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神話演義
第五十九章 海人獻冰蠶繭 堯教子朱圍棋
一日,帝堯正在視朝,忽然從外面走進一個老百姓來,頭戴箬帽,身穿蓑衣,腳著草履,肩上挑著一個大擔,擔中盛著不知什麼東西。
原來那時君主和百姓,名分雖殊,而情誼不甚隔別,彷彿和家人父子一般。
雖則朝堂之上,可以隨便進出,不比後世,堂陛森嚴,九重遠隔,不要說是個尋常百姓,就使是個大官顯爵,亦非得特旨允許不得進見。
若說是來獻物件的,那更加不得了,那些守門小臣,非大索賄賂不可,起碼總要比貢獻物品加一點,才可以給你遞進去。
上下之間,隔絕到如此,所以民隱不能上達,而君臣間的隔膜亦日甚,務為雍蔽欺罔,以致賄賂公行,而政治日以敗壞,無怪乎君主制度,有廢除的必要了。
閒話不提。
且說那老百姓走到堂下,將擔放下,就向帝堯再拜稽首。
那帝堯視朝本來是立著的,也就立刻答揖,叫他起來,問他有什麼事情。
那老百姓道:「小人剛從海外歸來,得到一種寶物,特來敬獻聖天子,以表小人區區之心。」
說著,就轉身將擔蓋揭開,只見裡面滿滿盛著五彩斑斕的東西,不知什麼。
那老百姓隨手拿了兩個,雙手獻與帝堯,說道:「這個是冰蠶的繭繅成了絲,可以做衣服,請帝賞收吧。」
帝堯細看那蠶繭,足足有一尺長,五彩悉備,果然是個異寶,便說道:「朕很感謝你的美意,不過朕向來不寶異物,對於衣服,尤不喜華麗。
這個蠶繭太美麗了,朕無所用之,請你仍舊拿回去吧。」
那老百姓道:「聖天子的儉樸,小人向來知道的。」
說時,用手指指帝堯身上道:「這樣大寒天氣,帝連狐皮貉皮的裘都不肯穿一件,還只穿一件鹿裘,這個冰蠶寶物自然更不肯穿了。
但是聖天子為天下之主,所謂富有四海鵠,尚且不肯穿這種寶物,那麼小人一介窮民,拿回去有什麼用處?難道織起衣服來穿嗎?真正萬無此理。
假使說拿來賣,賣與何人?聖天子所不敢穿的東西,哪個還敢穿呢?如若將它藏起來,萬一壞了,這種寶物是世間所稀有的,豈不是可惜!所以小人想來想去,還是請帝賞收吧,橫豎總有用處的。」
帝堯聽他的話頗有情理,正要開言,只見大司農在旁說道:「依臣愚見,不如收了它吧。
將來織成黼黻,可以穿了祭祀祖宗,那就不嫌華麗,豈不好嗎!」帝堯道:「朕亦如此想。」
說著,就向那老百姓說道:「你既然如此說,朕就收了,謝謝你。」
那老百姓聽了大喜,連他的擔子也不要了,向帝堯行一個禮,回身就走。
帝堯忙叫道:「海人來,海人來,且慢走,朕還有話呢。」
那老百姓回身轉來,帝堯道:「承你遠來拿冰蠶繭贈我,真可感謝,但是你這冰蠶繭從何處得來?」
那老百姓道:「小人住在東海之濱,向來專以捕魚駕船為業。
十幾年前,正在海中行船,忽然一陣颶風將小人的船直向東方捲去,足足捲了三日三夜。
那時小人等之船,舵也傾了,檣也折了,人人都昏暈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忽然之間醒轉來,但見這船已泊在一座山下,同船之人幸喜個個存活。
大家喜出望外,忙上山探問這是什麼地方。
後來遇到工人,才知道這山名叫員嶠山,又叫環丘山,去中國不知道有幾千萬里呢。
小人等到此際,自分漂流絕域,永無歸期,幸喜得那些土人憐憫小人等天崖落難,相待頗好,於是就在那山上一住十幾年。
這十幾年之中,將那山四處都遊遍了。
今年三月間,他們忽然向小人等說:『考察天文,應該有東風數月不斷,遇到這個好機會,你們可以回去了,不宜錯過。
』於是小人等將原有船隻舵檣,種種修理妥當。
臨走的時候,他們又贈送小人等許多物件,這冰蠶繭就是其中之一種。」
帝堯道:「冰蠶的形狀如何,汝看見過嗎?」
那老百姓道:「小人看見過,卻很奇怪,長約七寸,有鱗有角,通體黑色,拿了霜雪覆蓋在它身上,方才會作繭,所以叫作冰蠶,豈不是奇怪嗎!」大司徒道:「天然五彩,真是不可多得之物。」
那老百姓道:「豈但如此。
小人看見那邊的土人穿了這種絲做的衣服,入水去不會得濡一濕,投它在火中,經過一一夜,亦不會得燒燬,那真是個可寶之物呢。」
帝堯與群臣聽到這話,都覺得詫異。
和仲問那老百姓道:「足下與其將冰蠶繭拿回來,何不將冰蠶種拿回來,自己可以養得,豈不是大利嗎?」
那老百姓道:「小人起初何嘗不如此想,後來知道,事實上不可能。
因為冰蠶所吃的是猗桑之葉。
據土人說,這種猗桑遷地勿良。
沒有猗桑,那冰蠶就不能養,所以只好帶繭子回來了。」
羲仲道:「某聞員嶠山上有一個移隨國,其人皆長三尺,足下見過嗎?」
那老百姓道:「果真有的。
他這個國在員嶠山之南,男一女皆長三尺,用茅草來做衣服,長裾大袖,起風的時候,裾袖飄飄,憑著風力能直上空中,如禽鳥的羽一毛一一般,非常好看。
他們的眸子都是重瞳。
他們的相貌,修眉長耳,亦非常之端正。
據說,他們的年壽都在一萬歲以上,飧九天之正氣,能夠死而復生。
這種話真假如何,那卻不得而知。」
赤將子輿道:「足下既在那邊住餅十年,遊歷一轉,那山上還有什麼有名的風景,奇異的人物,請說給我們聽聽,以廣知識。」
那老百姓道:「員嶠山上有兩個大湖,一個在頂上,據說周圍有四千里,小人曾到那湖邊一望,浩淼無際,與大海差不多,但是卻沒有乘船渡過去,就是它的名字亦忘記了。
還有一個湖,在西方,據說周圍亦有千里,名叫星池。
池中有個大龜,八雙腳,有六雙眼睛,背上有北斗七星及日月八方的圖像。
腹下又有五嶽四瀆的圖像,它本在水中的,亦時常爬到石上來呼吸空氣,曬曝一陽一光。
遠望過去,光耀煌煌,彷彿天上的星辰,真是一種神物呢。
還有一種異草,名叫芸蓬,白色如雪,每株高約二丈,堅一硬如木,夜裡看起來,皎皎有光,可以拿來做枴杖。
這兩種是山上西方之異物。
至於北方呢,有一個浣腸之國,其人民壽亦很長。
這種人,時常將他的腸胃拿出來洗滌,因為人的消化滋養全靠腸胃做一個轉運融化的器一具。
人的壽命,本來都有幾千百歲好活,只因飲食之後,百分中之九十幾固然消化了,一精一華吸收,灌輸百體,它的糟粕都從大小一便裡排一洩一出去。
但是有餘不盡,留滯在腸胃之中,總是有的。
幾十年之後,積少成多,腸胃中污穢堆積,器一具漸漸朽壞,失去了運輸融化的能力,所以不能得到滋養的效果,以至漸漸衰老死亡。
雖則有藥物服食,亦可以浚渫腸胃,但是終有不能滌盡之處,所以他們常將腸胃洗滌,壽命遂能延長,因此鄰近之人都叫他們浣腸國。
其實這並不是他們真正的國名。
浣腸國四面,環繞甜水,其味如蜜。
這甜水的流勢非常迅急,而它的質地卻很濃重,是個矛盾不可解的道理。
尋常的東西投在那水裡,滔滔隨流而去,甚不容易沉沒,就使千鈞重物,亦須久久方能沉沒到底。
所以那邊人民,隔水往來,不用舟楫,都從水面上步行過去,如履平地一般。
不過水流既異常迅急,蹈水頗難,不是從小練習慣的人,往往隨流而去,雖則不會沉溺,但不能達到目的地,亦是可怕。」
大司農聽了,便說道:「某從前經過弱水,雖芥葉之微,亦不能福現在這甜水竟可以載重,可見天下之事物,決不單生,必有對待了。」
籛鏗又問那老百姓道:「南西北三方都說過了,還有東方呢?」
那老百姓道:「東方的異物就是冰蠶。
還有一種是雲石,廣有五百里,文彩剝珞,彷彿和錦繡一般,拿物件來敲擊它一下,登時有雲氣蓊然從石中而出,經久方散,這也是東方之異物了。」
和仲道:「冰蠶所吃的猗桑,形狀是怎樣的?」
那老百姓道:「形狀與中國桑樹差不多,不過高大異常。
它所結的桑椹,其味甚甜,煎起來可以為蜜,如此而已。」
帝堯道:「汝此番從那邊來,走了幾日?」
那老百姓道:「約有一百多日。」
帝堯道:「沿路停泊有幾處?」
那老百姓道:「沿路儘是茫茫大海,無處停泊。」
帝堯道:「那麼很難了。
一則方向容易歧誤。
二則糧食萬一不繼,怎樣呢?」
那老百姓道:「這兩層都不必慮。
員嶠山在東,中國在西,只要以太一陽一月亮為標準,就可以不會歧誤,至於糧食問題,員嶠山上出一種粟,叫作不周之粟,粟穗高到三丈,它結的顆粒皎潔如玉,吃了一餐之後,可以歷數月而不饑。
小人從前在山上的時候,吃的就是這種。
所以在那邊雖則住了十多年,而計算吃飯的總數,不過三四十餐。
此次動身,預備全船人兩三餐之糧,但是三個月宋亦只吃了一餐。
所以到了中國之後,盡有得多,已經分給各親友攜去了。
海中所最欠缺的,就是淡水。
但是糧食既然不必多備,自有餘地,可以多儲淡水,所以一路行來,尚不感到困難。」
大司農是最注重民食的人,聽到這話,忙問道:「這種不周之粟,是一年收穫一次嗎?」
那老百姓應道:「是。」
大司農道:「這粟既然吃一餐可以歷數月而不饑,那麼當然消耗少;又一年一獲,當然出產甚多,這些粟堆積起來,做什麼用呢?」
那老百姓道:「他們亦早慮到此,所以有一個通盤計算,全山人口共總有多少,每人每年要吃多少餐,每餐需多少粒粟,每畝每株可以結幾粒粟,統統都預算好了。
所以他們每年所種,都有定額,不過較消耗之數略多而已。
其餘田畝,悉數栽種他物,因此米粟一項,不會有供過於求之患。」
大司農聽了,連說:「可惜,可惜,你沒有將那粟的種一子帶回來,假使帶了回來,我們種植起來,無論如何荒年我們都不怕了。」
籛鏗道:「某聽見尹老師說,東海之濱常有大一鳥飛過,墜下所銜的米粟來,煮而熟之,其長徑尺,食之可以終歲不饑,不要就是這不周之粟嗎?」
那老百姓接著說道:「那邊山上的大一鳥確係甚多。
有一種鵲,其高約一丈,最喜歡吃這種粟,不要就是它銜來的嗎?」
大司農道:「果然是此鳥銜來,想來決不止一顆,亦決不會顆顆都被人遇到,拿去煮食。
那些落在地下的,何以不聽見滋生起來呢?或者土一性一不宜,遷地弗良,那麼就使拿了種一子回來,亦是無益呢。」
當下眾人又談論了一會,帝堯叫人取了許多布帛,賞賜那老面姓,強之再三,方才收受,稱謝而去。
群臣亦各散出。
帝堯飭人將那擔冰蠶繭挑至宮中,正妃散宜氏及諸妃宮人等看了,都不勝歡喜。
次日就動手親自繅起絲來,繅完之後,散宜氏又親自紡織,然後做成一套黼黻,真乃華美異常。
還有剩餘的,正要想藏起來留作別用,哪知忽然尋找不到,原來已被帝子丹朱拿去了。
這時帝子丹朱已有十幾歲,姿質既不高明,一性一質又非常頑劣,而且甚不喜歡讀書,最一愛一的是遊戲玩耍。
帝堯退朝之暇,亦常常教導他,然而當面唯唯,或則絕不作聲,一到離開了帝堯之後,依舊無所不為。
帝堯雖則是至聖之君,但亦無可如何。
這次他看見冰蠶絲華美異常,不勝艷羨,又聽說是能夠人水不濡,人火不燒的,尤其動了好奇之心,一定要向散宜氏乞些去試驗試驗。
散宜氏道:「這是寶貴之物,不可輕易糟蹋的。
且等將來,果然有得多,再給你些吧。」
哪知帝子丹朱不等散宜氏吩咐,竟將她剩餘的統統拿去,剪得粉碎,或放在水裡,或放在火裡,不住的試驗,及至散宜氏查覺,已經毀壞完了。
散宜氏不覺歎息,就訓責他道:「你不等我答應,擅自取去,這個就是非禮的舉動。
物件不是你的,你怎樣可以擅取呢?第二項,不稟命於父母,更是不孝的行為。
這許多剩下的冰蠶絲錦,還有小衣裳好做呢,你弄得如此粉碎,這又是不惜物力,暴殄天物。
這三種都是你的錯處,你知道嗎?」
帝子雖則照例不做聲,但是卻無愧悔之意。
適值帝堯走進來,知道了這回事,亦懇懇切切的訓責了他一番。
散宜氏問帝堯道:「朱兒年紀漸大了,如此下去,如何是好?帝總須設法教導才是。」
帝堯聽了,半晌不言。
停了一會才說道:「過幾日再講吧。」
過了幾日,帝子丹朱正在那裡漫遊玩耍,忽有一個內臣走來叫他,說道:「帝召你呢。」
帝於丹朱聽了,頓然失色,知道又要聽訓話了。
但是又不能不去,只得隨了內臣,趑趄而前。
到得帝堯書室之中,只見席上放著一塊方板,板上刻畫著許多方格,格上布著許多小而圓的木塊,有黑,有白,旁邊堆著黑白的小圓木塊,更是無數。
帝堯手中卻拿著一顆白色的木塊,坐在那裡,對著方板凝思。
看見丹朱進來,就問他道:「朕前日和汝師傅說,叫汝熟讀的書汝讀完了嗎?能夠知其大意嗎?」
帝子丹朱聽了,半日答應不出。
帝堯歎口氣道:「汝不喜歡讀書,朕亦無可如何,但是汝除出讀書之外,究竟有什麼事情是汝所歡喜的,汝可和朕說明。」
帝子丹朱聽了,仍不做聲。
帝堯道:「汝前日將那冰蠶絲織成的錦,拿去做什麼?」
帝子丹朱方開口說道:「兒聽說那個錦能夠人水不濡,入火不燒,所以拿去試驗試驗。」
帝堯道:「那麼試驗的結果如何呢?」
帝子丹朱道:「果然能夠入水不濡,入火不燒。」
帝堯道:「同是一樣的錦,何以尋常的錦入水必濡,入火必燒,冰蠶錦獨能夠不濡不燒呢?」
帝子丹朱聽了,答應不出來。
帝堯又問道:「這種道理,汝細想過嗎,研究過嗎?」
帝子丹朱道:「兒沒有研究過。」
帝堯道:「可是這種地方就是汝最大的缺點。
總而言之一句話,叫作不肯用心。
汝要知道,我們人類亦是動物之一,所以能超出萬物之上而為萬物之靈,就全靠這一顆心。
這顆心愈用則愈靈,不用則不靈,不靈則和禽一獸有什麼分別?大凡天下的事情,有一個當然,必定有一個所以然。
譬如饑了之後必定要食,倦了之後必定要眠,這個就是當然。
人知道這個理由,禽一獸亦知道這個理由。
至於饑了之後何以一定要食,倦了之後何以一定要眠,這個是所以然,只有人能知道,禽一獸就不能知道了。
又譬如冬天日短,夏天日長,冬天氣候冷,夏天氣候熱,這個亦就是當然,人人能夠知道的。
但是同是一個天,同是一個太一陽一,同是東出而西沒,何以會一個日短,一個日長,一個氣候嚴冷,一個氣候酷熱呢?
這個就是所以然。
只有有知識學問的人,能夠知道;尋常之人,就不能知道了。
不但飲食起居之理如此,不但天文、氣候之理如此,凡項事情,都有一個所以然的原故在內。
尋常粗淺的事情,都能夠知道它所以然之故,才可以算得一個人。
項項事情都能夠知道它所以然之故,方才可以稱作聖人。
但是聖人的能夠如此,並非都是自己去想出來的。
要知道這種所以然的原故,前人陸續多有發明,載於書上。
後人讀了前人的書,將他那已經發明的,不必費力,而可以得到在心上,再從此繼續的研究下去,時間愈多,研究的人愈多,那麼發明的亦越多越一精一,世界的所以日進於文明,就是由此而來。
朕亦不希望汝將來能夠成為聖人,發明前人所未經發明出的道理,但求汝對於前人所已經發明出道理,載在書上的,能夠一一領會,那已可以算好了,所以總勸你要讀書。
哪知你對於讀書一層偏偏沒路,專歡喜遊戲玩耍。
果然對於遊戲玩耍等事情亦能夠用心,件件都去研究它一個所以然的原故,那麼雖則不能算一個大有用之才,還可以算一個能用心之人。
但是汝能夠嗎?汝將冰蠶錦拿去毀壞,不告而取,固是一罪;暴殄天物,亦是一罪。
但是汝果真有心去試驗,想研究出一個所以能人水不濡,入火不燒的理由來,那麼汝的行為雖然不合,汝的用心尚屬可嘉。
哪知朕剛才問汝,汝竟說沒有研究過。
照此說來,汝所說拿去試驗,究竟是試驗些什麼?冰蠶錦的能夠入水不濡,入火不燒,早經多人試過,已成為當然之理了,何必再要汝來試驗?就使汝要試驗,弄一點點來已夠了,為什麼要糟蹋這許多?總而言之,朕和汝說,一個人總要用心,不但讀書要用心,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用心,就是做遊戲事情,亦要用心。
不肯用心,不要說書不能讀,各種事情不能做,就是遊戲之事亦做不好。
現在汝既不喜讀書,朕暫時不來勉強你,且先教汝做一種遊戲之事,看汝肯用心不肯用心。」
說到此處,便將席上所擺的棋教他如何如何的弈法。
那帝子丹朱方才歡欣而出,自己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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