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史演義
第019回 強胡內亂列部紛爭 逆跡上聞儲君被廢
卻說真珠可汗,聞唐廷下詔絕婚,只好自悔失期,不敢再索,實由自懲前敗,只好如此。
仍與唐廷修和。
太宗益自欣慰,竟將新興公主嫁與長孫曦。
薛延陀事,至後再表,小子要敘及西突厥了。
西突厥自阿波可汗,與東突厥屢有戰爭,後來阿波可汗,為東突厥沙缽略可汗所擒,國人立他族子泥利可汗。
泥利亦敗死,子達漫立,叫作泥撅處羅可汗。
隋煬帝時嘗從征高麗,賜號曷薩那可汗。
曷薩那一作曷娑那。
唐初曷薩那入貢大珠,高祖面諭曷薩那道:「朕重王赤心,不一愛一寶珠。」
因將珠給還,特封他為歸義王。
惟曷薩那朝唐,部眾皆不服,竟潛令人刺殺曷薩那,別立射匱可汗。
木桿弟,步迦可汗孫。
木桿見前文。
射匱建牙三彌山,驅策西域諸國,勢頗強盛。
及病死後,弟統葉護可汗嗣立,具有勇略,廣拓屬土,嘗遣使入貢唐廷,且請許婚。
高祖欲從所請,因為東突厥所梗,乃致中阻。
統葉護恃強而驕,殘虐群下,終弄得眾叛親離,為叔父莫賀咄所戕。
莫賀咄自稱屈利俟毗可汗,部眾又恨他弒主自立,各懷貳心,於是另推泥孰莫賀設突厥稱掌兵官為設。
為可汗。
泥孰不受,聞統葉護子咥力特勒,避難奔康居,特遣人迎立,推為乙毗缽羅肆葉護可汗,且助他復仇,往攻莫賀咄。
莫賀咄敗奔金山,泥孰率眾追擊,竟將莫賀咄殺死。
肆葉護乃得統轄西突厥全部,偏是肆葉護量小難容,泥孰又功高遭忌,讒言交構,兩下懷嫌。
肆葉護謀殺泥孰,泥孰乘機脫逃,亡奔焉耆。
未幾肆葉護為臣下所逐,走死康居,泥孰因國人推戴,迎立為咄陸可汗。
咄陸父莫賀設,前曾由統葉護可汗遣入唐廷,通貢修好,太宗時尚未立,與莫賀設約為兄弟,至是聞咄陸嗣位,乃詔鴻臚少卿劉善因持節授冊,封為吞阿婁拔利邲咄陸可汗,兼賜鼓纛緞彩萬匹。
咄陸遣使入謝,盛獻方物。
既而咄陸去世,弟同俄設立,號沙缽羅咥利失可汗,分全國為十部,各置部長一人,每人授一箭,稱為十設,亦號十箭。
怎奈部落太多,尾大不掉,是即封藩通病。
部長統吐屯擁有勁旅,襲擊咥利失。
咥利失與戰不勝,遁走焉耆。
純吐屯復為他部所殺,全國無主,乃由西方諸部,別迎東突厥始畢可汗子欲谷設為主,叫作乙毗咄陸可汗,咥利失又自焉耆出來,招集餘眾,再圖恢復,所有西突厥東部,復逐漸收服。
只西部與他抗衡,彼此互哄,兵連禍結,殺傷不可勝計。
後來易戰為和,分地自王,約以伊列水為界,水東屬咥利失,水西屬乙毗咄陸,自是西突厥全部,復分為東西兩國,乙毗咄陸勢漸強盛,勾通東部大臣俟列發,一陰一圖咥利失。
俟列發竟糾眾作亂,咥利失沒法抵制,奔竄而死。
他部不服俟列發,出平亂事,再迎咥列失子,為乙屈利失乙毗可汗。
未幾又死,從弟乙毗沙缽羅葉護可汗入嗣,通使唐廷,太宗特遣左領軍將軍張大師持冊加封,移牙水北,時稱沙缽羅葉護為南庭,乙毗咄陸為北庭。
敘次甚明。
咄陸又與沙缽羅葉護構兵,屢戰不休,且同時入訴唐廷,分爭曲直。
太宗令他罷兵息戰,咄陸不肯聽命,竟增兵南攻,擊殺沙缽羅葉護可汗,並有南部,復入寇伊州。
唐安西都護郭孝恪,率輕騎二千,從間道掩擊,殺敗乙毗咄陸,乙毗咄陸轉攻天山,復由孝恪移師擊走,斬首數千級。
但乙毗咄陸心終未死,東略失利,再圖西略,他欲進攻康居,道過米國,即將他殘破,盡掠人畜,毫不給賞臣下。
部將泥孰啜,因此不平,自行奪取。
乙毗咄陸恨他專擅,立斬以徇,泥孰啜裨將胡祿屋,替泥孰啜報仇,襲擊乙毗咄陸,乙毗咄陸率眾與戰,未及對壘,麾下統已潰散,就使乙毗咄陸勇藝過人,也是無術支持,不得已走保白水胡城,全國大亂,擾擾經年。
部長屋利啜等,有心求治,乃遣使請命唐廷,願廢乙毗咄陸可汗,另行擇賢嗣位。
太宗即命通事舍人溫無隱繼詔西行,與屋利啜等商定嗣君,立莫賀咄遺子為乙毗射匱可汗,乙毗咄陸尚思規復,招徠舊部,大眾都反唇道:「使我千人戰死,教他一人獨存,我等還要從他麼?」
利己損人,必致眾叛親離,無論中外,莫不如是。
乙毗咄陸得聞此語,料知眾怒難犯,轉奔吐火羅,西突厥才算統一,由乙毗射匱主持。
他因入貢皮幣,並且請婚,太宗令割龜茲讀若慈。
于闐疏勒朱俱波蔥嶺五部,作為聘禮。
太宗亦欲賣女耶?乙毗射匱,也覺承認不下,兩下裡延宕過去。
小子為按時敘事起見,只好將西突厥事,暫行擱置,演述那唐廷內政,免得敘次混淆。
自皇子承乾,得立為太子後,承接第十七回。
起初因年尚幼稚,沒甚過失,及漸漸長成,輒遊獵廢學。
左庶子於志寧、右庶子孔穎達、張玄素等,屢加規諫,均不見從,反且遭嫉。
志寧丁母憂,聞太子修治宮室,妨害農功,又好鄭衛音樂,以及一寵一暱宦官、親近女色等情,遂上書極諫,至再至三,惹得太子怨恨填胸,幾與志寧勢不兩立,暗遣刺客張師政紇干承基兩人,往刺志寧,二人入志寧家,見他素服麻衣,寢處苫塊,也不禁良心發現,不忍下手,當即返報太子,但說是不便行刺,只好緩圖。
頗有晉鉏麑風。
太子乃暫從擱置,但一婬一縱益甚。
魏王泰有意奪嫡,趁著太子失德的時候,格外招集文士,撰述各書,且搜考古今地理,著成一冊括地誌,呈獻太宗。
太宗見他考證詳明,很是喜慰,便優畀月給,制逾太子。
諫議大夫褚遂良,上書諫阻,太宗反致誤會,還道是太子月給過輕,下了一道詔諭,令太子出用庫物,有司勿為限制。
看官聽著!這豈非溺一愛一不明,釀成禍患麼?有子者其聽之!太子得了此詔,喜出望外,當然取用無度。
時張玄素已調任右庶子,遂上書切諫太子,略云:
昔周武帝平定山東,隋文帝混一江南,勤儉一愛一民,皆為令主,有子不肖,卒亡宗祀。
聖上以殿下親則父子,事兼家國,所應用物,不為限制,恩旨未逾六旬,用物已過七萬,驕奢之極,孰有過此?況宮臣正士,未聞在側,群邪一婬一巧,暱近深宮,在外瞻仰,已有此失,居中隱密,寧可勝計,苦藥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節糜費以成儉德,則不勝幸甚!
玄素既上諫書,只望太子回心改過,不負此言,哪知隔日早朝,行過東宮門外,忽有一人短衣便帽,走近玄素面前,突然一抽一出一條大馬箠,向玄素腦門擊下。
玄素急忙一閃,下箠少偏,已打得皮破血流,大叫一聲,暈仆地上。
朝臣聞聲趨救,好容易叫他醒來,才得復甦,緝拿兇犯,早已颺去。
看官試想!禁門內外,有什麼暴客?就使有暴客伏著,一經發覺,也是無從脫逃,偏此次被他溜去,眼見得是東宮所遣,容易匿跡了。
專事暗殺,成什麼太子?玄素不能上朝,由侍役舁回宅中,醫治數日,漸得痊可,自知為一書惹禍,但也沒處呼冤,只好自認晦氣,便算了結。
是時魏征已老,常患疾病,太宗猶時給手詔,令他封狀進言。
征不忘忠諫,仍應詔直陳。
既而褚遂良奏言太子諸王,應有定分,請亟從整核,太宗乃語遂良道:「方今群臣忠直,無過魏征,我遣令傅太子,弼成潛德,以副眾望。」
遂詔令徵為太子太師。
征稱疾固辭,太宗手詔慰勉道:「周幽晉獻,廢嫡立庶,危國亡家,漢高祖幾廢太子,幸得四皓相助,然後得安,卿即四皓中的一人,願勿固辭!就使卿疾未癒,亦可臥護青宮,少釋朕憂。」
這數語很是懇切,累得征無詞解免,勉強受職。
無如年邁力衰,死期已迫,漸漸的臥一床一不起,竟至垂危。
太宗屢賜藥膳,並遣中郎將留宿征宅,日奏起居,至聞征疾加篤,親自問疾數次,且尚與談國事,或帶著太子承乾,教他親承師誨,最後一次,且挈了季女衡山公主,同至征榻前,指公主語征道:「此女當嫁與卿子叔玉,卿能起視新婦否?」
征已不能強起,流涕答謝,太宗亦為泣下。
待挈女回宮,夜臥成夢,恍惚見徵入朝,作陛辭狀。
醒來覺此夢未佳,待至天曉,即有人入報,征已謝世,當下匆匆盥洗,即命駕臨喪,親視大殮,撫棺訣別,不覺失聲悲號。
哭罷還朝,令太子舉哀西華堂,且詔內外百官,盡行赴喪,又賜給羽葆鼓吹;陪葬昭陵。
征妻裴氏道:「征素儉約,今葬用羽儀,恐非征志。」
悉辭不受,但用布車載柩而葬。
有此賢婦,可謂無獨有偶。
太宗賜謚文貞,追贈司空兼相州都督,臨葬時登苑西樓,望哭盡哀。
既而自製碑文,並為書石,嘗語侍臣道:「以銅為鏡,可正衣冠,以古為鏡,可見興替,以人為鏡,可知得失。
征歿,朕亡一鏡了。」
征貌不過中人,獨有膽識,每犯顏進諫,雖遇太宗盛怒,顏色不變,太宗亦為霽威。
嘗謂征似疏慢,惟朕獨見征嫵媚,所以言多見從。
征歿後尚感念不已,尋命在凌煙閣中繪功臣像,共得二十四人,征列第四。
小子綜述如下:
長孫無忌趙郡王孝恭杜如晦魏征房玄齡斑士廉尉遲敬德李靖蕭瑀段志玄劉弘基屈突通殷開山柴紹長孫順德張亮侯君集張公謹程知節虞世南劉政會唐儉李世勣秦叔寶
這二十四人中,如杜如晦魏征段志玄屈突通殷開山柴紹長孫順德張公謹虞世南劉政會秦叔寶十一人,已經去世,余尚生存。
惟君集因破滅高昌,反致下吏,雖然釋置不問,心中嘗是怏怏。
應前回。
會鄖國公張亮,出任洛州都督。
君集先日餞行,座無他人,飲至半酣,佯作醉狀,瞋目語亮道:「公為何排我?」
亮笑答道:「我何嘗排公?莫非公排我不成?」
君集憤憤道:「我蕩平一國,反觸天子嗔怒,如何還能排公?」
說著,復攘袂起座道:「公與我交好有年,既與我氣誼相投,不願排我,我何妨實意相告。
古人有言:『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謀臣亡。
』今我等具有戰功,也鬱鬱不能自活,眼見得是兔死狗烹了。
公試想來!應用何策求生?」
亮知他已蓄異志,便用言啗他道:「亮本不才,還仗我公指教!」君集道:「公能助我,莫若起兵。
公在外,我在內,內應外合,便可成功。」
亮微笑道:「公言甚善,待我到了洛州,再行報命。」
君集大喜,暢飲盡興,方才告別。
亮即夤夜入宮,密陳君集所言。
太宗道:「卿與君集皆功臣,今君集與卿相語,旁人不聞,若驟執君集,他必不服,朕隨時注意便了。
卿且勿言!」這是英主作用。
亮即辭行赴任,仰承上意,暫守秘密。
偏太子承乾,已窺知君集怨望,私引君集婿賀蘭楚石為千牛,官名。
囑他邀入君集,密談衷曲。
君集道:「魏王甚得上一寵一,若殿下不早為備,恐殿下將為隋楊勇了。」
楊勇系隋文帝太子,為弟楊廣所譖,遂致廢死,事見《隋史演義》。
太子道:「正為此事召公,欲公為我設法,免蹈楊勇覆轍哩。」
你若不要他設法?尚不致與楊勇一般。
君集道:「君集願為殿下效死。」
說至此,又舉手語太子道:「有此好手,亦當為殿下指揮呢。」
恐你亦不懷好意。
太子喜甚,厚贈君集。
君集即與太子密圖魏王,偏偏天不助逆,疾病纏身,太子本有躄疾,至是加劇,竟致步履維艱,一時不便發難。
會東宮有一侍女,名叫俳兒,恣首甚佳,且善歌唱,不愧芳名。
為太子所一寵一暱,日夕不離。
足疾由此而生,亦未可知。
太宗聞知此事,即召入俳兒,責她盅惑太子,即加杖百下,俳兒竟因是殞命,太子非常悼惜,且疑由魏王告發,致觸父怒,一念恨著魏王,一念記著俳兒,私為俳兒起塚苑中,朝夕祭奠,每至塚旁,輒徘徊泣下。
嗣是怨懟日深,按日裡托疾不朝,但在宮中聚奴為戲,聊解愁悶。
間或令宮奴盜竊民間馬牛,親臨烹炙,與一班嬖僮一寵一婢,同坐而食,侑酒傳杯,備極諧媟。
有時酒後興酣,自願服作突厥衣飾,效突厥語言,命左右亦著胡服,以五人為一小部落,布氈為幄,分戟為陣,外豎五狼頭纛,內設穹廬帳捨,高坐堂皇,一呼百諾,命左右烹羔以進,自拔佩刀割肉,與眾共啖。
啖畢,語左右道:「我已做過可汗,臂如今朝死了,汝等可為我行喪禮。」
說至此,突然倒地,僵臥不動。
左右一齊痛哭,跨馬環走,剺面作居喪狀。
太子忽然起坐,笑語左右道:「我一朝有天下,當率數萬騎往獵金城,乘便投思摩帳下,解發作一胡官,諒不落突厥後,爾等以為可喜麼?」
左右當然諛媚,極力稱善。
至太子入內,方共目為怪物。
並非怪物,實是童騃。
會太宗庶弟漢王元昌,所為多不法,屢遭太宗譴責,他遂與太子相親,時與遊戲,嘗分左右為二隊,由兩人戲作統帥,各被氈甲,一操一竹槊,號令隊伍,互相刺擊,有不用命,披樹為撾,任情毆打,雖死不顧。
太子且笑語道:「使我今日做天子,明日在苑中置萬人營,與漢王分將,兩相角逐,一決勝負,豈非是一種快事?」
元昌應聲道:「太子做了皇帝,恐一經失道,諫書紛至,不能似今日的快活了。」
太子笑道:「這有什麼難事?一人來諫,殺死一人,十人來諫,殺死十人,到殺死了幾百個,哪個還敢多嘴?我與漢王好盡情玩耍呢。」
元昌道:「恐不令你為皇帝,你將奈何?」
太子道:「只有一個魏王泰,我明日便教他死,叔父試看著便了。」
是夕即想了一法,遣人詐為魏王記室,密上封事,歷言魏王罪惡,有詔捕治上書人,卒不得獲,太子又遣張師政紇干承基等往刺魏王,魏王亦一陰一自戒備,無從下手。
可巧東宮孌童稱心,及方士秦英韋靈符等,均被太宗收入獄中,一併處死,且傳召太子入朝,由太宗嚴責數十言,太子忍氣吞聲,返入東宮,即召私一黨一元昌侯君集李安儼趙節杜荷等,密商起事方法,且語眾人道:「我與賊弟泰誓不共存,他前既讒殺我俳兒,今又讒殺我稱心等人,若不亟除了他,就將及我了。」
君集不待說畢,便投袂起立道:「何不引兵入西宮,殺死此人?」
元昌道:「此人一死,太子就好入闕為帝,還管什麼避忌?直教他弒父弒君。
只事成以後,我要向太子索賜一物,太子定要允我。」
太子問是何物?元昌道:「我前入謁內廷,見御座旁有一美人兒,齊整得很,我後來細底調查,這美人兒且善彈琵琶,有聲有色,真正好極了。
若太子得做皇帝,此美人兒應當贈我,幸勿自私!」癡心妄想。
太子笑道:「這算甚麼,大事得成,我與叔父且同享富貴,何惜一個美人兒?」
杜荷道:「事不宜遲,速行為是。
愚謂不必往殺魏王,但由殿下自稱疾篤,主上必來親視,那時就好動手了。」
太子喜道:「甚好甚好,就照這樣辦罷。」
當下與元昌等人,割臂為盟,用帛拭血,燒灰和酒,彼此傳飲,誓同生死。
不像太子行為,全似江湖強盜,故敘述時,疊書太子,非以美之,實以愧之。
看官聽著!元昌侯君集,履歷已詳見上文。
李安儼本事隱太子,很為出力,及隱太子敗死,太宗以安儼為忠,召為中郎將,偏他仍為桀犬,依然吠堯。
趙節系慈景子,為高祖女長廣公主所生,曾任洋州刺史。
杜荷系如晦子,尚太宗第十六女城一陽一公主,本皆皇室懿親,不知何故勾連逆子,一陰一圖篡弒。
想是活得不耐煩,所以自尋死路呢。
補出三人履歷,也不可少。
盟誓既定,擬把侯杜兩人的秘謀,次第進行,事尚未發,忽內廷傳出急詔,令兵部尚書李世勣,發便道兵速往齊州平亂,太子語紇干承基道:「齊王祐也想造反麼?他欲造反,何不與我連謀?我宮西牆去大內,不過二十步,朝夕可以發作,豈比齊州路遠,多費若干經營呢?」
正說著,又有緹騎到來,大踏步趨至太子面前,顧見承基在側,便將他一把抓住,反翦了去。
太子驚問何事,緹騎答言奉詔捕承基,余無別言,竟一哄而去了。
彷彿天外奇峰。
太子到了此時,還道是自己密謀,已經發洩,幾嚇得魂不附體。
旋經李安儼入報,謂因齊王祐事,干連承基,與太子無涉,太子稍覺心安。
但因京師戒嚴,也只好把自己秘謀,略緩數日。
不到幾天,齊王祐被執至京,有詔廢祐為庶人,賜令自盡。
祐本太宗第七子,受封齊王,兼領齊州都督,生一性一輕躁,素好遊獵。
長史權萬紀,屢諫不從,恐並得罪,乃陳祐過失,請旨裁奪。
太宗手詔切責,祐不勝忿恨,且益暴戾。
萬紀從旁管束,不聽祐出國門,把鷹犬盡行縱去,且劾祐左右數十人。
太宗令刑部尚書劉德威,往按得實,召祐與萬紀入朝。
祐遂與狎客燕弘亮等,商定逆謀,射殺萬紀,磔一屍一洩憤,一面招募壯丁,充當兵役,傳檄各州縣,以入清君側為名。
李世勣奉詔往討,尚未至齊州,齊府兵曹杜行敏等,已執祐送京師。
太宗也顧不得父子私恩,只好將他處死,徒一黨一連坐數十人。
太子承乾,存了兔死狐悲的觀念,復有些惶懼起來,湊巧逆謀被洩,一道詔下,廢太子承乾為庶人,把他拘禁起來。
小子有詩歎道:
前人行一事後人看,作子非難作父難。
才識貽謀宜審慎,如何骨肉屢相殘。
欲知承乾被廢情由,試看下回便知。
三綱五常,為治平之大要,綱常不正,則內亂必生,烏乎治國?烏乎平天下?胡俗烝報相尋,篡逆亦成為常事;故雖有強悍之主,以力服人,而倏興倏衰,未聞有數十年不變者。
觀本回之敘西突厥事,已可概見矣。
若中國素崇禮義,號為文物之邦,唐太宗為三代下僅見之君,尤稱英敏。
乃玄武門自戕骨肉,巢王妃可作嬪嬙,敢自一瀆倫,竟爾作俑,卒至承乾無父,元昌無兄,齊王祐惡逾太子,趙節杜荷等不顧懿親,內外謀逆,幾成大禍。
幸天尚佑唐,得以早日撲滅,不至蔓延,然父子兄弟之間,遺憾已多。
太宗豈能辭咎乎?夫戎狄之國,猶不能捨綱常而謀治安,況在中華?故本回屬事比辭,借往事以箴後世,善鑒古人者,可以知所戒矣。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