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宮闈史
第85 回 亂宮眷朱變節 擊奸臣秀實盡忠
當時有李靈曜,佔據汴州城池造反,不問公私各物,一概截留。
郭子儀有私宅,置在汴州,宅中器物,卻絲毫不敢損壞,又遣兵士護送汾一陽一王器物出境。
德宗時候,郭子儀以一身保持天下安危,垂二十年。
校中書考二十四次,家中子弟,多至三千人。
八子七婿,均為高官。
諸孫數十人,朝夕到郭子儀室中問安。
子儀因子孫太多,不能一一認辨,只略略點頭含笑罷了。
當時傳下一件故事,當初郭子儀從華州原籍從軍到塞外去,因進京去催取軍餉,回至銀州地方。
這一天正是七月七夕,忽然風起走石,月色無光。
子儀在馬上,不能分辨道路,便在路旁找得一所空屋,席地而宿。
正在矇矓入睡的時候,忽然四壁紅光齊發,光從屋外射入;子儀大驚,出至庭心中看時,只見一輛七寶雲車,從空中冉冉而降。
車中坐一美一女,端莊美貌,仙骨不凡。
子儀心中忽然覺悟,忙拜倒在地,祝道:「今日是七月七夕,想降者必是織女星官?願賜長壽富貴。」
只見那仙女嫣然一笑道:「大富貴,亦壽考!」她話說完,雲光復合,彩輿徐升。
女仙尚在輿中,低鬟笑子儀。
後來子儀果然合了女仙之言,大富大貴,又得長壽。
當時史官稱他權傾天下,朝不加忌,功高一世,主不加疑,侈窮人欲,議不加貶。
真是福德兼全,生榮死哀的了。
自郭子儀一死以後,唐室天下從此多事。
有李寶臣,據成德軍,擾亂十九年而滅;又有田悅之亂,朱滔之亂。
當朝大臣,不但不知改過,且暴虐百姓,方節度使,令領北方健兒,富商家財,去接濟軍費。
日甚一日。
德宗皇帝,授李懷光為朔方節度使,領北方健兒,征討田稅,又拒朱滔。
一面大招長安富商家財,去接濟軍費。
當時有一位官拜判度支的杜估,想出各種苛刻的賦稅來,百般敲迫,民不勝苦。
有一班軟弱的百姓,受不住辟家的一逼一迫,便自己縊死。
德宗又令度支官遍查都民稅粟,硬借四分之一,先後共搜刮得二百萬緡。
都城地方,人民十分驚慌,宛如遇了盜賊一般。
第二年,德宗又改任趙贊做判度支官,又創立苛例二條:一條是間架稅。
每屋二架為間,上屋一抽一稅錢二千文,中屋一抽一稅錢千文,下屋一抽一稅錢五百文。
一條是除陌錢。
凡是公私授受買賣財物,每錢一緡,須交官稅錢五十文。
兩法同時頒行,禁止百姓逃稅。
如有隱匿不報等情,除交官杖責以外,還要加罰。
可憐百姓叫苦連天,皇帝毫不知道,只把民膏民血,搜刮至軍中。
那諸路軍將,又不肯齊心協力,你推我諉,歷久無功。
接著李正己、粱崇義、惟岳等,又在四處反叛起來。
就中最是李希烈、朱滔兩路叛兵,來勢十分兇猛。
那官家兵馬,見賊便敗。
軍情報至京師,德宗心中,萬分焦急。
這時保衛京師的,只有李勉、劉德信兩路兵馬。
德宗沒奈何,把這兩路人馬,也調去救應東都。
又命舒王謨為荊襄等道行營都元帥,戶部尚書蕭復為元帥府長史,右庶子孔巢父為左司馬,諫議大夫樊澤為右司馬。
又調回涇原一帶將士,令帶同東行。
涇原節度使姚令言奉了皇命,率領五千涇原兵士,回至京師。
時在十月,漫山遍野,下著大雨,兵士們冒雨兼程,凍餓交迫,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盼到了京師,滿望得萬歲爺的重賞,不料京兆尹王翃奉旨犒師,只給軍士們吃了一餐粗飯菜羹,此外並無賞物。
那五千兵士看了,心中不覺大怒,盡把飯萊潑擲在地上,用腳踐踏成泥。
齊聲嚷道:「我輩將替皇帝冒死赴敵,如何一飯亦不使飽?吾等豈肯再為皇家拚命呢!如今眼看著瓊林大盈二庫中,金帛充滿,朝廷如此小器,不肯分絲毫與我們,我們何妨自己動手去取呢!」一人創議,五千人齊聲響應著;當時也不由長官說話,頓時披甲張旗,直向京城衝來。
當時姚令言從宮中辭行出來,忽聽左右報說兵變,急急上馬,趕至城外,向眾人一大聲傳諭道:「諸軍今日東去,能早日立功,何患不得富貴?如何無端生變,自取滅族之禍?」
軍士們如何肯聽他的話,一聲吆喝,和潮水般擁上來,反把他主帥一團一團一圍住,鼓噪著直至通化門。
這時德宗在宮中,也得了兵變的消息,便急令總管太監,繼著聖旨,趕出城來撫一慰軍心,每人賞給他彩帛一端。
軍士們見了這彩帛,更覺動怒,大聲呼罵道:「這匹夫,我等豈為此區區彩帛來的嗎?」
就中有一個好箭手,便彎著弓搭上箭,颼的一箭射去,直中那太監的咽喉,倒地而死。
眾人一哄,打進了京城;見人便殺,見物便搶。
百姓們拖兒挾女,啼哭而逃。
那亂兵反向百姓大聲呼道:「我輩是來保護你們的,你們財物暫借給我們用用,此後打倒了朝廷,便不奪汝等商貨僦質了,也不稅汝等間架陌錢了。」
這兵士反亂的情形,早有朝廷官員,報至宮中。
德宗大駭,忙令太子及翰林學士姜公輔,同出朝門慰諭。
那亂軍列陣丹鳳門,擎著手中弓箭,大聲鼓噪著,無可理喻。
太子沒奈何,返身逃進宮去。
德宗急傳手諭令禁兵抵敵亂軍;不想那白志貞所統領的禁兵,儘是殘缺不全的,平日只把虛名軍在冊子上,每月騙取絹餉,悉入私囊。
到如今危急的時候,竟無一人前來。
德宗見召不到禁兵,便不覺慌亂起來。
忙左手拉著王貴妃,右手拉著韋淑妃,後隨太子諸王公主,從後苑逃出北門去。
倉促之間,連御璽都不及取得。
德宗逃至北門外十里長亭,略坐休息。
那宦官竇立場、霍仙鳴,率內監百餘人,追趕出城來隨從著。
停了一會,那普王誼,也帶領一隊兵士來護賀。
德宗便命普王誼為前驅,太子為殿後,司農卿郭曙、右龍武軍使令狐建也趕來護駕。
才得了五六百名兵士,姜公輔當時叩馬奏道:「朱泚從前亦為涇原軍元帥,後因朱泚叛逆,廢去他功名,閒住在京城中。
臣聞得朱泚平日心常怏怏,如今亂兵,全是朱泚的舊部,若一旦奉朱泚為主,勢必難除;不如請陛下便趁現在把朱泚召來同行,免生後患。」
當時德宗心內十分慌張,也不暇顧慮到此;便不聽姜公輔的話,一味催一逼一著人馬前進,向西行去。
那時亂軍在丹鳳門外的,久候不見聖旨出來。
知道皇帝已走了,便各各拔一出利劍來,上去斬破宮門,直入含元殿,大掠瓊林、大盈二庫;京師居民,亦因怨恨皇帝苛斂他們,如今也乘勢入宮竊取庫物。
把一座壯麗的宮殿,頓時鬧成破碎狼藉,爭奪喧嚷。
大眾無主,擾亂不休。
姚令言便去和朱泚商議。
因徑原將士,原為朱泚舊部。
只因當時朱泚討平劉文喜後留鎮涇原,加官太尉。
誰知朱泚的兄弟朱滔,舉兵反叛,用蠟丸封密書,遣人送與朱泚。
在半路上,那送書的人,被馬燧部下兵士捉住,送至京師。
德宗便召朱泚入朝,出示朱滔的書信。
朱泚看了,十分惶恐,叩頭請死。
德宗卻也明理,知道他兄弟遠隔,不能同謀,但如今已把朱泚召來,為防他日朱滔再來誘一惑起見,便把朱泚留住在京中,賜他府第,給他俸祿,也可以算得皇恩浩大了。
如今亂兵攻入京城,一時六軍無主,姚令言倡議擁戴朱泚為主帥。
那涇原兵士,原都是朱泚的舊部,便人人歡喜。
姚令信便親領亂軍,往朱泚府第中迎接去。
那朱泚一再謙讓,亂兵圍立朱泚府門外,不肯散去。
直延挨到夜半,姚令言勸朱泚當以社稷為重,出維大局,朱泚才答應下來。
那五千名亂兵,便各各手中執著火炬,前呼後擁,把朱泚送入宮去。
朱泚夜半升坐含元殿,傳諭兵士,不得妄動。
次日,朱泚又遷居北華殿,當即發下榜文來道:「涇原將士,遠來赴難,不習朝章,馳入宮闕,以致驚動乘輿,西出巡幸。
現由太尉權總六軍,一應神策等軍士,及文武百官,凡有祿食者,悉詣行在。
不能往者,即詣本司。
若出三日檢勘,彼此無名者,殺無赦!」
可笑當時滿京城的文武官員,大半還睡在鼓中,以為皇帝尚在宮中;一如今見了朱泚的榜文,才知道德宗已經西出。
那盧丞相和新任同平章事關播,便也在深夜時,爬出中書省的後垣,和他親隨互換穿了衣帽,混出城去。
同時有神策軍使白志貞,京兆尹王翃,御史大夫於頎,中丞劉從一,戶部侍郎趙贊,翰林學士陸贄、吳通微一班大臣,亦陸續趕赴行在,直趕到鹹一陽一地方,始與車駕相遇。
德宗傳諭,車駕轉赴奉天。
那奉天太守聽得萬歲駕到,不知是何因由,頓時驚慌起來,欲逃至山谷中躲避。
主簿蘇弁,在一旁勸道:「天子西來,理當出郭迎接;若一逃避,反召罪戾。」
那太守便勉強把心神鎮定了,出城去把天子車駕迎接進城來。
各路將帥,打聽得萬歲爺駐蹕奉天,便紛紛前來朝見。
最後左金吾大將軍渾瑊,從東京趕來,奏稱朱據京師作亂。
德宗聽了大驚,說朱泚原是忠義之臣,如何作此大逆之事,當時盧杞在側,也極口稱朱泚忠貞,臣請以百口保之。
德宗也聽信盧丞相之言,一面令渾瑊為行在都虞侯,兼京畿渭北節度使,下詔征諸道兵入援;一面又寫詔與朱泚,命他早平大難,迎還乘輿。
詔書寫成,獨缺了一顆御璽,不能發出去。
德宗到此時,才想起當時倉促出宮,不曾把御璽帶得,如今詔書上缺了璽文,不能發下去。
德宗心裡萬分焦急,回得宮中,只是長吁短歎。
這時王貴妃,隨侍在左右,見萬歲爺神色憂鬱,便問:「今日朝中何事勞萬爺憂慮?」
德宗便把去了御璽的話說出來。
那王貴妃聽了,卻不慌不忙地從繡枕下拿出一顆玉璽來。
德宗看時,果然是平日常用的那顆御印。
忙問:「一愛一卿從何處得來?」
王貴妃奏稱:「原是臣妾見萬歲爺倉皇出宮,把這玉璽遺留在案上,賤妾知此物是天子的信寶,不可遺失,便在慌張的時候,拿來繫在裡衣帶上。
如今藏在枕下多日,不是萬歲說起,幾乎也忘去了。」
把個德宗歡喜得拉住王貴妃的手,只是喚一愛一卿。
從此德宗雖在行在,也天天一寵一幸王貴妃,幾無虛夕,這且慢表。
如今再說那朱泚,好好的一位忠義大臣,如何忽然變了心,反叛起來,這罪魁禍首,還在姚令言和光祿卿源休二人。
那光祿卿源林曾奉命出使回紇,原也替朝廷受過一番辛勞,回朝以來,不得重賞,心中頗懷怨望,如今見朱泚總管六軍,便夤夜去見姚令言,說以叛逆之事。
那姚令言起初聽了十分驚慌。
源休說道:「將軍此次率領涇原將士來京,便爾作亂,使乘輿西巡,此滅族之罪,將軍雖欲不反,他日天子迴鑾,其有何道以自全?」
一句話卻把個姚令言問住了,忙起身把源休邀至密室中,長揖請教。
源休便道:「如今六宮無主,朱泚手握重兵,千載難得之機;我有一計可以一逼一住朱泚,使他不得不反。
若能成事,再設法除此傀儡;若事不成,將軍便殺朱泚自首,罪魁禍首在朱泚,而不在將軍,將軍何樂而不為?」
姚令言聽了,忙促膝附耳問大夫有何妙計,一逼一反朱泚。
源休便笑說道:「將軍豈忘當年太祖在晉一陽一宮故事乎?」
姚令言聽了恍然大悟。
第二天姚令言便假北華殿大排筵宴,請大元帥朱泚入席飲酒。
當時陪席的有光祿卿源休,檢校司空李忠臣,太僕卿張光晟,王部侍郎蔣鎮,員外郎彭偃,太常卿敬釭。
這一班原是勢力之徒,如今見朱泚得了時,便大家在飲酒之間,百般奉承著,你勸一杯,我敬一盞。
你稱他為聖賢;我稱他為豪傑。
幾乎把個朱泚,捧上天去。
這朱泚初任大事,原也十分謹慎,如今他在宮中一住下,坐著萬歲爺的龍椅,睡著萬歲爺的龍一床一,出入有一班禁軍拱衛著,起坐有一班宮女太監伺候著,他心中十分快樂。
那帝王之念,便油然而起。
只以一向忠順,又礙著眾人的臉面不好意思做出反叛的事體來。
如今一班大臣勸他飲酒,你遞一杯,我送一盞,已有七八分醉意。
耳中只聽得不斷的頌揚說話,有的說大元帥是萬家生佛,也有的說大元帥是天生救星,捧得這朱泚心一癢癢的,甚是有趣。
接著一陣陣的笙歌,送入耳來;一隊隊的舞姬,走近身來;朱泚在涇原軍中的時候,便傳聞得唐宮中輕歌妙舞,十分艷美。
自來英雄無不好色,當時他心中想念;若得萬歲爺在宮中賜宴,領略得宮姬們的歌舞,真是三生之幸。
他此次入宮,那六宮妃嬪,共有二三千人,個個嚇得躲在後宮,不敢出來。
那朱泚也因她們是帝王的眷屬,如何敢褻瀆,因此他雖說佔領宮殿已有一月餘日,平日在北華殿中起居,卻不敢向後宮中窺一探。
如今原是這姚令言悄悄地進宮去勸著那班妃嬪道:「如今朱大將軍有保護宮廷之功,明日朝中大臣公宴朱大將軍;如今爾等一性一命,全在他手下,明日飲酒時,須選幾個絕色的美人,在筵前歌舞,使大將軍快樂,則爾我均可保得長久安樂。」
那妃嬪都是女兒之流,有何見識,聽姚將軍如此說,便齊聲答應。
姚令言知道宮中平日歌舞領隊的,是一位虞貴嬪,長得絕世容貌。
德宗每次聽罷歌舞,便要召幸她。
只因韋淑妃妒心甚重,每次卻被淑妃阻止住的。
因此虞貴嬪心中恨韋淑妃甚深;便是現在天子蒙塵,王貴妃和韋淑妃,都隨著萬歲爺西幸;獨把這虞貴嬪丟下在宮中。
她又驚慌,又氣憤。
姚令言也深知她的心事,便悄悄地叮囑貴嬪:「須好好伺候朱元帥,若得了好處,定能一寵一冠六宮,不但吐了平日之氣,且使我輩得攀龍舞鳳,富貴無極。」
那虞貴嬪聽了這番話,平空裡勾起了她做皇后的念頭。
第二天她領了一班舞姬上殿歌舞的時候,越是妝扮得妖冶動人。
朱泚正被眾人灌得醺醺大醉,酒力張著色膽,他看那班舞姬,個個長得和天仙一般美麗。
尤其是那領班的虞貴嬪,長得身材裊娜,容光煥發。
朱泚那兩道眼光,只是滴溜溜地轉個不定。
姚令言在暗地裡留心看時,知道是時候了,便悄悄地向眾人遞過眼色去;眾人會意,便一個個溜下殿來,不別而去。
看看那虞貴嬪跳著,唱著,嬌喉囀得和黃鶯兒一般的圓脆,細一腰轉得和楊柳兒一般的輕柔,慢慢地移近朱泚的身旁去。
那朱泚實在忍不住了,便伸出一隻腳來,悄悄地把靴尖兒踏住虞貴嬪的裙幅兒。
那虞貴嬪站不住身一體了,把柳腰兒一折,看看要倒下地去了。
那朱泚趁勢伸手把虞貴嬪的玉一臂捏住。
虞貴嬪一縮手,只是拿她的媚眼兒斜覷著朱泚嗤嗤地笑,這一笑露出千嬌百媚,把朱泚的魂兒,直勾向九霄雲外去。
他也顧不得了,便一轉身,伸著兩臂,把虞貴嬪的纖腰一抱,虞貴嬪便扶著朱泚,向後宮走去。
那虞貴嬪住在春華宮中,當夜朱泚便留宿在虞貴嬪宮中,一連四天不見朱泚出來。
姚令言每日在宮門外探聽,只聽得宮中一片笙歌嬉笑的聲音。
這時朱泚只顧眼前快樂,也顧不得君臣之義了。
姚令言便去邀集了李忠臣、張光晟、蔣鎮、彭偃一、敬釭,一班文武大臣,上了一道勸進表。
勸朱泚應天順人,接了唐家天下,即皇帝位。
朱泚讀了表文,心中猶豫豫不決。
那姚令言直入宮來,對朱泚大聲說道:「元帥已佔據了唐家宮廷,一奸一污了唐家宮眷,不造反也是死罪,造反也是死罪,尚有何疑慮之有!」朱泚聽了,點頭稱是。
接著,那光祿卿源休,也進宮來引說符命,勸朱泚稱尊。
朱泚忽然想起那段秀實來,他是一位國家的元老,京師地方,不論軍民人等,都是一愛一戴他的。
只因他秉一性一忠誠,敢言直諫,當時一奸一臣如盧杞一般人不能容他,常常在皇帝跟前,說他的壞話,要設計陷害他。
段秀實便棄官回家,終日在家中閉戶讀書,不問外事。
如今朱泚自己要稱皇作帝,心想若得段秀實出來幫助,他必能得人民的信服,且能得京外各路官員的信服。
他便和眾人商量停妥,立刻遣發一隊騎兵,執軍中令箭,去召段秀實進宮來。
那秀實早已打聽得朱泚有謀反的心跡,便把大門緊閉,不放那騎兵進門來。
那騎兵見無門可入,便從後垣越牆進去硬一逼一迫著秀實進宮去。
段秀實知道此去凶多吉少,便把他子弟喚來,一一囑咐後事完畢,才進宮去。
朱泚見段秀實到來,便甚是歡喜。
笑說道:「司農卿來,吾事成矣!」秀實正色說道:「將士東征,犒賜不豐,這全是有司的過失,天子何從與聞?公以忠義聞天下,何勿開諭將士,曉示禍福,掃清宮禁,迎乘輿,自盡臣職,此不世出之功也。」
朱泚聽了,心中甚是慚愧,默無一言。
秀實出宮,便悄悄地招呼將軍劉海賓,涇原將吏何明禮、岐靈岳,在家中密議,欲共殺朱賊。
此時德宗遣金吾將軍吳淑,來京師宣慰。
朱泚佯為受命,把吳淑留住在省中,一面卻私遣涇原兵馬使韓旻領鐵騎三千,直取奉天。
一路去揚言說迎皇帝鑾駕回京。
便有岐靈岳探得消息,私地裡來報與段將軍知道。
段秀實聽了,不覺大驚,說道:「事在危急,只可以詐應詐。」
便授計與靈岳,令他往姚令言軍中去偷得兵符,只推說朱元帥另有機宜,須面授,星夜去把韓旻的戰騎追回來。
秀實明知此次死在朱泚手中,便對靈岳說道:「韓旻回來,吾儕盜符之事必要敗露,我當直搏逆賊,不成即死,決不拖累諸公。」
靈岳道:「公為國家柱石,應留任大難。
現在事迫燃眉,且由靈岳暫當此任。
他日果能誅殺逆賊,靈岳死亦瞑目矣!」正說時,果然韓旻兵馬回來了。
朱泚十分詫異,當著眾將,嚴問是誰人追還的?靈岳這時在門外,忍不住了,便挺身而入,以手直指朱泚之面,說道:「天子今蒙塵在外,正臣子百身莫贖之時,如何反遣兵往襲?靈岳生為大唐忠臣,如何肯袖手旁觀。
追還韓旻寇兵,是俺盜得兵符去召回的。
想爾一奸一賊,也無可奈何我的!」朱泚聽了這一番話,怒不可遏,喝令左右將靈岳推出宮門斬首。
那靈岳臨刑時,罵不絕口。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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