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七主七臣:或以平虛請論七主之過,得六過一是,以還自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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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七主七臣

管子

七主七臣

【原文】

或以平虛請論七主之過,得六過一是,以還自鏡,以知得失。

以繩七臣,得六過一是。

呼嗚美哉,成事疾。

申主:任勢守數以為常,周聽近遠以續明。

皆要審則法令固,賞罰必則下服度。

不備待而得和,則民反素也。

故主虞而安,吏肅而嚴,民樸而親,官無邪吏,朝無一奸一臣,下無侵爭,世無刑民。

惠主:豐賞厚賜以竭藏,赦一奸一縱過以傷法。

藏竭則主權衰,法傷則一奸一門闓。

故曰:泰則反敗矣。

侵主:好惡反法以自傷,喜決難知以塞明。

從狙而好小察,事無常而法令申曳。

不悟,則國失勢。

芒主:目伸五色,耳常五聲,四鄰不計,司聲不聽,則臣下恣行,而國權大傾。

不悟,則所惡及身。

勞主:不明分職,上下相干,臣主同則。

刑振以豐,豐振以刻。

去之而亂,臨之而殆,則後世何得?

振主:喜怒無度,嚴誅無赦,臣下振怒,不知所錯,則人反其故。

不悟,則法數日衰而國失固。

芒主:不通人情以質疑,故臣下無信。

盡自治其事則事多,多則昏,昏則緩急俱植。

不悟,則見所不善,餘力自失而罰。

故一人之治亂在其心,一國之存亡在其主。

天下得失,道一人出。

主好本則民好墾草萊,主好貨則人賈市,主好宮室則工匠巧,主好文采則女工一靡一。

夫楚王好小一腰而美人省食,吳王好劍而國士輕死。

死與不食者,天下之所共惡也,然而為之者何也?從主之所欲也。

而況愉樂音聲之化乎?夫男不田,女不緇,工技力於無用,而欲土地之一毛一,倉庫滿實,不可得也。

土地不一毛一則人不足,人不足則逆氣生,逆氣生則令不行。

然強敵發而起,雖善者不能存。

何以效其然也?曰:昔者桀紂是也。

誅賢忠,近讒賊之士而貴婦人,好殺而不勇,好富而忘貧。

馳獵無窮,鼓樂無厭,瑤台玉餔不足處,馳車千駟不足乘,材女樂三千人,鐘石絲竹之音不絕。

百姓罷乏,君子無死,卒莫有人,人有反心,遇周武王,遂為周氏之禽。

此營於物而失其情者也,愉於一婬一樂而忘後患者也。

故設用無度國家踣,舉事不時,必受其災。

夫倉庫非虛空也,商宦非虛壞也,法令非虛亂也,國家非虛亡也。

彼時有春秋,歲有敗凶,政有急緩。

政有急緩故物有輕重,歲有敗凶故民有義不足,時有春秋故谷有貴賤。

而上不調一婬一,故游商得以什伯其本也。

百姓之不田,貧富之不訾,皆用此作。

城郭不守,兵士不用,皆道此始。

夫亡國踣家者,非無壤土也,其所事者,非其功也。

夫凶歲雷旱,非無雨露也,其燥濕非其時也。

亂世煩政,非無法令也,其所誅賞者非其人也。

暴主迷君,非無心腹也,其所取捨非其術也。

故明主有六務四禁。

六務者何也?一曰節用,二曰賢佐,三曰法度,四曰必誅,五曰天時,六曰地宜。

四禁者何也?春無殺伐,無割大陵,裸大衍,伐大木,斬大山,行大火,誅大臣,收谷賦。

夏無遏水達名川,塞大谷,動土功,射鳥獸。

秋毋赦過、釋罪、緩刑。

冬無賦爵賞祿,傷伐五穀。

故春政不禁則百長不生,夏政不禁則五穀不成,秋政不禁則一奸一邪不勝,冬政不禁則地氣不藏。

四者俱犯,則陰陽不和,風雨不時,大水漂州流邑,大風漂屋折樹,火暴焚地燋草;天冬雷,地冬霆,草木夏落而秋榮;蟄蟲不藏,宜死者生,宜蟄者鳴;苴多螣蟆,山多蟲螟;六畜不蕃,民多夭死;國貧法亂,逆氣下生。

故曰:台榭相望者,亡國之廡也;馳車充國者,追寇之馬也;羽劍珠飾者,斬生之斧也;文采纂組者,燔功之窯也。

明王知其然,故遠而不近也。

能去此取彼,則人主道備矣。

夫法者,所以興功懼暴也;律者,所以定分止爭也;令者,所以令人知事也。

法律政令者,吏民規矩繩墨也。

夫矩不正,不可以求方;繩不信,不可以求直。

法令者,君臣之所共立也;權勢者,人主之所獨守也。

故人主失守則危,臣吏失守則亂。

罪決於吏則治,權斷於主則威,民信其法則親。

是故明王審法慎權,下上有分。

夫凡私之所起,必生於主。

夫上好本則端正之士在前,上好利則毀譽之士在側;上多喜善賞,不隨其功,則士不為用;數出重法,而不克其罪,則一奸一不為止。

明王知其然,故見必然之政,立必勝之罰。

故民知所必就,而知所必去,推則往,召則來,如墜重於高,如瀆水於地。

故法不煩而吏不勞,民無犯禁,故有百姓無怨於上亦。

法臣:法斷名決,無誹譽。

故君法則主位安,臣法則貨賂止而民無一奸一。

嗚呼美哉,名斷言澤。

飾臣:克親貴以為名,恬爵祿以為高。

好名則無實,為高則不御。

《故記》曰:「無實則無勢,失轡則馬焉制?」

侵臣:事小察以折法令,好佼反而行私請。

故私道行則法度侵,刑法繁則一奸一不禁。

主嚴誅則失民心。

亂臣:多造鐘鼓、眾飾婦女以惛上。

故上惛則隙不計,而司聲直祿。

是以諂臣貴而法臣賤,此之謂微孤。

愚臣:深罪厚罰以為行,重賦斂、多兌道以為上,使身見憎而主受其謗。

《故記》稱之曰:「愚忠讒賊」,此之謂也。

一奸一臣:痛言人情以驚主,開罪一黨一以為讎除。

讎則罪不辜,罪不辜則與讎居。

故善言可惡以自信,而主失親。

亂臣:自為辭功祿,明為下請厚賞。

居為非母,動為善棟。

以非買名,以是傷上,而眾人不知。

之謂微攻。

【譯文】

有的國君以平心靜氣的態度來評論七類君主的為君之道。

歸納為「六過一是」,以作為自我鑒戒,總結得失。

又依此衡量七種類型的大臣,也有「六過一是」。

這種做法真好呵,可說是—件盛事了。

申主:順應大勢遵循事理以建立常規常法,普遍瞭解遠近情況以加深明察國事。

國計收支明審。

法令也隨著穩定。

賞罰堅決,臣民便遵守法度。

不採用戒備手段而以德親和百姓,人民也就樸實了。

這樣.君主歡娛而安定。

官吏敬肅而嚴謹,人民敦厚親睦,百官沒有邪吏。

朝廷沒有一奸一臣。

民間無侵奪之事。

社會上也沒有受刑的罪人。

惠主:賞賜過多以致使國庫枯竭,赦一奸一縱過以致損害國法。

國庫枯竭則君權衰弱。

損害國法則一奸一門大開。

所以說:「凡事做過頭了反而歸於失敗。」

侵主:專好行惡違法以至於自食其果,妄決難知之事以至於閉目塞聽。

好從事對人窺伺而暗地觀察,行一事沒有常規而法令疲咨無效。

如不覺悟,則國家權勢皆失。

荒主:眼迷戀五色,耳不離五聲,不考慮四大輔臣的意見,不聽取諫官的諍言,臣下也就恣意妄行而國權旁落。

如不覺悟,其惡果及於自身。

勞主:職務分工不明,君臣互相干擾,國君與官吏甚至按一樣的職務規則行一事。

用嚴刑罰的辦法加重賦斂,加重了賦斂又更使刑罰嚴刻起來。

改變現狀則將陷於混亂,維持統治也將陷於衰敗,後代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振主:喜怒無常,嚴行誅罰而不講寬赦,臣下震恐,不知所措,人們就只好回到巧謀虛偽的狀態。

如不覺悟。

法令政策就將日益無力而國家不穩。

亡主:不近人情地懷疑臣下,所以對臣下不敢信任。

事事部自己處理則事務繁多。

事多則昏憒,昏憒則無論事之緩急都置而不行了。

如不覺悟,則餘力將全部消耗,見到不善之事,只有濫施刑罰而已。

就個人說,治亂決定於心;就一國來說,存亡決定於君主。

天下得失,都是從君主起的。

君主重農業,人民就開墾荒地;君主好財貨,人們多去做買賣;君主好宮室,工匠就追求巧妙;君主好裝飾,女事就講求一靡一麗;楚王一愛一細一腰美人,美。

人就減食;吳王好擊劍比武、國士就輕死。

死命和不吃飯,是天下人所共同厭惡的,為什麼人們願意這樣幹呢?是因為服從君主的一愛一好。

又何況其他音樂娛樂的風氣呢?男不耕田,女不織布,工匠技術致力於無用之處,想要土地生長禾苗,倉庫堆滿糧食,是根本辦不到的。

土地無禾苗則人民窮困,人民窮困則有反抗情緒,有反抗情緒法令就行不通了。

一旦強敵動兵起事,雖有能幹的人也難得保全。

如何證明這種歷史的必然結局呢?回答說:從前的約王就是如此。

他誅殺忠良,近讒一奸一而一寵一女人,好殺而不求真勇,好富而不恤窮人,他無休止地遊獵與鼓奏音樂,豪華的樓台庭院不夠他住,上千輛游車不夠他坐,女樂有三千人。

鐘石絲竹之一聲不絕。

他那裡百姓疲敝,官員不理政事,最終無人擁護,人人都有反心。

遇到周武王便成為周朝的俘虜。

這是迷惑於物質享受而失去人情,苟圖一婬一樂而忘後患的結果。

所以,耗費無度國家必然覆亡,舉事不合時宜,必然受害。

國家倉庫並不是無緣無故用空的,商賈官宦並不是無緣無故敗壞的,法度政令並不是無緣無故混亂的,國家也不是無緣無故覆亡的。

那是因為時節有春秋,年景有豐歉,政令也有急有緩。

政令有緩急所以物價有高低,年景有豐歉所以人們有餘或不足,時節有春秋所以谷價有貴賤。

而國家不注意調劑貴賤的過分現象,游商就可以得到十、百倍的高利。

百姓的無法務農,貧富的相差懸殊,都是由此而來的。

城郭的不能固守。

戰士的不肯聽命,也是由此開始的。

大凡亡國敗家的,並不是沒有土地,而是他們所做的事情,對農業並無功效。

大凡凶年的水旱天災,並不是沒有雨露,而是乾旱與降雨不合時節。

亂世的煩苛政治。

並不是沒有法令,而是賞功與罰罪不當其人。

暴主與昏君。

並不是沒有心腹之臣,而是他對人的取捨,不合其道。

所以,明君有「六務」和「四務」。

什麼是六務呢?—曰節約用財,二曰任用賢佐,三曰重視法度,四曰刑罰堅決,五曰注重天時,六曰注重地利。

什麼是四禁呢?春天不要殺伐,不開掘大丘陵,不焚燒大沼澤,不伐大樹,不開大山,不放大火,不殺大臣。

不徵收谷賦。

夏天不要攔塞河水入大川,不填塞大山谷。

不大興土木,不射鳥獸。

秋天不要赦過、免罪和緩刑。

冬天不要封官賜祿,傷害五穀的埋藏。

所以春天不行禁政,各種生物就不能生長;夏天不行禁政,五穀就不能成熟;秋天不行禁政,一奸一邪就不能被制止;冬天不行禁政,地氣就不能保藏。

四者都違反了,那就陰陽不和,風雨不順,大水淹沒州邑,大風飄屋折樹,大火焚地焦草;天上冬天打雷,地上冬天震動,草木夏枯而秋茂;蜇蟲不藏在土裡,應當死亡的活起來,應當蟄伏的鳴叫起來;草澤多有蛇和蛤蟆,山林多有蟲子和蚊子;六畜不繁育,人民多天死,國貧法亂,一派反抗之氣從下而起。

所以說;樓台亭榭相望,等於是亡國的廊房;馳馬游車充斥,等於是引寇的車馬;用寶珠裝飾的箭和劍,等於是殺身的兵刃;華麗衣飾與彩色絛帶,等於是焚燒功業的灶窯。

明君懂得這些道理,所以遠遠離開它們而不願接近。

能夠捨此取彼,人君之道就完備了。

所謂法,是用來提倡立功威懾行暴的;律,是用來明定本分制止爭端的;令,是用來命令人們管理事務的。

法律政令,是治理人們的規矩繩墨。

矩不正,不能求方;繩不伸,不能求直。

法令是君臣共同建立的,權勢才是君主獨攬的。

君主失其所守則國家危險,官吏失其所守則國家混亂。

刑罰由官吏裁決則國家得治,權勢由君主控制則國家威嚴,法令得人民擁護則人民對國家親近。

因此。

明君總是明於法,慎於權,使上下各有其本分。

大凡私弊的興起,一定從君主開始。

君主好道德,品德端正的人就在眼前;君主好私利,誹謗吹捧的人就在左右;君主多一寵一愛一而多行賞,但不看功績,士人就不肯效力;君主多用苛重刑法,但不審核罪行,惡人就不能制止。

明君懂得這個道理,所以頒布堅定不移的政令,確立堅決鎮壓的刑罰。

因此,人們知道哪些是一定要做的,哪些是一定要避免去做的,推之則去,招之則來,就像在高處下投重物,又像在地上開渠引水一樣。

所以法令不煩瑣,官吏不勞頓,人民沒有違犯禁令的,故舊和百姓也都不會抱怨君主了。

法臣:依法度斷事,按刑名判案,沒有誹謗和誇譽。

所以君主守法則君位安定,大臣守法則賄賂停止而人民不搞一奸一邪之事。

這樣做是太好了!按刑名斷案,訟獄也自會消釋。

飾臣:利用克制親貴來獵取虛名,擺出漠視爵祿的姿態來顯示清高。

好名則無實,顯示清高則不服駕御。

正如《故記》上所說:「大臣好名無實,君主就喪失威勢;大臣不服從駕御,有如馬失轡頭,那還怎麼控制呢?」

侵臣:從事暗地窺察來毀壞國家法令,好結交朋友來發展私人情誼。

所以私道通行法度受到侵害,刑律再繁壞人也不得制止。

君主由此而嚴行誅殺則失去民心。

諂臣:多造鐘鼓並多飾美一女來迷惑君主。

所以君主受迷惑而不肯聽信四大輔臣,諫官也空拿俸祿不肯說話。

於是諂臣得志而法臣不受重視,這就是把君主暗中孤立起來了。

愚臣:自以為對百姓重罪厚罰是有成績的,自以為加重賦稅多多聚財都是為了君主,結果是自身見惡於人而君主也受人誹謗。

《故記》上說:「愚忠實際上等於讒賊」,就是這個意思。

一奸一臣:痛切陳述人情來打動君主,妄開罪一黨一之獄來為同一黨一開路。

為同一黨一開路就加罪於好人,加罪於好人又可保證與同一黨一安然相處。

所以,這種人善於對君主言人之惡來發展自身,從而使君主失掉親近的臣民。

亂臣:自己虛偽地推辭功祿,卻公開為下面請求厚賞。

私下是誹議朝政的禍首,表面上是歌功頌德的幹將。

用誹議獵取聲名,用附和錯誤傷害君主,而眾人不能察覺。

此之謂暗地裡對君主進攻。

分類:諸子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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