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演義
第021回 東略無功全軍歸國 北荒盡服群酋入朝
卻說唐軍與高麗交戰,當先衝鋒的白袍將校,為太宗所一寵一遇,優給賞賜。
這人為誰?便是大名鼎鼎的薛仁貴。
凡遇著名人物,俱用特筆點醒。
他本世居龍門,家業耕種,小名是一禮字,因後來建功立業,四海名揚,人人叫他薛仁貴,所以轉將小名擱起,但把表字流傳,也與尉遲敬德秦叔寶一般。
幼時貧賤,好容易茹苦含辛,娶了一個妻室柳氏,正史上不載妻名,小說中說是柳金花,因恐無據,未敢加入。
兩口兒勤儉度日,漸漸積下微資。
仁貴欲改葬父母,柳氏道:「妾觀夫君膂力過人,武藝出眾,既具絕世英姿,應該待時發跡,今天子將征遼東,招求猛將,這是千載一時的機會,君何勿往圖功名,自求顯達?待至富貴還鄉,葬親也不為遲呢。」
此婦卻是不凡。
仁貴武力,亦借口敘過。
仁貴依了妻言,遂往投軍營,謁見將軍張士貴,士貴令出戍安地。
適郎將劉君邛,出剿土匪,為賊所圍,仁貴單騎馳救,陣斬賊首,系首馬鞍,賊皆懾伏,棄械乞降,乃偕君邛歸鎮,自是仁貴方有勇名,至高麗安市城一役,親受主知,威名益著。
高麗將延壽惠真,收集餘眾,依山自固,太宗命諸軍圍攻,又令長孫無忌,盡撤橋樑,斷他歸路。
延壽惠真,進退兩難,不得已率眾請降,親詣軍門,來謁太宗,匍伏請命,太宗笑語道:「東夷少年,跳梁海曲,哪知堅持決勝,未及老成?此後尚敢與天子戰麼?」
延壽等伏地不能對。
太宗乃簡選耨薩注見前。
以下酋長三千五百人,各授武職,遷居內地,余皆縱還平壤。
高麗各城,餘眾聞風遁去,惟安市城固守如故。
太宗改名北山為駐蹕由,刻石紀功。
且手書報太子及高士廉道:「朕為將如此,汝等以為何如?」
高麗未平,何必出此滿語。
越數日,移營安市城南,指揮諸將,再行攻城。
安市守卒,望見太宗麾蓋,輒乘城鼓噪,加以嫚罵。
太宗怒不可遏,李世勣入請道:「斗大孤城,不患不下,待攻克此城後,所有男子,一併屠戮,陛下當可洩恨了。」
太宗道:「朕意擬攻建安城,建安得克,安市在我掌握,這是兵法所謂捨堅攻瑕哩。」
世勣道:「建安在南,安市在北,我軍糧餉,均在遼東,今若越安市,攻建安,倘賊眾斷我糧道,如何是好?臣意總在先攻安市,安市一下,鼓行而進,方無後憂。」
太宗躊躇半晌,方道:「朕命卿為將帥,自當信用公計,但願勿誤朕事哩。」
言未已,有兩人趨入,跪奏道:「奴等既委身大國,不敢不竭誠獻悃,願天子早立大功,使奴等得與妻子相見。
安市城堅兵勇,人自為戰,未易猝拔,今奴等帶著高麗兵十餘萬,望旗沮潰,國人聞奴等敗降,正在心驚膽落,烏骨城耨薩,老耄無用,若王師朝臨,城可夕下。
此外當道小城,不戰可克,然後因糧進兵,長驅入搗,平壤必不可守了。」
為唐劃策,卻是甚善,所惜返戈授敵,未免無一愛一國心。
太宗聞言瞧著,乃是降將高延壽高惠真。
延壽已受命為鴻臚卿,惠真也為司農卿,兩人既做了唐官,意欲立功報主,所以並獻此策,太宗也頗稱善。
偏長孫無忌又奏阻道:「天子親征,與別將不同,總須計出萬全,不宜行險僥倖。
今建安安市兩城,虜眾不下十萬,若我軍進攻烏骨城,後路為虜眾所截,終恐不妙,不若先取安市建安,再行進兵為是。」
太宗乃止。
此時唐兵約數十萬,何不分軍深入,留太宗在後策應?乃俱頓兵堅城之下,以致老師無功,豈太宗亦聰明一世,懵懂一時耶?諸軍仍圍攻安市城,李世勣攻城西南,用沖車炮石,擊毀城堞。
城中豎一起木柵,塞住缺口,唐兵仍不能入。
江夏王道宗,攻城東南,督眾築土山,高與城等。
城主亦培土增陴,更番防禦。
內外兵士,一攻一守,日必數戰,連夜間亦接鬥數次。
道宗足受矢傷,幾不能行,令裨將傅伏一愛一屯兵山頂,防敵出襲。
伏一愛一私離所部,湊巧土山崩頹,斜壓城上,城坍陷數丈,唐軍因未得將令,不敢乘隙進薄,反被高麗兵從城缺出來,一陣亂擊,將唐軍驅散,把土山佔奪了去。
那時道宗睡臥營中,聞這消息,急忙躍起,跣足至大營請罪。
太宗正因土山失守,惹動懊惱,見道宗進來,便瞋目道:「汝實犯死罪,但漢武殺王恢,不若秦穆用孟明,且念汝有戰勝遼東的功勞,朕姑赦汝,此後汝應小心,一誤不得再誤哩。」
道宗頓首拜謝。
太宗傳入伏一愛一,責他失律致敗,推出斬首。
嗣是又攻撲了好幾日,始終不能得手,轉眼間已是初冬天氣,遼左天寒,草枯水凍,士馬不便久留,糧食亦且垂盡。
太宗乃收拾雄心,潛令班師,先拔遼蓋二城戶口,渡遼內徙,自在安市城下,耀兵揚武,且召語城主道:「朕因天寒思歸,待來春再行親征,汝等能出兵追躡,最好是今日的機會了。」
故意教他來追。
城主發城拜辭,太宗復在馬上揚鞭道:「汝能固守此城,直至兩月有餘,可謂忠勇。
朕特賜汝良縑百匹,汝可領受!」言至此,命侍臣檢出百匹素縑,委置城下,一聲號炮,全軍啟程。
太宗率禁衛軍先行,諸軍陸續隨還,著末是大總管李世勣及江夏王道宗兩軍,壓隊斷後,徐徐退去。
城中守兵,屏跡不出,降至唐軍去遠,方出城收縑,不消細說。
太宗渡遼西歸,適遼澤泥潦,車馬不通,乃命長孫無忌,率兵萬人,先行治道,翦草填塗,用車作梁,然後逐隊進發,好容易到了蒲溝,泥淤尤甚,太宗立馬溝旁,督軍填淖,及行渡渤海,天降大雪,加以暴風,全軍都帶水拖泥,不堪困憊,有許多該死的兵士,就在途中宛轉畢命。
總計太宗親征高麗,共破十城,徙遼蓋巖三城戶口入中國,共七萬人,前後三大戰,斬首四萬餘級,戰士也死了二千人,戰馬十亡八九。
太宗才有悔意,在途中歎道:「魏征若在,必不令朕有此行。」
乃遣使馳驛,令至征墓前致祭,賜用少牢,復立所制碑銘,並召征妻子詣行在,親加慰賜。
只衡山公主始終不肯嫁給,總是失信。
及抵營州,詔命將遼東戰亡士卒,悉數舁至柳城東南,祭以太牢,由太宗親制祭文,臨奠盡哀,從臣亦多泣下。
游擊將軍薛仁貴,隨侍駕前,太宗回顧與語道:「朕舊將統已衰老,正思得一驍勇士,付以閫外重權,今幸得卿,朕心甚慰。
此次東征大功未成,還虧遇一驍將,才算是不虛此行呢。」
俗小說中有《征東全傳》,謂薛禮如何被厄,如何救駕,說得天花亂墜,誰知多是虛誣,故本編全不闌入。
仁貴當然謝獎。
俄由定州來了使人,說是奉太子所遣,報稱在臨榆關內,恭迎御駕。
太宗乃亟率三千人,馳入臨榆關,與太子會面,太子即進奉御袍,侍太宗更衣畢,談了一回已往的事情,方隨蹕西行。
原來太宗出征時,曾指身上褐袍,語太子道:「俟回來見汝,再易此袍。」
及既至遼左,過了夏秋兩季,袍已敝舊,太宗仍然不易。
左右請改服新衣,太宗道:「軍士衣多破爛,朕獨忍換新衣麼?」
這是籠絡人心語。
至是易衣至幽州,也即命州吏發出布帛,分賜將士,且將錢布散給高麗降民,歡呼聲三日不絕。
再西行至定州,太宗感冒風寒,免不得有些悴容,好幾日不思飲食,身上亦乍寒乍熱,覺得不爽,未幾,又生了幾個瘡癰,痛苦異常。
侍中劉洎,私語同僚道:「上體患病,殊屬可憂。」
哪知此語出口,已有人密報太宗,且加添幾句壞話,說得太宗忿怒起來,竟命將劉洎褫職,賜令自盡。
先是太宗將東行,令洎兼左庶子,檢校民部尚書,輔太子監國,並召諭道:「朕今遠征,爾佐太子,安危所寄,宜深體朕意。」
洎倉猝答道:「臣在此,願陛下勿憂。
就使大臣有罪,臣亦當執法加誅。」
太宗聽到此語,不覺變色,但因他生平忠實,不加駁斥,惟婉戒了幾句。
此次有人進讒,說他欲行伊霍故事,頓時觸起前嫌,驟然賜死。
足為言語不謹者戒。
看官道是何人譖洎?相傳是諫議大夫褚遂良。
遂良與洎有宿嫌,因此把他譖死。
中書令馬周,進諫不從,平白地冤死了劉侍中。
既而太宗病勢少痊,還歸京師,又殺刑部尚書張亮。
亮頗好左道,交通巫覡,術家程公穎謂亮臥狀若龍,後當大貴,亮頗信為真言。
陝人常德發,上書告變,謂亮養假子五百,一陰一具反謀。
太宗命馬周案治,亮自言被誣,且歷溯佐命舊功,應乞鑒原。
馬周依言覆命,太宗道:「亮養假子五百,意欲何為?無非為造反計呢。」
乃再令百官復議。
群臣阿附上意,多言亮有反意,應該伏誅,獨將作少監李道裕,謂:「亮叛跡未明,不應遽坐死罪。」
太宗不從,竟令斬首。
後來太宗亦頗自悔,擢道裕為刑部侍郎,且語左右道:「日前李道裕曾議張亮一案,朕雖不從,至今自覺過甚,所以朕命為典刑,當不致誤人入罪了。」
過了數月,已是貞觀二十年仲夏,高麗王高藏,及莫離支蓋蘇文,遣使謝罪,並獻上二美一女。
太宗笑道:「他道朕是吳王夫差,乃欲以美一女餌朕麼?」
遂卻還貢獻,復議遣將往討。
適值薛延陀一再入寇,乃將高麗事暫行擱起,先圖北征。
看官閱過前回,曾載著真珠可汗,奉表輸誠,為什麼此時入寇哩?原來太宗東征未歸,真珠可汗因病亡故,他本令庶長子曳莽為突利失可汗,居東方統轄雜種,嫡子拔灼為肆葉護可汗,居西方統轄薛延陀,曳莽一性一躁,拔灼量窄,兩人素不相容。
及真珠既歿,曳莽奔喪,恐拔灼圖己,先還所部。
拔灼果疑他有異志,發兵追躡,殺死曳莽,自立為頡利俱利薛沙多彌可汗。
且聞太宗東征未歸,竟乘虛來襲河南,為右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所破,敗奔磧北,未幾,又轉寇夏州,太宗已經西歸,遣江夏王道宗等,會集執失思力,調集西北數州兵士,出鎮西陲。
多彌可汗知中國有備,不敢輕進。
執失思力會同夏州都督喬師望,出兵掩擊多彌。
多彌輕騎遁去,餘眾多為唐軍所獲,奏凱而歸。
回紇諸部,聞多彌敗還,也出兵攻薛延陀。
多彌與戰又敗,國內一騷一然。
偏多彌尚不肯改過,廢棄舊臣,親信私人,還想窺伺中國,屢遣游騎偵邊。
自速其死。
太宗乃命江夏王道宗,及左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為瀚海安一撫大使。
又令右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統領突厥兵,右驍衛大將軍契苾何力,統領涼州及胡兵,代州都督薛萬徹,營州都督張儉,各率所部兵,分道進擊薛延陀。
薛延陀部眾,已是離心離德,聞唐軍大舉入境,驚慌的了不得,相率駭走道:「天兵到了!」多彌見人心已散,料不可守,即引數千騎西奔,偏遇回紇兵到來,一些兒不肯容情,竟將多彌手下的騎卒,一古腦兒掃得一精一光。
多彌還有何幸,眼見得是身首兩分了。
回紇酋長吐迷度,且乘勢入據薛廷陀。
薛延陀尚有餘眾七萬口,西走避難,嗣擁立真珠兄子咄摩支,為伊特勿失可汗,還收故土。
一面遣使奉表唐廷,自去可汗名號,求居郁督軍山北麓。
太宗遣兵部尚書崔敦禮,西往招撫,偏是回紇諸部,恐咄摩支捲土重來,將為己患,也遣使至唐,只說咄摩支意懷叵測,將來必遺患磧北。
太宗因覆命李世勣統兵西行,相機行一事,剿撫兼施,並敕李道宗薛萬徹等一併進軍。
世勣至郁督軍山,檄諭薛延陀君臣,勸他速降。
咄摩支恐不能容,南奔荒谷,世勣再遣通事舍人蕭嗣業,招慰咄摩支。
咄摩支乃自出乞降。
偏部眾首鼠兩端,未肯投誠,當由世勣縱兵追擊,前後斬五千餘級,虜男一女三萬餘人,並押送咄摩支至京師,候旨發落。
太宗召見咄摩支,因他未嘗入寇,拜為右武衛大將軍,且擬親幸靈州,招諭鐵勒諸部。
鐵勒有十五部,已見前文。
是時江夏王道宗,已率兵逾磧北,遇薛延陀遺眾拒戰,奮力進擊,斬首千餘級,追奔二百里,乃與薛萬徹傳檄回紇諸部,令他歸附唐廷。
回紇等俱願聽命。
及太宗啟駕至涇一陽一,回紇拔野古同羅僕骨多濫葛思結阿跌契苾奚結渾斛薛等十一姓,各貢獻方物。
表文有云:「薛延陀不事大國,暴虐無道,不能為奴等主,自取敗亡,部落鳥散。
奴等各有分地,不從薛延陀去,願歸命天子,乞賜哀憐,悉置官司,以便奴等有所稟承。」
太宗覽表大喜,即賜番使宴樂,分繼拜官,並遣右領軍中郎將安永壽,偕各使同往,頒給各部長酋長璽書。
至車駕已抵靈州,鐵勒諸部使臣,陸續踵至,差不多有幾千人,相繼入謁,共白太宗道:「願得天至尊為奴等天可汗,子子孫孫,常為天至尊,奴等死無所恨。」
太宗喜出望外,因作詩敘述盛事,有「雪恥酬百王,除凶傳千古」二語,載入史乘。
群臣復請勒石銘功,太宗自然照請,盤桓了好幾天,方才回京。
既而回紇僕骨多濫葛拔野古同羅思結渾斛薛奚結阿跌契苾白霫等酋長,俱入都來朝。
太宗賜宴芳蘭殿,命有司厚加給待,每五日一會。
旋下詔改各部名稱,以回紇部為瀚海府,僕骨為金微府,多濫葛為燕然府,拔野古為幽陵府,同羅為龜林府,思結為盧山府,渾為皋蘭州,斛薛為高麗州,奚結為雞鹿州,阿跌為雞田州,契苾為榆溪州,思結別部為蹛林州,白霫為寘顏州,各歸原有酋長管轄,賜給各酋長都督刺史名號,分賞金銀繒帛及錦袍。
各酋長大喜,歡呼萬歲,舞蹈揚休。
及各酋長辭行,太宗親御天成殿,再賜宴餞,並令樂官遞奏十部樂,作為侑觴,真個是華夷共樂,胡越同堂。
宴畢,各酋長醉酒飽德,離座拜謝,且奏稱:「臣等既為唐民,往來天至尊處,如回紇以南,突厥以北,應開一大道,稱為參天可汗道,途次置六十八驛,各有馬及酒肉,以供過使,願歲貢貂皮,充作此項用費,並請天朝派遣文人,使為各部表疏。」
太宗一一允許,各酋長始歡躍而去,於是北荒悉平。
嗣復設立燕然都護府,統轄瀚海等六府、皋蘭等七州,特遣揚州都督李素立為燕然都護。
素立蒞任,撫以恩信,各部落很表歡迎,共獻牛馬。
素立一概卻還,只受他薄酒一杯,夷人益加一愛一慕,遐邇歸心。
鐵勒北部骨利干,也遣使入貢,還有西域結骨部酋,叫作失缽屈阿棧,也重驛來朝,且請太宗授給一官,詔命為堅昆都督。
因結骨為古時堅昆國,所以令仍古名,這好算是唐朝全盛的時代,四夷君長,聯翩到來,每當元旦朝賀,夷落常數百千人,入殿趨蹌,嵩呼華祝。
太宗喜語侍臣道:「漢武帝窮兵三十餘年,所獲無幾,怎能似我朝用德綏懷,反得使異俗遐方,同歸王化呢。」
以德服人,尚恐有愧。
侍臣等希旨承顏,樂得稱頌功德,說了許多讚美詞。
那時太宗雄心復熾,又要往征高麗了。
小子有詩歎道:
先王耀德不窮兵,何事文皇好戰爭?
縱使東隅甘聽命,春秋朝貢亦虛名。
畢竟太宗曾否再征高麗,且至下回表明。
太宗一英武主,累戰皆捷,獨東征高麗,頓兵安市城下,豈強一弩一之末,不能穿魯縞歟?毋乃所謂暮氣已深,不復如前此之冒險進取歟?或謂由李世勣長孫無忌輩,一再勸阻,以致師老無功;一靡一然退還;不知天子親征,事權統一,欲進則進,何待躊躇?彼世勣無忌得以勸阻者,無非一陰一窺上意,乘隙進言耳。
不然,世勣等往攻薛延陀,何以直度磧北,不少逗留,掃番眾,降夷酋,收服鐵勒諸部,不數月間,即蕩平北荒,威行窮海乎?故親征,美名也,而弊多利少,萬乘之主,不堪一挫,諸將又皆懷顧忌,誰敢以乘輿作孤注?此親征之所以少戰功也。
至插敘劉張被戮事,尤見太宗之喜怒失恆,已失主宰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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