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演義
第099回 以亂易亂劫遷主駕 用毒攻毒盡殺宦官
卻說劉季述遣人至汴,願以唐社稷為贈品,崔胤亦密召全忠,令他勤王。
全忠接閱兩書,躊躇莫決。
已有心篡唐了。
副使李振進言道:「王室有難,便是助公霸業,今公為唐室桓文,安危所繫,季述宦豎,乃敢囚廢天子,若不能討,如何號令諸侯?況且幼主位定,天下大權,盡遍宦官,豈不是倒授人一柄一麼?」
全忠大悟,即將希度囚住,遣親吏張玄暉赴京,與崔胤共謀反正。
計尚未定,巧值神策指揮使孫德昭,因季述廢立,常有憤言,胤微有所聞,即令判官石戩,往說德昭道: 「自上皇幽閉,中外大臣,莫不切齒,今獨季述仲先等數人,悖逆不臣,公誠能誅此二人,迎上皇復位,豈非功成名立,傳譽千秋?若再狐疑不決,恐此功將為他人所奪呢。」
德昭且泣且謝道:「德昭不過一個小校,國家大事,怎敢擅行?若相公有命,德昭何敢一愛一死?」
戩即還白崔胤,胤割衣帶為書,令戩轉授德昭。
德昭復結右軍都將董彥弼周承誨等,擬至除夕舉事,伏兵安福門外,掩捕凶豎,是時已為光化二年的暮冬了。
殘年已屆,宮廷內外,統是一團一圞守歲,暢飲通宵,獨德昭等部勒軍士,分頭潛伏。
轉眼間天色熹微,雞聲報曉,王仲先馳馬入朝,甫至安福門外,即由德昭突出,麾動兵士,將他拿下,趁手一刀,砍作兩段。
名為仲先,應該先誅。
德昭持首詣少一陽一院,叩門大呼道:「逆賊已誅,請陛下出勞將士!」何後正與昭宗對泣,驟聞呼聲,尚是未信,因即應聲道:「逆賊果誅,首級何在?」
德昭亟將仲先首級,從一穴一中遞入。
何後持示昭宗,果然不謬,乃破扉直出,崔胤也已到來,奉上御長樂門樓,自率百官稱賀。
周承誨亦擒住劉季述王彥范,押至樓下,昭宗正欲詰責,已被各軍士用梃亂擊,打成了一一團一糟。
薛齊偓投井自盡,由軍士搜出梟一屍一,遂滅四人家族,誅逆一黨一二十餘人。
宦官奉太子匿左軍,獻還傳國璽。
昭宗道:「裕尚幼弱,為凶豎所立,不足言罪,可還居東宮。」
乃仍降裕為德王,仍復原名。
賜德昭姓名為李繼昭,承誨姓名為李繼誨,彥弼亦賜姓李,繼昭充靜海節度使,繼誨充嶺南西道節度使,彥弼充寧遠節度使,均兼同平章事職銜,留掌宿衛。
閱十日始出還家,賞賜傾府庫,時人號為三使相。
進崔胤為司徒,朱全忠為東平王。
李茂貞聞昭宗復位,特自鳳翔入朝,詔封他為岐王。
無功加封,益令跋扈。
改元天復,大賚功臣子孫。
崔胤陸扆,聯名上疏,謂:「國家禍亂,皆由中官典兵,乞令臣胤主左軍,臣扆主右軍,庶宦官無從專擅,諸侯亦不敢侵陵,王室自然漸尊了。」
李茂貞聞了此言,謂崔胤等欲翦滅諸侯,大加反對。
昭宗乃召李繼昭李繼誨李彥弼三人入商,三人同聲說道:「臣等累世在軍中,未聞書生可為軍帥,且禁軍若屬南司,必多所變更,不若仍歸北司為便。」
於是覆命樞密使韓全誨,鳳翔監軍張彥弘為左右軍尉,禍水又成了。
另用袁易簡周敬容為樞密使。
李茂貞辭行還鎮,崔胤與茂貞商議,令留兵三千人,充作宿衛,監督宦官。
茂貞允諾,令養子繼筠為將,率三千人留京。
諫議大夫韓偓道:「留此兵必為國患。」
胤不肯從,但日思裁抑宦官,削除內一柄一。
從前楊復恭為中尉時,嘗向度支使借撥賣曲榷賦,贍養兩軍,此後不復歸償。
胤不欲宦官專利,特令酤酒家自己造曲,月輸榷錢至度支,並近鎮亦照例辦理。
李茂貞亦失利權,表乞入朝論奏。
韓余誨更代為申請,乃許茂貞入朝。
茂貞至京,全誨厚與相結,約為一黨一援,胤始戒懼,益與朱全忠交一歡,抵制茂貞。
昭宗方倚胤為重,事無大小,先咨後行,每日召胤坐論,至晚方休。
胤惟以除絕宦官為職志,奏對時輒加慫恿,宦官越覺側目。
中書舍人令狐渙,及諫議大夫韓偓,已擢為翰林學士,聞胤欲盡誅宦官,從旁屢諫,謂相持過急,恐防他變,胤始終不省。
蹉跎蹉跎,過了半年,昭宗召偓入問道:「敕使中多半為惡,如何處置?」
偓答道:「前時東宮發難,敕使統是同惡,欲加處置,應在正旦,今已錯過時機了。」
昭宗道:「卿在前日,何不與崔胤商決?」
偓又道:「臣見詔書,謂除劉季述四家外,餘人一概勿問。
人主所重惟信,既下此詔,不宜食言,若復戮一人,勢必人人怕死,轉致恟恟不安。
況此輩雜居內外,不下萬計,怎能一一盡誅?陛下不若擇他最惡諸人,聲罪正法,然後撫諭余一黨一,選二三忠厚長者,令侍左右,庶幾勸善懲惡,激油揚清。
目下至要事體,在方鎮有權,朝廷無權,陛下能集權朝廷,中官亦何能有為?願陛下熟權緩急,毋致誤施。」
偓語亦是非參半。
昭宗頗以為然,無心誅Yan。
偏崔胤日夕營謀,先令宮人掌管內事,一陰一奪宦官權一柄一。
韓全誨等泣語昭宗,求免擯斥,且求知書識字的美一女數人,納諸宮中,令之詗察胤謀。
胤有所陳,輒為所聞,乃教禁軍對上喧噪,只說胤減扣冬衣。
胤方兼握三司使事,昭宗不得已撤胤鹽鐵使。
胤知謀洩事急,不得不致書全忠,令他入清君側。
全忠正取河中晉絳等州,擒斬王珂,復攻下河東沁澤潞遼等州,威振四方,奉詔兼任宣武宣義即義成軍,因全忠父名誠,改名宣義。
天平護國節度使。
既得胤書,遂自河中還大梁,指日發兵。
韓全誨聞知消息,急與李繼昭李繼誨李彥弼,及李繼筠等潛謀劫駕,先往鳳翔。
繼昭獨不肯允議,全誨以事在燃眉,勢所必行,無論繼昭允否,他卻決計劫駕,便增兵分守官禁諸門,所有出納文書,及進退諸人,一律搜察,盤詰甚嚴。
昭宗聞報,忙召韓偓入語道: 「全忠入清君側,大是盡忠,但須令李茂貞共同合謀,方不致兩帥交爭,卿可轉告崔胤,速即飛書兩鎮,令他聯絡。」
偓徐答道:「這事恐辦不到。」
昭宗道:「繼誨彥弼等,驕橫日甚,朕恐為他所害。」
偓又道:「此事實失諸當初,前時諸人立功,但應酬以官爵田宅金帛,不宜使他出入禁中,且崔胤欲留岐兵,監製中尉,今中尉岐兵合為一氣,汴兵若來,必與斗闕下,臣竊寒心,不知將如何結局哩。」
昭宗但愀然憂沮,不知所措。
悔之晚矣。
及偓既退出,全誨竟令繼誨彥弼等,勒兵登殿,請車駕西幸鳳翔。
昭宗支吾對付,說是待晚再商,繼誨等暫退。
昭宗親書手札,遣人密賜崔胤,札中有數語云:「我為宗社大計,勢須西行,卿等但東行便了。
惆悵惆悵!」是夕即開延英殿,召全誨等議事。
李繼筠已遣兵入內庫,劫掉寶貨法物。
全誨見了昭宗,但云「速幸鳳翔」四字。
昭宗不答,全誨退出,竟遣兵迫送諸王宮人,先往鳳翔。
適朱全忠有表到來,請昭宗幸東都,兩下交一逼一,內外大駭。
昭宗遣中使宣召百官,待久不至,惟全誨等復帶兵登殿,厲聲奏請道:「朱全忠欲劫天子幸洛一陽一,求傳禪,臣等願奉陛下幸鳳翔,集兵拒守。」
昭宗不許,拔劍登乞巧樓。
拔劍為何?全誨等隨至樓上,硬一逼一昭宗下樓。
昭宗才行及壽春殿,李彥弼已在御院縱火,煙焰外騰。
比強盜還要凶悍。
昭宗不得已,與后妃諸王百餘人,出殿上馬,且泣且行。
沿途供奉甚薄,到了田家磑,始由李茂貞來迎。
昭宗下馬慰諭,茂貞請昭宗上馬,相偕至鳳翔。
朱全忠發兵至赤水,聞昭宗已經西去,擬即還兵。
左僕射致仕張浚入勸道:「韓建系茂貞私一黨一,今正好乘便往取,否則必為後患。」
全忠乃引兵至華州,建料不能拒,出城迎謁,願獻銀三萬兩助軍。
全忠徙建為忠武節度使,派兵送往,令前商州刺史李存權知華州。
獨行獨斷,簡直是個皇帝。
會接崔胤來書,請全忠速迎車駕。
全忠復書道:「進以脅君,退即負國,不敢不勉力從事。」
便順道詣長安。
胤率百官出迎長樂坡,列班申敬。
全忠入都,因李繼昭不肯附逆,格外禮待,命為兩街制置使,賞給甚厚。
繼昭盡獻部眾八千人,全忠即使判官李擇裴鑄,赴鳳翔奏事,謂臣系接奉密詔,及得崔胤書,令臣率兵入朝。
昭宗已同傀儡,統由全誨茂貞等作主,矯詔復答全忠,但言朕避災至此,並非宦官所劫,所有從前密詔,都出自崔胤矯制,卿宜斂兵歸保土字,不必西來。
茂貞遣部將符道昭,屯兵武功,拒遏全忠。
全忠與胤,接到矯詔,知非昭宗本意,遂由全忠派得康懷貞,領兵數千,作為前驅,全忠自統大軍繼進。
懷貞擊破符道昭,直抵鳳翔城下,全忠亦至,耀武城東。
茂貞登城語全忠道:「天子避災,非由臣下無禮,公為讒人所誤,不免多勞。」
全忠應聲道:「韓全誨劫遷天子,故我特來問罪,迎駕還宮。
岐王若不與謀,何煩陳諭。」
茂貞下城,一逼一昭宗登陴,自諭全忠,令他退兵。
全忠本非實心勤王,不過經崔胤苦功,勉強前來,既由昭宗面諭退還,樂得拜命奉辭,移趨邠州。
彼此都是好心腸。
邠寧節度使李繼徽,本是茂貞養子,聞全忠移師來攻,沒法抵禦,只好出城迎降。
全忠引兵入城,繼徽設宴相待,且出妻奉酒。
全忠見她杏靨桃腮,非常美艷,不由的四肢酥一麻,心神俱醉,待宴罷還營,寢不安枕,默籌了好多時,想定一策,待至天曉,即引兵再見繼徽,令複姓名為楊崇本,仍鎮邠州,但須交出妻孥,徙質河中,方許留鎮。
繼徽憚他兵威,沒奈何唯唯從命,當下喚出艷妻一愛一子,與他們訣別。
全忠不待多言,即麾兵直前,把他妻子擁去,終不脫盜賊行徑。
自率兵退出邠州。
驀聞河東將李嗣昭,由沁州至晉州,來援鳳翔,接應茂貞,當下不得不分兵往御,自己卻匆匆還至河中,安置繼徽妻孥,晚間即召繼徽妻入行幄,不管她願與不願,把她解一帶寬衣,自逞肉一欲。
一婬一賊。
戀色忘時,又過了天復元年的殘冬。
河東將李嗣昭,在平一陽一擊退汴兵,復會同別將周德威,攻克慈隰二州,進一逼一晉絳。
全忠接連聞警,方遣兄子友寧,及部將氏叔琮,率一精一兵十餘萬人,往擊河東。
河東兵少,不及汴軍半數,聞汴軍大至,眾情恟懼。
周德威出戰失利,密令嗣昭率後軍先退,自督兵士且戰且行。
叔琮友寧,長驅追擊,大敗河東軍,擒住克用子廷鸞,克用接得敗報,忙遣李存信領兵往迎,到了清源,河東軍多棄甲拋戈,狼狽奔還。
隨後便是汴軍追至,存信登高遙望,見汴兵漫山遍野,嚇得魂膽飛揚,慌忙收軍還晉一陽一。
汴軍取還慈隰汾三州,乘勝薄晉一陽一城。
周德威李嗣昭,甫入城中,餘眾尚未盡遍,克用倉猝拒守,巡城俯視,見叔琮等攻城甚急,不由的長歎道:「我不該信用李茂貞,遣兵攻鳳翔,此次被汴軍環攻,恐是城且將不保哩。」
借克用口中,補述出兵緣由。
遂召諸將入議,欲北走雲州。
存信主張北行,李嗣昭嗣源及周德威,一齊勸阻道:「兒輩在此,必能固守,王勿為此謀,搖動人心。」
克用乃晝夜登城,督眾力守,甚至寢食不暇,日虞危險,復欲乘夜北走。
劉夫人亦諫阻道:「王常笑王行瑜輕意棄城,終致身死,奈何王亦蹈彼轍。
且王前奔韃靼,幾不能免,幸朝廷多事,始得復歸,今一足出城,禍且不測,塞外尚可得至麼?」
克用乃止。
閱數日,潰兵還集,軍府漸安。
嗣昭嗣源,又屢募死士,夜襲汴營,輒有斬獲。
汴軍驚擾不安,復因霪雨連綿,疫疾大作,叔琮等乃引兵退還。
嗣昭與周德威,出城追敵,復取慈隰汾三州,河東復振。
但克用遭此虛驚,斂兵靜守,不敢與汴軍相爭,約有數年。
全忠便得篡唐了。
昭宗寓居鳳翔,已經半載,但任兵部侍郎盧光啟,權勾當中書事,參知機務。
韓全誨請罷免崔胤,李茂貞薦給事中韋貽范為相,昭宗不得不從,一面分道徵兵,命討朱全忠。
楊行密據有江淮,特旨加封吳王,兼任討汴行營都統。
王建並有兩川,亦由昭宗頒詔,令出師討汴,其實統是全誨茂貞,強迫昭宗,下此敕命。
行密與建,也是一陽一奉一陰一違,各營私利,崔胤因罷相情急,奔赴河中,泣請全忠迎駕。
全忠與宴,胤且親執檀板,長歌侑酒。
不知自居何等?全忠乃發兵五萬,再赴鳳翔。
李茂貞也督軍出拒,行至虢縣,與汴軍相遇,鬥了一仗,大敗奔還。
全忠進軍鳳翔城下,朝服向城泣拜道:「臣但欲迎駕還宮,不願與岐王角勝哩。」
嗣是分設五寨,環攻鳳翔。
茂貞出兵拒擊,屢戰屢敗,保大節度使李茂勳,系茂貞弟,引兵救鳳翔,為汴將康懷貞擊敗。
全忠且遣部將孔勍李暉,乘虛襲取鄜坊,茂勳進退無路,只好乞降全忠,改名周彝。
茂貞養子繼遠彥詢等,又皆奔赴全忠,王建又襲據山南州鎮,弄得茂貞窮蹙失援,鎮日裡坐守孤城,愁眉不展。
汴軍詬城上人為劫天子賊,城上人詬汴軍為奪天子賊,彼此一攻一守,又過數旬。
鳳翔城中食盡,天氣已值隆冬,連番雨雪,凍死餓死,不可勝計,人肉每斤值百錢,犬肉值五百錢,每日進奉御膳,就把此肉充當。
昭宗令鬻御衣,及後宮諸王服飾,暫充日用,軍士多縋城出降汴軍,茂貞無法可施,乃密謀誅戮宦官,自贖前愆,遂貽全忠書,歸罪全誨,請全忠扈蹕還都。
全忠復書道:「僕舉兵至此,無非為乘輿播遷,公能協力誅逆,尚有何言?」
茂貞得復,獨入見昭宗,請誅韓全誨等,與全忠議和,奉駕還京。
昭宗當然樂從,便遣殿中侍御史崔構,供奉官郭遵訓,賁詔出慰全忠,密訂和議。
時又年暮,約以正月為期,盡誅Yan一黨一。
全忠允約,遣崔構等還城,並飭軍士緩攻,就在鳳翔行營,過了殘年。
天復三年正月,李茂貞收捕韓全誨,及李繼筠繼誨彥弼等十六人,一併斬首,改任第五可范為左軍中尉,仇承坦為右軍中尉,王知古楊虔朗為樞密使,當由昭宗遣後宮趙國夫人,及翰林學士韓偓,囊全誨等首級,持詣汴營,遣一婦人為使,不知何意,且傳述詔語道:「向來脅留車駕,不欲協和,均出若輩所為,今朕已與茂貞決議,一體誅夷,卿可將聯意曉諭諸軍,俾伸眾憤。」
全忠總算拜受詔旨,遣判官李振奉表入謝,惟兵圍仍然未撤。
茂貞疑崔胤從中作梗,請昭宗飛書召胤,令率百官赴行在。
胤竟遲遲不至,詔書連下,至六七次,仍不見胤到來。
再令全忠作書相招,全忠乃作書戲胤道:「我未識天子,請公速來,辯明是非。」
胤才來至鳳翔,入城謁見昭宗,請即迴鑾。
茂貞無法挽留,但請求何後女平原公主,賜為子婦。
後意卻是未願,昭宗歎道:「且令我得還長安,何憂爾女?」
剜肉補瘡,且顧眼前。
於是將平原公主,下嫁茂貞子侃,當即啟蹕出城,幸全忠營,崔胤搜誅扈從宦官,共七十二人。
全忠又密令京兆尹,捕斬致仕諸Yan,及留居京中各內侍,約九十人。
一面迎駕入營,素服謝罪,頓首流涕。
全是做作。
昭宗命韓偓扶起全忠,且語且泣道:「宗廟社稷,賴卿再安,朕與宗族,賴卿再生,卿真可謂再造王室了。」
恐就要砍你的腦袋。
說罷,即解下玉帶,賜給全忠。
全忠拜謝,遂命兄子朱友倫,統兵扈駕先行,自留部兵後隊,焚撤諸寨。
駕至興平,始由崔胤召集百官,迎謁昭宗。
昭宗覆命胤為司空,兼同平章事,仍領三司如故。
及昭宗還都,全忠亦至,與胤上殿面奏,謂宦官典兵預政,傾危社稷,此根不除,禍終未已,請悉罷內諸司使,事務悉歸省寺。
諸道監軍,俱召還闕下。
昭宗聽一句,應一聲,及兩人奏畢,退朝出來,即由全忠麾動兵士,大索宦官,捕得左右中尉,及樞密使等以下數百人,驅至內侍省,悉數梟首,冤號聲遠達內外。
又命遠方賓客諸中使,不問有罪無罪,概由地方官長,就近捕誅,止留黃衣幼弱三十人,在宮灑掃。
嗣是宣傳詔命,概令宮人出入,所有兩軍八鎮兵,悉屬六軍,命崔胤兼判六軍十二衛事。
胤益專權自恣,忌害同僚,貶陸扆王溥韓偓,一逼一死盧光啟,且奏請令皇子為諸道兵馬元帥,副以朱全忠。
昭宗欲簡任德王裕,胤承全忠密旨,利在幼沖,特請任昭宗第九子輝王祚。
昭宗不能堅拒,悉從胤議,且加封胤為司徒兼侍中,全忠進爵梁王,賜號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
凡全忠部將敬翔朱友寧以下,各賜號有差。
全忠奏留步騎萬人戍京,用朱友倫為宿衛使,張廷范為宮苑使,王殷為皇城使,蔣玄暉為衛使,隨即陛辭還鎮。
正是:
宦官掃盡權歸去,悍將留屯待再來。
全忠辭歸,當有一番餞別情形,且俟下回申敘。
劉季述後,又有韓全誨,以天子為傀儡,任情侮弄,崔胤之志在盡誅,宜也。
但胤身居何職,就近不能誅逆Yan,但借外兵以快私忿,始倚李茂貞,繼恃朱全忠,亦思茂貞全忠為何如人,而可教猱升木乎?且季述既誅,不聞懲前毖後,以致全誨復起,再劫乘輿,朱全忠逆跡久著,倚若長城,宦官雖殲,而唐室終覆,是亡唐者全忠,崔胤實其倀也。
漢袁紹召董卓而漢亡,唐崔胤召朱全忠而唐亡,豈不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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