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義
第三十五回 征金川兩帥受嚴刑 降蠻酋二公膺懋賞
卻說乾隆帝自德州回京,途次感傷,不消細說;到京後,命履親王允祹等,總理喪事,奉安皇后梓宮於長壽宮,諸王大臣,免不得照例哭臨;宮中妃嬪及福晉命婦,統為皇后服喪。
傅夫人系皇后親嫂子,自然格外盡禮。
乾隆帝見她淡裝素服,別具丰神,未免起了李代桃僵的思想,可惜羅敷有夫,不能強奪,只得背地裡做個襄王,重證高唐舊夢。
好在傅夫人每日伴靈,在宮內留宿,不是伴死,卻是伴生。
柳暗抱橋,花欹近岸,費長房暫縮相思地,女媧氏勉補離恨天,這位乾隆帝,方漸漸解了悼亡的憂痛。
嗣因皇太后還宮,恐乾隆帝悲傷過甚,要替他續立皇后,乾隆帝以小祥為期,太后也不便勉強。
因此坤寧宮中,尚是虛左以侍,只冊謚大行皇后為孝賢皇后,並把大行皇后母家,格外恩遇,晉封後兄富文公爵。
余外不是封侯,就是封伯,共得爵位十四人,並升任傅恆為保和殿大學士,兼戶部尚書。
一大半為了令正。
「外家恩澤古無倫」,這句滿清宮詞,就是為此而作。
內喪粗了,外釁復起,大金川土司莎羅奔,忽又侵入川邊來了。
這個金川土司,是四川省西邊土司中的一部,本系吐蕃領地,明朝時,部酋哈伊拉本內附,因他信奉喇嘛教,封為演化禪師。
嗣後分為二部,一部居大金川,一部居小金川。
順治七年,小金川酋卜兒吉細,與川吏往來,由川吏保為土司,康熙五年,復授大金川酋嘉勒巴演化禪師印。
嘉勒巴孫莎羅奔,從清將軍岳鍾琪征藏,頗有功,清廷又升他為金川安一撫司。
乾隆初,莎羅奔勢漸強盛,令舊土司澤旺,管轄小金川部,又把他一愛一女阿扣,嫁與澤旺為妻。
阿扣貌美一性一悍,憎澤旺粗鄙,不甚和睦,澤旺事事依從,她總悶悶不樂;只澤旺弟良爾吉,生得姿容壯偉,阿扣見了,未免動心。
良爾吉正在青年,哪有不知風月的勾當?與阿扣眉來眼去,非止一日,奈因澤旺在旁,不便下手,這日應該有事,澤旺擬出外遊獵,良爾吉托病不從,等到澤旺已去,他即闖入內寢,想與阿扣調一情。
色膽天來大。
阿扣正手托香一腮,呆坐出神,見良爾吉進來,便起身相迎。
良爾吉久蓄邪念,管什麼叔嫂嫌疑,竟似餓鷹一般,將阿扣摟住求一歡。
阿扣假作推開,急得良爾吉下跪道:「我的一娘一!今日須救我一救!」阿扣道:「我不是觀世音菩薩,如何救你?」
良爾吉道:「阿嫂正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
阿扣瞅了良爾吉一眼,便道:「好一個急色兒,起來罷!」良爾吉站起身來,不由分說,竟將阿扣抱入帳中,你半推半就,我又驚又一愛一,小子若再描繪情狀,要變作誨一婬一導一奸一,只說一句良爾吉盜嫂便了。
到了步武陳平地步。
澤旺遊獵回來,那時叔嫂二人,早已雲收雨散,內外分居。
但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為,閨房一中曖一昧事情,免不得要傳到澤旺耳中,澤旺不得不少加管束。
阿扣及良爾吉,不能常續舊歡,心中未免懊惱,會聞莎羅奔侵略打箭爐土司,頗得勝仗,良爾吉乘間與阿扣商量,擬請莎羅奔調澤旺從軍,省得阻攔好事。
阿扣大喜,佯托歸寧,密稟她老子莎羅奔,獻了調遣澤旺的計策。
莎羅奔遂著人徵調澤旺,澤旺向來懦弱,不願與別部土司啟釁,當即辭卻。
來人回報莎羅奔,莎羅奔大怒,飭部眾去拿澤旺。
阿扣忙出帳請道:「要拿澤旺,何須興動部眾,只叫著數人,隨女兒前去,包管澤旺拿到。」
回去續歡,也是要緊。
莎羅奔遂依他女兒的計策,挑選頭目二人,率健婢數十名,送女回小金川。
澤旺接著,只得款待來使,犒飲已畢,來使辭歸,由澤旺送出帳外;忽來使變了臉,命手下健卒擒住澤旺,澤旺大叫我有何罪。
來使道:「你奉調不至,所以特來請你。」
澤旺部下,攘臂而起,方想奪回澤旺,當由良爾吉攔阻道:「我兄系大金川女婿,此去當不至受辱,若一動兵戈,大家傷了和氣,反不得了。」
小金川部眾,聞了此語,遂束手不動,由大金川來使,劫了澤旺而去。
良爾吉回入帳中,忙至內寢,但見阿扣含笑道:「我的計策好不好?」
良爾吉道:「今日當竭力報效。」
阿扣啐了一聲,便整頓酒餚,對酌起來。
飲酣興至,兩人又寬衣解一帶,做那鴛鴦勾當。
從此名為叔嫂,暗實夫婦。
清廷聞莎羅奔內侵,遂命張廣泗移督四川,相機勦治。
廣泗入川後,率兵至小金川駐紮,忽報良爾吉求見,當由廣泗召入。
良爾吉跪在地下,假作大哭道:「莎羅奔不道,將長兄澤旺擒去,現在生死未卜,懇大帥急速發兵,攻破大金川,奪回長兄,恩同再造。」
張廣泗不知是詐,便叫他起來,勸慰一番,令作前軍響導,往討莎羅奔。
這大金川本是天險,西濱河,東阻大山,莎羅奔居勒烏圍,令他兄子郎卡,居噶爾崖,勒烏圍、噶爾崖兩處,非常險峻,四川巡撫紀山,曾遣副將馬良柱等,率兵進,未得深入。
張廣泗奏調兵三萬,分作兩路,一由川西入攻河東,一由川南入攻河西;河東又分四路,兩路攻勒烏圍,兩路攻噶爾崖,以半年為期,決意蕩平。
怎奈河東戰碉林立,易守難攻。
什麼叫作戰碉?土人用石築壘,高約三四丈,彷彿塔形,裡面用人守住。
四面開窗,可放矢石,每奪一碉,須費若干時日,還要傷死數百人。
這碉雖毀,那碉復立,攻不勝攻,轉眼間已是半年,毫無寸效。
張廣泗急得沒法,牛皮大箐不足畏,遇著戰碉,反致沒法,軍事之難可知。
命良爾吉另尋間道。
良爾吉道:「此處無間道可入,只有從昔嶺進攻,方可直入噶爾崖,但昔嶺上面,恐已有人固守,進攻亦是難事。」
張廣泗道:「從前貴州的苗巢,何等艱險,本制軍還一鼓蕩平,何怕這區區昔嶺呢?倘若畏險不攻,何時得平大金川?」
遂命部將宋宗璋、張應虎,及張興、孟臣等,分路搗入,仍用良爾吉作為前導,誰知這良爾吉早已密報莎羅奔,令他趕緊防禦,等到清兵四至,番眾鼓噪而下,把清兵殺得四分五裂。
張興、孟臣戰死,宋宗璋、張應虎逃回。
廣泗還道良爾吉預言難攻,格外信用。
良爾吉兩面討好,莎羅奔竟將一愛一女充賞,令與良爾吉為夫婦。
良爾吉快活異常,只瞞住張廣泗一人,日間到了清營,虛與周旋,夜間回入本寨,偕阿扣通宵行樂。
樂固樂矣,如天道難容何?廣泗毫不覺察,惟仍用以碉一逼一碉的老法子,自乾隆十二年夏月攻起,到十三年春間,只攻下一二十個戰碉,此外無功可報。
會聞故將軍岳鍾琪到來,廣泗出營迎接,因他老成望重,雖起自廢籍,倒也不敢輕視。
鍾琪入廣泗營,兩下會議,廣泗願與鍾琪分軍進攻。
鍾琪攻勒烏圍,廣泗攻噶爾崖,方在議決,忽報大學士訥親,奉命經略,前來視師。
張、岳兩人,又至十里外遠迎,但見訥親昂然而至,威嚴得了不得,見了兩帥,並不下馬。
兩帥上前打拱,他只把頭略點一點。
該死的東西。
既到戰地,紮住大營,廣泗等又入營議事,訥親把廣泗飭責一番,廣泗大不謂然,負氣而出。
訥親遂調齊諸將,下令限三日取傲爾崖,總兵任舉,參將賈國良,最號驍勇,奉訥親命,領兵急進。
此時良爾吉得了此信,忙遣心腹到噶爾崖,報知郎卡,教他小心抵禦。
郎卡遂挑選勁卒,埋伏昔嶺兩旁,自率一精一騎下噶爾崖,專待清兵廝殺。
任舉、賈國良驅軍直入,如風馳電掣一般,到了昔嶺,山路崎嶇,令軍士下馬前行,任舉在前,賈國良在後,任舉兵已逾嶺而進,賈國良兵尚在嶺中,忽兩邊突出兩路番兵,把清兵衝斷。
任舉令前軍排齊隊伍,與番兵角鬥,互有殺傷,只賈國良的後軍,截留嶺內,無可施展,番兵用箭亂射,任你賈國良武藝絕倫,也被無情的箭鏃,攢集身中,傷重而亡,這邊任舉還不知國良戰死,抖擻一精一神,驅殺番兵,不想郎卡又到,一支生力軍殺入,任舉不能支持,奈前後無路,自知不能生還,便拚了命,殺死番兵數十名,大叫一聲,嘔出狂血無數。
番兵圍將攏來,復格死數人,方才暈絕,兵士亦大半做了刀頭之鬼。
訥親聞了敗報,方識大金川厲害,亟召張廣泗等商議,隨向廣泗道:「任舉、賈國良,兩員驍將,統已陣亡,我不料區區金川,有這般厲害。
還請制軍等別圖良策!」廣泗道:「公爺智深勇沈,定能指日滅賊,如廣泗輩碌碌無能,老師糜餉,自知有罪,此後但憑公爺裁處,廣泗奉命而行便了。」
這番言語,分明是譏諷訥親。
這亦是廣泗短處。
訥親暗覺慚愧,勉強道:「凡事總須和衷辦理,制軍不應推諉,亦不可別生意見。」
廣泗道:「據愚見想來,只有用碉一逼一碉一法,待戰碉一律削平,勒烏圍、噶爾崖等處,便容易攻入了。」
俟河之清,人壽幾何?廣泗未免呆氣。
岳鍾琪接口道:「據大金川地圖看來,勒烏圍在內,噶爾崖在外,若從昔嶺進攻,就使得了噶爾崖,距賊巢還有數百里,道迂且長,不如改尋別路為是。」
廣泗道:「昔嶺東邊,尚有卡撤一路,亦可進兵。」
鍾琪道:「從卡撤進兵,中間仍隔噶爾崖,與昔嶺也差不多。
愚見不如另攻一黨一壩,一黨一壩一入,距勒烏圍只五、六十里,山坡較寬,水道亦通,破了外隘,便可進攻內一穴一,敢請公爺與制軍斟酌!」訥親茫無頭緒,不發一言。
廣泗復道:「一黨一壩一方,已著萬人往攻,但亦不能得手。
且澤旺弟良爾吉等,都說取道一黨一壩,不如從昔嶺卡撤,兩路進兵便當。
良爾吉是此地土人,應熟悉地理,況又有志救兄,諒不致誤。」
鍾琪微笑道:「制軍休再信良爾吉,良爾吉與他嫂子,暗裡通一奸一,土人多已知曉,制軍不可不防!」廣泗道:「良爾吉與嫂子犯一奸一,不過是個人敗德,於軍事沒甚關係。」
廣泗不致這般呆,大約受了馬屁的滋味。
鍾琪道:「嫂可盜,要什麼兄長,難道還肯真心助我麼?」
廣泗道:「如此說來,都是我廣泗不好,嗣後廣泗不來參與軍情,那時定可成功呢。」
說畢,起身別去。
鍾琪亦辭了訥親,回到營中,暗想廣泗這般負氣,將來恐累及自己,遂修了一本奏折,劾廣泗信用漢一奸一,防生他變。
訥親亦奏劾廣泗老師糜餉各事。
乾隆帝覽奏大怒,立命逮廣泗回京,又因訥親曠久無功,另遣傅恆代任經略,親賜御酒餞行,並命皇子及大學士,送至良鄉。
內嫂子已疊受厚恩,內兄自應加禮。
傅恆去後,張廣泗已逮解到京,先由軍機大臣審問。
廣泗把許多錯誤,都推在訥親身上。
乾隆帝親自復訊,廣泗仍照前復對。
乾隆帝怒道:「你果好好佈置,剋日奏功,朕亦不令訥親到川,你既失誤軍機,還要諉過別人,顯是負恩誤國。
朕若赦你,將來如何御將?」
便問軍機大臣道:「張廣泗應如何處罪?」
軍機大臣道:「按律應斬。」
乾隆帝即命德保勒爾森為監刑官,把廣泗綁出午門斬訖。
負氣的人,終歸自苦。
隨傳旨令訥親明白復奏。
過了月餘,復奏已到,也是一派諉過的話頭,乾隆帝又惱了一性一子,將原奏擲地,飭侍衛至訥親家,取出訥親祖父遏必隆的遺劍,發往軍前,令訥親自裁。
川內三大帥,只剩岳鍾琪一人,還算保全,將士們都嚇得膽戰心驚。
傅恆至軍,由岳鍾琪密稟良爾吉罪狀,遂召良爾吉入帳。
良爾吉從容進見,傅恆喝左右拿下。
良爾吉忙道:「大帥何故拿我?」
傅恆喝道:「你蔑兄一奸一嫂,漏洩軍機,本經略已探聞的確,今日叫你瞑目受死。」
良爾吉還想抗辯,傅恆喝左右斬訖報來。
霎時間獻上首級,傅恆令懸竿示眾,一面擺隊出營,入小金川寨中,令軍士擒出阿扣,比良爾吉擁抱時趣味何如?責她背夫一婬一叔的罪名。
阿扣哀乞饒命,恁你如何長舌,已不中用。
傅恆道:「萬惡一婬一婦,還想求生麼?」
責人固明,責己若何?亦喝左右斬訖。
可憐一對露水夫妻,雙雙畢命。
是一婬一惡的果報。
敵間已除,軍容復整,傅恆又定了直搗中堅的計策,隨即上表奏道:
臣經略大學士傅恆跪奏。
金川之事,自臣到軍以來,始知本末。
當紀山進討之始,惟馬良柱轉戰直前,其鋒甚銳,斯時張廣泗若速濟師策應,乘賊守備未周,殄滅尚易,乃坐失機會,宋宗璋逗留於雜谷,張應虎失機於的郊,致賊將盡據險要,增碉備御,七路十路之兵,無一路得進。
及訥親至軍,未察情形,惟嚴切催戰,任舉敗沒,銳挫氣索,晏起偷安,將士不得一見,不聽人言,不恤士卒,軍無鬥志,一以軍務委張廣泗,廣泗又聽一奸一人所為,惟恃以卡偪卡,以碉偪碉之法。
無如賊碉林立,得不償失,先後殺傷數千人,尚匿不實奏。
臣查攻碉最為下策,槍彈惟及堅壁,於賊無傷,而賊不過數人,從暗擊明,槍不虛發,是我惟攻石,而賊實攻人,且於碉外開濠,兵不能越,而賊得伏其中,自上擊下,又戰碉銳立,高於中土之塔,建造甚巧,數日可成,隨缺隨補,頃刻立就。
且人心堅固,至死不移,碉盡碎而不去,炮方過而又起。
客主勞佚,形勢迥殊,攻一碉難於克一城。
即臣所駐卡撤左右山頂,即有三百餘碉,計半月旬日得一碉,非數年不能盡,且得一碉輒傷數十百人,較唐一人之攻石鋒堡,尤為得不償失。
如此曠日持久,老師糜餉之策,而訥親、張廣泗尚以為得計,臣不解其何心也。
兵法:「攻堅則瑕者堅,攻瑕則堅者瑕」,惟有使賊失其所恃,而我兵乃得展其所長。
臣擬俟大兵齊集,同時大舉,分地奮攻,而別選銳師,旁探間道,裹糧直入,逾碉勿攻,繞出其後,即以圍碉之兵,作為護餉之兵,番眾無多,外備既密,內守必虛,我兵即從捷徑搗入,則守碉之番,各懷內顧,人無鬥志,均可不攻自潰。
卡撤為攻噶爾崖正道,嶺高溝窄,臣既身為經略,當親任其難。
至一黨一壩一路,岳鍾琪雖稱山坡較寬,可以水陸並進,兼有卡裡等隘,可以間道長驅,但臣按圖咨訪,隘險亦幾同卡撤,且瀘河兩岸,賊已阻截,舟難徑達,惟可酌益新兵,兩路並進,以分賊勢,使其面面受敵,不能兼顧,雖有深溝高壘,漢一奸一不能為之謀,逆酋無所恃其險矣。
至於奮勇固仗滿兵,而嚮導必用土兵,土兵中小金川尤驍勇。
今良爾吉之一奸一諜已誅,驅策用之,自可得力。
前此訥親、張廣泗,每得一碉,即撥兵防守,致兵力日分,即使毀除,而賊又於其地立卡,藏身以傷我卒,是守碉毀碉,均為無益。
近日賊聞臣至,每日各處增碉,猶以為官兵狃於舊習,彼得恃其所長,不知臣決計深入,不與爭碉,惟俟大兵齊集,四面佈置,出其不意,直搗巢一穴一,取其渠魁,約四月間當可奏捷矣。
謹此上奏。
這篇大文,乃是乾隆十四年正月奏聞,乾隆帝留中不發。
過了數日,反促傅恆班師回朝。
傅恆復奏:「賊勢已衰,我兵且戰且前,已得險要數處,功在垂成,棄之可惜。
若不掃一穴一擒渠,臣亦無顏回京」等語。
乾隆帝復頒寄諭旨,反覆數千言,且說:「蕞爾土司,即掃一穴一犁庭,不足示武。」
看官!你道乾隆帝是何命意?他因興師以後,已經二年,殺了兩個大臣,又失了任舉良將,未免懊悔,因此屢促班師。
此時大金川酋莎羅奔,已斷內應,並因連年抵禦,部眾亦死了不少,遂釋歸澤旺,遣師至清營謝罪。
傅恆叱退來使,與岳鍾琪分軍深入,連克碉卡,軍聲大震。
莎羅奔又遣人至岳鍾琪營,願繳械乞降,鍾琪因前征西藏,莎羅奔舊隸麾下,本來熟識,遂輕騎往抵勒烏圍。
莎羅奔聞鍾琪親至,遂率領部眾,出寨恭迎,羅拜馬前。
鍾琪責他背恩負義,莎羅奔叩首悔過,願遵約束,隨遣番人至大營前,闢地築壇,預設行幄。
壇成,莎羅奔父子,從鍾琪坐皮船出峒,及到壇前,清經略大學士傅恆已高坐壇上,莎羅奔等俯伏壇下,由傅恆訓責一番,令返土司侵地,獻凶酋,納兵械,歸俘虜,供徭役。
莎羅奔一一聽命,乃宣詔赦罪。
諸番焚香作樂,獻上金佛一尊,首頂佛經,誓不復反。
傅恆始下壇歸營,莎羅奔率眾退去。
訥親,張廣泗連戰無功,傅恆獨一鼓平蠻,想系傅夫人的幫夫運。
捷報奏達京師,乾隆帝大悅,優詔褒獎,比傅恆為平蠻的諸葛武侯,盟回紇的郭汾一陽一,遂封他為一等忠勇公,何不封他元緒公。
岳鍾琪為三等威信公,立召凱旋,命皇長子及諸王大臣郊勞。
既入禁城,乾隆帝御紫光閣,行飲至禮,賜經略大學士忠勇公傅恆,及隨征將士宴於豐澤園,復賞他御制詩章。
中有一聯云:
兩階千羽欽虞典,大律官商奏采薇。
傅恆既歸,傅夫人不能時常進宮,乾隆帝要繼立皇后了。
繼後為誰?容待下回敘明。
訥親、張廣泗二人,處罪從同,而罪狀不同。
廣泗信漢一奸一,比匪人,輕視訥親,積不相容,固有難逭之罪,然金川艱險,戰碉林立,非廣泗之出兵搗毀,則傅恆分路深入之計,恐亦未能驟行。
且廣泗逮還,高宗親訊,以其抗辯而殺之,尤為失當。
廣泗有罪,理屈詞窮,殺之可也,乃廣泗尚有可辨之處,而高宗不問曲直,立置重刑,刑戮任情,得毋太過!況廣泗有平苗之大功,尤應曲為赦宥乎?傅恆一出,叛酋乞降,雖由間諜之被誅,然其時金川一精一銳,已皆傷亡於張廣泗之手,廣泗不幸而沖其堅,傅恆特幸而乘其敝耳。
莎羅奔舊隸岳鍾琪麾下,至此亦由鍾琪輕騎往撫,始悔罪投誠,是則金川之平,功亦多出岳鍾琪,傅恆因人成事,得沐榮封,兼邀諸葛、汾一陽一之譽,寧能無愧?意者其殆由虢姨承一寵一,特別恩歟?本回敘金川戰事,實隱指高宗刑賞之失宜。
至良爾吉蔑兄盜嫂,阿扣背夫一婬一叔,不過作為渲染詞料,然其後授首軍前,揭竿示眾,亦可見天道禍一婬一之報,於世道人心,不無裨益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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