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春秋白話文
慎行論第二 壹行
壹行
原文:
四曰:先王所惡,無惡於不可知。
不可知,則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夫妻之際敗矣。
十際皆敗,亂莫大焉。
凡人倫,以十際為安者也,釋十際則與麋鹿虎狼無以異,多勇者則為制耳矣。
不可知,則知無安君、無樂親矣,無榮兄、無親友、無尊夫矣。
強大未必王也,而王必強大。
王者之所藉以成也何?藉其威與其利。
非強大則其威不威,其利不利。
其威不威則不足以禁也,其利不利則不足以勸也,故賢主必使其威利無敵。
故以禁則必止,以勸則必為。
威利敵,而憂苦民、行可知者王,威利無敵,而以行不知者亡。
小弱而不可知,則強大疑之矣。
人之情不能一愛一其所疑,小弱而大不一愛一,則無以存。
故不可知之道,王者行之,廢;強大行之,危;小弱行之,滅。
今行者見大樹,必解一衣懸冠倚劍而寢其下。
大樹非人之情親知交也,而安之若此者,信也。
陵上巨木,人以為期,易知故也。
又況於士乎?士義可知故也,則期為必矣。
又況強大之國?強大之國誠可知,則其王不難矣。
人之所乘船者,為其能浮而不能沈也。
世之所以賢君子者,為其能行義而不能行邪辟也。
孔子卜,得賁。
孔子曰:「不吉。」
子貢曰:「夫賁亦好矣,何謂不吉乎?」
孔子曰:「夫白而白,黑而黑,夫賁又何好乎?」
故賢者所惡於物,無惡於無處。
夫天下之所以惡,莫惡於不可知也。
夫不可知,盜不與期,賊不與謀。
盜賊大一奸一也,而猶所得匹偶,又況於欲成大功乎?夫欲成大功,令天下皆輕勸而助之,必之士可知。
譯文:
先王所厭惡的,莫過於言行不可察知。
不可察知,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夫妻各自的界限就要被破壞。
十者的界限都遭到破壞,禍亂沒有比這再大的。
大凡人與人之聞的倫理關係,是靠十者的界限保持安定的。
捨棄這些界限,人和麋鹿虎狼就沒什麼區別了,勇悍多力的人就會轄制別人了。
不可察知,就沒有人安定國君了,沒有人取一悅父母了,沒有人敬重兄長了,沒有人親近朋友了,沒有人尊敬丈夫了。
國家強大不一定能夠統一天下,但統一天下一定要強大才行。
統一天下的人賴以成功的是什麼呢?是憑借他的威勢和給人的利益。
國家不強大,他的威勢就不能使人敬畏,他的利益就不能給人好處,威勢不能使人敬畏,就不足禁止人們為惡,利益不能給人好處.就不足「鼓勵人們行善。
所以賢明的君主一定要使自己的威勢和給人的利益都無可匹敵。
因此,用以禁止,人們就一定住手;用以鼓動,人們就一定去做。
威勢和利益彼此相當,那麼為百姓憂慮辛勞、言行誠信可知的人就會統一天下;威勢和利益無可匹敵,但言行不可察知,這樣的人就會滅亡。
國家弱小而又不可察知,強大的國家就會猜疑它了。
人之常情,不能一愛一自己猜疑的人,國家弱小而又不被大國喜一愛一,就沒有辦法生存。
所以,言行讓人不可察知的做法,統治天下的人實行它就會衰落,強大的國家實行它就會危險,弱小的國家實行它就會滅亡。
行路的人看見大樹,就一定會來到樹下,脫一下衣服,掛上帽子,把寶劍靠在樹邊,躺在樹下休息。
大樹並不是人們的親朋好友,但人們卻對它如此放心,是因為大樹可以信賴。
高山上的大樹,人們常用來做為約會之處,是因為它容易看到的緣故。
樹木尚且如此,又何況士人呢!士人的道義如果誠信可知,那麼他為人所矚目就是必然的了。
士人尚且如此,又何況強大的國家呢!強大的國家如果確實誠信可知,那麼它統一天下就不難了。
人們所以乘船,是周為它能浮在水上而不會沉下去;世間所以敬重君子,是因為他能實行信義而不會做邪惡的事。
孔子占卜,得剜賁卦。
孔子說:「不吉利。」
子貢說:「賁卦也很好了,為什麼說不吉利呢?」孔子說:「白就應該是白,黑就應該是黑,賁卦趕駁不純,又好在哪裡呢?」所以賢者對於事物,所厭惡的莫過於它不可辨察審度。
天下所厭惡的,莫過於不可察知。
一個人如果不可察知,就連竊賊也不約他結伙,就連強盜也不與他謀議。
竊賊強盜是非常邪惡的人,尚且要找合適的夥伴,又何況打算成就大功的人呢!打算成就大功,讓天下人都競相努力來幫助自己的,一定要依賴於世士的誠信可知。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