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宮闈史
第31 回 雙美人搓脂摘玉 一老妻結義守情
承乾太子胡作妄為,太宗早已聞知。
太子自從俳兒被太宗殺死以後,心中鬱鬱不樂,日夜想念著俳兒,特在府中建一座念兒室,面著俳兒的像,在屋子裡供奉著。
又私封他太子洗馬官,悄悄地埋葬著。
造一座高大的墳墓,墓旁立一座祠堂,太子常常到祠堂裡去哭祭。
一連三個月,不去朝見父皇。
後來被太宗知道了這情形,喚太子進宮去,痛痛地訓斥了一番,又著人平了俳兒的祠墓。
太子失了體面,心中敢怒而不敢言。
這時有太子的叔父漢王元昌,也是一個好色之徒;叔侄二人同氣相投。
元昌常常到太子府中來遊玩,悄悄地告訴太子,說:「皇上近來頗一寵一愛一四王子,俺從燕妃那裡得來的消息,皇帝早晚要立四王子做太子,卻把你的太子名位廢去了,你卻須小心些。」
承乾太子聽了大怒,狠狠地說道:「這老悖!看俺早晚把他從皇帝位子上推翻下來,待俺做了皇帝,再取這四小子的一性一命!」元昌聽了,心中甚是歡喜,忙湊在太子耳邊去,說道:「你倘若一朝做了皇帝,休忘了把那彈琵琶的宮娥賞給我呢!」太子聽了,把頭點點。
原來太宗宮裡,有一個善彈琵琶的宮女,名叫小燕。
這一天朝廷大慶,營中排著筵宴,漢王隨著眾親王進宮去朝賀。
太宗見都是自己的子弟,便在內宮賜宴。
漢王把酒喝得酩酊大醉,溜出席來,獨自到御苑中去玩賞;看看鳥語花香,綠蔭如幕,貪看園中的景色,不覺走到沉香亭畔來。
耳中只聽得絃索琤瑽之一聲,悠揚悅耳;那一帶海棠花,密密地圍在亭子四周。
漢王從花枝椏杈中望去,只見六七個宮女,圍著一個穿綠的,在那裡聽彈琵琶。
看那穿綠的宮娥,雲鬟低斂,杏靨含嬌,竟是一個絕色的美一女。
漢王看了,情不自禁,便大聲喊道:「快彈一曲與小王聽聽!」說著,便大腳步闖進亭子去。
那一群宮女,驀地裡驚得四散奔逃;漢王正要追上前去拉那穿綠衣的,忽見小徑中走出兩個內監來,把漢王扶住,送回席去。
從此,漢王心裡念念不忘這個彈琵琶的宮娥,只恨平日無故不能進宮去。
如今聽說承乾太子要謀反,他便從旁一力慫恿著。
這時候君集因貪贓得罪,被囚禁了三十日;中書侍郎岑文本上章,替侯君集求恩,太宗便下詔放免。
侯君集自恃平西域有大功,今反見罪,心中常懷怨憤;漢王打聽得君集也有謀反之意,便從中和太子拉攏著。
侯君集也在太子府中,秘密商議過幾次,太子便揀了一個日期,邀集了李安儼、趙節、杜荷、侯君集、漢王元昌,連自己六個人,在密室中,各人拿佩刀割臂出一血,瀝在酒中,飲血酒立誓結盟。
約定齊王祐,在齊州起兵,打進京師來;太子親率御林軍,攻入西宮響應。
誰知事機不密,齊王在齊州失敗了,被李勣擒住,送進京師來,招認出太子和侯君集、漢王元昌一班人來。
太宗十分震怒,一齊捉住,便派長孫無忌、房玄齡、蕭瑀、李勣、孫伏伽、岑文本、馬周、褚遂良一班忠義大臣,會同審罪。
太宗下詔,把承乾太子廢為庶人,發配黔州;太子在路上受不住辛苦,便死了。
其餘人犯,一概賜死。
獨把侯君集提上殿來,親自審問。
太宗對侯君集說道:「朕不欲使刀筆吏辱公,故自加審問;如今謀反的證據確鑿,卿尚有何說?」
侯君集只是叩頭乞死。
太宗回頭問左右大臣道:「回想昔時,國家未安,君集轉戰萬里,實有大功;今雖有罪,朕實不忍置之於法。
朕今為君集向諸公乞免其一性一命,不知卿等許朕否?」
太宗話未說完,那左右大臣,齊聲說道:「君集今日之罪,天地難容,請陛下明正典刑,以維國家之大法。」
太宗聽了,不禁拭著淚,對君集說道:「眾怒難犯,非朕不赦卿也,與卿長訣矣!而今而後,但能在凌煙閣上見卿遺像矣!」說著,止不住落下淚來。
侯君集也哭著叩著頭,求皇帝保護他的家小。
太宗下詔,送侯君集往京師大街十字待口斬首示眾;一面下詔,查抄侯君集府第,所有男婦,都押入宮,只留一子,回鄉看守侯君集田墓。
把一樁天大的亂事,掃除得煙消雲散。
有一天,太宗在宮中,想起侯君集的家眷來,便悄悄地步行到下宮去。
這下宮在御苑西牆外,一帶平屋,甚是狹小,原是容留犯官的妻小所在。
這時太宗御著便衣,到下宮中一看;只見小兒婦人,十分嘈亂,那一陣一陣的穢氣,撲人鼻管,不能安身。
太宗正要回身走時,瞥見那小窗裡面伸出兩隻白玉似纖結的手來,捲著簾子;太宗看了,不覺怔了一怔。
心想這污穢的地方,何來如此清潔的婦人?再看時,那簾子高高捲起,露出那女子的臉兒來。
雖說是亂頭粗服,卻長得十分嫵媚;那段粉頸兒,竟和雪也似白,玉也似潤。
太宗不覺動了心,忙喚管宮侍衛問時,是侯君集的姬人,姊妹二人,長得一般的嬌潔的容貌。
太宗查問明白了,便回到清心院,吩咐把她姊妹二人帶進院來。
一對璧人,肩並肩兒跪在太宗跟前,太宗笑說道:「你姊妹二人,長得如此清潔,真好似一朵並頭蓮花,出污泥而不染的呢。」
那一個年長一些的便含笑說道:「便請陛下賜俺名兒喚作蓮花吧!」太宗聽她說話伶俐,心中格外歡喜!便把她姊妹二人留住在清心院裡,連著臨幸了十多天。
她姊妹二人,渾身長著潔白肌膚,在帳中看時,真好似玉雕的美人。
太宗十分憐惜!年長的賜名瓊,年幼的賜名玖,都封作美人。
在閒談的時候,太宗便問二美人肌膚何得如此潔白?那瓊美人奏稱,自嫁得侯公,得侯公十分憐一愛一,長年吃著人一乳一,少吃煙火食,因此得肌膚如此潔白。
太宗聽了,便傳諭在清心院中,長年僱用一乳一母二十人,每日擠一乳一,供二位美人服食。
消息傳出宮去,那些王府中的妃子和大臣們的姬人,都學著樣,人人家裡僱用起一乳一母來服食著。
頓時所有四鄉的一乳一母,一齊趕赴京師來享用一份豐厚的俸錢,反丟得那窮家的小孩,個個因失了一乳一,病的病,死的死,民間頗覺不安。
有一天,魏國公房玄齡入朝,談罷了軍國大事以後,太宗便問玄齡道:「先生亦有姬妾幾人?」
玄齡奏對道:「貧賤夫妻,不敢相負,是以未置妾媵。」
太宗笑道:「先生為國辛勞,朕今贈美人二,早晚為先生夫婦抱衾與裯。」
說著,當即傳內侍在婕妤中選美貌處一女二人,坐著香車,隨玄齡入魏國公府中去。
到了第二天,那玄齡又進宮來叩謝聖恩。
太宗問二美人尚當意否?房玄齡奏對說:「天子之賜,臣福薄,實在不敢當,二美人昨夜與賤內相處一宵,今仍攜入宮中,奉還陛下。」
太宗聽了,十分詫異,忙問敢是小妮子不聽使令麼?玄齡正容說道:「實不敢瞞陛下,賤內不願因此分夫婦之一愛一,臣亦萬死不敢受。」
太宗也久知魏國夫人是奇妒的,聽了玄齡的話,便命楊妃召夫人入宮,百般勸解;說天子之賜,義不當辭,況媵妾之流,今有常制,魏公身為大臣,為國宣勞,天子欲優恤暮??,不可辜負聖恩。
無奈這魏國夫人,執定主意,不容丈夫有妾,便竭意謝絕。
楊妃沒奈何,便來太宗跟前復旨。
太宗思得一計,吩咐在延慶宮設席,賜魏國夫人筵宴,飲酒至半,忽近侍報說天於親賜夫人飲酒。
那魏國夫人聽了,慌忙下席來迎駕。
太宗走至筵前,回頭喚內侍拿酒過來,那內侍手中正捧著一個長頸酒瓶,倒出紅色的酒來,斟著滿滿的一杯。
內侍喝一聲夫人聽旨。
魏夫人忙又跪倒,匍匐在地。
太宗大聲說道:「妒為婦人一大罪,今有毒酒一杯,為天下妒婦而設,夫人速速自決,願不妒而生,抑願妒而死?」
夫人聽了,即奏對道:「臣妾寧妒而死。」
說著,上去接過酒來,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地把一大杯毒酒,都倒下肚子去,立刻辭出宮來。
回到府中,拉著魏國公,把天子賜死的情形說了一遍。
夫婦二人,拉著手大哭一場。
魏國夫人急急回到房一中,香湯沐浴,更換朝衣,直一挺一挺地睡在一床一上候死。
那魏國公也忙忙地署備衣衾棺橔,看看天晚,便也進房來,守在夫人一床一前;又把閤府中的親丁男一女骨肉,喚進臥室去,候送夫人的終。
夫妻二人,相看著哭一回,說一回,十分淒慘,亂哄哄地鬧了一個通宵。
夫人只覺醉醺醺的睡了一一夜,到天明時候,依舊清醒過來,閤府歡騰。
第二天房玄齡進宮去朝見皇帝,太宗笑對玄齡說道:「尊夫人朕亦畏之,何況玄齡。」
便留玄齡在宮中陪膳。
當時陪膳的有長孫無忌、歐一陽一率更和尉遲敬德四人。
那無忌和率更二人最喜嘲笑,雖在天子跟前,也不避忌的。
二人酒醉飯飽以後,無忌便援筆寫詩一首道:聳賻成山字,埋肩不出頭;誰家麟閣上,畫此一猿猴。
寫罷,又寫「題歐一陽一公像」五字,擲給歐一陽一率更。
歐一陽一公看了,不發一言,也援筆寫一首詩道:索頭連背暖,完襠畏肚寒;只有心混混,所以面一團一團一。
太宗在一旁看著,搖著頭說道:「歐一陽一詢如此無賴,不怕皇后在地下震怒嗎?」
歐一陽一公聽了,忙向長孫無忌長揖謝過!
這時太宗乘著酒興,登御一床一提筆寫飛白屏風,筆飽墨酣,淋一漓盡致。
每寫成一幅,被大臣們奪去,再叩頭謝恩!這時,有一個散騎常侍劉洎,因身一體矮小,屢次不能奪得,他一時一性一起忘形,便聳身跳上御一床一,從太宗手中奪得一紙。
太宗見大臣爭奪的樣子,揎拳擄掌的煞是好看,把筆一擲,哈哈大笑!那時有許多還得不到御書的,心中嫉妒劉洎。
便奏稱劉洎登一床一劫奪,失卻大臣風度,罪當處死,請陛下交付大法。
太宗笑著說道:「昔聞婕妤辭輦,今見常侍登一床一,也是千古佳話,諸大臣看朕的面,便恕了劉洎的罪吧。」
太宗接著又說道:「字學小道,初非急務,時或留意,猶勝棄日;凡諸藝業,未有學而不得者,病在心力懈怠,不能專一精一耳。
朕臨古人之書,實不學其形勢,只須學其骨力。
及得骨力,形勢自能生動矣。」
說著,又傳諭各賜初拓王右軍《蘭亭序》一本。
又說,「這蘭亭真跡,在陳朝天嘉年間,為永大師得去。
到太建年間,由永大師獻與陳宣帝。
到隋朝,有人獻與晉王,晉王不知寶一愛一,便流落在民間,先父皇從民間得來。
又有果大師向先父皇借去拓印,先父皇登極以後,忘卻索還。
果大師死後,落入他弟子辯大師手中,朕在秦王府中的時候,便一愛一好墨寶,見蘭亭拓本,便詫為奇寶,日後方知原是吾家舊物,便使蕭翊設法,向辯大師手騙得,如今藏在大內。
他日朕千秋萬歲後,諸大臣為朕作主,須將蘭亭原碑,同葬陵寢。」
太宗說畢,諸大臣齊呼萬歲!一齊退出宮來。
只有尉遲敬德走在最後,太宗忽然想得一事,便把敬德留住。
待室中無人,太宗便對敬德說道:「朕聞夫人年老龍鍾,卿起居又不能無人侍奉,朕將嫁女予卿。
卿可即回家收拾屋子,預備迎娶。」
尉遲敬德聽了,慌忙叩頭稱謝!口中連稱:「臣萬死不敢當!臣婦雖鄙陋,亦不失夫婦之情。
臣聞古人有言,貴不易妻,仁也。
萬乞陛下成全臣夫婦之私,停止聖恩!」說著,又連連叩頭。
太宗笑慰著道:「朕與卿戲耳。」
尉遲敬德才敢起身出宮。
第二天,這消息傳出宮來,長孫無忌便進宮去,替兒子長孫決求婚。
太宗便指第五女長樂公主下嫁,只因長孫無忌,原是舅家,皇室懿親。
便下詔有司,令資送倍於永嘉長公主。
魏徵知道了,便進宮諫勸道:「昔漢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豈得與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一陽一。
』今陛下奈何資送公主,反倍於長公主乎?」
太宗便把這話去轉告長樂公主,長樂公主肅然起敬,說道:「女久聞父皇稱重魏徵,女愚昧,不知其故,今觀魏丞相,引禮義以抑人主之私情,真社稷之臣也!」便奏請太宗,賜魏徵錢四十萬,絹四百匹,進爵郡公。
太宗又把六公主下嫁與魏徵第四子,依例公主下嫁,舅姑須向媳婦行朝見禮。
獨魏徵卻令公主行媳婦禮,拜見翁姑,說家庭之禮,不宜上下倒置。
太宗知道了,便下詔,以後公主下嫁,一律須執媳婦禮。
太宗諸駙馬中,只有尚丹一陽一公主的薛駙馬,是行伍出身,舉動甚是粗蠢。
太宗每對人說:「薛駙馬甚是村氣。」
丹一陽一公主也很厭惡駙馬,常常幾月不和駙馬同席。
這一年,太宗因諸公主大半下嫁,便在清心院設下筵席,召所有公主在內院賜宴,所有駙馬在外院賜宴。
這許多公主,雖說是同父姊妹,但自幼兒便有保姆管教著,分院居住,不常見面。
今日在一堂聚首,姊妹們說說笑笑,甚是快樂!獨有丹一陽一公主一人鬱鬱不樂!姊妹們都追著她玩笑,公主只是歎著氣說道:「諸姊都嫁得如意郎君,獨俺命薄,適此村氣駙馬,一世也吐不得氣!」正嗟歎的時候,忽宮女報進內院來,說外院諸位駙馬,只薛駙馬得萬歲爺歡賞。
萬歲親解佩刀,賜與薛駙馬。
諸位駙馬正搶著送酒,賀薛駙馬的喜信。
原來這薛萬徹,因平日受丹一陽一公主的冷淡,便發奮讀書,在府中聘著飽學之士,教授他經史,不上數月,居然也能涉筆成文。
這一天在清心院領宴,太宗明知薛駙馬不解文字,便傳命用隋煬宮人吳絳仙的故事,各作樂府一首。
別個駙馬,都暗暗地替薛萬徹捏一把汗。
誰知薛駙馬得了題目,竟不假思索,一揮而就。
太宗把諸駙馬作的拿來一一看過,最後再看薛駙馬的,竟是最佳。
太宗大喜!喚薛萬徹到跟前來,親自把佩刀解下來,給薛駙馬掛上。
笑拍著薛駙馬的肩頭說道:「駙馬居然秀氣獨鍾!」眾駙馬見薛駙馬得了皇上的褒獎,便爭著讀薛駙馬做的樂府道:「持短棹,持短棹,三千殿腳羞花貌;描長黛,描長黛,三千殿腳摹嬌一態。
玉工有婦真玉人!秀可療饑色可餐。
誰將十斛波斯螺,勾出廣陵新月痕,千載尚銷一魂;無怪當年看煞隋家風一流之至尊。」
太宗又令把這篇樂府,送進內院去,傳觀眾公主。
那丹一陽一公主看了,尤其得意!一時宴罷。
眾公主和駙馬都辭謝出宮,那薛駙馬正也要跨上馬去。
忽見一個侍女,走到跟前說:「公主請駙馬同車回府。」
薛萬徹看時,見果然道旁停著一輛七寶香車,那丹一陽一公主含笑,揭著車簾候著。
薛駙馬這得意,有如登天一般,急急下馬,趕到車前去。
侍衛上來,開著車門,薛駙馬向車中一鑽,同坐著車兒回府去。
從此他夫婦兩人,十分恩一愛一,常常一對兒在宮中出入,太宗也另眼看待著。
這時太宗也有五十歲年紀了,漸漸地懈於聽政,一愛一在後宮和妃嬪們取樂。
唐宮中自從高祖即位,放出無用宮女一千多人。
太宗皇帝初登大位,放出宮女三千餘人。
貞觀二年,因天久不雨,又放出宮女三千餘人。
最後因大赦,也放出宮女三千餘人。
四次共放出宮女一萬多人,宮中便處處覺得冷落起來了。
如今太宗坐朝的時候少,在宮中游幸的時候多,所到之處,頓覺樓台冷落,池館蕭條,便下詔令地方有司選送宮女一千名,分值各處宮院。
又令民間有淑德美貌女子,準有司訪報五十名,分任九嬪、婕妤、美人、才人之職。
太宗久聞得士人鄭仁基有女,美而多才,命掖庭局下聘書,聘鄭女為充容。
原來唐朝太監的制度,立內侍省辟員,分內侍四人,內常侍六人,內謁者監六人,內給事八人,謁者十二人,典引十八人,寺伯二人,寺人六人。
另立五局:掖庭局,專管宮人名冊;宮闈局,專管宮內門禁,又分掌扇給使等員;奚官局,專管宮人疾病死喪;內僕局,專管宮中供張燈燭;內府局,專管財物出入。
宮中內外大小,共有太監二千六百多人。
這時掖庭局奉了旨意,便派典引內侍八人,捧著冊書冠帶,到鄭家去。
這一行人,正要走出宮門,頂頭遇到魏丞相進宮來,問起情由,內侍把聘鄭家女為充容的話說了。
魏丞相忙說不可,便把這一班內侍留住,匆匆進宮去,朝見太宗。
奏道:「臣聞鄭仁基女已許嫁土人陸爽,奈何陛下強奪有夫之婦?」
太宗也不覺大驚,一面即傳諭停止冊命,一面令房玄齡到鄭家去,切實察訪;又喚陸爽進宮來,太宗親自問話。
那鄭仁基對房玄齡再三說,小女並未嫁人;陸爽也奏對說,民人並未聘有妻室。
太宗心中疑惑起來,又請魏丞相進宮商議。
朕已親自問明陸爽並未聘有妻室,那鄭仁基也說並未將女兒許配給人,丞相何以又說那鄭女是有夫之婦呢?魏丞扣奏道:「這全是下臣迎一合上意,故意將陸家這段婚姻瞞起,臣已訪查確實,那鄭家女兒,卻自幼兒許配給陸爽為妻的,萬歲萬不可強娶有夫之婦,破人婚姻,使百世之下,為盛德之累。」
太宗道:「群臣容或有迎一合之心,但那陸爽何以也肯捨去他的未婚妻子呢?」
魏丞相奏道:「陛下聖明,當能洞察民隱,彼陸爽不敢自從,只疑陛下外雖捨之,而一陰一加罪譴,故爾。」
太宗聽了,悖然動容道:「朕之不能見信於民有如此耶?」
魏丞相又奏說:「天下多美人,何必鄭家女。」
太宗當即下詔,立刻停止選女。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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