴客,朝中公侯,爭相結交。
玄宗自得李氏兄弟後,常在五鳳樓下,宴集群臣,歌舞達旦。
又下詔命三百里內州縣官,教成歌舞,前來一陰一下助樂。
玄宗親自臨觀,比較優劣而賞罰之。
各處地方官,見皇帝一愛一歌舞,便教成聲樂,齊獻闕下。
時有河南郡守,命樂工數百人,在車上作樂,樂工身衣錦繡。
又令士卒身蒙虎豹犀象之皮,伏一在車廂,樂聲一作,群獸起舞,跳擲摶噬,一如真形。
群臣觀之,莫不駭目。
又有元魯山,獻樂工數十人,聯袂作於蒍之歌,聲調怪越,玄宗聽之,不覺大笑。
每次賜宴,皇帝親御勤政樓,金吾軍士披黃盒鎖甲,列仗樓下,太常陳樂,衛尉張幕,令諸將酋長就食庭前。
教坊大陳山車樓船,尋橦走索,丸劍角抵,戲馬鬥雞。
又令宮女數百人,飾以珠翠,衣以錦繡,自繡幕中出,擊雷鼓為《破陣樂》、《太平樂》、《上元樂》。
又引大象犀牛入場拜舞,動中音節,皇帝顧而大樂。
當時,又有廄官教成舞馬四百匹,分列左右,進退跳舞,列成部目,稱曰某家一寵一,某家驕。
這時,塞外亦貢善舞之馬,玄宗命併入教練,無不曲盡其妙。
衣以文繡,絡以金銀,飾其鬃鬣,雜以珠玉,奏曲名為《傾杯樂》,聚馬數十匹,奮鬣豎尾,縱橫合節。
又施三層板一床一,乘高而上,旋轉如飛。
或令壯士舉一榻,馬舞於榻上,樂工數人立於左右前後,皆衣一色淡黃綃衫,文玉帶,皆選年少而姿貌秀美者充之。
每歲過中秋節,使舞於勤政樓下,君臣相顧笑樂。
正開懷的時候,忽內侍慌張報稱:「武惠妃遇鬼發狂,病勢十分危急,請萬歲爺回宮。」
玄宗這時十分一寵一愛一惠妃,聽了內侍的話,忙丟下酒杯,匆匆下樓。
到宮中一看,只見武惠妃衣裙散亂,口眼歪斜,趴在地下不住地叩頭乞饒。
看她嘴角上淌下白沫來,那叫喚的聲音漸漸低沉。
玄宗心中十分憐惜,過去把惠妃抱在懷中,連連喚問。
只見惠妃伸手向空中,指著說道:「太子瑛、鄂王和光王三人,都來索妄命也,萬歲爺快快救我!」
當初,玄宗一寵一愛一趙麗妃,已把這武惠妃丟在腦後。
不久,趙麗妃生了皇子名瑛,玄宗要得麗妃的歡心,便立瑛為皇太子。
這太子瑛卻生得聰明正直,自幼入國學,詔右散騎常侍褚無量教授經學,又選太常少卿薛絛之女為太子妃。
玄宗因一寵一愛一麗妃,也便一寵一愛一太子,常把太子瑛召進官來,父子二人在一處遊玩。
十六年冬季,玄宗帶領太子喚和諸壬在御苑中種麥,玄宗對太子瑛道:「此麥為明春祭祀宗廟之用,故親種之,亦欲爾等知稼稽之艱難也!」當時,趙麗妃權傾六官,玄宗又拜妃父元禮,兄常奴,官至尚書侍郎。
玄宗除一愛一太子瑛以外,又一愛一鄂王、光王、玄宗為臨淄王時;二王的母親,亦深得玄宗的一寵一幸。
不料這時武惠妃忽然也產了一個皇子,便是壽王瑁。
這壽王自幼生成絕美的容貌,又是十分伶俐的一性一格,在七歲時候,與諸兄拜舞,進退有節,玄宗一寵一愛一。
這壽王又勝過太子瑛和鶚、光二王,因一寵一愛一壽王,玄宗也常常臨幸惠妃宮,因此那惠妃依舊得起一寵一來,反把這趙麗妃冷淡下來。
那太子瑛和鄂、光二王,從此不得與父皇見面。
弟兄三人在背地裡,不免有怨恨惠妃的話,落在附馬楊洄耳中。
這楊洄是咸宜公主的丈夫,咸宜公主又是惠妃的親生女兒。
當時,楊洄聽了太子瑛三人在背地裡譭謗的話,便令咸宜公主在惠妃跟前造遙生事,說太子瑛在背地裡如何譭謗皇上,又說鄂、光二王有謀反的意思,惠妃便日夜在玄宗皇帝跟前哭訴。
玄宗聽信了惠妃的話,不覺大怒,急召宰相張九齡進宮,議廢太子,張九齡急叩頭勸諫道:「太子和諸王,日受聖訓,天下共慶!陛下享國日久。
子孫蕃衍,奈何一日棄三子?昔晉獻公惑嬖姬之讒,申生憂死,國亦大亂!漢武帝信江充巫蠱,禍及太子,京師喋血!晉惠帝有賢子,賈後譖之,乃至喪亡!
隋文帝聽後言,廢太子勇,遂失天下!今太子無過,二王亦賢。
父子之道,天一性一也!雖有失,尚當掩之!推陛下裁赦!」玄宗聽張丞相說了這一番大道理,便也把廢太子的心擱起。
但此時李林甫當國,嫉恨忠良,時時在皇帝跟前挑一撥是非,說了張丞相許多壞話,那張九齡竟罷官退去。
從此,李林甫大權獨攬,惠妃也時時拿財帛去打通李丞相。
李林甫見麗妃已經失勢,便又倒在惠妃一面,在玄宗跟前,時時讚揚壽王如何美麗,如何聰明。
又勾結附馬楊洄,在玄宗跟前告密,說太子瑛和鄂王瑤、光王琚,暗約麗妃之兄謀反。
玄宗初不甚信,惠姐便使人去召太子瑛和鄂、光二王,推說宮中有賊,請太子和二王須甲冑佩刀入官。
那太子和二王信以為真,便披甲戴盔,腰佩長劍,匆匆走進宮來。
走到熙春一宮門口,被守宮衛士攔住,問起情由,說是奉武惠妃宣召,特來宮中捉賊。
那守門衛士不敢怠慢,把太子和二位王一爺留住在宮門外,急急進宮來報與惠妃知道。
那惠妃聽說太子已到,她也不去見太子,急趕到御書房裡,報與玄宗知道,說太子瑛和鄂、光二王謀反,帶劍一逼一宮,現被宮門衛士擋住在宮門外,請陛下作速避亂!玄宗聽說大恐,一面起身避入紫光閣,一面令高力士帶領宮中禁軍出宮去觀看。
不一刻,只見一群兵簇擁著太子和二王直奔閣下,玄宗見三子俱是甲冑掛劍,怒不可遏,也不容太子分辯,喝令打入內監。
一面急召李林甫進宮來商量,廢立太子的事體。
李林甫奏道:「此陛下家事,非臣所宜與聞!」玄宗便立刻下詔,廢太子瑛與瑤、琚二王,均為庶人,打入內牢。
惠妃又買通管獄太監,斷絕飲食,活活把太子瑛和鄂王、光王三人餓死,形狀十分淒慘。
這消息傳出去,滿朝文武都替太子含冤;獨這位玄宗皇帝,只因正在一寵一愛一惠妃,也毫不覺悟。
只是武惠妃自從謀死了太子瑛和鄂、光二王之後,時時心驚膽戰,每在夜深人靜以後,良心發現,好似那太子和鄂、光二王的鬼魂慘淒淒地站在跟前向自己索命一般。
她無論黑夜白日,總把這件事擱在心頭,那鬼魂愈纏繞得厲害。
甚至青天白日,不論惠妃行走坐臥,總見鬼影憧憧,把個美人般的惠妃,早嚇得魂夢難安,飲食不進,漸漸地形銷骨立起來。
只因她要在萬歲跟前恃強沽一寵一,見了萬歲爺,打起一精一神,一般地敷粉勻脂,輕顰淺笑。
玄宗只顧自己尋樂,不曾留意到惠妃的身一體。
說也奇怪,惠妃正在疑神弄鬼的時候,只須萬歲爺一到,那鬼魂便逃走得無影無蹤,惠妃也覺得一精一神清醒過來。
因此,惠妃越發撒癡撤嬌,竭力把這位萬歲爺迷住在宮中,也是藉著萬歲爺的威光,抵敵鬼魂的意思。
但可伶這惠妃飲食不進,日夜無眠,把個病體硬支撐著,總是支撐不住的。
那日,玄宗出宮,在勤政樓大宴群臣的時候,惠妃在一床一上假寐,一睜眼,只見那已死的太子瑛帶領著一群小表,直撲上一床一來,舉起手中狼牙棒,向惠妃酥一胸上猛打,打得惠妃痛徹心肝,慘聲大叫,接著嘔出十幾口鮮血來,兩眼一翻,死過去了。
那內宮太監,見不是事,急急去報與總管太監,總管太監報與高力士知道。
高力士不敢怠慢,一面報與萬歲知道,一面急去傳御醫進宮請脈。
待皇帝到來,惠妃已轉過一口氣來,一眼見宗坐在跟前,她神魂也定了些,兩手緊緊地拉住玄宗的袍袖,口口聲聲說:「萬歲救我!」御醫進來請過脈象,奏說:「萬歲爺請萬安,貴宛是一時痰迷心竅,玉一體是不妨事的。」
誰知這惠妃挨到夜深時分,更加混鬧起來,嚇得宮人個個害怕。
惠妃被鬼魂捉弄得一床一上睡不住了,便有兩個宮女上去扶著下一床一來。
忽見她雙膝跪倒,說一會,哭一會。
有時趴在地下叫饒,說太子拿狼牙棒打死我了!那身一體在地上打滾躲閃,好似避打的樣子。
雙手合在胸口,只是嚷痛。
玄宗看了,心中萬分不忍,上去抱持她。
惠妃力大無窮,從皇帝杯中掙脫一下來,仍倒在地上。
只見她眼珠突出,口中鮮血直流,頭髮披散,人人害怕,不敢近前。
將近五更天氣,那武惠妃嘶叫得聲啞力竭,直著嗓子哭喚,居然鬼嚎一般,一時死去,一時又醒來,整整鬧了一一夜,好不容易,挨到天明。
玄宗也再沒有這個一精一神支撐了,便幸高婕妤官中休息去。
這武惠妃見皇帝去了,她也不言語了,只裝著鬼臉,自己拿手撕一開衣服,露出雪也似白的胸膛來,便好似有人在剝她衣服的樣子。
可憐武惠妃雖說不出來,其痛苦之狀,實在難堪!直延挨到第二日傍晚,才真的咽過氣死去了。
玄宗得了消息,想起往日的恩一愛一,便親自臨幸惠妃宮中,撫一屍一痛哭了一場,命高力士好好收殮。
那高婕妤把皇帝勸回宮去,自己妝成花朵兒模樣,又令宮女當筵歌舞,在一旁裝盡嬌一媚,勸皇帝飲酒。
無奈玄宗總因想念著惠妃,酒落愁腸,便覺得淒涼無味。
夜間在一床一上總是長吁短歎,不能成寐。
高婕妤無法可想,便暗暗地約同後宮中諸妃嬪,在御苑中安排下盛大的筵宴,不但是庖龍炙風,且調齊了六百名歌舞的宮女,候著天子一到,便齊齊地歌舞起來。
配著悠揚宛轉的音樂,嬌滴滴的歌喉,軟一綿綿的舞態,真令人骨醉魂銷!時值秋深,居然滿園紅紫,垂絲剪綵,裝點作春花模樣。
玄宗皇帝舉目看時,見兩旁隨侍的妃嬪,如武賢儀、鄭才人、陳才人、王美人、閻才人、盧美人、鍾美人、柳婕妤、郭順儀、劉才人、皇甫德儀、錢德妃、劉華妃和高婕妤,大半是玄宗平日一寵一愛一的。
玄宗生平最歡喜公主,這時高婕妤也悄悄地把那班公主和駙馬喚進宮來陪宴,如:永穆公主和駙馬王繇、常芬公主和駙馬張去奢、常山公主和駙馬竇澤、晉國公主和駙馬崔惠童、新昌公主和駙馬蕭衡、臨晉公主和駙馬郭潛曜、衛國公主和駙馬楊說、貞一陽一公主和駙馬蘇震、信成公主和駙馬獨孤明、楚國公主和駙馬吳澄江、昌樂公主和駙馬竇鍔、永寧公主和駙馬裴齊邱、宋國公主和駙馬楊徽、齊國公主和駙馬裴穎、成宜公主和駙馬楊洄、廣寧公主和駙馬蘇克貞、萬春公主和駙馬楊錡、壽昌公主和駙馬郭液、樂城公主和駙馬薛履謙、新平公主和駙馬姜慶初,一對對佳兒佳婿,圍繞著皇帝。
玄宗見人多熱鬧,才慢慢地把悲哀忘去。
這許多妃嬪,卻長得各有動人之處。
高婕妤口齒伶俐和百靈鳥似的,能說能笑;劉華妃卻是靜默幽雅,明眸一睞,含羞微笑,令人見之意遠;錢德妃卻苗條得可一愛一;皇甫德儀又豐柔得可玩;劉才人的淡裝,郭順儀的禮服,互相輝映,顧盼宜人;柳婕妤的點額妝,眉心微蹙,令人可憐;鍾美人的醉顏妝,雙頰胭脂,卻又紅得可伶;盧美人的細一腰,閻才人纖手,令人一見心醉;此外,王美人、陳才人、鄭才人、武賢儀,或以姿色勝,或以神態勝,各有動人之處。
這一班妃嬪,都深承帝王恩澤的。
當時,玄宗見了,回想前情,便各賞綵緞十端,黃金百兩。
一場拌舞,直熱鬧到天色傍晚。
玄宗見錢德妃柳腰兒轉側得可一愛一,便倚醉攀住德妃肩頭,手拉手兒,臨幸錢妃宮中去。
從那天御苑宴會以後,玄宗皇帝勾起往日舊情,便依次輪流著到各妃嬪處臨幸去,一時雨露普及,惹得一班望幸的妃嬪們,夜夜在宮中金錢暗卜。
後來給玄宗知道了,索一性一命諸妃嬪以金錢賭賽,勝者得侍帝寢。
一時,宮中金錢之戲,甚是盛行。
玄宗在一旁眼看著諸妃嬪爭奪自己的身一體,心中甚是得意。
這時,高力士出使在閩粵一帶地方,在次年春季回宮,採辦得許多奇花異草,又有鸚鵡、白鶴、彩鹿、金雞,散放在御花園中。
一時哄動了合宮的妃嬪,引一逗玩一弄著。
玄宗也命在勤政樓為高力士洗塵,賜宴,高力士在當筵說些閩中風景,粵地人物。
君臣二人,直飲到黃昏月上,力士又悄悄奏道:「臣此次奉便南行,已為陛下物色得一枝解語花在此!願陛下屏退左右,下閣觀賞。」
玄宗聽奏,真的只帶一個小太監下閣去,只見月移花影,滿地如繡,映照在月石台階上,一片皎潔。
廊下鋪設著寶座。
玄宗皇帝才坐定,只覺遠遠一陣香風,從花下吹來,夾一著環珮丁當的聲音。
向階下望去,只見一對雉尾,擁著一個美人兒,冉冉地從花下行來,走上白石台階。
月光照在她粉臉上,看時,玄宗心頭不覺一驚,真是一搓一脂摘粉,羞花閉月,又嫵媚,又白淨。
看她披著霧縠雲裙,手握一枝梅花,疏影橫斜,幾疑是月裡嫦娥,下臨塵世!直看到那美人盈盈下拜,嬌一聲稱:「奴婢江采蘋見駕,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鶯聲嚦嚦,再得玄宗皇帝忙親自下座伸手去扶起。
向粉臉看時,只見眉彎入鬢,星眼羞斜,把個皇帝樂得連連呼著美人,當夜便在翠華西閣臨幸了。
因江采蘋一性一愛梅花,第二天,聖旨下來,便封她為梅妃。
這梅妃幽嫻貞靜,玄宗坐對美人,閨房靜好,宛似新婚夫婦一般。
梅妃天一性一愛潔,她妝台繡榻,打掃得絕無點塵。
說也奇怪,玄宗在別個婦子房一中,那妃子歌著舞著說笑著,百般討皇帝的好兒,這皇帝玩過一兩天,便覺玩膩了,便丟開手找別個姐子玩去了。
獨有這梅妃,她陪伴著皇帝在屋中,也不歌,也不舞,也不說笑,只是靜靜的。
玄宗和她說話,她總是抿著珠唇,微微一笑。
在這一笑中,便顯露出無限嬌一媚神氣來,把個風一流天子,整日迷住在妝閣中。
一連十日不坐朝,把滿朝文武盼得望眼欲穿。
高力士進宮去探望,總見這玄宗懷中擁著梅妃,拿著彩筆,畫著眉兒,有時捧著那雙玉也似的纖手,替梅婦修著指甲。
高力士看這情形,也不敢進去驚擾。
直到大祭之期,李林甫進宮去面請聖上祭祀皇陵。
玄宗是一刻也不能離開梅妃的,如今要出宮有十多日的分別,如何捨得下,便想把梅妃帶去。
只因祖宗定例,非皇后不能親與祭祀。
玄宗一心想把梅妃立為皇后又怕臣下不服,便親自和梅妃去商量著。
誰知自承恩幸以後,已有了三個月身孕,不耐車馬之勞。
玄宗滿心歡甚,便放梅妃在宮中靜養,自己擺駕出宮,帶了文武百官祭祀陵寢去。
滿心待梅妃產下皇子來,便立她為皇后。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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