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神話演義
第一百二十六章 漫話扶桑國 詳說君子情
天明之後,大家又商議動身。
文命道:「駕橋樑之事,我看不可再行了。
大海之廣,一步一步走起來,不但疲勞,而且曠日持久,不如各人分乘一黿,或一鼉吧。
昨日那些黿鼉從後面趕到前面,輪流更替,非常之迅速,假使叫它單獨馱一人走起來,一定是很快的。」
眾人都以為然。
於是文命再發命令,向各黿鼉道:「今天我們不願駕橋了,止須二十一隻黿鼉已足。
你等願意馱載我們的,留在此地,否則可各自散去。
辛苦你們了。」
哪知命令發了,眾黿鼉依舊不散。
那原舊載著文命等的二十一隻則分波撥一浪一,直向東方進行。
其餘的載沉載浮,緊隨不捨,其行之迅速,幾不下於二龍。
文命等坐在黿鼉背上覺得分外逍遙。
然而那照人的朝一陽一亦分外耀眼,並且分外炎熱。
不知何故,歇了多時,遠望前面,彷彿似有陸地一線橫著。
大翳騰起空中一望,仍復下來報告道:「到了一個大一陸了。」
轉瞬之間,陸地已甚明顯。
到了岸邊,許多岩石受濤一浪一的衝擊,澎湃作響。
文命等尋到一個港灣,相率上岸。
走了幾里路,但見密密層層都是樹林。
那種樹似桐非桐,根下長出許多筍,而顏色甚紅。
大家看了,不知其名。
後來遇到土人,仔細詢問,才知道這個地方名叫扶桑國,這種樹就叫扶桑,又叫溥桑。
又叫搏木。
郭支道:「扶桑之名我早已聽見過,原來名雖叫桑,實則沒有一點像桑樹。」
那土人聽了,笑道:「諸位想是從中華國來的嗎?我嘗聽見老輩說,離此地西面二萬多里,有一個大國,名叫中華國。
他們那裡有一種樹,名叫桑樹,它的葉給一種小蟲吃了,會得吐絲,可以織布織錦,是真的嗎?」
文命應道:「是,但是專叫作錦,不叫作布,布是另外一項東西織的。」
那土人道:「敝處這種扶桑樹,它的皮剝下來,撕細了可以織布,亦可以為錦。
敝處老前輩要想比擬中華桑樹的有用,所以取名叫桑,這是一個原因。
還有一個原因,敝處東面有一個海,名叫碧海。
碧海之中,地方萬里,上有太帝之宮,是天上太真東王父所治之處。
他那個地方頗多林木,從前那邊的仙人曾經到過敝地,據他所說,那種林木還是貴中國桑樹的子孫。
萬年以前,由貴中華國分栽過去的,但是他們的種植卻改良多了。
將桑與椹分為兩樹,使它們各遂其生,所以他們那邊的桑樹、椹樹長者數千丈,大二千餘圍,小者亦高千丈,兩兩偶生,互相依倚,所以叫作扶桑。
敝處聽了,又非常之羨慕,因此又改名叫扶桑。
總之敝國偏小,介在東西兩大國之間起先羨慕師仿西方,後來又羨慕師仿東方,所以名稱都是竊取來的,請諸位不要見笑。」
文命道:「那邊的扶桑樹亦可以織布織錦嗎?」
那土人道:「沒有聽見說起,但知道那個桑椹是很好的。
那邊的仙人一經吃了這桑椹就全體皆變作金光色,且能在空中飛翔行立,神妙變化。
據說那種桑椹,色赤而味極甘,氣極香,不過須九千歲才一生實,甚為難得而已。」
郭支道:「汝等到那邊去過嗎?」
那土人道:「沒有去過。
敝國的面積約一萬里,自西到東,費時甚多;而且那碧海之廣闊又不可以道里計。
據說那邊就是日出之地,非常炎熱,所以亦沒有人敢去。」
文命道:「貴處這種扶桑樹除出取皮織布織錦之外,還有用處嗎?」
那土人道:「其實如犁而赤,可以為食。
其初生時如筍,亦可以為食。
其皮還可以為紙,以書文字。」
文命道:「貴國有文字嗎?」
那土人道:「有有。」
當下就邀文命等到他家裡去坐。
屋舍雖矮,而佈置卻尚一精一潔。
少頃,土人拿出他們的文字來,文命一看,大概都從中國文字變化而成的。
文命又詢問他國中情形。
據土人說,他們無甲兵,不攻戰。
其國法有南北兩獄,罪輕者入南獄,罪重者入北獄,南獄有時遇赦,北獄永遠不赦。
不赦之男一女互相婚配,生男則至八歲而為奴,生女則至九歲而為婢。
他們婚姻之禮非常奇異,凡有男子要想娶一女子,先到那女子住的門外築屋而居。
早晨晚間給女子打掃街道及屋宇。
如是者一年,假使女子不一愛一他,那就下令驅逐,不許他住在門外,婚姻就不成功了。
假使一愛一他,就成了夫婦。
這種求婚之法,是別處所沒有的。
文命等辭別了那土人,又到各處遊歷。
只見他們有馬車,有牛車,有鹿車,以鹿一乳一為飲料,民情尚覺質樸。
遊歷了一轉,再登黿鼉背向東進發,已到那土人所說的碧海中。
那碧海之水作碧色,甘香味美,而不鹹苦。
黿鼉遊行,其速度增加,轉瞬之間,已見有千尋之木高一聳於遠遠陸地之上,想來就是扶桑了。
但是太一陽一灼爍得格外厲害。
漸漸近岸,只見一個太一陽一在大桑樹之上,還有九個太一陽一在大桑樹之下。
伯益看了奇怪,便問文命道:「某聞當年十日並出,經老將羿射下了九個,何以此刻還有十個呢?」
文命亦說不出理由。
忽然見那岸上一道祥雲直迎過來。
雲中站著一個仙人,大呼道:「慢來慢來!請回轉吧。」
這時那眾黿鼉亦頓然停止了。
那仙人到了面前,舉手與文命為禮。
文命答禮,便問道:「上仙何人?」
那仙人道:「某奉太真東王父之命,特來阻止崇伯前進。
此地是扶桑榑木之地,九津青羌,再過去就是湯池,日之所出,炎熱沸騰,極為歷害,於人一體不利,所以請回轉吧。
其實崇伯治水到此,亦可以止了。」
文命拱手道:「承上仙指教,感激之至。
但某有一層疑問,當初十日並出,給敝國司衡羿射下了九個,何以現在還有九個?請問天上的太一陽一共總有幾個?」
那仙人道:「天上的日總名叫作恆星,比太一陽一大的也有,比太一陽一小的也有,總共不知道有多少。
不過普照這個世界的通常只有一個。
但是世間人君無道,或有其他原因,則兩個三個,乃至十個同時並出,亦是有的。
司衡羿射落九個,所射下的不過日中之鳥,鳥死而羽一毛一灑遍於眾山。
至於日的本體頓然隱遁,並未受傷,所以仍然在此。
日體之大,一百萬倍於地,假使日可以射落,則落下之日在於何處?九日同時落下,地面早早壓破了。」
文命等聽了,方始恍然,於是謝了仙人,拔轉黿鼉之頭,更向西南方而行。
到了黑齒國,那國內人民的面目身一體無不作黑色,口中之齒尤黑如漆,連那舌頭都是黑的。
文命等不解其故,找了些土人來問問。
那些土人看見文命等,個個匿笑,彷彿有輕蔑的意思。
隔了良久,才回答道:「人生天地間,而為萬物之靈,最緊要的是與禽一獸有別。
一個人的牙齒是飲食生命之所繫,假使雪白,那麼和禽一獸有何分別呢?所以敝國有幾句俗語,叫作『相狗有齒,狗齒則白。
人而白齒,胡不遄死。
』貴國天朝號稱文明之邦,何以不將牙齒涅黑,而甘心與畜類一例呢?」
文命聽到這種話,真是海外奇談,無理之理。
然而亦不和他細辯,便問道:「貴國人牙齒用何物涅黑呢?」
那土人見問,便從衣袋中掏出一把果食來分遞與眾人,並說道:「這種是新鮮的,請嘗嘗吧。
吃長久之後,牙齒自然會黑,那就美觀了。」
文命等細看那果實,其大如黑棗,皮綠質松,軟於海綿,但是不敢輕嘗。
那土人苦苦相勸,說這是某區區一片相一愛一之意,何妨嘗嘗,其中決無毒質。
大家見他如此說,只得各嘗了一個。
但是味辛而澀,都不覺眉為之皺。
文命便問這果叫什麼名字。
那土人道:「名叫檳榔。」
說著,就指路旁一株樹道:「就是它的果實。」
文命細看那樹高約三丈餘,葉為羽狀復葉,小葉之上端作齒嚼狀。
果實纍纍成房而出於葉中,每房簇生數百,形長而尖,正是中土所無之物。
於是辭謝了那土人,又向各地考察才知道他們嗜檳榔如命,身畔恆攜一袋,滿貯擯榔,飲食之外,常常以檳榔投入口中,非至熟寐不休。
自幼至長,無日不如此,以至齒舌盡黑,吐沫皆紅,反以為美觀,真是特別之俗尚了。
還有一項,他們的食品又嗜食蛇肉,在那吃飯的時候,往往有一赤蛇一毒蛇在其旁,臠割分切而食之,是亦奇異之嗜好。
過了黑齒國,就到青邱國。
那些人民食五穀,衣絲帛,大概與中國無異。
但發現一種異獸,是九尾之狐。
據土人說,這狐出現,是太平之瑞,王者之恩德及於禽一獸,則九尾狐現,從前曾經現過,後來有幾十年不現了。
現在又復出現,想見中國有聖人,天下將太平之兆。
文命聽了,想起塗山佳偶,不禁動離家之歎。
然而公事為重,不能顧私,好在大功之成已在指顧間,心下乃覺稍慰。
一日,行到一國。
上岸之後,但覺森林重翳,梧桐甚多。
梧桐之上翔集了幾對鳳凰,在那裡自歌自舞。
伯益道:「原來鳳凰出產在此地。」
正說間,只見前面來了一個人,衣冠整齊,手中拿著一一柄一大斧,而腰中又佩著一一柄一長劍。
看見了文命等,便慌忙疾趨面前,放下大斧,躬身打拱問道:「諸位先生不是敝國人,從何處來?敢請教。」
文命等告訴了他。
那人重複打拱行禮,說道:「原來是天朝大邦人,怪不得氣宇與尋常人不同。
請問此刻寓居在何處?」
文命道:「某等此刻才到,尚無寓處。
某等之來奉命治水,如貴國並無水患,不須某等效勞,某等亦即便動身,不須寓處。」
那人又拱手道:「原來諸位先生不遠萬里,特為小一柄一拯災而來,那麼隆情盛意極可感戴。
雖則敝國並無水患,然而諸位先生既然迢迢萬里到了此地,萬無立即回去之理。
某雖是個樵夫,但亦應代國家稍盡地主之誼,不嫌簡褻,請先到寒舍坐坐,再報告官長來接待吧。」
文命等察其意誠,就欣然答應。
那樵夫又再三請文命等前行,自己只肯隨行在後。
又穿過了一個森林,只見又是兩個衣冠之人,手中各持著一劍,指著一隻死鹿在那裡苦苦相讓。
一個說:「這隻鹿明明由老兄捉獲,死在老兄之手,當然應歸老兄,小弟何敢貪人之功呢!」一個道:「雖則由小弟捉獲,然而非老兄連斬數劍在先,何能立即就擒,論到首功,還是老兄,小弟何敢幸獲呢!」一個道:「小弟雖先斬數劍,而鹿已迅奔,若非老兄連揮數劍,早已逃無蹤跡,何處尋見?所以先前數劍其效已等於零,捉獲之功全在老兄,照理應該歸老兄無疑。」
一個道:「鹿是善奔之獸,若非老兄先與以重創,小弟雖欲斬它亦未必斬得著,這全是老兄之功,還請收吧,不要客氣了。」
兩個苦讓不已。
文命上前說道:「兩位真是君子,太辛苦了。
某是外邦人,可否容某說一句話?」
那兩個人看見文命等氣象不凡,都慌忙放下手中的劍,整一整衣冠走過來,恭恭敬敬的作揖道:「不敢拜問諸位先生貴國何處?剛才某等在此放肆,惹得諸位先生見笑,如肯賜教,感激之至。」
文命道:「某是中華人。」
剛說得一句,那兩人重複作揖,說道:「久仰久仰!失敬失敬!」文命還禮之後,就說道:「某剛才見二位所說各有理由,依某愚見,何妨將這鹿平分了呢。」
一個道:「某問心實在不敢貪人之功以為已有,照例是應該全歸那位老兄的。」
那一個又如此說,於是又推讓起來。
那樵夫道:「二位互讓不休,既然承這位先生指教,這位先生生長中華禮義之邦,所斷必有理由,恭敬不如從命,某看竟平分了吧。」
兩人聽說,才不讓了。
但拿劍去割鹿時,又互讓先動手,後來分割開了,又復互讓。
一個說老兄太少了,應該再多一點;一個說小弟太多了,應該再少一點。
推遜了好一會,方才各攜所有,互說「承賜」而去。
文命便問那樵夫道:「貴國何名?」
樵夫道:「承鄰邦謬讚,都稱敝國為君子國。
敝國君雖不敢當,但是說道:『人既以君子相期,我亦不可自棄,就定名為君子國。
但求顧名思義,能實踐君子之行,以無負鄰邦之期望,那就好了。」
文命道:「看那剛才那讓鹿之事,真不愧為君子。」
那樵夫聽了,連稱豈敢豈敢。
走到一座牌坊邊,樵夫搶上前一步,拱手向文命等道:「這是裡門了。」
文命仰首一望,只見上面匾額大書「禮宗」二字。
進了裡門,曲曲走過幾家,樵夫又上前拱手道:「此地就是寒舍。
請諸先生稍待,容某進去布席。」
說著進去,隔一會出來,作揖邀請。
文命等進內一看,收拾頗為清潔,當中草堂又橫著一匾,大書「退讓明禮」四字。
坐定之後,文命正要開言,只聽得外面一陣車馬之一聲,直到門前,有一人進來問道:「剛才聞說有二十幾個中華大賢,在此地嗎?」
那樵夫慌忙站起來答道:「在此地。」
陡然進來一個衣冠莊嚴之人,那樵夫見了,先向之行禮,然後介紹與文命道:「這是敝邑邑長。」
那邑長就過來行禮,說道:「中華大賢,難得駕臨,有失迎迓,抱歉之至!
剛才有二人來報告,說因互讓一鹿,不能解決,承大賢判斷,平允之至。
仔細一問,知大賢已在此地,特備車輿,前來恭迓,請到小署坐坐吧。」
文命固辭不獲,只得辭了樵夫,隨了邑長同行。
沿途所見裡門上面都有匾額,有的寫「德主」二字,有的寫「文材」二字,有的寫「後己」二字,有的寫「先人」二字。
須臾,到了衙署,邑長先下了車,然後請文命等下車。
每到一門,必有一番揖讓。
到了大堂,分賓主坐下,文命仰首一望,只見大堂正中亦有一塊大匾額,寫著「禮讓為國」四個字,上面是年月日,下面有御筆字樣,原來是他國君親手寫的。
文命就詢問邑長一切風俗情形。
那邑長指著匾字說道:「敝國立國的根本就在這四個字上。
這四個字本來是從貴中華上國流傳過來的。
當初聽說貴中華上國有一位大聖人,屢次要乘桴浮海,到敝國來居祝有人說那個地方太簡陋,怎樣呢?大聖人道:『有君子國人住在那裡,何至於陋呢。
』可見當時敝國的民風已承蒙上國大聖人的謬讚。
後來敝國君得到這個消息,早夕盼望大聖人降臨,但是終於沒有來。
敝國君不得已,派人到上國探問,哪知大聖人已經去世,僅僅求到大聖人的許多遺書。
敝國君細細閱讀,覺得都是天經地義,萬世不刊之論。
最妙的,恰與敝國立國宗旨相合,所以敝國君立刻採取了這『禮讓為國』四個字,御筆親題,頒發各地大小爆署懸掛。
又采勸退讓明禮」四字,叫百姓製成匾額,家家懸掛,以為訓練民眾之標準。
其餘裡門、閭門、邑門,及通衢要道各處均有關於札讓的格言標示著。
多少年來,頗著成效,居然小民無爭競之風,這亦是上國大聖人的恩惠呢。」
文命道:「敝國那位大聖人所講的,不止「禮讓」兩個字,何以貴國獨採用這兩個字?」
那邑長道:「一則與敝國宗旨相同,二則一個國家最怕是亂,亂的原由多起於爭,能讓即不爭,就不亂了。」
文命道:「凡有血氣,皆有爭心,貴國用什麼方法,使他們讓而不爭?想來決不是到處貼幾張標語就可以奏效的。」
邑長道:「這個自然。
『讓』之一字,是要兩方交讓的,決不是一方獨讓的。
所以敝國教讓之法:第一,使之習禮。
平日彼此相接以禮,就使偶有不平之事,自然能相忍,而不至遽出於爭。
第二,使之明理。
理明之後,自然知道讓是美德,爭是惡德,讓是決不會吃虧的,爭是決沒有好處的。
終身讓畔,不枉百尺;終身讓路,不枉百步。
貨悖而入,亦悖而出;言悖而出,亦悖而入。
將這種理由時常和百姓講說,他們能徹底覺悟,自然好讓而不爭了。
第三,是裁判得其平。
假使人民發生爭執之時,決不可有所偏袒。
對於父,總勸其盡案道;對於子,總勸其盡子道;對於兄,總勸其盡兄道;對於弟,總勸其盡弟道。
一切都是如此。
譬如有財的資本家苛刻做工的貧窮者,原是有的。
但是政一府對於資本家固然要曉諭禁止,使他萬不可苛刻。
一方對於窮苦工人亦應該懇切曉諭,使他們安貧,安命,安分,萬不可博扶助貧窮的美名,使他們起來與資本家相抗。
因為人一性一本來有爭心的,導之以讓,結果還免不了一個爭;倘使再教他們爭,那個流弊,伊于胡底。
況且那對方的人,亦豈肯就此忍辱受虧,吞聲默爾。
其結果,必至勾心鬥角,蹈罅伺隙,無時不在相爭之中,非兩敗俱傷,即紛爭不已,國家發生這種現象,有何裨益;人民造成這種現象,有何樂趣!所以敝國政令,惟在敦禮習讓,自幼養成他們一種謙讓之風。
偶有相爭之事,認為奇恥大惡,不可齒於人類。
以此之故,幾千年來從無亂事發生。
未識諸位先生以為何如?還請賜教。」
文命等聽見這番議論,著實欽佩,都讚揚了一會。
當下那邑長又備筵席,請文命等宴飲。
所有餚饌都是獸類之肉,原來他們是專門食獸的。
庭前有一種薰華草,甚為美麗,可惜朝生暮死,不能持久,然而陸續發生,也不寂寞。
宴飲完畢,忽然有兩隻大虎,斑斕猙獰,走到那邑長旁邊伏著,彷彿如家養的貓狗一般。
文命等看了,不禁駭然,便問那邑長道:「貴國素來豢虎嗎?」
邑長應道:「是。」
文命道:「不怕它反噬嗎?」
邑長道:「不會不會,忠信之至,可孚豚魚,何況於虎?」
文命等又暗暗嗟歎。
又談了一會,那邑長要請文命等見見他國王。
文命因來往路程須十日以外,遂力辭不去。
辭了邑長,仍到海邊,駕黿鼉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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