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春秋白話文》仲冬紀第十一:原文:一曰:仲冬之月,日在鬥,昏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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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白話文》仲冬紀第十一

呂氏春秋白話文

仲冬紀第十一

仲冬

原文:

一曰:仲冬之月,日在鬥,昏東壁中,旦軫中。

其日壬癸,其帝顓頊,其神玄冥,其蟲介,其音羽,律中黃鐘。

其數六,其味鹹,其臭朽,其祀行,祭先腎。

冰益 壯,地始坼,鶡鴠不鳴,虎始交。

天子居玄堂太廟,乘玄輅,駕鐵驪,載玄旗,衣黑衣,服玄玉,食黍與彘,其器宏以弇。

命有司曰:「土事無作,無發蓋藏,無起 大眾,以固而閉。」

發蓋藏,起大眾,地氣且洩,是謂發天地之房。

諸蟄則死,民多疾疫,又隨以喪。

命之曰「暢月」。

是月也,命Yan尹申宮令,審門閭,謹房室, 必重閉。

省熬事,毋得一婬一,雖有貴戚近習,無有不禁。

乃命大酋,秫稻必齊,麴櫱必時,湛饎必潔,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齊必得,兼用六物,大酋監之,無有差 忒。

天子乃命有司祈祀四海、大川、名原、淵澤、井泉。

是月也,農有不收藏積聚者,牛馬畜獸有放佚者,取之不詰。

山林藪澤,有能取疏食田獵禽一獸者,野虞教導 之。

其有侵奪者,罪之不赦。

是月也,日短至,一陰陽一爭,諸生蕩。

君子齋戒,處必弇,身欲寧,去聲色,禁嗜欲,安形一性一,事欲靜,以待一陰陽一之所定。

芸始生,荔挺 出,蚯蚓結,麋角解,水泉動。

日短至,則伐林木,取竹箭。

是月也,可以罷官之無事者,去器之無用者,塗闕庭門閭,築囹圄,此所以助天地之閉藏也。

仲冬行夏 令,則其國乃旱,氣霧冥冥,雷乃發聲。

行秋令,則天時雨汁,瓜瓠不成,國有大兵。

行春令,則蟲螟為敗,水泉減竭,民多疾癘。

譯文:

仲冬之月,太一陽一的位置在斗宿。

黃昏時刻,壁宿出現在南方中天,拂曉時刻,軫宿出現在南方中天。

仲冬於天干屬壬癸,它的主宰之帝是顓頊,佐帝之神是玄冥,應 時的動物是龜鱉之類的甲族,相配的聲音是羽音,音律與黃鐘相應。

這個月的數字是六,味道是鹹昧,氣味是朽氣,要舉行的祭祀是行祭,祭祀時祭品以腎臟為尊。

這個月,冰凍得越發堅實,地表開始凍出裂縫。

鶡鴠不叫了,老虎開始交一配。

天子住在北向明堂的中央正室,乘坐黑色的車,車前駕著黑色的馬,車上插著黑色繪有 龍牧的旗幟,天子穿著黑色的衣服,佩戴著黑色的飾玉。

吃的食物是黍米和豬肉,使用的器物宏大而口斂。

命令司徒官說:「不要興動土木工程,不要打開遮蓋掩藏東西的倉廩府庫,不要發動眾多百姓,以此順應時氣的封固和閉藏。」

打開蓋藏之物,發動眾多百姓,地氣 就會宣洩,這叫做開啟天地用來閉藏萬物的房舍。

這樣一來,蟄伏的動物都會死去,百姓中會流行疫病,並隨著喪亡。

這個月,命名叫做「暢月」。

這個月,命令官官的首領申明宮中的禁令,嚴加注意宮廷和房室的門戶,一定要層層緊閉。

要減少一婦女的工作,不許她們製作過分奢華巧飾的東西,即使是尊貴的親 戚和一寵一幸的人,也沒有不禁止的。

命令酒官之長監製釀酒,選用的高粱稻米必須純淨,製作酒麴酒櫱必須適時,浸漬炊煮米麴必須清潔,所用的井水泉水必須甘美, 使用的陶器必須良好,釀製的火侯必埂適中。

這六件事要處處兼顧,酒官之長監督它,不得有一點差錯。

天子命令主管官吏祭祀四海、大河,水源、深淵、大譯及井 泉的水神。

這個月,農民尚未收藏積聚的穀物、放牧在外的牛馬,若被他人取用,不必責問。

農民有能在山林水澤中採取榛粟菱芡,捕獵禽一獸的,主管山澤的官吏要教導並鼓勵他們,若有人侵犯奪取他們的成果,一定要處罰,決不寬赦。

這個月,冬至到來,一陰陽一相爭,各種生物都開始萌動。

君子整潔身心,居處一定深邃,身心要寧靜,屏除聲色,禁絕嗜欲,保養身一體和一性一情,對各種事情都不要急 噪,而要靜觀,以等待一陰陽一消長的結果。

這個月,芸草開始萌生,荔蒲挺鋌而出,蚯蚓屈曲面動,麇鹿犄角墜一落,水泉開始湧動。

冬至的時候,可以砍伐林木,割取 竹子。

這個月,可以罷免無事可作的官吏,可以除去沒有用處的器物。

塗塞宮廷的門戶,修築牢獄,這些都是幫助上天閉藏的措施。

仲冬實行應在夏天實行的政令,那,國家就會出現乾旱,霧氣就會瀰漫,雷聲就會震動。

如果實行應在秋天實行的政令,那麼,雨雪就會時時相雜而落,瓜果就不 能成熟,國家就有大兵侵擾;如果實行應在春天實行的政令,耶麼,蟲螟就會成災,水泉就會衰減枯竭,百姓中就會流行疫病。

至忠

原文:

二曰:至忠逆於耳,倒於心,非賢主其孰能聽之?故賢主之所說,不肖主之所誅也。

人主無不惡暴劫者,而日致之,惡之何益?今有樹於此,而欲其美也,人時灌 之,則惡之,而日伐其根,則必無活樹矣。

夫惡聞忠言,乃自伐之一精一者也。

荊莊哀王獵於雲夢,射隨兕,中之。

申公子培劫王而奪之。

王曰:「何其暴而不敬也?」

命吏誅之。

左右大夫皆進諫曰:「子培,賢者也,又為王百倍之臣,此必有故,願察之也。」

不出三月,子培疾而死。

荊興師,戰於兩棠,大勝晉,歸而賞有功者。

申公子培之弟進請賞於吏曰:「人之有功也於軍旅,臣兄之有功也於車下。」

王曰:「何謂也?」

對曰:「臣之兄犯暴不敬之名,觸死亡之罪於王之側,其愚心將以 忠於君王之身,而持千歲之壽也。

臣之兄嘗讀故記曰:「殺隨兕者,不出三月。」

是以臣之兄驚懼而爭之,故伏其罪而死。」

王令人發平府而視之,於故記果有,乃 厚賞之。

申公子培,其忠也可謂穆行矣。

穆行之意,人知之不為勸,人不知不為沮,行無高乎此矣。

齊王疾痏,使人之宋迎文摯,文摯至,視王之疾,謂太子曰: 「王之疾必可已也。

雖然,王之疾已,則必殺摯也。」

太子曰:「何故?」

文摯對曰:「非怒王則疾不可治,怒王則摯必死。」

太子頓首強請曰:「苟已王之疾,臣 與臣之母以死爭之於王。

王必幸臣與臣之母,願先生之勿患也。」

文摯曰:「諾。

請以死為王。」

與太子期,而將往不當者三,齊王固已怒矣。

文摯至,不解屨登 一床一,履王衣,問王之疾,王怒而不與言。

文摯因出辭以重怒王,王叱而起,疾乃遂已。

王大怒不說,將生烹文摯。

太子與王后急爭之,而不能得,果以鼎生烹文摯。

爨之三日三夜,顏色不變。

文摯曰:「誠欲殺我,則胡不覆之,以絕一陰陽一之氣?」

王使覆之,文摯乃死。

夫忠於治世易,忠於濁世難。

文摯非不知活王之疾而身獲死 也,為太子行難,以成其義也。

譯文:

至忠之言不順耳,逆人心,如果不是賢明的君主,誰能聽取它?因此,賢明的君主喜歡的,正是不肖的君主要懲罰的。

君主無一不痛恨侵暴劫奪的行徑,然而自己的 所作所為卻在天天招致它,痛恨它又有什麼益處?假如這裡有棵樹,希望它生長茂盛,可是別人按時澆灌它,自己卻討厭別人的行為,並且每天砍伐樹根,照這樣 做,肯定不會有活樹了。

厭惡聽取忠言,正是最嚴重的一種自我毀滅的行為。

楚莊王在雲夢澤打獵,射中了一隻隨兕,申公子培搶在王之前把隨兕奪走了。

楚莊王說:「怎麼這樣地犯上不敬啊!」命令官吏殺掉子培。

左右大夫都上前勸諫說: 「子培是個賢人,又是您最有才能的臣子,這裡面必有緣故,希望您能仔細瞭解這件事。」

不到三個月,子培生病而死。

後來楚國起兵,與晉國軍隊在兩棠交戰,大 勝晉軍,回國之後獎賞有功將士。

申公子培的兄弟上前向主管官吏請賞說:「別人在行軍打仗中有功,我的兄長在大王的車下有功。」

莊王問;「你說的是什麼意 思?」回答說:「我的兄長在大王您的身旁冒著犯上不敬的惡名,遭獲死罪,但他本心是要投效忠君王,讓您享有千歲之壽啊!我的兄長曾讀古書,古書記載遣。

「殺死隨兕的人不出三個月必死。」

因此我的兄長見到您射殺隨兕,十分驚恐,因而搶在您之前把它奪走,所以後來遭其禍殃而死。」

莊王讓人打開平府查閱古籍, 在古書上果然有這樣的記載,於是厚賞了子培的兄弟。

申公子培的忠誠可稱得上是「穆行」了。

「穆行」的含義是:不因為別人瞭解自己就受到鼓勱,也不因為別人 不瞭解自己就感到沮喪,德行沒有比這更高尚的了。

齊王長了惡瘡絕,派人到朱國接文摯.文摯到了,察看了齊王的病,對太子說;「大王的病肯定可以治癒。

雖然如此,大王的病一旦痊癒, 一定會殺死我。」

太子說:」什麼原因呢?」文摯回答說:「如果不激怒大王,大王的病就冶不好,但如果大王真的被激怒了,那我就必死無疑。」

太子叩頭下拜, 極力請求說:「如果治好父王的病而父王真的要殺先生的話,我和我的母親一以死向父王為您爭辯,父王一定哀憐我和我的母親,望先生不要擔憂。」

文摯說:「好 吧。

我願拼著一死為大王治病。」

文墊跟太子約定了看病的日期,三次都不如期前往。

齊王本來已經動怒了。

文摯來了之後,不脫鞋就登上了齊壬的一床一,踩著齊王的 衣服,詢問齊王的病情,齊王惱怒,不跟他說話。

文摯於是口出不遜之辭激怒齊王。

齊王大聲呵斥著站了起來,病於是就好了。

齊王大恐不消,要把文摯栝活煮死。

太子和王后為文摯激烈地與齊王爭辯,但卻未能改變齊王的決定。

齊王終於用邪把文摯活活地煮了。

文摯被煮了三天三夜,容貌不毀。

文墊說;「真的要殺我,為什 麼不蓋上蓋,隔斷一陰陽一之氣?」齊壬讓人把鼎蓋上,文摯才死。

由此看來,在太平盛世做到忠容易,在亂世做到忠很難。

文摯衄不是不知道治癒齊王的病自己就得被 殺,他是為了太子去做招致殺身的事,以便成全本子的孝敬之義啊。

忠廉

原文:

三曰:士議之不可辱者,大之也。

大之則尊於富貴也,利不足以虞其意矣。

雖名為諸侯,實有萬乘,不足以挺其心矣。

誠辱則無為樂生。

若此人也,有勢則必不自私 矣,處官則必不為污矣,將眾則必不撓北矣。

忠臣亦然。

苟便於主利於國,無敢辭違,殺身出生以徇之。

國有士若此,則可謂有人矣。

若此人者固難得,其患雖得之 有不智。

吳王欲殺王子慶忌而莫之能殺,吳王患之。

要離曰:「臣能之。」

吳王曰:「汝惡能乎?吾嘗以六馬逐之江上矣,而不能及;射之矢,左右滿把,而不能 中。

今汝拔劍則不能舉臂,上車則不能登軾,汝惡能?」

要離曰: 「士患不勇耳,奚患於不能?王誠能助,臣請必能。」

吳王曰:「諾。」

明旦加要離罪焉,摯執妻子,焚之而揚其灰。

要離走,往見王子慶忌於衛。

王子慶忌喜曰: 「吳王之無道也,子之所見也,諸侯之所知也。

今子得免而去之,亦善矣。」

要離與王子慶忌居有間,謂王子慶忌曰:「吳之無道也愈甚,請與王子往奪之國。」

王子慶忌曰:「善。」

乃與要離俱涉於江。

中江,拔劍以刺王子慶忌。

王子慶忌捽之,投之於江,浮則又取而投之,如此者三。

其卒曰:「汝天下之國士也,幸汝以 成而名。」

要離得不死,歸於吳。

吳王大說,請與分國。

要離曰:「不可。

臣請必死!」吳王止之,要離曰:「夫殺妻子,焚之而揚其灰,以便事也,臣以為不仁。

夫為故主殺新主,臣以為不義。

夫捽而浮乎江,三入三出,特王子慶忌為之賜而不殺耳,臣已為辱矣。

夫不仁不義,又且已辱,不可以生。」

吳王不能止,果伏劍而 死。

要離可謂不為賞動矣,故臨大利而不易其義;可謂廉矣,廉,故不以貴富而忘其辱。

衛懿公有臣曰弘演,有所於使。

翟人攻衛,其民曰:「君之所予位祿者,鶴 也;所貴富者,宮人也。

君使宮人與鶴戰,余焉能戰?」

遂潰而去。

翟人至,及懿公於榮澤,殺之,盡食其肉,獨捨其肝。

弘演至,報使於肝,畢,呼天而啼,盡哀 而止,曰:「臣請為襮。」

因自一殺,先出其腹實,內懿公之肝。

桓公聞之曰:「衛之亡也,以為無道也。

今有臣若此,不可不存。」

於是復立衛於楚丘。

弘演可謂忠 矣,殺身出生以徇其君。

非徒徇其君也,又命衛之宗廟復立,祭祀不絕,可謂有功矣。

譯文:

士的名節不可受到屈辱,這是由於士十分珍視名節。

珍視名節,就會把它看得比富貴還尊貴,私利就不足以使士的心情快樂了。

即使名列諸侯,擁有萬輛兵車,也不 足以使士的心志動搖了。

假如受到羞辱,就不願再活下去。

像這樣的人,有權勢一定不會自私自利,居官一定不會貪贓枉法,率領軍隊一定不會屈服敗逃。

忠臣也是 這樣。

只要有利於君主、有利於國家的事,決不會推辭不幹,一定殺身捨生為君為國獻身。

國家如有這樣的士,就可以稱得上有人了。

像這樣的人本來就很難得到, 國家之患在於即使遇到了達種人,君主又不瞭解他們。

吳王想要殺掉王子慶忌,但是沒有誰能殺死他,吳王很憂慮這件事。

要離說;「我能夠殺死王子慶忌。」

吳壬說:「你怎麼能行呢?我曾經乘六匹馬駕的車追趕他, 一直追到江邊,卻趕不上他,用箭射他,他左右手各接了滿把的箭,卻射不中他。

而今你拔劍在手卻舉不起手臂,登上車子卻無法憑倚車軾,你怎麼能行?」要離 說:「士只擔憂自己不夠勇敢罷了,哪裡用得著擔憂事情做不成?大王假如能夠相助,我一定能夠成功。」

吳王說;「好吧。」

第二天,吳王假裝將要離治罪,拘捕 了要離的妻子和孩子,處死了他們,並燒了一屍一體,揚散了骨獲。

要離逃跑了,跑到衛國去見王子慶忌。

王子慶忌高興地說:「吳王暴虐無道是你親眼所見,是諸侯所 共知的。

如今你得以倖免離開了他,也算幸運了。」

要離和王子慶忌住了不長一段時間,就對王子慶忌說。

「吳王暴虐無道越發厲害了,我願跟隨您去把國家從他手 裡奪過來。」

王子慶忌說:「好。」

於是和要離一起渡江。

行至江水中流,要離拔劍刺中王子慶忌。

王子慶忌揪住要離的頭髮,把他投入江中,等他浮出一水面,就又 把他抓起來投入扛中,像這樣重複了三次。

王子慶忌最後說:「你是天下的國土,饒你一死,讓你成名。」

要離得以不死,回到吳國。

吳王非常高興,願意與他分享 國家。

要離說,「不行。

我決心一死。」

吳王勸阻他,要離說。

「我讓您殺死我的妻子和孩子,並燒了他們的一屍一體,揚散了骨灰,為的是有利於事業,但我認為這是 我的不仁。

為原先的主人殺死新的主人,我認為這是我的不義。

王子慶忌揪住我的頭髮把我投入江中,我三次被投入水裡,三次又浮出,我之所以還活著,只不過是 王子慶忌對我開恩不殺拉罷了,我已經受到屈辱了。

作為士,不仁不義,而且又已受辱。

決不可再活在世上。」

吳王勸止不住,要離最終還是用劍自一殺了。

要離可稱 得上不為賞賜所動了,所以面對大利而不改變他的氣節,要離可稱得上廉潔了,正因為廉潔,所以不因富貴而忘記自己的恥辱。

衛懿公有個鉅子叫弘演,受命出使國外。

這時,狄人進攻衛國,衛國的百姓說:「國君給予官位俸祿人是鶴,賜予富貴的是官中的侍從,國君還是讓宮中的恃從和鶴 去迎戰吧,我們怎麼能迎戰?」於是潰散而去。

狄人到了,在熒澤趕上了懿公,把他殺了,吃光了他的肉,只把他的肝扔在一旁。

弘演歸來,向懿公的肝覆命。

覆命 完畢,他一邊呼叫著上天一邊痛哭,表達盡哀痛之後才停下來,說:「我願給君作軀殼。」

於是剖腹自一殺,先把自己腹中的內臟取出來,再把懿公的肝放入腹中,而 後就死了。

齊桓公聽到這作事說:「衛國滅亡一是因為衛君荒一婬一無道,而今有象弘演這樣的臣子,不可不讓衛國生存。」

於是在楚丘重建衛國。

弘演可稱得上忠了, 殺身捨生為他的國君而死。

他不只為國君而死,又使衛國的宗廟得以重建,祭祀不斷,真可稱得上是有功了.

當務

原文:

四曰:辨而不當論,信而不當理,勇而不當義,法而不當務,惑而乘驥也,狂而一操一吳干將也,大亂天下者,必此四者也。

所貴辨者,為其由所論也;所貴信者,為其 遵所理也;所貴勇者,為其行義也;所貴法者,為其當務也。

跖之徒問於跖曰:「盜有道乎?」

跖曰:「奚啻其有道也?夫妄意關內,中藏,聖也;入先,勇也;出 後,義也;知時,智也;分均,仁也。

不通此五者而能成大盜者,天下無有。」

備說非六王、五伯,以為堯有不慈之名,舜有不孝之行,禹有一婬一湎之意,湯、武有放 殺之事,五伯有暴亂之謀。

世皆譽之,人皆諱之,惑也。

故死而一操一金椎以葬,曰:「下見六王、五伯,將敲其頭矣!」辨若此不如無辨。

楚有直躬者,其父竊羊而謁 之上。

上執而將誅之。

直躬者請代之。

將誅矣,告吏曰: 「父竊羊而謁之,不亦信乎?父誅而代之,不亦孝乎?信且孝而誅之,國將有不誅者乎?」

荊王聞之,乃不誅也。

孔子聞之曰:「異哉!直躬之為信也。

一父而載取 名焉。」

故直躬之信不若無信。

齊之好勇者,其一人居東郭,其一人居西郭。

卒然相遇於塗,曰:「姑相飲乎?」

觴數行,曰:「姑求肉乎?」

一人曰:「子,肉 也;我,肉也;尚胡革求肉而為?於是具染而已。」

因一抽一刀而相啖,至死而止。

勇若此不若無勇。

紂之同母三人,其長曰微子啟,其次曰中衍,其次曰受德。

受德乃 紂也,甚少矣。

紂母一之生微子啟與中衍也,尚為妾,已而為妻而生紂。

紂之父、紂之母欲置微子啟以為太子、太史據法而爭之曰:「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

紂故為後。

用法若此,不若無法。

譯文:

辯說而不合道理,誠實而不合理義,勇敢而不合正義,守法而不合時務,這就像人一精一神迷亂卻乘著快馬一樣,像人神志顛狂卻握著利劍一樣,大亂天下的,一定是以 上四種行為。

辯說之可貴在於它遵從道理,誠實之可貴在於它遵循理義,勇敢之可貴在於它伸張正義,守法之可貴在於它合於時務。

跖的徒一黨一問跖說;「強盜有道義嗎?」跖說:「何只是有道義啊!猜測室內所藏之物而能猜中就是聖,帶頭進去就是勇,最後離去就是義,懂得時機就是智,分利均 勻就是仁。

不通曉這五點而能成為大盜的,天下沒有。」

跖以辯說非難六王.五霸,認為堯有不慈的名聲,舜有不孝的行為,禹有沉湎於酒的意願,商湯、武王有放 逐,殺死他們君主的罪行,五霸有侵暴必亂的圖謀。

然而世世代代都讚譽他們,人們都迴避不談他們的罪惡,真是糊塗。

所以跖吩咐自己死後要持金錘下葬,他說; 「下到黃泉,見到六王,五霸,要擊碎他們的頭。」

辯說要像這樣不如沒有。

楚國有個「直道立身的人,他的父親偷了羊,他向官府告發了這事。

官府抓住了他的父親,將要處死。

這個以直道立身的人請求代父受刑。

將要行刑的時候,他告訴 官吏說;「父親偷羊而告發達件事,這樣的人不是很誠實嗎?父親受罰而代他受刑,這樣的人不是很孝順嗎?又誠實又孝順的人都要殺掉,那麼國家將還有不遭刑罰 的人嗎?」楚王聽說了這番話,就不殺他了。

孔子聞知這件事說;「這個人的所謂誠實太怪了,利用一個父親卻兩次為自己撈取名聲,」所以象「直躬」這樣的誠實 不如沒有。

齊國有兩個好誇耀自己勇敢的人,一人住在城東,另一人住在城西。

一天,他們在路上意外地相遇了,彼此說:「姑且一起欽幾杯吧?」斟過幾遍酒,一個說:「還 是弄點肉吧?」另一人說:「你身上有的是肉,我身上也有的是肉,何必另去弄肉呢?在這兒準備下一點豉醬就夠了!」於是兩人拔一出刀割下一身上的肉對吃起來,一 直到死。

勇敢要像這樣不如沒有。

商紂的同母兄弟共三人,長兄叫微子啟,老二叫中衍,老三叫受德。

受德就是紂,年齡最小。

紂的母親生微子啟和中衍的時侯還是妾,後來成為正妻而生下紂。

紂的 父母想要立微子啟為太子,太史依據法典為此事爭辯說:「有正妻的兒子在,就不可立妾的兒於作太子。」

紂因此成為王位的繼承人。

用法要像這樣,不如沒有法。

長見

原文:

五曰:智所以相過,以其長見與短見也。

今之於古也,猶古之於後世也;今之於後世,亦猶今之於古也。

故審知今則可知古,知古則可知後,古今前後一也。

故聖人 上知千歲,下知千歲也。

荊文王曰:「莧嘻數犯我以義,違我以禮,與處則不安,曠之而不谷得焉。

不以吾身爵之,後世有聖人,將以非不谷。」

於是爵之五大夫。

「申侯伯善持養吾意,吾所欲則先我為之,與處則安,曠之而不谷喪焉。

不以吾身遠之,後世有聖人,將以非不谷。」

於是送而行之。

申侯伯如鄭,阿鄭君之心,先 為其所欲,三年而知鄭國之政也,五月而鄭人殺之。

是後世之聖人使文王為善於上世也。

晉平公鑄為大鐘,使工聽之,皆以為調矣。

師曠曰: 「不調,請更鑄之。」

平公曰:「工皆以為調矣。」

師曠曰:「後世有知音者,將知鍾之不調也,臣竊為君恥之。」

至於師涓而果知鍾之不調也。

是師曠欲善調鐘, 以為後世之知音者也。

呂太公望封於齊,周公旦封於魯,二君者甚相善也。

相謂曰:「何以治國?」

太公望曰:「尊賢上功。」

周公旦曰:「親一親上恩。」

太公望曰:「魯自此削矣。」

周公旦曰:「魯雖削,有齊者亦必非呂氏也。」

其後,齊日以大,至於霸,二十四世而田成子有齊國。

魯公以削,至於覲存,,三十四 世而亡。

吳起治西河之外,王錯譖之於魏武侯,武侯使人召之。

吳起至於岸門,止車而望西河,泣數行而下。

其僕謂吳起曰:「竊觀公之意,視釋天下若釋躧,今去 西河而泣,何也?」

吳起抿泣而應之曰:「子不識。

君知我而使我畢能,西河可以王。

今君聽讒人之議而不知我,西河之為秦取不久矣,魏從此削矣。」

吳起果去魏入楚。

有間,西河畢入秦,秦日益大。

此吳起之所先見而泣也。

魏公叔座疾,惠王往問之,曰:「公叔之病,嗟!疾甚矣!將柰社稷何?」

公叔對曰: 「臣之御庶子鞅,願王以國聽之也。

為不能聽,勿使出境。」

王不應,出而謂左右曰:「豈不悲哉?以公叔之賢,而今謂寡人必以國聽鞅,悖也夫!」公叔死,公孫 鞅西遊秦,秦孝公聽之。

秦果用強,魏果用弱。

非公叔座之悖也,魏王則悖也。

夫悖者之患,固以不悖為悖。

譯文:

人們的智力之所以彼此有差異,是由於有的人具有遠見,有的人目光短淺。

今天跟古代的關係,就像是古代跟將來的關係一樣,今天跟將來的關係,也就像是今天跟 古代的關係一樣。

所以,清楚地瞭解今天,就可以知道古代,知道古代就可以知道將來。

古今前後是一脈相承的,所以聖人夠上知千年,下知千年。

楚文王說:「莧嘻多次據義冒犯我,據禮拂逆我的心意,跟他在一起就感到不安,但久而久之,我執中有所得。

如果我不親自授予他爵位,後代如有聖人,將要阻此 責難我。」

於是授予他五大夫爵位。

文王又說,「申侯伯善於把握並迎一合我的心意,我想要什麼,他就在我之前準備好什麼,跟他在一起就感到安逸,久而久之,我 從中有所失。

如果我不疏遠他,後代如有聖人,將要因此責難我。」

於是送走了他。

申侯伯到了鄭國,曲從鄭君的心意,事先準備好鄭君想要的一切,經過三年就執 掌了鄭國的國政,但僅僅五個月鄭人就把他殺了。

這是後代的聖人使文王在前世做了好事。

晉平台鑄成大鐘,讓樂工審聽鍾韻聲音,樂工都認為鐘聲很和諧了。

師曠說:「鐘聲還不和諧,請重新鑄造它。」

平公說。

「樂工都認為很和諧了。」

師曠說;「後 代如有一精一通音律的人,將會知道鐘聲是不和諧的。

我私下為您因此而感到羞恥。」

到了後來,師涓果然指出鐘聲不和諧。

由此看來,師曠想要使鐘聲更為和諧,是考 慮到後代有一精一通音律的人啊!

太公望封在齊國,周公旦封在魯國,兩位君主十分友好。

他們在一起互相設論說;「靠什麼治理國家?」太公望說;「尊敬賢人,崇尚功績。」

周公旦說:「親近親 人,崇尚恩一愛一。」

太公望說:「照這樣,魯國從此就要削弱了。」

周公旦說:「魯國雖然會削弱,但後世佔有齊國的,也肯定不是呂氏了。」

後來,齊國日益強大, 以至於稱霸諸侯,但傳到二十四代就被田成子佔據了。

魯國也日益削弱,以至於僅能勉強維持生存,傳到三十四代也滅亡了。

吳起治理西河,王錯在魏武侯面前詆毀他,武侯派人把吳起召回。

吳起走到岸門,停下車,回頭遙望西河.眼淚一行行流了下來。

他的車伕對他說:「我私下觀察您 的心志,把捨棄天下看得就像扔掉鞋子一樣。

如今離開酉河,您卻流了淚,這是什緣故啊?」吳超擦去眼淚回答說;「你不知道。

如果君主瞭解信任我,使我盡自 己所能,那麼我憑著西河就可以幫助君主成就王業。

如今君主聽信了小人的饞言,而不信任我,西河被秦國攻取的日子不會久了,魏國從此要削弱了。」

吳起最後離 開魏國,去了楚國。

不久,西河完壘被秦國吞併了,秦國日益強大。

這正是吳起所預見到並為之流淚的事。

魏相公叔座病了,惠王去探望他,說:「公叔您的病,唉!病得根沉重了,國家該怎麼辦呢?」公叔回答說,「我的家臣御庶子公孫鞅很有才能,希望大王您能把國 政交給他治理。

如果不能任用他,不要讓他離開魏國。」

惠王沒有回答,出來對左右侍從說;「難道不可悲嗎?憑公叔這樣的賢明,而今競叫找一定要把國政交蛤公 孫鞅治理,太荒謬了!」公叔死後,公孫鞅向西遊說秦國,秦孝公聽從了他的意見。

秦國果然因此強盛起來,魏國果然因此削弱下去。

由此看來,並不是公叔座荒 謬,而是惠王自己荒謬啊!大凡行一事荒謬的人的弊病,必是把不荒謬當成荒謬。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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