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演義
第028回 伐西羌連番敗績 易東宮兩次蒙冤
卻說吐蕃國相祿東贊,悉心秉政,馴至盛強。
祿東贊死,有子四人,長名欽陵,材智不亞乃父,續掌國事。
欽陵弟贊婆悉多於勃論,亦均有武略,出外典兵,因與唐室有嫌,遂連陷西域十八州,又合于闐兵襲擊龜茲,陷入撥換城。
這消息傳入唐都,有詔撤銷龜茲于闐焉耆疏勒四鎮,令右衛大將軍薛仁貴,為邏婆道行軍大總管,左衛員外大將軍阿史那道真,及左衛將軍郭待封為副,往討吐蕃。
仁貴等奉命西行,軍至大非川,將趨烏海,仁貴語道真待封道:「烏海險遠,且多瘴癘,我軍如若深入,實是一條死路,但既奉命來前,怎可貪生怕死?不過死中亦應求生,急進當可圖功,緩進必且致敗。
今大非嶺地尚平坦,可置二柵,藏納輜重,留萬人為守,我率輕騎前往,倍道兼行,掩他不備,定可破敵了。」
待封自願留守,仁貴又囑道:「我若已到烏海,當遣騎兵來運輜重,請君保護同來,否則慎勿妄動。」
待封應聲允諾,仁貴遂率所部前行,令道真為後繼,兼程疾進,甫至河口,遇吐蕃兵數萬人,據險守著。
當由仁貴自作衝鋒,仗著一桿大戟,刺入敵壘,敵皆披一靡一。
唐軍一併擁上,殺掠甚多,奪得牛羊萬餘頭,鼓行而西,直薄烏海城,乃派弁目帶領千騎,往大非川接運輜重。
哪知留守大非嶺的郭待封,早已將輜重若干,送與敵人了。
看官道是何因?原來郭待封嘗為鄭城鎮守,與仁貴名位相同,至是恥居下列,不願受仁貴節度,竟領輜重徐進。
行軍豈可兒戲,待封實是可殺。
到了半途,吐蕃發兵二十萬,前來邀擊,待封趨避不及,只好接戰,一場角鬥,被吐蕃兵殺得大敗,慌忙逃命,把輜重數百車,盡行失去。
仁貴尚在烏海城下,眼巴巴的望著待封,偏只來了道真一軍,並不見待封到來,嗣由騎兵返報,待封已將輜重失去,不禁大驚道:「輜重一失,我等怎能久留?只好飛速回軍罷。」
當下立命退軍,從間道趨回大非川。
待封亦正帶著敗兵,在大非嶺駐紮。
兩軍甫行會晤,不意胡哨四起,虜馬長驅,吐蕃國相欽陵,帶著大軍四十萬,鼓勇而來。
仁貴正要佈陣,與他接仗,偏待封部下,已先潰遁,待封亦策馬奔去,一軍失律,余軍亦相顧錯愕,鹹無鬥志。
那欽陵麾下,又都是久經訓練的勁旅,恁你薛仁貴如何能耐,究竟一枝鐵戟,敵不住四十萬蕃兵,兩下交綏,唐軍逃的逃,死的死,仁貴知不可敵,忙與道真殺開一條血路,且戰且行。
待至紅日銜山,欽陵收軍不追,方得休息,檢點殘兵,十成中已傷亡七八成了。
深惜薛仁貴,故雖經大敗,筆下尚有含蓄意。
仁貴歎道:「今歲次庚午,即鹹享元年。
星在降婁,不應有事西方。
鄧艾死蜀,亦蹈此失,我原恐有此敗哩。」
乃與道真熟商,只好遣使約和。
欽陵也不欲窮一逼一,但復稱唐軍不入吐谷渾,便當允議。
仁貴沒法,乃權詞應允,自率敗軍東歸。
高宗聞報,命大司憲樂彥瑋,到軍中按問敗狀,逮捕三人至京師,一併除名,免為庶人。
待封不誅,未免姑息。
吐蕃遂併吞吐谷渾故地,詔徙吐谷渾餘眾居靈州。
既而吐蕃遣大臣仲琮入貢,仲琮少游太學,頗知文事,高宗召見時,問及吐蕃風俗。
仲琮答道:「吐蕃地薄氣寒,風俗樸魯,何足比擬中國,但法令嚴整,上下一心,所以能歷久強盛呢。」
外域之強,大都由此。
高宗又問道:「吐谷渾與吐蕃,向系親鄰,吐蕃乃納叛棄和,據有吐谷渾土地,朕遣薛仁貴等,往定吐谷渾,吐蕃又發兵邀擊,這是何理?難道我國果敵不過吐蕃麼?」
琮頓首道:「臣奉使入貢,他事非所敢聞。」
高宗以為知言,厚禮遣還;再擬命將西征,苦無統帥,且因高麗餘眾,出沒東方,屢有亂事,新羅王金法敏,容納叛人,串使為亂,乃暫停西略,先事東征。
初遣高侃為東川道行軍總管,發兵討高麗叛眾,屢次告捷,終無成功。
再遣劉仁軌為雞林道大總管,及衛尉卿李弼,燕山總管李謹行等,同討新羅叛王,斬獲頗眾。
仁軌遽奉召還朝,惟李謹行屢建奇功,妻劉氏居守伐奴城,環甲率兵,擊退賊虜,受封燕國夫人。
不沒勇婦。
謹行進任東安鎮撫大使,進一逼一新羅,三戰皆捷。
新羅王乃遣使謝罪,且貢方物,高宗乃赦罪不問。
嗣復遣高藏扶余隆遍國,令各撫故土人民。
藏得封為朝鮮王,隆得封為帶方王。
偏藏至遼東謀叛,乃仍召還,徙邛州而死,隆畏新羅勢盛,始終觀望,不敢入故都,尋且退歸內地,於是高麗百濟,幾盡併入新羅。
此段為銷納文字。
是時劉仁軌已官尚書右僕射,出任洮河鎮守使,防禦吐蕃,東方乏一熟手,只可捨東顧西。
借仁軌事作穿插,以便東西連貫。
會許敬宗因病致仕,未幾即死。
敬宗構害忠良,驕奢無度,在京師廣營第捨,僭造連樓,召諸一妓一走馬樓上,縱酒奏樂,自娛晚年。
又納美婢為繼室,婢竟與敬宗子昂私通,敬宗奏斥昂至嶺外,久乃表還,復以女嫁蠻酋馮盎子,多得私賂。
及死後,高宗為之舉哀,追贈開府儀同三司,令陪葬昭陵。
太宗有知,恐不容他在側。
又令大臣擬謚,太常博士袁思古,謂:「敬宗棄子荒徼,嫁女蠻落,只可謚一繆字。」
高宗以為未妥。
且經敬宗孫彥伯,訴稱思古挾嫌,毀及乃祖,因更令群臣續議,改謚為恭。
敬宗死事,亦隨筆帶過。
敬宗已死,朝右去一權蠹,乃仍復官名,改修國史,用戴至德為左僕射,張文瓘為侍中,郝處俊為中書令,李敬玄同三品,右僕射本屬劉仁軌,因他出鎮洮河,虛位以待。
偏李敬玄與仁軌有嫌,每遇仁軌奏事,輒從中阻撓,仁軌很是不平。
可巧吐蕃屢來寇邊,遂奏稱:「敬玄才識,非臣所及,請令他鎮守河西,免臣誤事。」
高宗不知仁軌隱情,總道他薦賢自代,定必得人,乃命敬玄往代仁軌。
敬玄一再固辭,自言非將帥才。
既已自知不才,何苦與仁軌齟齬。
高宗不覺惹厭,竟艴然道:「仁軌若要朕親往,朕也只好一行,卿何故屢次奏辭呢?」
敬玄才不敢言,惶恐受命,乃拜他為洮河道大總管,令率工部尚書檢校左衛大將軍劉審禮等,統兵十八萬,往代仁軌鎮守。
敬玄全不知兵,膽又怯弱,審禮卻是一個勇莽人員,但顧前,不顧後,既入吐蕃境內,敬玄是沿途逗留,審禮乃倍道急進,前後相隔已遠,致審禮陷入敵中,吐蕃國相欽陵,竟率兵十萬人,把審禮圍住,審禮只望敬玄來救,偏偏敬玄不至,一時衝突不出,身中數矢,被吐蕃兵擒去。
欽陵既擒住審禮,便進兵來擊敬玄。
敬玄聞審禮被擒,慌忙退走,奔至承風嶺,敵騎已漫山遍野,蜂擁而來,承風嶺下有大溝,敬玄急阻溝自固,欽陵卻屯兵對面高山,陵一逼一唐營,聲勢銳甚,嚇得敬玄愁眉緊鎖,不知所為。
左領軍員外將軍黑齒常之,即百濟降將,見二十六回。
頗有膽略,乘著天昏月黑的時候,但率敢死士五百人,潛劫敵寨。
欽陵按兵自守,不為所動,怎奈右營部將跋地設,引兵遽遁,害得欽陵也不能堅持,只好退去。
常之從容回軍,敬玄才得拔營徐退,返入鄯州。
審禮子易從等,聞父陷虜,自縛詣闕,願入吐蕃贖父。
高宗乃飭令省親,及至吐蕃,審禮已受創身亡,易從晝夜哀號,吐蕃亦加憐憫,許還遺一屍一,易從徒步負歸。
高宗贈審禮工部尚書,賜謚曰僖,並給子旌表,闡揚忠孝。
不略易從事,亦表揚孝子之意。
且擢黑齒常之為左武衛將軍,充河源軍副使,召敬玄還朝,貶為衡州刺史。
監察御史婁師德,曾應猛士詔從軍,及敬玄敗績,賴師德收集散亡,軍乃少振。
高宗命他宣諭吐蕃,吐蕃將贊婆,盛兵來迎,經師德一番開導,與陳禍福利害,說得贊婆心悅誠服,情願修和。
嗣是吐蕃兵不入唐境,約有數年。
自薛仁貴退敗,以至李敬玄敗還,時間已經過八九年,改元兩次,鹹亨四年,改為上元,上元二年,改為儀鳳。
仁貴事在鹹亨元年,敬玄事在儀鳳三年,這八九年間,外事除吐蕃外,只有東方交涉,已經略詳,內事雖沒甚變動,恰也不止一許敬宗病死,因改任左右僕射等情,小子不得不再行補敘,撮要表明。
眉目分明。
當武氏擅權後,高宗嘗患風眩,不能視朝,所有百官奏事,多令武氏裁決,武氏智足飾非,才能屈眾,無論親疏貴賤,但教順彼即生,逆彼即死。
高宗不敢過問,一聽所為。
先是武氏父士擭身死,前妻相裡氏生下二子,長名元慶,次名元爽,後妻楊氏生下三女,長女早寡,季女已亡,中女便是武氏。
回應第十七回。
元慶元爽,及從兄惟良懷運,待遇楊氏,向多失禮。
武氏未入宮時,亦嘗遭他白眼,因此武氏母女,引為深恨。
及武氏得一寵一,一躍為後,楊氏得封榮國夫人,後姊亦得封韓國夫人,元慶為中正少卿,元爽為少府少監,惟良為司衛少卿,懷運為淄州刺史,一門富貴,烜赫無論。
榮國夫人語惟良道:「汝等尚記前日事否?今果何如?」
惟良道:「我等因功臣子侄,得備一官,今為戚屬增榮,反恐位高益危哩。」
不肯逢迎榮國卻是一個硬頭子。
夫人銜怨益甚,遂勸武氏佯作退讓,上了一道陳情表,乞把私親外徙,以示大公。
口是心非。
高宗乃出惟良為始州刺史,元慶為龍州刺史,元爽為濠州刺史。
元慶憂死,元爽坐事流揚州,亦即殞命。
獨韓國夫人出入禁中,與高宗不相避忌,高宗一愛一她一性一情柔媚,與妹相似,索一性一一視同仁,也與她結成鸞鳳緣。
韓國有女,又是一個天生國色,嬌一小風一流,高宗是色中魔鬼,見一個,要一個,那女子又素秉家傳,不管甚麼老小,但蒙君王一愛一寵一,也樂得移花接木,抱衾承恩。
諷刺得妙。
母女依次被幸,只瞞著一個妒後。
無如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為,況武氏非常乖一巧,哪有不窺出情景,瞧破機關?她卻佯作不知,仍與韓國夫人,往來如舊,且更增幾分歡暱,時常與宴,暗地裡放下毒一藥,竟將韓國鴆死。
高宗哪裡知曉,總道她是暴病身亡,偷下幾點情淚,又加封韓國女為魏國夫人,算是報答韓國的情誼。
這魏國夫人感激萬分,更欲以身報德,惹得高宗越加憐一愛一,幾乎要冊作妃嬪,只因礙著武氏面目,不便啟口。
武氏也已瞧透,仍復不動聲色,伺隙逞謀,可巧惟良懷運,同時入朝,獻上食物,武氏得此機會,計上心來,又密在食物中,加入許多鴆毒,卻故意召進魏國夫人,令她先食。
魏國未曾防著,到口便吞,霎時間心腹暴痛,跌倒地上,少頃便七竅流血,一縷芳魂,投入枉死城。
武氏忙令內侍去請高宗。
及高宗到來,佯作悲號,一口咬煞惟良懷運。
高宗看那魏國夫人,死得甚慘,不由的淚下澘澘,比那韓國身死時,尤加淒切。
母女相繼暴死,全是你一人害之。
武氏帶哭帶語,說是惟良懷運,意圖鴆主,適值魏國遭晦,前來替死,應一面厚賜賻恤,一面追究罪名。
高宗惜玉情深,聞了此言,恨不把惟良懷運,親自手刃,才得洩恨,於是不察情偽,竟寫了手諭,頒發大理,立將惟良懷運處斬,可憐惟良懷運,有口難分,平白地被他搒縛,梟首市曹。
一計殺三人,忍哉武氏。
武氏改二人姓為蝮氏,令韓國夫人子賀蘭敏之,奉士擭祀。
外孫繼外祖,也是特創。
魏國發喪,敏之入吊,高宗倚棺大慟,敏之也哀哀痛哭,一無勸詞。
武氏又暗忖道:「是兒不一良,恐不免疑我呢。」
越數月,又將敏之出謫,竄死貶所。
既而楊氏病歿,追封魯國夫人,予謚忠烈,尋又加贈武士擭為太原王,進魯國夫人楊氏為王妃。
上元元年,高宗自稱天皇,號武氏為天後。
武氏內懷一陰一毒,外托寬仁,居然條陳十二事,請高宗施行!(一)勸農桑,薄俺徭。
(二)給復。
(三)息兵。
(四)禁浮巧。
(五)省力役。
(六)廣言路。
(七)杜讒口。
(八)王公以降,皆習老子,以尊聖緒。
(九)父在為母服齊衰三年。
(十)上元以前勳官,已給告身,不必追核。
(十一)京官八品以上,增給廩餼。
(十二)百官久任,應量才進階,疏通遲滯。
這十二條綱目,多半與輿情相合,一經頒出,都下人士,各稱皇后賢明。
傳頌一時,高宗當然照行,且加褒美。
武氏復親祀先蠶,躬蒞蠶事,且大集諸儒,撰定《列六傳》、《臣軌》、《百僚新誡》、《樂書》等千餘篇,自行裁定,差不多是熙朝政典,當代女宗。
吾誰欺,欺天乎。
太子弘仁孝謙謹,頗不似武氏狡獪,每見武氏專擅,略加譏諫,遂忤母意。
蕭淑妃生有二女,一為義一陽一公主,一為宣城公主,因母得罪,被幽掖庭,年齡逾三十外,尚未遣嫁。
弘代為悱惻,申請下降。
武氏大為怫意,即將二公主分配衛士。
高宗取裴居道女為太子妃,裴女頗盡熬道,武氏不悅,太子也把裴女白眼相待,上元二年初夏,太子弘從高宗幸合璧宮,由武氏親賜酒食,弘以誼關母子,當無他意,當即醉酒飽德,臨行時尚不覺痛苦,及隨駕入宮,才覺腹中膨一脹,服藥無效,呻一吟了好幾日,竟爾死了,年只二十四歲。
親生子尚且毒死,遑論別人?高宗本異常鍾一愛一,陡遭此變,幾乎痛不欲生,經侍臣多方勸慰,才行止哀。
所有喪葬制度,竟許用天子禮,謚為孝敬皇帝。
太子死謚皇帝,也是從古未有。
御制睿德紀,刻石陵側。
太子妃裴氏,痛失所天,更因武氏常加虐一待,免不得悲懼兼併。
自古有道「憂能致疾,」婦女更且加甚。
弘死後才及年餘,這裴氏已懨懨成病,變成了一個癆損症,拖延一床一褥,好幾月也入鬼門。
還是死得清脫。
高宗覆命以後禮治喪,謚她為哀皇后。
太子弘有弟三人,一名賢,一名哲,一名旦,皆武氏所出。
賢容止端重,恣一性一聰敏,少時讀書,過目不忘,曾受封為雍王,高宗亦頗一愛一寵一,因弘已病筆,乃令賢繼立。
甫經二年,高宗又下詔改元,易儀鳳為調露,偕武氏巡幸東都,命太子賢監國。
原來武氏害死后妃,雖得一時快志,心下也覺不安,往往夢寐時間,見二人被發瀝血,狀甚可怖,後來疑上加疑,明明醒著,也覺二人站立身旁,因此情虛思避,特在京都東北隅,另造一座蓬萊宮,建築很是華麗,比舊宮宏壯數倍,武氏就此遷居,連高宗也移仗過去,稱故宮為西內,新宮為東內,在武氏的意見,總道遷地為良,免得冤鬼日來纏擾,哪知這二鬼仍然隨著,不肯相離,這是疑心生暗鬼,並非二鬼有靈。
沒奈何召入巫祝,多方禳解,正諫大夫明崇儼,素尚左道,勸武氏別幸東都,定免鬼祟,武氏遂慫恿高宗東幸,高宗怎敢不依?及至東都,果然心神恬適,厲鬼不侵。
一住數月,聞太子賢居守長安,處事明審,為世所稱,高宗卻也安心。
偏明崇儼密白武氏,謂:「太子福薄,不堪繼體,惟英王哲貌類太宗,相王且貌當大貴,兩子中擇立一人,方可無虞。」
武氏正信任崇儼,遂以為賢不當立,一陰一生悔意,只因賢無過可指,勉強容忍,但自撰《孝子傳》《少一陽一政范》等書,陸續賜賢,書中暗寓訓斥的意思。
賢本是個聰明人物,窺出奧妙,也疑母后別有用心,於是母子間復生嫌隙。
越年復改元永隆,高宗與武氏尚在東都,明崇儼有事西歸,途次為盜所殺,左道何故沒用?武氏疑由賢主使,大索盜犯,數月不得。
賢時懷惴懼,也起了一片醇酒婦人的思想,征逐聲歌,狎暱廝養。
嘗賜戶奴趙道生金帛,由司儀郎韋承慶諫阻,非但不從,反且見斥。
承慶遂報知武氏,武氏召太子賢至東都,且遣薛元超裴炎高智週三人,往搜東宮,授以密囑。
三人承顏希旨,竟至東宮檢查。
得皂甲數百具,即作為反證,且誘令道生訐告太子,硬把明崇儼殺死事,加在太子賢身上,說由太子所使,一番冤冤枉枉的鍛煉,竟當做確確鑿鑿的獄詞,武氏遂提出大義滅親四字,擬把賢置諸死地。
還是高宗代子乞情,但廢賢為庶人,貸他一死,幽錮別室。
未幾又流徙巴州,貶左庶子張大安為普州刺史,竄太子洗馬劉訥言至振州,趙道生等伏誅。
小子有詩歎道:
群生誰不顧天倫?況復情兼母子親。
一謫已稀偏再謫,世間無此忍心人。
賢已廢錮,英王哲得立為太子,頒詔大赦,且改次年為開耀元年,惟是時尚有一段外事,不宜從略,容至下回敘明。
觀薛仁貴之敗於吐蕃,其不得為統帥才,更可知矣。
若李敬玄則等諸自鄶以下,更不足譏。
劉仁軌以私嫌故,特登薦牘,令其僨事而後快,然則仁軌亦固非純臣歟?要之唐當高宗之季,已為由盛趨衰之時代,乾綱不振,一陰一柔日長,如武氏之加害同宗,種種構陷,已足令人髮指,甚且舉二子而殘賊之,天下有忍於其子者,尚足與言人道乎?易牙殺子媚君,管仲謂其不近人情,武氏之忍,過於易牙,而高宗且為所牽制,不敢少違,吾不知武氏何術,竟玩高宗於股掌之上也。
外有強虜,內伏女戎,唐室寧尚有豸平?故知本回文字,實為唐室盛衰之一大樞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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