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演義
第020回 易東宮親授御訓 征高麗連破敵鋒
卻說承乾被廢的原因,實緣有人訐告逆謀,遂致敗露,這人為誰?就是被系的紇干承基。
承基系獄論死,意欲求生,乃將承乾種種逆謀,密陳刑部,請轉奏太宗。
太宗聞變,即敕長孫無忌、房玄齡、蕭瑀、李世勣四人,與大理中書門下等官,公同查訊,果得實情。
太宗乃召入承乾,當面呵責。
承乾頓首道:「臣為太子,尚何所求?但為泰所圖,心實不甘,因與廷臣等謀及自安。
廷臣等導臣不軌,臣一時狂惑,未免受迷,今願自坐死罪,惟臣被廢死,泰若得立為太子,臣死且銜恨呢。」
太宗聽到此語,怒上加怒,遂顧語侍臣道:「承乾罪大,應該如何處置?」
群臣皆面面相覷,莫敢發言。
通事舍人來濟隋將來護兒子。
進言道:「願陛下不失為慈父,太子得終享天年,便是情法兼盡了。」
還是他有點膽識,可謂護兒有兒。
太宗乃廢承乾為庶人,幽禁右領軍府中。
當下搜捕一黨一與,把元昌、侯君集、李安儼、趙節、杜荷等,一併拘至,依次鞫訊。
元昌無可抵賴,先自伏罪。
太宗不忍加誅,擬令減罪免死。
高士廉李世勣等,謂不應因親廢法,爭論至再,乃賜令自盡。
侯君集初訊不服,太宗召他女夫賀蘭楚石,證成罪狀,君集才俯首無詞。
太宗語群臣道:「君集有功國家,可否貸他一死?」
群臣齊聲道:「君集大逆不道,如何赦宥?」
太宗乃謂君集道:「今日為國守法,要與卿永訣了。
此後徒見卿遺像,怎不痛心?」
言已泣下,君集亦伏地大慟。
刑官不便徇情,即將他牽出市曹。
臨刑時,君集語監吏道:「我本不欲反,因蹉跎至此,但為皇上破滅二國,不無微勞,請轉奏陛下,乞矜全一子,聊奉祭祀。」
監吏允諾,刑畢覆命,並述君集言。
太宗乃赦他妻子,流徙嶺南。
李安儼趙節杜荷三人,既已訊實,當即斬決。
左庶子張玄素,右庶子趙弘智令狐德棻等,均因不善規諫,坐罪除名。
惟於志寧以屢諫見褒,毫不加罪。
紇干承基釋出獄中,命為祐川府折衝都尉,爵平棘縣公。
承基得封,未免濫賞,但不忍刺死於志寧,尚有仁心,應該食報。
自承乾得罪被廢,魏王泰日夕入侍,格外盡孝。
太宗嘉他恭順,面許立為太子。
中書侍郎岑文本,及侍中劉洎等,亦皆勸帝立泰。
獨長孫無忌請立晉王治,太宗嘿然不答。
及無忌退後,語侍臣道:「昨日青雀泰小字。
投朕懷中,謂臣今日始得為陛下子,臣止一兒,臣死時當將子殺死,傳位晉王,這數語甚屬可憐,所以朕不忍別立。」
言未已,褚遂良應聲奏道:「陛下以為可憐,臣實以為可慮,試想陛下萬歲後,魏王據有天下,尚肯自一殺一愛一子,傳位晉王麼?陛下前日正因嫡庶相爭,釀成內變,今必欲立魏王,願先將晉王安插,方保無虞。」
太宗遲疑半晌,竟泫然流涕道:「這事恐辦不到呢。」
遂起座入宮。
一念縈私,便致憧擾,家庭之難處也如此。
魏王泰恐晉王得立,因往餂晉王道:「汝與元昌親善,今元昌敗死,汝得毋連及麼?」
晉王聽了此言,不覺憂容滿面,偶為太宗所窺,問他何故懷憂?晉王據實奏聞,太宗不覺省悟道:「他卻有此深心,朕今始知道了。」
還算聰明。
因出御兩儀殿,令晉王相隨,召長孫無忌房玄齡李世勣褚遂良等到來,與述泰言,且蹙眉道:「我三子一弟,所為如此,我還有怎麼生趣?」
說至此,竟挺身躍起,自投一床一上,且從腰間拔一出佩刀,竟欲自刎。
無忌等忙上前相阻,褚遂良把刀奪去,授與晉王。
無忌又請道:「立儲事大,陛下屬意何人,不妨徑立,免得滋疑。」
太宗道:「我已欲立晉王。」
無忌接口道:「謹遵詔旨。」
太宗乃使晉王拜謝無忌道:「汝母舅已許汝了。」
此語亦失。
無忌趨避一旁,太宗又語四人道:「公等已與朕意相同,未知外議何如?」
房玄齡等齊聲道:「晉王仁孝,天下歸心,請陛下召問百官,諒亦不致異議。」
太宗乃轉御太極殿,召群臣入諭道:「承乾悖逆,泰亦凶險,皆不可立,朕欲就諸子擇立一人,卿等以為何人當立?」
大眾皆歡呼道:「莫如晉王。
晉王仁孝,當為儲嗣。」
太宗乃喜。
適魏王泰率百餘騎,至永安門探聽消息,門官入奏太宗,太宗即令衛士辟泰從騎,引泰入肅華門,也禁錮北苑中。
次日御承天門樓,頒詔立晉王治為皇太子,大赦天下,賜酺三日。
太宗又語侍臣道:「我若立泰,是儲位可以謀取了。
自今以後,太子失道,藩王窺伺,須一併廢置,傳諸子孫,永為後法,卿等以為善否?」
侍臣等當然贊成。
太宗復道:「今若立泰,承乾與治,均不得生全,治立為嗣,泰與承乾,俱可無恙了。」
遂命長孫無忌為太子太師,房玄齡為太傅,蕭瑀為太保,李世勣為詹事,李大亮於志寧馬周蘇勖高季輔張行成褚遂良等,均為東宮僚屬。
右庶子杜正倫,輔故太子承乾,密受太宗囑托,屢諫不從,乃以上語相告。
承乾以聞,太宗召問正倫,責他洩言。
正倫叩首道:「臣欲太子遷善,所以敢述密諭,俾知儆戒呢。」
太宗乃不加罪,及承乾事敗,正倫左遷交州都督,魏征在日,嘗薦杜正倫侯君集有宰相才,至此君集伏誅,正倫坐謫,遂疑征朋比為一奸一,命僕墓前碑石,罷征子叔玉尚主,一面徙承乾至黔州,泰至均州,承乾越二年病死,葬用國公禮。
泰降封東萊郡王,嗣復改封順一陽一,後乃晉封濮王,至高宗三年,病逝鄖鄉,這是後話。
惟太子治年只十六,太宗令日侍起居,遇事訓導,每食輒語道:「汝知稼穡艱難,方得常食此飯。」
有時見他乘馬,又與語道:「汝須知馬勞苦,毋竭馬力,方得常乘此馬。」
及太子乘舟,又與語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猶水,君猶舟,不可不慎。」
太子或棲息樹下,又嘗舉「木從繩則正,後從諫則聖」二語,作為箴勵。
太子但唯唯聽命,未嘗發言。
吳王恪太宗第三子已見十七回中。
善騎射,有文武才,英武頗類太宗,太宗見太子柔一弱,又移一愛一及恪,擬改立恪為太子,密語長孫無忌道:「雉奴太子小字。
柔懦,恐不能主社稷,我意欲改立吳王。」
無忌力言不可,太宗冷笑道:「公以恪非親甥,因不欲改立麼?」
私心又起。
無忌叩首道:「太子仁厚,將來必為守文良主,願陛下勿疑!譬如舉棋不定,尚且失敗,況儲貳至重,怎可屢易呢?」
太宗乃止。
嗣命太子知左右屯營兵馬事,每日視朝,飭令隨侍,觀決庶政,這也好算是隨時教導,煞費苦心呢。
暗為下文反喝。
且說貞觀十七年秋季,新羅國遣使乞師,東伐高麗。
高麗居中國東方,就在現今的朝鮮半島,島中分列三國,東北為高句麗,簡文叫作高麗,南為百濟,百濟東南為新羅。
高麗最強,與百濟同盟,謀分新羅國,又率眾侵遼西,屢與隋軍相爭,隋文帝父子,連討數次,均不能克。
高麗益橫行無忌,連侵新羅。
嗣聞唐室開基,兵勢強盛,乃遣使入貢,高祖冊封高麗國王高建武為遼東郡王。
百濟新羅,也相繼貢獻方物,唐廷又冊封百濟王扶余璋為帶方郡王,新羅王真平為樂一浪一郡王。
三國共受唐封,仍相攻擊。
新羅王真平憂死,只遺一女善德,由國人擁立為王,勉支危局。
會高麗東部大人泉蓋蘇文,泉為姓,蓋蘇文為名,大人即部酋之稱。
凶暴不法,高麗王建武,與群下謀誅蓋蘇文,偏蓋蘇文偵悉王謀,竟勒兵入宮,手刃建武,剁作數段。
且盡殺預議諸大臣,立建武兄子高藏為王,自為莫離支,官名,中國吏部兼兵部尚書之類。
專擅國事,且與百濟和親,再擊新羅。
新羅女王善德,惶急的了不得,忙遣人乞救唐廷。
太宗發使持詔,往諭高麗罷兵。
蓋蘇文拒絕唐使,太宗乃詔集群臣,會議出師。
褚遂良奏阻道:「今中原清晏,四夷畏服,陛下威望日著,震鑠古今,今若遠渡遼海往討小夷,果能指日奏功,原是幸事,萬一蹉跌,傷威損望,再興忿兵,安危更不可測了。」
太宗道:「蓋蘇文有弒君大罪,今又違朕詔命,侵暴鄰國,奈何不討?」
李世勣接入道:「前日薛延陀入寇,陛下欲發兵窮追,因用魏征言,坐失機會,否則薛延陀已無遺類了。」
是敲順風鑼。
太宗點首道:「誠如卿言,此次朕擬親征,定當掃清東夷。」
乃敕將作大匠閻立德等,赴洪饒江三州,造船四百艘,載運軍糧。
且遣營州都督張儉等,發幽營二州兵,及契丹奚靺鞨各部眾,先擊遼東,借覘虛實。
既而鴻臚卿奏陳高麗貢獻白金,褚遂良入諫道:「這是《春秋傳》中的郜鼎呢,陛下不應受納。」
太宗乃召入高麗使臣面詰道:「汝非由莫離支遣來麼?」
使臣答聲稱是。
太宗怒道:「汝等均事高建武,居官食祿,蓋蘇文弒逆不道,汝等不能復仇,反替他奔走遊說,欺我上國,汝等自思,有罪呢?無罪呢?」
這數句話,說得來使無詞可答。
當由太宗指示左右,拘他下獄,當即下詔親征。
褚遂良再疏諫阻,說是:「欲征高麗,但須遣一二猛將,數萬雄兵,便足了事,不必由御駕親行。」
太宗不從。
群臣相繼進諫,皆不見聽。
遂命房玄齡居守,李大亮為副,竟帶同太子,南往洛一陽一,適值薛延陀遣使入貢,太宗與語道:「歸語爾主,今我父子將東征高麗,汝能為寇,可趁此速來。」
來使返語真珠可汗,真珠惶恐,復令原使入謝,情願發兵助軍。
太宗復語道:「我軍已足,不煩爾主費心,爾主果能竭誠事朕,此外尚有何求?」
已足嚇退真珠。
來使聽命自去。
太宗查得前刺史鄭元璹,曾從隋煬帝東征,料他熟悉情形,便自原籍召至行在,問及兵事。
元璹答道:「遼東路遠,糧運迂迴,東夷又善守城,不易攻入,還請陛下三思!」太宗怫然道:「今日比不得隋朝,公試看朕破虜哩。」
元璹托辭老病,謝別歸去。
太宗即授刑部尚書張亮,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率江淮嶺硤兵四萬,長安雒一陽一壯士三千,戰艦五百艘,自萊州泛海,逕趨平壤。
又命太子詹事李世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率步騎兵六萬,及蘭河二州降胡,逕趨遼東,太宗親下手詔,聲討蓋蘇文,詔旨中有以大擊小,以順討逆,以治乘亂,以逸敵勞,以悅當怨五大義,說得理直氣壯,慷慨動人。
遠近勇士,逐日應募,並獻納攻城器械,不可勝數。
太宗因復擬自洛啟行,忽由京師遣來急足,報稱副留守李大亮病筆,並遞上遺表,乃是諫阻東征。
太宗不覺驚悼,追贈兵部尚書秦州都督,賜謚曰懿,陪葬昭陵。
惟遺表上的語言,終未肯信,乃自率諸軍發洛一陽一,直至定州。
詔令太子監國,留住定州城,命太傅高士廉,詹事張行成,庶子高季輔,及侍中劉洎,中書令馬周,同掌機務。
是時尉遲敬德,已經致仕,獨趨至行在,面阻太宗道:「陛下親征遼東,太子又在定州,長安洛一陽一,腹地空虛,倘有急變,如何抵制?且邊僻小夷,何足勞動萬乘,不若另遣偏師,指日平夷為是。」
太宗道:「朕已留房玄齡守長安,蕭瑀守洛一陽一,可無他虞。
卿若尚可從軍,且隨朕東征便了。」
敬德不便違命,乃扈蹕同行。
太宗親佩弓箭,並在鞍後自結雨衣,兼程前進,逕詣幽州,當下授計世勣,一陽一若出師柳城,虛張聲勢,暗中渡過遼水,直搗蓋平。
世勣遵旨即行,安抵蓋平城下。
高麗兵未曾防備,驀聞唐軍到來,慌張得很,當被世勣一鼓攻入,俘得二萬餘人,獲糧十餘萬石,既而張亮亦率舟師渡海,襲擊卑沙城,城瀕海岸,四面懸絕,惟西門可上,右驍衛將軍程名振,及副總管王大度,夜登西門,砍死守卒數十人,餘眾潰散,由唐軍入城兜拿,拘住男一女八千口,兩路至幽州報捷。
太宗乃欲親往督師,中書待郎岑文本,專掌軍中糧械,握算持籌,幾無暇夕,累得一精一神枯耗,筋力銷磨;倏忽間竟暴卒幽州。
太宗臨視流涕,追贈侍中,賜謚曰憲,令兵役舁棺歸葬,然後啟駕東行。
途次接世勣軍報,已進圍遼東城,高麗遣四萬人來援,亦被江夏王道宗擊走。
太宗放心前進,行次遼澤,前面有泥淖二百餘里,當由軍士畚土填淖,至泥淖最深處,築橋以渡。
及兵已渡過,撤橋以堅士心,至馬首山,江夏王道宗率眾來迎,太宗慰勞有加。
越日,自收數百騎,抵遼東城下,見士卒負土填濠,也下馬親負土石,從官等相率負土,湮塞城濠,遂與世勣合兵,圍城至數十匝,喊聲動地。
會值南風大起,太宗命銳卒緣登沖竿,縱火焚燬城樓,將士乘勢登城,守兵抵敵不住,只好退去。
世勣督兵殺入,斬馘萬餘人,獲男一女四萬口,改號遼東城為遼州,遂進攻白巖城。
城上矢石交下,右衛大將軍李思摩,面中流矢,血漬滿頤,太宗親為一吮一血,於是將士益奮。
高麗烏骨城主,遣兵萬餘人,來援白巖,將軍契苾何力,率勁騎八百名,陷入敵中,為敵所圍,尚輦奉御薛萬備,單騎往救,敵眾前來攔阻,由萬備大喝一聲,幾如雷震,嚇得敵眾紛紛倒退。
萬備即殺入核心,見何力腰受槊傷,便教他隨著後面,自己當先開路,持著長槍,左挑右撥,殺散敵眾,與何力一同回營。
何力雖然受創,勇氣未衰,復用布束腰,招集從騎,再往擊敵。
太宗復遣兵策應,殺死烏骨城卒無算,追奔數十里,斬首千餘級,看看天色將暮,才收軍而回。
白巖城主孫代音,聞援兵敗退,自知兵力不支,乃遣人請降,太宗臨水設幄,親受降虜,改稱白巖城為巖州,仍令孫代音為刺史,契苾何力創重,太宗親為傅藥,且搜獲何力被刺的仇人,叫作高突勃,令何力自己下刃,借洩前恨。
何力入奏道:「彼此各為其主,高突勃冒刃刺臣,忠勇可嘉,臣與他本不相識,並無仇仇,不應將他處死。」
可謂知義。
太宗一再稱善,乃將高突勃赦宥,再進攻安市城。
高麗北部耨薩高麗官名。
高延壽高惠真,率兵十五萬,來救安市。
太宗語將士道:「延壽若引兵直前,連城為壘,據險儲粟,掠我牛馬,坐困我軍,乃為上策。
上策不行,把安市城內的兵民,一律遷去,乘夜潛遁,尚不失為中策,若不自度德量力,漫欲與我軍相搏,這乃所謂下策哩。
朕料他必出下策,卿等看著!延壽等必為我所擒了。」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言未已,果有探馬來報,延壽等引眾前來,距安市城只四十里了。
太宗喜道:「朕意原料他如此,但恐他中道逗留,不肯就來送死,應設法誘他速來,方可就殲呢。」
遂召左衛大將軍阿史那社爾入帳,令帶突厥兵千騎,前往誘敵,只准敗,不准勝。
阿史那社爾領命即去,行了三十餘里,見敵眾奮勇前來,當下攔住馬頭,與他交鋒,戰不數合,便拖械而走。
延壽笑語惠真道:「人人說唐軍強盛,哪知他這般沒用,這真是有名無實哩。」
遂驅軍大進,直至安市城東南八里,依山佈陣。
太宗正帶著數百騎,登高望敵,遙見高麗兵到來,便返入大營,命李世勣率步騎萬五千人,列陣西嶺。
長孫無忌率一精一兵萬一千人,從山北出狹谷,衝擊敵後。
自率步騎四千,挾鼓角,偃旗幟,潛登北山,且預約諸軍齊進,一聞鼓角聲,當盡行趨擊。
諸軍陸續進行,專聽北山鼓號,準備廝殺。
太宗已至北山,望見李世勣軍,已在西嶺列陣,正與敵眾兩陣對圓,兩下裡躍躍欲動,勢將接仗。
忽敵陣後面,隱隱有塵沙飛起,料知無忌軍已抄至敵後,即命隨騎鳴鼓吹角,高張唐幟,諸軍鼓噪並進,齊搗敵陣。
延壽惠真,仗著人多勢旺,尚未著忙,擬分軍抵禦。
突有一白袍將軍,大呼陷陣,手中持著一支方天戟,盤旋飛舞,只見戟,不見人,從那一片白光中,戮倒高麗兵無數,未敘姓名,先寫忠勇,是用筆不平處。
唐軍又紛紛隨入,眼見高麗兵東倒西歪,陣勢大亂,不消一二時,已逃得無影無蹤,只剩作一片戰場了。
連用數見字,是從太宗目中寫出。
太宗大喜,回營升座,諸將各來報功,共斬虜首二萬餘級,檢驗既畢,便問諸將道:「朕適見一白袍將軍,當先突陣,銳厲無前,爾等快去將他召來!」諸將聞旨,即去查問此人,當有一雄赳赳的英雄,挺身出認,入見太宗。
太宗問他姓名,那人伏地自陳,由太宗嘉獎數語,面授為游擊將軍,並賜金帛及駿馬,正是:
試看戰陣建功日,便是英雄遇主時。
欲知此人為誰?待至下回表明。
魏王泰潛謀奪嫡,至承乾敗後,太宗果欲立泰為儲貳,幸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一再諫阻,方改立晉王治,司馬溫公謂唐太宗不私所一愛一,以杜禍亂之源,可謂知所遠謀者,誠非虛語。
或以為魏王得立,當無武氏之禍,此語似是而實非。
武氏嬌一小傾城,能盅晉王治,寧獨不能惑魏王泰乎?且魏王狡險,苟得立為太子;入承大統,勢必加刃骨肉,盡殺弟昆,恐不待武氏臨朝,始見唐宗之盡安也。
若太宗東征高麗,當時議之,後世非之。
夫蓋蘇文有弒主之惡,用王師以討其罪,誰曰不宜!所朱者,在御蹕親征,致多煩費耳。
然如太宗之勇略過人,出奇制勝,實不可沒,而其後卒不能平高麗,或亦有天意存乎其間,非盡戰之罪也,故本回敘述二事,雖不加褒,亦不加貶;所以昭公論而存直道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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