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神話演義
第一百三十章 禹受困於楓林 祖狀被殺南海
且說文命離了沸水漂漂九一陽一之山,再向前進,到得一座島上。
但見島之中央矗一立一座高山,山上山下,密密層層,多是楓樹,卻不見有人跡。
文命沿著楓林一路過去,但見那些楓樹上纍纍然多有贅疣,有口,有眼,頗像人形。
伯益道:「某從前讀過一種植物書,記得上面載著三段。
有一段說,楓樹一名攝攝,其脂甚香,可以入藥,名曰白膠香,流入地中,歷千年而化為琥珀。
一段說,楓樹歲久,則生瘤癭。
一夕遇暴風驟雨,其贅瘤暗長三五尺,頗像人形,叫作楓人。
有一段說,楓上有寄生枝,高三四尺,生一毛一,一名楓子。
天旱時以泥塗之,即能下雨。
此說甚怪。
現在此地楓樹有這許多楓人,可惜沒有楓子。
假使有楓子,便可用泥塗之,試驗這話的真假。」
繇余在旁聽了,便說道:「這個很容易。」
說罷,便聳身穿入楓林之中,去尋那寄生枝。
只見裡面雖覺黑暗,但尚可辨物,正在仰面細尋,陡然覺得有人用一根極粗的繩索來捆他的身一子,頃刻之間,已纏繞數轉。
仔細一看,原來是一條大赤蛇。
那蛇頭已向著繇余的頭張開大口,雙舌伸縮,要想吞噬。
繇余是個天將,豈怕一蛇?急忙將身一子縮得極小,脫一去蛇纏,跳出外邊,回身一劍,將蛇砍為數段。
待再要尋楓子時,哪知蛇子蛇孫四面而來。
繇余暗想:「此地原來是它們的巢一穴一!我偶爾來來,何必與它們計較,就讓了它們吧。」
想罷,即騰身而上,超出樹表。
那些蛇昂起了頭,都無法可施。
繇余再低頭一看,只見樹林之內似有許多人在那裡行走。
繇余想:「這些人,難道不怕蛇呢?
還是不看見蛇呢?還是那些蛇的主人朋友呢?」
後來看那許多蛇已四面散開,散到那許多人旁邊。
那許多人對於眾蛇撫一摩偎弄,很是熟悉。
繇余不禁大怒,說道:「剛才那大蛇來蟠我,不要就是這班人指使的吧?待我去問他。」
想罷,將身落下。
哪知到了下面,那許多人忽然不見,許多赤蛇又紛紛圍繞攏來,要想吞噬。
繇余大怒,揮寶劍將那些蛇盡量的斬殺,足足殺了幾百條。
忽聽得背後有人厲聲大叫道:「何得傷害我的東西!」繇余回身一看,原來是個方齒虎尾的人。
繇余料得是妖魔,便斥責它道:「你縱使毒蛇害人,還敢露面嗎?」
那妖魔笑笑說道:「你死期到了,不速速懺悔,還敢罵人?」
繇余大怒,以劍揮去,那妖魔閃開,用手向旁邊的楓樹一指,只見那楓樹頓時飛舞起來,直向繇余撲去。
繇余出其不意,霎時手上腳上覺得有物捉住,動彈不得。
定睛一看,原來那楓樹已化為桎梏,桎在腳,梏在手,已給他捉住了。
那妖魔取了繇余的劍,正要想取繇余的一性一命。
正在危急,忽見妖魔狂叫一聲,丟一了寶劍,往後便退。
原來是童律、狂章二將因為繇余去了許多時,不見回來,相約前來探訪,卻好遇著繇余被困。
二將哪敢怠慢,也不作聲,各持軍械,直向妖魔刺去。
妖魔不及防備,身上兩處受傷,倒退數步,忽然不見。
狂章、童律且無暇去尋妖魔,先來救繇余。
哪知繇余手腳上的桎梏非常堅固,無論如何不能砍壞。
狂章等無法,只能將繇余背到文命處來商議。
文命等見了,都大吃一驚。
那時庚辰、烏木田、黃魔、大翳及七員地將都來看視,七手八腳,要想把桎梏除去,哪知用盡氣力,終於無法。
正在躊躇,忽然一陣狂風,無數楓樹齊化為桎梏,向文命等套來。
庚辰眼快、童律見機疾忙閃起空中,未被套祝其餘七員地將及文命等個個鎖住,倒在地下。
頓然見那方齒虎尾的妖魔,提了繇余的那一柄一寶劍,惡狠狠的跑來,指著文命等罵道:「你們這班惡鬼,竟敢動手傷我,今朝管教你們個個都死!」
說著,揚起劍就要來砍。
庚辰、童律在空中,看得不妙,疾忙大叫:「妖魔不得逞兇,我們來了!」妖魔仰面看時,庚辰、童律早已下來,一支大戟、一桿長一槍一向妖魔便刺。
妖魔略一躲閃,倏又不見,轉瞬又是兩株楓樹化為桎梏而來。
庚辰、童律無可逃避,又被捉祝那妖魔重複出現,指著庚辰、童律二將罵道:「原來你們兩個倚仗有飛騰的本領,所以敢來害我嗎!現在我先殺死你們,看你們還有何說。」
庚辰聽了,哈哈大笑道:「你這個妖魔,恐怕不能夠殺死我們,你先要自一殺呢。」
妖魔大怒,舉劍先來砍庚辰。
忽見一道紅光,妖魔已經跌倒在地,轉眼就是一條小小紅龍飛過來,將妖魔撤祝庚辰出其不意,回頭四望,但見文命等七橫八豎,帶了桎梏倒在地上,其餘並無人蹤,不禁大為詫異。
向童律道:「我知道必有救星,但是救星在哪裡呢?」
說猶未了,已見南海君祝赤跨龍而至,後面又有一個人面獸身的怪物,腳踏兩龍,接踵跟來。
庚辰、童律齊聲叫道:「南海君,是你來救援我們的嗎?謝謝你!」那時南海君早已下龍,不及答言,先到庚辰、童律身畔,將大袖向他們手上腳上一拂,桎梏頓時脫落。
又到文命等手腳上拂去,霎時個個都恢復了自一由。
大家站起來,齊向祝赤道謝。
祝赤道:「某之能力不及此。」
說著,用手一指人面獸身的怪物,說道:「這都是南海神祝融的指導。
若不是祝融用火珠先將此魔打倒,某亦無法以制一服之。」
文命道:「原來這位就是南海神祝融嗎?」
慌忙過來,行禮致謝。
祝融亦點頭答禮,說道:「此番不是某等救援來遲,實在是崇伯諸位及天地各將合有此魔難也。」
文命看那小紅龍還是撳住那妖魔,口中微微吐出些煙火去燒他。
那妖魔卻已矚目朝天,除出一條虎尾尚在微微動搖外,其餘已寂然不動。
便問祝融道:「這是何種妖魔?有如此大神通?」
祝融道:「他從前是上界的一位尊神,名叫祖狀,神通非常之大。
後來與眾魔聯合,要革天帝之命。
天帝幾乎敵他不過,費了無數氣力,方才將他殺死,棄一屍一在這座山上,就是祖狀之一屍一了。
哪知他一陰一靈不昧,漸漸修練,竟給他復一活過來。
幸而生前受傷太重,一切未能復原,所以還不能遊行星辰,變化從心,恢復他從前的本領,否則某等亦不能制一服他了。」
文命道:「楓木能化為桎梏,何故?」
祝融道:「此地之山,名叫宋山。
當日軒轅黃帝與蚩尤戰爭,將蚩尤兄弟擒獲之後,因他們長大勇一猛,不易囚禁,特地運用神力,作成許多桎梏來械擊蚩尤兄弟。
後來蚩尤弟兄伏誅之後,此等桎梏無所用之,黃帝就叫人拿來,統統都拋在這座山裡。
這些桎梏,既然經過黃帝的神力製造,那蚩尤氏弟兄又是取一精一用宏、奇異特別的偉人,於是那桎梏就通靈起來。
年深月久,化為楓林,楓林既老,能化為人形,以為人魅。
湊巧那祖狀之一屍一又棄在這裡,於是他就利用楓林的本質,重複化為桎梏以害人,雖七員天將之神力,亦無可如何了。」
文命等聽了這話,方始恍然。
文命又問道:「剛才繇余看見的那些人,當然是楓樹之一精一,還有許多蛇,是怎樣的?」
祝融道:「這種赤蛇向生在此山,名叫盲蛇。
原不足為稀奇,自從祖狀之一屍一復生以後,楓一精一、赤蛇都變了他的利用品,所以就能為害。
如今大憝已除,盡可由他們去吧。」
祝融說完之後,轉面向祝赤道:「祖狀此後想不容易再生。
你收了紅龍,我們回去吧。」
祝赤答應,將手一招,那小紅龍飛向祝赤袖中,倏然不見。
祝融又向文命道:「此地離南極雖遠,但是浩淼無邊,絕少陸地,崇伯可無須前進。
我們再見。」
說著,腳下的兩龍已凌空而起,南海君祝赤亦駕龍隨著,頃刻之間,向南而去,不知所往。
文命等看那祖狀之一屍一仰面躺在地上,面焦身黑。
天將等因受其凌一辱,要想毀滅他的一屍一首。
文命力阻,說道:「他已不容易復一活,何苦行此殘暴之事,度量未免太小了。
我們去吧。」
於是大眾一齊上龍,折而西行,經過續樠、孫樸、北朐等國,均無事可紀,亦無奇異之處。
一日,到了一地,只見那些人民都在空中飛行,一來一往如穿梭一般,非常好看,不禁詫異。
仔細考察,原來他們背上都生著兩翅,有時仍用兩腳行路,有時則用兩翅飛騰。
所以他們所築的房屋有兩層,有三四層,有五六層,都是非常之高。
但是都不用梯子,任便到哪一層,總是飛上飛下,有時上下高山,亦不步行,總是飛的,非常之便利。
不過他那個飛翔不能甚高,亦不能甚遠,大約只在十丈左右。
如要飛高飛遠,中間總須停頓數次,這個是缺點。
他們人民的狀貌長頭,鳥喙,赤目,白首,亦頗像鳥形。
真窺笑道:「古人說,天之生人,與之齒者去其角,傳之翼者兩其足。
如今這種人有手有足之外,還有兩翼,可謂得天獨厚了。」
伯益道:「某從前看見幾張外國流傳到中國來的圖書,上面畫著的人總是有翅能飛的,據說都是仙人。
照此國的人看來,原來是有這種人的。
他們以為仙人,不過故神其說罷了。」
文命道:「某聽見說,天生萬物,逐漸進化,其初世界並無人類,所有高種動物都是由低種動物逐漸進化而成的。
我們人類是由猿類變成,這句話是否可信,不得而知。
果然可信,那麼猿類能夠進化為人,其他動物,亦何嘗不可進化為人?或者另成一種似人非人的物類,亦未可知。
我們這番治水,周行天下,所見的怪物甚多,或者就是這個進化的作用。
蠻荒之處,開僻較中國遲,有些或者還沒有變成一人形,所以還帶著許多禽一獸之狀。
這種羽民,大約就是鳥類進化為人的一種,將來翼膀脫一去,那就也是一個人了。」
大眾聽說,都笑道:「或者是這個原故。」
於是文命等離了羽民國,再向西北進。
一日,到了一處,兩龍漸漸下降,剛要到地,忽見森林之中跑出許多黑色的動物來。
其形狀似人,亦似猴,張著口,吐出烈火,向文命等直噴過來。
文命等猝不及防,莫不震駭。
天地將正要揮兵器打去,那時兩龍一性一發,口中已噴一出清水和他對抗,那些怪物知道敵不過,仍竄向森林中而去。
大家互相猜議,說天下竟有口噴烈火的生物,真是天地之大,無所不有了。
伯益道:「某聞海外有一個厭火國,生火出其口中,不要就是此地嗎?」
文命道:「既然如此,和他們亦無從親近,不如到別處去吧。」
於是重複上龍,到了一座大島的海邊降下,只見有兩個****的人在那水中洗浴,仔細一看,卻是一男一女。
這種****情形,文命等自從到南方以來看得多,亦不以為稀奇,同川而浴,更不足為異了。
不料那兩個****男一女看見了文命等騎龍自天而下,大為詫異,就赤條條跑上岸,對著文命等細看。
隔不多時,遠處的男男一女女又來了許多,都是一絲不掛,將文命等打了一個長圍。
文命等此時彷彿又到終北國了。
原來文命等到南方來,所見的雖然是****的居其多數,但是他那下一體總是用布遮圍。
獨有此地,竟是赤一裸一裸一的,甚不可解。
文命便問他們此地叫什麼國名。
那些人呆了一會,才答道:「這裡是我們住的地方,你們來做什麼?」
文命道:「我們特來觀光,考察貴處的風俗。」
那些人連連搖首道:「不行不行。
你們這種模樣走進去,是大家不歡迎的。」
文命道:「我們是中土人,裝束如此,並無怪異,請諸位原諒。」
那些人道:「不行不行。」
說著,就有一個人用手來扯文命的衣裳,說道:「要這個東西做什麼?你們身邊都藏著什麼東西,要想來不利於我們?謀害我們嗎?不行不行。
不但不能進去,並且不能在此,請趕快去吧。」
文命道:「我們特來考察,毫無惡意,身邊亦未藏著什麼危險物品,如不見信,可以搜查。」
那些人道:「既然如此,你們將這種東西披在身上做什麼?」
文命道:「我們怕冷。
我們怕受涼。」
那些人道:「這個是假話。
我們人人都是如此,何以並不怕冷怕涼呢?你們給我去掉了,看他怕不怕冷,受不受涼?」
文命一想:「我若再和他們說什麼羞恥,說什麼男一女之辨,他們一定和終北國人一樣,不會懂的。」
於是就問他們道:「那麼諸位的意思要怎樣?」
那些人道:「你們若要到此地來參觀,這個遮住身一體的東西必須要剝去。
假使不肯剝去,請你們作速離開此地,到別處去吧。
就是如此兩句話,別的沒有什麼意思。」
文命聽到此句,真是沒法。
大家商議,有的主張不要去參觀了,有的主張袒裼而不一裸一程。
文命細細想了一想,就說道:「某聽見古人說,入國從俗。
他們的風俗既然必須如此,我們就依他吧。」
說著,首先將自己的衣服一齊脫一去,一裸一身而立。
又回顧大家說道:「你等如願意一裸一身的,可一裸一了身跟我來,如不願意一裸一身,可在此等候。」
這時伯益等都願一裸一身相從,只有繇余不定,他說道:「大家跑去了,這一大堆衣裳脫在這裡,歸哪一個管呢?萬一那惡厭我們穿衣裳的人乘我們不在之時,統統給我們拿去毀壞了,那倒不是個事。
所以我不願去,我在此地守衣裳和行李吧。」
文命聽了,亦不相強。
且說繇余為什麼不願去了呢?原來繇余雖則是個天將,但是塵心未除,從前在終北國的時候,見了無數****的妙年女子,欲心已是大熾,幸而穿著衣服,大家都不覺得。
現在叫他****遊行於****男一女之中,萬一慾念一動,豈不難以為情,所以他不願去。
閒話不提。
且說文命等個個脫一去衣裳之後,頃刻之間,一班衣冠的君子變作****的蠻民。
大家彼此相顧,亦頗覺有點難為情,然而事實上既然不能不如此,亦無法可想,只好叫作從權罷了。
當下文命再問那些人道:「如今我們可以進去參觀嗎?」
那些人將文命等週身上下都看了一遍,對於伯益,尤看得仔細。
因為他年紀最輕,身一體最嫩最白。
伯益不覺更有點難為情,然而那些人還是不住的看。
過了一會,才笑嬉嬉的說道:「如今可以去了。」
文命等於是迤邐行去,只見男男一女女,大大小小,沒一個不是****的,其餘一切情形也都與中土相同。
後來走到一處,忽見有兩個男子,在他的下一體上繫著一個竹筒,又有幾個女子,用些樹葉遮蔽她的下一身。
文命等暗想:「此地的人,何以忽然又講究起來了?」
正在看時,適值路旁來了一個一絲不掛的老婦,看見了那些遮蔽下一體的男一女,又看見文命等在那裡看他們,便走近來向文命等說道:「客官們,是不是亦覺得他們稀奇嗎?現在人心不古,世界變了,以前並不是如此的。
自從前幾十年,有幾個週身用物件遮蔽的人,據說是什麼中華國人,跑到這裡來,到處演說,說道:『天之生人,與禽一獸有別,要講究什麼禮儀,要曉得什麼羞恥,男男一女女,赤條條相對,是沒有禮義的,是沒有羞恥的。
』這些少年男一女一聽了這個話,彷彿似吃了****一般都相信了。
從此都要講求禮儀,顧全羞恥了。
於是那些富家子弟就用貨財去買了那中國的什麼布帛,將全身遮蔽起來,那些沒有貨財的人硬要學時髦,沒東西來遮蔽,拿了竹筒、樹葉來遮蔽。
你想男子的下一身掛了一個竹筒,女子的下一身披了許多樹葉,不但累贅不便,而且像甚個模樣?天和父母給我們一個清清白白的身一體,生出來的時候,並沒有一點遮蔽,為什麼一定要遮蔽它起來呢?男子的形體是天生成的,女子的形體也是天生成的,我們人並沒有多少添它一點,又並沒有缺少它的一點,赤條條相對,正顯得是天然之美,正顯得出是男一女之別,有什麼可恥?偷盜人家的東西,犯了國家的法律,是可羞恥的。
自己的身一體露出來給大家看,有什麼可恥?男子的生一殖器給人家看見了,是可羞恥的嗎?女子的生一殖器給人家看見了,是可羞恥的嗎?凡有男子是人人一樣的,凡有女子亦是人人一樣的。
既然不是人人不同,又並不是私人製造,而且人類全靠這兩個生一殖器來配合傳種,是很寶貴、很尊重的東西。
如果可羞可恥,難道天之生人、特別給他一個可羞恥的東西,留一個污點嗎?難道用物件遮蔽起來,大家就不知道他有這件東西,就可以不羞恥嗎?所以這『羞恥』兩個字,無論如何總講不通。
我想起來,他們這種主張不外乎兩個原故:一種是外國人拿了什麼布帛之類,叫我們遮蔽身一體,好叫我們去買,騙我們的財物;一種是少年男一女把身一體遮蔽起來,使大家辨不出他是男是女,可以到處將男充女,將女充男,便利他們苟且的行為。
而且慾念熾盛的時候,有了物件遮蔽,使對面的人可以看不出,可以遮蔽他的醜態。
大約不過這兩種原故而已。
客官,你想我的話是不是?」
文命聽了這番話做聲不得,只好含糊答應。
暗想:「這個真叫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了。」
就問她道:「那麼現在遮蔽下一身的人多嗎?」
那老婦道:「遮蔽下一身的人卻不多,而那怕羞恥之人卻一日多一日。
從此地過去約二里多路,有大部的人因為怕羞恥的原故,又沒有貨財來買那些什麼布帛,用竹筒、樹葉來遮蔽。
又嫌他累贅不便,弄得來青天白日不敢出門,一切事情只好黑夜出來做。
客官你想,還成個人世界嗎?變了鬼世界了。」
說著,用手指指文命的下一體,又指指自己的下一體,說道:「客官,譬如你是男子,生這個東西,我是女子,生這個東西,極普通,極平常,人人知道,何必掩蔽呢?」
文命等赤條條的對著一個赤條條的女子久立談話,本來心中已是萬分不安,給她一指,真覺難堪之至。
然而無法迴避,只得用話岔開道:「他們黑夜閒做什麼事呢?」
那老婦道:「他們連買賣亦是黑夜做的。」
文命詫異道:「那麼貨物之好壞多少,怎樣分辨得出?」
那老婦笑道:「不想到這種人自有這種人的本領。
他們在黑夜不用眼睛,只用鼻管,貨色的好壞多少,金錢的成色高低,只要用鼻管一嗅,便能明白了。
這種本領,從什麼地方學來不得而知。
然而豈不甚苦!所以我們現在恨極那外國人,更恨極那用布帛遮蔽身一體的人。
我們更造成一種謠言,說凡有遮蔽身一體的外國人,他們身上必定藏有一種不利於我們的物件。
大家務須攔阻他,不許他走入內地,以免再來蠱惑人心。
客官,我看你們亦都是外國人,你們倒和我們一樣不用東西遮蔽,真真難得。」
說罷,又連連向文命等的下一體看了幾眼。
文命等至此,才悟到先前那些人一定要****才許進來的原故。
當下亦無話可說,便辭了那老婦,向她所指二里路外的地方行去。
果然,家家閉戶,寂無一人。
這時天已向晚,伯益道:「我們索一性一等他一會吧,看他們如何夜市。」
文命贊成,就在左近遊行了一會。
天色黑盡,暝不辨物,果然那些人家漸漸開門出來行動了。
文命道:「他們尚且如此,我們白晝一裸一行,對他們豈不有愧。
趕快回去吧,繇余在那裡恐怕要等得疑心了。」
庚辰道:「那麼讓我先回去通知他,並拿了諸位的衣裳來著了出去吧!風俗已考察明白,還怕他們刁難嗎?」
眾人稱善,庚辰飛身而去。
頃刻就轉來。
大家一齊將衣服穿好,說道:「這種事真是可一而不可再的。」
於是急急循舊路而歸,好在時已昏夜,一路並無人攔阻。
到了原處,就在海濱住宿一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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