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春秋白話文
慎行論第二 無義
無義
原文:
二曰:先王之於論也極之矣。
故義者,百事之始也,萬利之本也,中智之所不及也。
不及則不知,不知趨利。
趨利固不可必也。
公孫鞅、鄭平、續經、公孫竭是已。
以義動則無曠事矣,人臣與人臣謀為一奸一,猶或與之,又況乎人主與其臣謀為義,其孰不與者?非獨其臣也,天下皆且與之。
公孫鞅之於秦,非父兄也,非有故也,以能用也。
欲堙之責,非攻無以。
於是為秦將而攻魏。
魏使公子卬將而當之。
公孫鞅之居魏也,固善公子卬。
使人謂公子卬曰:「凡所為游而欲貴者,以公子之故也。
今秦令鞅將,魏令公子當之,豈且忍相與戰哉?公子言之公子之主,鞅請亦言之主,而皆罷軍。」
於是將歸矣,使人謂公子曰:「歸未有時相見,願與公子坐而相去別也。」
公子曰:「諾。」
魏吏爭之曰:「不可。」
公子不聽,遂相與坐。
公孫鞅因伏卒與車騎以取鮑子卬。
秦孝公薨,惠王立,以此疑公孫鞅之行,欲加罪焉。
公孫鞅以其私屬與母歸魏,襄疵不受,曰:「以君之反公子卬也,吾無道知君。」
故士自行不可不審也。
鄭平於秦王,臣也;其於應侯,交也。
欺交反主,為利故也。
方其為秦將也,天下所貴之無不以者,重也。
重以得之,輕必失之。
去秦將,入趙魏,天下所賤之無不以也,所可羞無不以也。
行方可賤可羞,而無秦將之重,不窮奚待?趙急求李欬。
李言、續經與之俱如衛,抵公孫與。
公孫與見而與入。
續經因告衛吏使捕之。
續經以仕趙五大夫。
人莫與同朝,子孫不可以交友。
公孫竭與一陰一君之事,而反告之樗裡相國,以仕秦五大夫。
功非不大也,然而不得入三都,又況乎無此其功而有行乎!
譯文:
先王對於事理論述得非常透徹了。
義是各種事情的開端,是一切利益的本源,這是才智平庸的人認識不到的。
認識不到就不明事理,不明事理就會追求私利。
追求私利的做法肯定是靠不住的。
公孫鞅、鄭平,續經、公孫竭等人的情形就是這樣。
根據道義去行動就不會有做不成的事情了。
臣子與臣子謀劃做壞事,尚且有人贊同,又何況國君和他的臣子謀劃施行道義,還會有誰不贊同呢?不只是臣子們贊同,天下的人都將贊同他。
公孫鞅對於秦王來說,並不是宗親,並沒有舊誼,只是憑著才能被任用的。
他要對秦國盡職,除了進攻別的國家沒有其他辦法。
於是公孫鞅就為泰國統兵進攻魏國。
魏國派公子卬率兵抵禦他。
公孫鞅在魏國時,原本和公子卬很要好。
他派人對公子卬說:「我所以出遊並希望顯貴,都是為了公子您的緣故。
現在秦國讓我統兵,魏國讓公子同我相拒,我們怎麼忍心互相交戰呢?請公子向公子的君主報告,我也向我的君主報告,讓雙方都罷兵。」
雙方都準備回師的時候,公孫鞅又派人對公子卬說;「回去以後再也無日相見希望同公子聚一聚再離別。」
公於說:「好吧。」
魏國的軍校們諫諍說:「不能這樣做。」
公子卬不聽。
於是兩人相聚敘舊,公孫鞅乘機埋伏下步卒車騎俘虜了公子卬。
秦孝公死後,惠王即位,因為這件事而懷疑公孫鞅的品行,想加罪於公孫鞅。
公孫鞅帶著自己的家眾與母親回魏國去,魏國大臣襄疵不接納,說:「因為您對公子卬背倍棄義,我無法瞭解您。」
所以,士人對自己的行為不可不審慎。
鄭平對秦王來說是臣子,對應侯來說是朋友。
他欺騙朋友,背叛君主,是因為追求私利的緣故。
當他做秦將的時候,天下認為尊貴顯耀的事情沒有一件不能做,這是因為他位尊權重。
靠位尊權重得到的東西,權去身輕時一定要喪失。
邯平離開秦將的地位,進入趙國和魏國以後,天下認為輕賤的事情沒有一件不做,天下認為羞恥的事情沒有一件不做,行為降至可賤可恥一流,又沒有做秦將的重極高位,不潦倒還等什麼?
趙國緊急搜捕李教,李言、續經跟他一起去衛國投奔公孫與。
公孫與會見並同意接納他們。
續經乘機向衛國官員告發了這件事,讓他們逮捕了李數。
續經靠這個在趙國做了五大夫。
人們沒有誰願意跟他同朝為官,就連他的子孫也交不到朋友。
公孫竭參與一陰一君之事,卻又反過來向相國樗裡疾告發,靠這個在秦做了五大夫。
他的功勞並不是不大,但卻為人們所鄙夷不能進人趙、衛、魏三國國都。
公孫竭告密立功尚且如此,又何況沒有這種功勞卻有他那樣行為的人暱!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