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義
第四十五回 撫叛兵良將蒙冤 剿海寇統帥奏捷
卻說川楚陝三省的教徒,頭目雖多歸擒戮,餘孽尚是不少。
額勒登保德楞泰,又往來搜剿,直到嘉慶七年冬季,始報大功戡定。
嘉慶帝祭告裕陵,高宗陵。
宣示中外,封額勒登保一等威勇侯,德楞泰一籌繼勇侯,均世襲罔替,並加太子太保,授御前大臣。
勒保封一等伯,明亮封一等男,碌碌因人。
楊遇春以下諸將,爵秩有差。
自此以後,裁汰營兵,遣散鄉勇,兵勇或無家可歸,或歸家不敷食用,又經發放恩餉各官吏,層層克剝,七折八扣,煞是可恨。
因此遊兵冗勇,又糾眾戕官,出沒為患。
復經額德兩將帥,東剿西撫,忙了一年,事始大定。
自教徒肇亂,勞師九載,所用兵費,竟至二萬萬兩,殺傷的教徒不下數十萬,清兵鄉勇的陣亡,五省良民的被難,且算不勝算,無從查考。
和珅之肉,其足食乎?只這位嘉慶帝,當軍事緊急時,很是審慮周詳,勵一精一圖治,到西北平定,內外官吏,又是歌功頌德,極力鋪張,嘉慶帝也道是功德及民,漸漸的驕侈起來。
逸豫忘身,中主多半如此。
慶賞萬壽,下嫁公主,挑選妃嬪,儀注都非常繁備,金銀也用了許多。
還有一樁賞罰倒置的事情:川楚陝平靖後,因地勢阻奧,增設營泛,陝西省中添了一個寧陝鎮,就用楊芳做了鎮台,寧陝的地方,地險糧貴,當時創議的人,因例餉不足兵用,酌定每月加給鹽米銀,每人五錢,三年遞減,次年屆期應減一錢,布政使朱勳,以未奉部文,並四錢也都停發,兵士大嘩。
會陝西提督楊遇春,方奉旨入覲,寧陝總兵楊芳調署提督,副將楊之震護寧陝鎮,將嘩噪的兵士,不問曲直,統拿來笞杖一頓,一味蠻做。
兵士愈加怨憤。
內有兩個小頭目,都是姓陳,一名達順,一名先倫,居然糾眾抗命,殺死副將游擊,劫了庫中的銀兩,放出獄中的罪犯,趁勢大亂。
時楊遇春尚未出境,朝旨即命他回剿,另簡成都將軍德楞泰為欽差大臣,赴陝督師,遇春到方柴關,叛兵設伏以待,推蒲大芳為首領,大芳驍桀善戰,竟將遇春圍住,官兵叛卒,互相認識,竟不肯聽遇春號令,紛紛四散。
遇春止率親兵數十名,登山斷後,見大芳策馬而來,大聲叱道:「你何故造反?」
大芳見是遇春,就下馬遙跪,哭訴營官克餉的情形。
遇春道:「營官克餉,你可上訴,何苦做此大逆不道的勾當。」
大芳道:「現在已處騎虎之勢,不能再下,需求大帥諒我!」言畢,起身徑去。
還虧遇春平日恩信及人,不至被迫。
是時楊芳亦馳來相救,遇春與他商議,楊芳道:「叛兵都經過百戰,並非一時烏合,若要除滅了他,很不容易。
況官兵九載勤勞,瘡痍未復,又前時與叛兵多系同功一體,以兵攻兵,終無鬥志。
聞叛首蒲大芳見了大帥,尚下馬遙跪,卑鎮家屬,亦由大芳送至石泉。
可見大芳雖叛,還有舊部情誼。
卑鎮願親自出撫,若得大芳歸降,便可迎刃而解。」
遇春喜甚,即命楊芳去撫大芳。
到了大芳營前,敵矛林立,軍壘森嚴,楊芳的背後,有隨員數名,都嚇得戰戰兢兢,請楊芳折回。
楊芳道:「天祐蒼生,我必不死。
且為國息兵,雖死何恨。
汝等若果畏懼,不妨退還。
讓我一人前去便了。」
遂揚鞭獨進,直入大芳營。
大芳忙出來迎見,楊芳向著大芳,慟哭失聲道:「我與汝等戮力數年,同患難,共生死,彷彿如家人骨肉一般,今朝兩下對壘,反同仇敵,我不忍見汝等身隕族滅,所以單騎前來,請你等先殺了我,免得見你慘禍。」
蒲大芳等聽了這番言語,不由的不感激,便道:「我等小兵,安敢冒犯鎮台大人?大人真心相待,大芳也有天良,寧不知感。
只朝廷未必肯赦前罪,奈何?」
楊芳道:「你果誠心悔過,我當於欽差大人前,極力保免,要生同生,要死同死,要犯罪同犯罪,不使你等獨受災殃。」
沉痛語,亦刻摯語,安得不令大芳敬服?大芳到此,不禁涕零,即聲隨淚下道:「鎮台大人,真是我的生身父母。
我若再自逆命,恐怕皇天也不容我呢。」
已五體投地了。
當下對眾人道:「大芳今日已悔前過,情願聽這位楊鎮台大人,楊鎮台令我活,我就活,楊鎮台要我死,我亦甘死,若兄弟們不以為然,一概聽便。」
大眾齊聲道:「願隨楊大人。」
楊芳見叛兵都願就降,便道:「眾位都願相隨,乃是很好的了。
但倡亂的人,曾在此處麼?」
大芳道:「不在此處。」
楊芳道:「這卻不便赦他。
他戕了官,劫了庫,破了獄,無法無天,若不照律究辦,還要什麼政一府?」
先寬後緊,可謂善於一操一縱。
大芳道:「這都在大芳身上,請大人放心!」楊芳隨即回營。
過了兩日,大芳果誘縛陳先倫陳達順二人,獻至清營,束手歸命,這次亂事,若非楊芳單騎招撫,以誠服人,眼見得叛兵四出,如火燎原,比川楚陝三省的教徒,還要厲害幾倍呢。
德楞泰將二陳磔死,其餘依了楊芳的議論,盡行赦宥,釋歸原伍。
只奏折上卻說是叛卒窮蹙乞命,把楊芳招撫事,擱起不提。
詎料嘉慶帝忽下嚴旨,說德楞泰寬縱專擅,竟要將他嚴譴。
德楞泰急得沒法,又上了一篇奏章,推在楊芳一人身上。
德公尚且不德,何況別將。
嘉慶帝遂將楊芳革職充戍,蒲大芳二百餘人,亦命隨楊芳發充伊犁,又密令伊犁將軍松筠,將蒲大芳等誘誅。
楊遇春亦坐罪降為總兵,德楞泰處罰罪輕,總算革職留任。
後德楞泰調任陝西,剿平西鄉叛兵,賞還原職。
德公也天良發現,密奏楊芳功,方將楊芳赦回,然已受侮不少了。
忠而被謗,最堪憤惋。
西北一帶,經數次痛剿,已算無事,偏偏東南的海寇,又興起波,掀起一浪一來。
海洋開禁,自康熙年間起頭,康熙帝嘗任用客卿,如西洋人湯若望、南懷仁等,俱命司歷務,外洋商船,得了內援,便在中國海濱互市,往來江浙閩粵間。
乾隆末年,安南阮光平父子,竊位據國,國庫中很是缺乏,他卻想了一個盜賊政策,招集沿海無賴,給他兵船,封他官爵,叫他在海中劫掠商船,充作國用,這種政策,倒是特色。
於是海寇日盛一日。
嘉慶五年,海寇駕艇百餘艘,聚一逼一台州,居然想上岸劫奪,浙江定海鎮總兵李長庚,生長閩海,素識海中險要,且忠勇得了不得,是日聞警,帶領三鎮水師,出口抵禦,巧值颶風陡起,雷雨大作,寇艇多半撞溺,有幾百個海寇,避風上岸,被長庚捉得一個不剩,當場審訊,內中有四個頭目,系是安南總兵,佩有安南王敕印。
長庚大怒,把四人磔死,並行文安南,將敕印擲還。
會安南又有內亂,廣南王后裔阮福映,自暹羅入國,得暹人援助,恢復舊土,滅了新阮,方思聯絡清朝,遂一面聲明縱寇誨盜,系阮光平父子所為,與己無涉,一面奉表入貢,求清冊封,乞仍以越南名國。
嘉慶帝封他為越南國王,令嚴杜海寇,阮福映遵敕照辦。
怎奈海寇已是不少,雖失了安南政一府的保護,終究野心未戢,仍然出沒海上。
就中有兩個悍頭目,叫著蔡牽朱濆,兼併群盜,號令一方。
蔡牽有百數十艇,朱濆也有百艇,把閩海作了根據,無論何國的商船,一出海洋,須要繳通行稅四百圓,進港加倍,就是買路錢的別名。
因此他二人竟做了海上富豪。
又交通陸地會匪,使一陰一濟兵械,餉械充足,猖獗萬分,官兵都奈何他不得。
只一智勇深沉的李長庚,還好與他酣戰幾場,但長庚單知忠國,不善逢迎,不如是,不足為忠臣。
往往為上司所忌。
可恨可歎!嘉慶帝因長庚有功,擢他為福建提督,閩督玉德,偏與長庚反對,奏稱長庚籍隸福建,須要迴避,似乎名正言順。
朝旨乃調任浙江。
浙江巡撫阮元,系江蘇儀征縣人,素擅文名,兼通武略,見了李長庚,談了一回剿寇事宜,甚為合意,遂大加賞識。
惺惺惜惺惺。
長庚獻造船制炮兩大策,阮撫台一律採用,即為籌款十餘萬兩,交與長庚。
天下無難事,總教現銀子,長庚得了這項巨款,就放著膽子,造起大船三十艘,名叫霆船,鑄就大炮四百尊,就各船配搭,乘風破一浪一,所向披一靡一,連敗蔡牽於岐頭東霍等洋,擒住賊目張如茂等,兵威大振。
嘉慶八年,蔡牽至定海,到普陀山進香,長庚探悉,將霆船一齊放出,四面掩擊。
蔡牽不及防備,忙跳下小船,單舸逃去。
余外大艇,多被長庚一陣炮彈,打得篷穿桅折;並傳令舟師追趕。
此時的蔡牽,正如喪家犬,漏網之魚,逃至閩洋,又見霆船追至,據著上風,不能衝突,他連忙取了數萬銀子,遣人至閩督玉德處乞降。
玉德見了銀子,好似蒼蠅見血,叮住不放,為了此物,誤盡天下官吏。
還管什麼真假,立飭興泉道慶徠,赴海口招撫。
蔡牽與慶徠約,如果許降,須令李長庚退兵回港,勿得窮追。
慶徠飛報玉德,玉德飛飭李長庚回兵。
長庚明知蔡牽詐降,無如提督的位置,要受督撫節制,總督有命,不得違拗,未免落了幾點英雄淚,帶兵回港。
蔡牽恰慢慢兒修好檣械,備好餱糧,揚帆遁去。
暗地裡恰賄通一奸一商,替他製造巨艦,比霆船還要高大,只說載貨出洋。
一出了口,便交與蔡牽。
蔡牽得此巨艦,又縱橫海上,劫得台灣米數千擔,接濟朱濆,與濆合勢,再犯溫州。
溫州總兵胡振聲,倉皇失措,領了一班不整不齊的水師,出去截擊,不值牽、濆兩人一掃,非但全軍覆沒,連胡振聲亦溺斃水中。
牽、濆連八十餘,返馳入閩,閩中沒有一人敢上前抵敵。
嘉慶帝聞悉情形,命長庚總統閩浙水師。
長庚感恩圖報,令溫州海壇二鎮為左右翼,日夕一操一練,於嘉慶九年仲秋,向馬跡洋出發。
淨海無波,水天一色,正好行軍時候。
兵行數十里,遙見前面有一海島,左右兩翼,泊著敵船,帆檣矗一立,簇隱如林,差不多一二百艘。
長庚把令旗一揮,大小戰艦,並行而進,看看敵船將近,令各艦隊齊放巨炮。
蔡牽、朱濆也將戰船駛開,一字兒的排著,用炮還擊。
霎時間煙霧迷濛,波飛一浪一立。
長庚仔細一瞧,右邊是蔡牽戰船,左邊是朱濆戰船。
他卻把自己坐船,直衝中心,轟的一炮,把敵陣中間的船篷,打落半邊,那船向後倒退。
長庚乘勢突入,將敵陣沖作兩段。
朱濆見陣勢已亂,率艦逃走。
蔡牽勢成孤立,也轉舵前奔。
長庚扯滿風篷,追殺過去,擊沉敵船二艘,並將蔡牽的坐船篷索,亦都擊斷。
虧得蔡牽的船身高大,船篷雖壞,尚能馳駛,拚命逃了出去。
長庚方傳令收兵。
是年冬,敗朱濆於甲子洋。
次年夏,又敗蔡牽於青龍港,蔡牽屢敗屢奮,索一性一聚船百餘艘,東犯台灣,攻入鹿耳門,沉舟塞港,截阻官兵援應,並結連土匪萬餘人,圍攻府城,自稱鎮海王。
全台大震。
閩督玉德,飛報清廷。
嘉慶帝忙飭成都將軍德楞泰,佩欽差大臣關防,調四川兵三千赴剿,將軍賽沖阿為副,令速出兵。
兩將軍尚未出境,李長庚已到台灣,總是他捷足。
他見鹿耳門已被塞住,尋出一條小佰來,這港名叫安平港,可以直入府城,於是令總兵許松年、王得祿,駕了小舟,率兵潛入,自己守住南汕北汕兩口,堵住蔡牽出路。
蔡牽只道鹿耳門已經塞住,盡可向前進攻,誰料許松年、王得祿,已從間道攻入。
蔡牽急分兵抵禦,五戰都敗,失了三十多號小戰船,並一黨一羽千餘人。
蔡牽料台灣難下,急從北汕港遁走,將要出口,見口外有大艦數艘堵住,最高的艦上,立著一位大帥,手執令旗,威風凜凜,望將過去,不是別人,正是生平最怕的李長庚。
蔡牽想上前衝突,後面的追兵又至,前後都用大炮轟擊,蔡牽管了前,不能管後,管了後,又不能管前,急得叫苦連天,投身無路。
長庚下令道:「今日不擒蔡逆,更待何時,諸將士宜乘此努力。」
這令一下,諸將士奮力前攻,巴不得立擒蔡牽。
怎奈將士固已齊心,老天偏不做美,一陣怪風,從海中掀起,波濤怒立,戰艦飄搖,官兵急切不能自主,被蔡牽奪路逃走。
一出海外,遼廓無垠,長庚只率兵三千,哪裡阻截得住?僅奪了十多號戰船。
嘉慶帝還說他任賊遠颺,奪去翎頂,皇帝總沒良心。
德楞泰等一律截回,長庚憤極,復率兵力剿,退至福寧,岸上無一卒夾擊,蔡牽、朱濆,復連合來攻。
長庚猛力殺退,蔡牽又與朱濆分兵,竄入浙海。
只台州到定海,長庚尾追不捨,專擊牽舟,牽受創又遁,有旨賞還翎頂。
長庚憤怒少舒。
不防浙撫阮公,丁憂去任,長庚慨然太息,與三鎮總兵商議道:「我自統領水師以來,全仗阮公幫助,稍得舒展。
今阮公又去,知我無人,看來是難望成功呢?」
三鎮總兵道:「浙撫已去,閩督尚在,統帥何必憂慮。」
長庚道:「不要提起這位閩督玉公,我要造船,他說無銀;我要調軍,他說無兵。
台灣一役,我與諸君盡力截住蔡逆,雖是天公不公,起了颶風,被他走脫,然使玉公出兵相助,這蔡逆已被我殺敗,狼狽萬狀,何患不能追擒?就令玉公不願出兵。
卻肯預先給發銀兩,畀我造成大船,那時船身高大,究竟抵得住風潮,不妨沖風追襲。
你看蔡逆的坐船,比我的坐船,要高五六尺,他在驚風駭一浪一中,尚能駕駛自如,我卻不能,睜著眼由他逃去,真正可恨!」良將無功,多被上峰掣肘之故,不獨李公為然。
三總兵聽到此語,也不禁忿恨起來,便一齊道:「統帥既要造船,某等願捐廉相助。」
長庚道:「諸君美意,煞是可敬。
但我亦早有此意,還恐玉帥不允。」
三總兵道:「且稟報玉帥,再作計較。」
長庚修好稟單,飭呈閩督,得了回批,果然說造船需時,朝廷有旨速剿,不便久待,毋得濡滯干咎。
妒功忌能,莫逾於此。
長庚忙召三總兵,將回批與他瞧閱,三總兵憤憤道:「統帥本可專折奏陳,何不詳報皇上呢?」
長庚歎道:「我輩統是漢人,漢人十句話,不及滿人一句。
朝廷總是信玉帥,不信長庚,如何是好?」
滿漢界限,區畫早分。
三總兵道:「今上聖明,或不至此,統帥總是奏陳為是。」
長庚不得已,便將平日情形,據實列奏。
嘉慶帝果真聖明,把閩督玉德革職拿問,另命阿林保繼任閩督。
阿林保到任,長庚免不得到閩賀喜,阿林保置酒款待,席間敘起剿寇事。
這位新總督阿公,拈著幾根鼠鬚,沉吟一回,已露一奸一象。
隨笑嘻嘻的向長庚道:「大海捕魚,何時入網?我兄弟恰有一策,不知可用得否?」
長庚道:「敢不請教。」
我亦要請教。
阿林保道:「海外遼闊,事無左證,李總統但斬了一酋,即說是蔡牽首級,報至我兄弟衙門,我兄弟便可飛章報捷,余外的賊子,統歸善後辦理。
照這樣處置,你受上賞,我亦得邀次功,比窮年累月的跋涉鯨波,僥倖萬一,豈不是較好麼?」
原來如此!長庚不禁勃然道:「大帥叫長庚殺賊,長庚恰不怕死,久視海舶如廬舍,若照這樣捏詐虛報的辦法,長庚不敢聞命。」
阿林保道:「我也無非為你打算,你定要擒真蔡牽,兄弟也不便多管。」
長庚道:「長庚誓與賊同死,不與賊同生。」
阿林保不待長庚言畢,便道:「算了!好好一個人,如何情願求死?要死何難,要死不難。」
長庚至此,不能不死。
長庚滿腹憤怒,只是不好發洩,勉強飲了幾杯,謝宴趨出。
阿林保即密劾長庚,不到一月,彈章三上,不是說長庚恃才,就是說長庚怯戰,一心想置長庚於死地,小子敘說到此,也滿懷憤激,吟成一絕句道:
岳王功敗遭秦檜,道濟名高嫉義康,
自古忠一奸一不兩立,但憑人主慎端詳。
未知嘉慶帝如何發落,且待下回再敘。
康熙以後,已乏練達之滿員,而滿漢畛域,反日甚一日。
蓋滿員漸成無用,內而政務,外而邊事,多仗漢人贊助,相形之下,未免見絀,由愧生妒,由妒生忌,於是漢員立功,往往為滿員所側目,不加殘害不止。
張廣泗、柴大紀等事,見於乾隆朝,楊芳充戍,李長庚殉難,見於嘉慶朝,後人或目為專制之毒,實則不僅專制而已。
漢人十語,不及滿人一語,即為本回中眼目。
德楞泰已負楊芳,後且求如德楞泰者,尚不可得,此漢滿之所以終成水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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