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演義
第098回 占友妻張夫人進箴 挾兵威劉太監廢帝
卻說李克用還兵晉一陽一,正值朱全忠進攻兗鄆,兗鄆為天平軍屬境,節度使朱瑄兄弟,曾助全忠破秦宗權,全忠與他約為弟昆,倚若唇齒。
見九十四回。
及全忠兼有徐州,遂欲併吞兗鄆,只苦無詞可借,未便出師,驀然想了一計,架誣朱瑄,但說他詔誘宣武軍士,移書誚讓。
瑄怎肯受誣,自然復書抗辯。
全忠即遣部將朱珍葛從周襲據曹州,並奪濮州。
嗣是連年戰爭,互有勝負。
乾寧二年,全忠大舉攻兗州,朱瑄遣將賀瑰柳存薛懷寶,率兵萬餘人,往襲曹州,不意為全忠所聞,夤夜往追,至巨野南,生擒瑰存及懷寶,並獲兗軍三千餘名,乃再至兗州城下,望見朱瑾巡城,便將俘虜推示,指語瑾道:「卿兄已敗,何不早降?」
瑾因兄瑄留守鄆州,未聞失陷消息,料知全忠誑言,遂將計就計,偽稱願降,出送符節。
全忠大喜,即使朱瓊往迎。
瑾被甲出城,立馬橋上,令驍將董懷進埋伏橋下,待瓊一到,即呼懷進何在?當由懷進突出,擒瓊入城,不到片刻,即將瓊首擲出城外。
全忠易喜為怒,也將柳存薛懷寶殺斃,只因賀瑰素有勇名,留為己用,自己引兵還鎮,但命葛從周屯兵兗州。
朱瑄聞兗州圍急,屢遣使至河東,求他出援。
李克用發兵數千,令史儼李承嗣為將,假道魏州,往援兗鄆。
繼又遣李存信率兵萬騎,作為後應,再向魏州假道。
魏博節使羅弘信,初意頗願和克用,放過史儼等軍,及存信將至,適接到朱全忠書,謂克用志吞河朔,休中他假途滅虢的詭計。
弘信信為真言,朱三反覆狙詐,難道弘信尚未聞知麼?遂發兵三萬,夜襲存信。
存信未曾防備,哪裡敵得住許多魏軍,立即大潰,資糧兵械,委棄殆盡。
克用見存信逃歸,始知弘信依附全忠,便興兵往攻魏博。
全忠正遣大將龐師古,會同葛從周軍,逕攻鄆州,一聞克用攻魏,亟調從周赴洹水,為魏博聲援。
克用引兵擊從周,從周令軍士多掘深坎,引河東將士追擊,屢躓坎中,俘去甚眾。
克用一性一起,也策馬馳救,哪知一腳落空,也入坎窞,險些兒為汴軍所擒。
幸克用眼明手快,拈弓射斃一汴將,始得脫險奔還。
河東兵退去,從周復還擊兗鄆,連破朱瑄兄弟。
兗鄆屬境,統為汴軍所據。
克用再發兵赴援,輒為魏人所拒,不得前進。
全忠遂命龐葛兩將,併力攻鄆,朱瑄兵少食盡,不復出戰,但鑿濠引水,聊以自固。
師古等夜築浮橋,冒險渡濠,直薄城下。
瑄料不可守,棄城奔中都。
葛從周麾兵追躡,瑄為野人所執,獻從周軍。
全忠得入鄆城,命龐師古為天平留後,至從周解到朱瑄,復令從周速襲兗州。
朱瑾方慮乏食,留部將唐懷貞守城,自與河東將史儼李承嗣,出掠徐境,接濟軍需。
懷貞孤立失援,突聞汴軍奄至,不覺大驚,只好開城迎降。
從周入兗州,捕得朱瑾妻孥,送往鄆城。
瑾妻饒有姿色,為朱全忠所見,即命侍寢,婦人家畏威怕死,沒奈何含垢忍恥,供他一婬一污。
這是婦人最壞處。
全忠歡宿數宵,始引兵返汴,到了封邱,正值一愛一妻張氏,率眾來迎。
這位張夫人籍隸碭山,甚有智略,素為全忠所敬憚,無論軍府大事,必經帷闥參謀,此次全忠還見妻面,不禁帶著三分慚色。
張夫人已瞧透機關,用言盤詰,知全忠已納瑾妻,便笑語道:「妾雖婦人,不懷妒意,何妨請來相見。」
全忠乃令瑾妻入謁,瑾妻俯首下拜。
虧她老臉。
張夫人亦答拜,且持瑾妻手泣語道:「兗鄆與我同宗,約為兄弟,只因小筆起嫌,遂致互動兵戈,使吾姒辱至此地,他日汴州失守,恐我亦不免似吾姒今日哩。」
這一席話,說得瑾妻無地自容,淚涔一涔下,連全忠亦自覺赧顏,汗流滿面。
晉汴舉事不同,偏各得一賢婦。
乃送瑾妻至佛寺為尼,斬朱瑄於汴橋。
自是鄆齊曹棣兗沂密徐宿陳許鄭滑濮諸州,俱屬全忠。
惟王師範保有淄青一道,還算獨立,但也與全忠通好,不敢擅行。
朱瑾聞兗鄆俱失,無路可歸,乃與史儼李承嗣走保海州,又恐為汴軍所一逼一,即擁州民渡淮,投奔楊行密。
行密至高郵迎勞,並表瑾為武寧節度使。
淮南舊善水戰,不嫻騎射,及得河東兗鄆兵,水陸兼備,軍聲大振。
全忠聞行密招納朱瑾,發兵往擊,遣龐師古屯清口,葛從周屯安豐,自將中軍屯宿州。
行密與朱瑾統兵三萬,出御汴軍,瑾聞師古營地汗下,擬決淮水上流,灌入敵壘,當下向行密獻計。
行密欲先趨壽州,李承嗣進言道: 「朱公計劃甚善,清口破敵,全忠奪氣,何必再行勞師。」
行密遂依瑾議,瑾令軍校潛決淮水,自率五十騎先渡。
有人報知師古,師古尚謂訛言惑眾,將他殺斃。
及瑾已一逼一營,倉猝拒戰,適值淮水大至,營中幾成澤國,士卒駭亂,師古方手足失措,不料行密又統軍殺到,與朱瑾併力夾攻,那時汴軍大敗,師古竟死亂軍中。
葛從周聞報駭退,被行密等乘勝追擊,殺溺殆盡,生還只數百人。
全忠亦掃興奔歸。
行密大會諸將,極稱李承嗣有謀,表領鎮海節度,且待史儼亦甚厚,還軍後各賜第宅及姬妾,兩人遂願為行密效力,屢次立功。
李克用亦遣人貽書,求還史李二人,行密留住不放,但復書修好,只說待緩日遣歸,由是得保據江淮,全忠不能與他爭鋒了。
這是借用客將之效。
梧州司馬崔昭緯,沿途逗留,不肯往就貶所,且因武安軍方有亂事,節度使劉建鋒,私通親卒陳贍妻,為贍所殺,軍中另立馬殷為留後,他便借此借口,只推說道梗難通,一面貽書朱全忠,求他挽回,全忠置諸不理。
唐廷已有所聞,乃遣中使追及荊南,勒令自盡,中外稱快。
獨李茂貞韓建兩人,素與昭緯表裡為一奸一,不忍聞他誅死,因又欲伺隙發難,可巧昭宗置殿後四軍,選補數萬人,使延王戒丕等統帶,借資護衛。
李茂貞乘間上表,詭說延王將稱兵討臣,臣今勒兵入朝請罪。
昭宗覽表大驚,亟向河東告急。
急時抱佛腳,已屬無益。
偏偏遠水難救近火,河東尚未接洽,鳳翔兵已一逼一京畿。
覃王嗣周,帶了衛軍,出阻茂貞,茂貞不待晤談,便指揮眾士,殺退嗣周,直薄長安城下。
延王戒丕,入白昭宗,謂:「關中藩鎮,無可依托,不如由鄜州渡河,往幸太原。」
昭宗因草草整裝,挈著嬪妃嗣王等數十人,潛出都城,奔至渭北。
連番奔波,莫非自取。
韓建遣子從允奉表,請幸華州,昭宗知建不懷好意,未肯遽從,但命建為京畿都指揮,兼安一撫制置,及催促諸道綱運等使,自啟駕至富平。
建又奉表固請,從官亦不願遠去,乃召建至行在,面議去留。
建抵富平,謁見昭宗,頓首泣陳道:「方今藩鎮跋扈,不止茂貞一人,陛下若去,宗廟園陵,何人居守?臣恐車駕渡河,無復還期。
今華州兵力雖微,控帶關輔,尚足自固,臣積聚訓厲,已十三年,西距長安不遠,願陛下惠臨,徐圖興復,臣願為陛下盡力。」
口是心非。
昭宗因偕建至華州,就府署為行宮。
建請罷崔胤相職,改授尚書左丞陸扆同平章事,王搏亦相繼免相,用左諫議大夫朱樸代任。
崔胤密求朱全忠,替他轉圜,且教他營修東都宮闕,表迎車駕。
全忠依言上表,力言崔胤忠臣,不應免職,自願率兵迎蹕。
韓建不免驚慌。
乃復召胤為相,遣人諭止全忠,胤再黜再進,遂排擠陸扆,誣他一黨一同李茂貞。
扆竟遭貶為硤州刺史。
茂貞入長安,又放了一把無名火,將重修的宮室市肆,焚燬俱盡。
昭宗聞報,命宰相孫偓,為鳳翔四面行營招討使,討李茂貞。
茂貞才上表請罪,獻助修宮室錢。
韓建暗中袒護茂貞,阻偓出師,且奏稱睦濟韶通彭韓儀陳八王,均系唐朝宗室。
謀劫車駕往河中。
昭宗似信非信,召建入問。
建又托疾不入,昭宗不得已,令八王詣建自陳。
建又拒絕不見,但再表申請勒歸私第,妙選師傅,教以詩書,不准典兵預政。
昭宗已陷虎口,無法推諉,乃詔令諸王所領軍士,遣歸田里,建又請撤去殿後四軍,昭宗亦不敢不從。
天子親軍,至此盡撤。
捧日都頭李筠,為石門扈從第一功臣,建誣他謀變,請旨處斬。
筠既冤死,建心尚未足,索一性一大起殺心,縱兵圍諸王第,拿住覃王嗣周,延王戒丕,通王滋,沂王禋,彭王惕,丹王允,及韶王陳不韓王濟王睦王等十一人,韶王以下,史失其名。
共牽至石堤谷,冤誣反狀,可憐諸王被發徒跣,極口呼冤,隨他叫破喉嚨,沒一個出來救護,號炮一鳴,刀光四閃,十一王首級,都垂地下。
暗無天日。
建竟先斬後奏,以謀反聞。
看官!你想昭宗至此,果安心不安心麼?建又強慰昭宗,奏請立德王裕為皇太子,裕系昭宗塚嗣,為淑妃何氏所出,何氏方從幸華州,建向何氏討好,立裕為儲,並請冊何氏為皇后。
唐自憲宗以降,好幾代不立正宮,至此復行冊後禮,行轅草率,粗備儀文。
看官聽著!這已是著末一出了。
孫偓受詔不行,撤去招討使,並罷相位。
朱樸亦免,王搏再相,也無術維持國政。
李茂貞官爵,忽奪忽還,毫無定策。
東川為王建所並,節度使顏彥暉自一殺。
威武節度使王潮逝世,弟審知知軍府事,魏博節度使羅弘信死,子紹威自稱留後。
當時雖皆上表奏聞,昭宗還有甚麼辯論。
不過有求必應,濫給詔書,予他旌節,便算了事。
回鶻別部龐特勒後裔,及南詔嗣酋舜化,先後上書,唐廷也無暇報答,幸外夷亦多衰微,無心入寇,所以邊疆尚靖,只內部分擾亂難平。
李克用聞茂貞犯闕,擬再發兵進援。
茂貞素憚克用,因詐稱改過,累表謝罪。
嗣又聞朱全忠營洛一陽一宮,有迎駕意,復馳表行在,願修復宮闕,奉昭宗歸長安。
韓建已與茂貞串同一氣,也勸昭宗還都,昭宗乃令建為修宮闕使。
建與茂貞共致書河東,願與克用修和。
克用正用兵幽州,樂得應允,韓建乃奉駕還都。
看官閱過前回,應知幽州節度使劉仁恭,為克用所保薦,何故互動兵戈哩?原來仁恭蒞鎮,克用曾派親兵千人監守,所有租賦,除供給軍需外,悉令輸送晉一陽一。
至昭宗出奔華州,克用向仁恭徵兵,一同入援,仁恭不應,經克用移書責備,他反擲書嫚罵,拘住使人。
克用大怒,自率兵往攻幽州,中途飲酒,被仁恭將單可及,設伏殺敗,奔還晉一陽一。
仁恭恐克用復仇,亟與朱全忠聯絡,全忠因會同幽州魏博兩鎮軍士,攻拔邢洺磁三州,昭宗方還京大赦,下詔罪己,改元光化,一面命太子賓客張有孚,為河東汴州宣慰使,替他雙方和解。
克用頗欲奉詔,獨全忠不從,澤州守將李罕之,本依附克用,平王行瑜,他本思代鎮邠寧,克用謂不應恃功要君,乃怏怏還澤州。
會昭義節度使薛志勤病逝,罕之即自澤州入潞州,據有昭義軍。
克用遣使詰責,罕之遽輸款朱全忠,乞為援助。
全忠遂表薦罕之為昭義節度使。
克用遣李嗣昭襲取澤州,擄得罕之家屬,囚送晉一陽一。
罕之驚惶成疾,竟致不起。
全忠急使部將賀德倫代守潞州,嗣昭移軍圍攻,德倫夜遁,澤潞復歸克用,克用表授孟遷為留後。
你也上表,我也上表,其實統是盜名欺世。
劉仁恭與魏州失歡,大舉攻貝州,魏博節度使羅紹威,乞師汴梁,由朱全忠遣將李思安等,率兵救魏,大破幽州,斬仁恭驍將單可及。
可及系仁恭妹婿,驍勇絕倫,綽號單無敵,至是墮思安計,中伏敗死,幽州奪氣。
仁恭自督兵拒戰,又被汴將葛從周殺退,喪失無算,僅與子守文狼狽遁還。
從周乘勝攻河東,拔承天軍,別將氏叔琮拔遼州。
克用遣將周德威往破叔琮,生擒叔琮驍將陳夜叉,叔琮遁去,從周亦引還。
保義軍亂,殺死節度使王珙,另推都將李璠為留後。
璠又為都將朱簡所殺,簡與全忠同姓,因作書相遺,改名友謙,願為全忠子侄。
全忠笑允來使,自是陝虢一帶,亦為全忠屬土。
全忠又北攻鎮州,成德節度使王熔乞和,獻子為質,義武節度使王郜,駐守定州,也被全忠將張存敬所攻,出戰大敗,奔赴晉一陽一。
兵馬使王處直,出降全忠,用繒帛十萬犒師,全忠乃還,仍為處直表求節鉞。
河北諸鎮,又折入全忠肘下,全忠勢力,直佔有中原大半,各方鎮莫與比倫了。
為篡唐張本。
宰相崔胤,恃全忠為外援,屢與昭宗謀去宦官,樞密使宋道弼景務修,專權自盜,也連結岐華二鎮,抵制崔胤。
王搏從容入奏道:「人君當明大體,不宜意存偏私,宦官擅權已數十年,何人不知弊害?但勢難猝除,且俟外難漸平,再懲內蠹。」
昭宗轉告崔胤,胤即謂搏依附中官,萬難再相。
昭宗又疑胤懷私,竟將胤免職,復相陸扆。
胤怎肯干休,乃浼全忠出頭,硬要昭宗貶逐王搏,及道弼務修等人。
昭宗乃貶搏為崖州司戶,流道弼至驩州,務修至一愛一州,再用崔胤為相。
胤更請命昭宗,令王搏等自盡,於是胤專制朝政,勢震中外,宦官相率側目,遂復闖出一場廢立的大禍祟來。
當時中尉劉季述,統領左軍,曾與韓建謀殺諸王,及道弼務修等貶死,不免動了兔死狐悲的念頭,遂與右軍中尉王仲先,繼任樞密使王彥范薛齊偓等密謀道:「主上輕佻多詐,不堪奉事,我輩恐終罹禍患,不若奉立太子,引岐華二鎮兵入援,控制諸藩,方得免害。」
仲先等同聲贊成。
會昭宗出獵苑中,夜宴歸來,醉後模糊,手刃黃門侍女數人,內外交訌,危亡在即,尚且游宴好殺,是非速禍而何?翌晨日上三竿,尚是酣寢宮中,未曾啟戶。
季述詣中書省,語崔胤道:「宮中必有變故,我系內臣,不便坐視,願便宜從事。」
胤半晌無言,季述竟率禁軍千人,破門直入,訪問宮中,具得昨晚情狀,乃復出白崔胤道:「主上所為如此,怎堪再理天下?不如廢昏立明,為社稷計,不得不然。」
胤怕他凶威,含糊答應。
季述即召集百官,陳兵殿廷,令胤等連名署狀,請太子監國。
胤等統是怕死,無奈署名。
季述仲先,帶領禁軍,大呼入思政殿,殺死宮人多名。
昭宗聞殿前鼓噪,驚墮一床一下,及勉強起身,見季述仲先已在面前,嚇得一毛一發直豎。
季述等掖令坐定,出百官狀遞示昭宗。
宮人忙走報何後,後趨入拜請道:「中尉勿驚動官家,有事不妨徐議。」
季述道:「陛下厭倦大寶,中外群情,願太子監國,請陛下移養東宮!」昭宗支吾道:「昨與卿曹樂飲,不覺過醉,今日已悔悟了。」
季述瞋目道:「這非臣等所為,事出南司,眾怒難犯,願陛下且往東宮,待事稍就緒,再當迎還大內,休得自誤!」何後見他聲色俱厲,頗有懼容,乃顧昭宗道:「陛下且依中尉語。」
隨即從一床一內取出傳國璽,交與季述。
季述叱令群Yan,扶昭宗及何後登輦,並嬪御侍從十餘人,詣少一陽一院。
季述用銀撾劃地,數昭宗過失道:「某時汝不從我言,某事汝又不從我言,罪至數十,尚有何說?」
彷彿似父訓子。
語畢出門,親自加鎖,熔鐵錮住,復遣左軍副使李師虔率兵環守,一穴一牆為牖,俾通飲食。
昭宗求錢帛紙筆,一概不與。
天適大寒,嬪御公主無衣衾,號哭聲直達牆外。
季述迎太子入宮,矯詔令太子即位,改名為縝,奉昭宗為太上皇,何後為皇太后,加百官爵秩,優賞將士,凡宮人左右,前為昭宗一寵一信,一律搒死,更欲殺司天監胡秀林,秀林正色道:「中尉幽求君父,尚欲多殺無辜麼?」
季述倒也不敢下手,聽令自去。
復恐崔胤密召朱全忠,立遣養子希度至汴,許把唐室江山,作為贈品。
小子有詩歎道:
拚將社稷送強臣,逆豎居然作主人。
試看唐朝Yan寺禍,江山從此付沉一淪。
欲知全忠是否樂從?且至下回說明。
亂世無公理,亦幾無天道。
朱瑾曾救朱全忠,全忠乃誣罪加兵,奪其地,辱其妻,殺其兄,張夫人雖有微言,得釋瑾妻為尼,然一經玷污,畢生難滌,全忠之惡,可勝數乎?然猶得橫行河朔,無戰不克,非後日老賊萬段之舉,尚何有所謂公理?又何有所謂天道也?若昭宗之被幽,無非自取,權幸虱於內,悍帥麇於外,尚游畋酣宴,恬不知戒,魚游釜中,蠅集刀上,不死被幽,猶為幸事。
但窮凶極惡如劉季述,亦為宦官最後之終點。
觀其銀撾劃地之言,試問由何人縱容,乃至於此?而且喪心病狂,竟欲送唐社稷於朱全忠,犬馬猶思報主,而晚唐乃有此近臣,不吾忍聞,吾幾不欲終讀此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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