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義
第十七回 立宗支粵西存殘局 殉偏疆巖下表雙忠
且說明唐王敗沒後,其弟聿,逃至廣州,故明大學士蘇觀生等,倡議兄終弟及,奉聿為帝,改年紹武,招海上,徐、馬、鄭、石四姓盜魁,授為總兵,又去招安海盜,太屬不鑒覆轍。
冠服不及裁製,就假諸優伶,暫時服用。
正是一班優孟,可笑!同時肇慶恰擁立桂王由榔。
桂王系明神宗孫,世封梧州,由故明兵部尚書丁魁楚,及兵部侍郎瞿式耜,迎駕勸進,改年永歷,頒詔湖南雲貴等省。
湖廣總督何騰蛟,與湖南巡撫堵胤錫,奉詔稱臣,願為擁護。
那時桂王恰遣給事中彭燿,主事陳嘉謨,敕諭廣州,令聿退就藩王禮,並與蘇觀生爭敘倫次,齦齦抗辯,惱得觀生一性一起,將彭、陳二人殺訖,即日發兵攻肇慶,令番禺人陳際泰督師。
桂王亦遣兵部林嘉鼎,率兵赴三水拒敵。
比閩、浙情形,又降一等。
這陳際泰用了誘敵計,殺敗林嘉鼎,乘勢薄肇慶,虧得瞿式耜督兵至峽口,力御際泰,肇慶方安。
觀生得了捷報,不由的意氣揚揚,大作威福。
小勝即驕,何足成事?忽聞清降將李成棟,奉貝勒博洛命,由閩趨粵,連下潮州惠州,觀生尚毫不在意。
過了數日,城外炮聲四起,始出署探望,驀見清兵已擁進東門,急忙召兵持戰。
倉猝調遣,哪裡還來得及?就使來了幾個兵卒,也統做了無頭之鬼。
觀生沒法,逃至給事中梁鍙家,邀鍙同死。
鍙佯為應諾,分室投繯,觀生已直一挺一挺的懸在樑上,梁鍙恰慢騰騰的踱出房一中,妙對。
當即解下觀生一屍一首,獻與清軍,復導清軍追擒聿。
觀生以此等人為友,安得不死?聿用此等人為臣,安得不亡?聿被獲,清卒仍照常饋食。
聿道:「我若飲汝一勺水,何以見先人於地下?」
揮去食具,夜間乘守卒不備,即解一帶自縊。
與乃兄聿鍵相似,可謂難兄難弟。
成棟既得廣州,分兵攻高雷各州,自督軍進攻肇慶。
此時瞿式耜尚在峽口,即奏請增兵,決一死戰。
偏偏桂王左右,有個司禮監王坤,只勸桂王西走。
丁魁楚也附和王坤,遂不從式耜言,連夜出奔。
式耜聞信,急回軍挽駕。
到了肇慶,聞桂王已西去數日;馳至梧州,又聞桂王已奔平樂;及抵平樂見桂王,那時肇慶梧州,統已失陷。
復由王坤倡議,轉走桂林。
式耜想出言勸阻,轉思桂林通道湖廣,可與何騰蛟相倚,亦非無策,乃扈駕前行。
獨丁魁楚遲遲不發,密遣人至成棟處求降,比王坤且不如。
數日未得回音,只得收拾財帛,挈領妻妾子女出城。
城外雇了四十號船,裝載眷屬及行李,一帆風順,直達岑溪,巧與成棟船相遇,魁楚便投刺請謁,總道成棟以禮相待,既過了成棟船,但見成棟端坐不動,忽一聲拍案道:「左右與我拿下這匹夫!」魁楚尚欲有言,可奈兩手已被反縛。
又見有數十人綁縛過來,仔細一望,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嬌一妻美妾,一寵一子一愛一女,不由的心如刀割,忙即跪下,哀求饒命。
晚矣晚矣!成棟道:「你的主子,哪裡去了?」
魁楚道:「已去桂林。」
成棟道:「你為何不隨去?」
魁楚道:「聞得將軍到此,特來投誠。」
成棟道:「我處卻不容你貪詐的賊子。」
魁楚道:「魁楚並沒有什麼貪詐?」
成棟笑道:「你不貪詐,哪裡有許多金帛?你今不必狡賴,吃我一刀便了。」
魁楚哭道:「願盡獻船中所有,贖我老命!」早知命重財輕,何必貪財壞命?成棟道:「你的金帛,已在我處,還勞你獻什麼?」
魁楚大哭道:「願乞一子活命!」成棟不由分說,喝令左右,將魁楚子斬訖,接連又將他妻女斬訖,妾四人斬了兩個,留了兩個。
以兩妾代一子,總算成棟有情,然被人受用,何如盡岸刀下?魁楚嚇得魂飛天外,跌倒船中,砉然一聲,化為兩段。
可為貪詐者鑒。
成棟既殺了魁楚,即入據平樂,越宿復進攻桂林。
桂王聞報大恐,適武岡鎮將劉承胤,奉何騰蛟命,率兵到全州。
王坤復請桂王往投,式耜苦諫不從,自願留守桂林,桂王乃命麾下焦璉為總兵,助式耜守城,當偕王坤等走全州。
不二日,清兵已到桂林城下,總督朱盛濃,巡按御史辜延泰,皆杳如黃鶴,只式耜仗著一片忠心,激厲將士,由焦璉帶領出城,與清兵連戰兩晝夜。
式耜亦出城督陣,再接再厲,連卻清兵。
及回城後,苦乏庫帑,將夫人邵氏的簪珥,盡行取出,充作軍餉。
守兵感激涕零,誓殺退清兵。
是夕,即搗入清營,人自為戰,把清兵殺得落花流水,棄甲而逃,當即追趕數十里而回。
越是拚命,越是得生。
式耜又命焦璉收復平樂梧州,遣人至桂王處報捷。
時桂王已至全州,鎮將劉承胤開城出迎,起初尚未盡禮,後來漸漸跋扈,自稱安國公,一黨一羽爪牙,統封伯爵,將司禮監王坤,逐出永州,王坤該逐,只是桂王吃苦。
且揚言清兵將至,瞿式耜已降清,迫桂王徙武岡州。
既到武岡,承胤愈加專恣,桂王不堪脅迫,密遣人求救於何騰蛟。
是時清廷正命孔有德為平南大將軍,偕耿仲明、尚可喜等,進兵湖南,所向皆克。
騰蛟麾下的鎮將,或遁或亡,連騰蛟也不能抵禦,自長沙走衡州,堵胤錫亦出走永定衛。
清兵連拔長沙湘一陰一,進薄衡州,騰蛟又自衡奔永,尋又被清兵追一逼一,直走白牙市。
途次接桂王密函,匆匆走謁。
桂王與他密議良久,怎奈騰蛟只赤手空拳,沒有能力可除承胤。
適趙印選、胡一青兩將從贛州到武岡,桂王乃命二將隸屬騰蛟,密令後圖。
騰蛟領命,辭還白牙,途次被承胤一黨一羽圍住,虧得趙、胡兩人,前護後擁,殺出重圍。
既還白牙市,聞瞿式耜戰勝桂林,並規復廣西全省,遂徒步往依。
到了桂林,與式耜相見,情投意合,稍稍安心。
尋聞劉承胤已降清兵,武岡被陷,免不得一番驚惶,式耜愈加著急。
嗣探得桂王已潛走象州,乃聯名奏請還駕。
至桂王已回桂林,即開了一番會議,命湘粵諸將分路出守,互相接應,諸將領命去訖。
這清將軍孔有德,降了武岡,進拔梧州,正擬入攻桂林,忽聞金聲桓、李成棟統已附明,江西、廣東兩省,復為明有,不覺大驚,忙引兵趨還湖南。
途中已接到促歸的上諭,別命尚可喜、耿仲明移師救江西,他樂得半途歇舵,匆匆北上去了。
單說金聲桓本左良玉部將,清師南下,聲桓自九江趨降,清廷授聲桓為總兵,令取江西全省。
江西已定,聲桓自恃功高,欲升巡撫,不意清廷卻簡任章於天撫贛,一場大功,化作流水,免不得怏怏失望,密與一黨一羽王得仁,擬通款永歷。
事尚未發,被巡按御史董學成察悉,告知章於天。
聲桓得此消息,索一性一一不做,二不休,令王得仁闖入撫署,殺了學成,縛住於天,迎在籍故明大學士姜曰廣入城,號召全省,通表桂王,又做那故明臣子。
反覆小人,不足道也。
此事傳到廣東,廣東提督李成棟,與聲桓的境遇,大略相似。
成棟本高傑部將,以徐州降清,奔走東南,屢作功狗,自桂林敗退後,又擊死明遺臣陳邦彥、張家彥、陳子壯等,還扎廣州,未沐重賞,總督佟養甲,復遇事抑制,忿懣的了不得。
一日,接到金聲桓密函,約他反正,他尚躊躇未定;是夕,入一愛一妾珠圓室,悶悶不樂。
這珠圓是雲間歌伎,被成棟擄掠得來,一寵一號專房,一雙慧眼,煞是厲害,窺破成棟情形,即喁喁細問。
成棟將聲桓密函,遞與一閱。
珠圓閱畢,便問成棟道:「據將軍看來,反正的事情,應該不應該?」
成棟沈吟不語。
珠圓道:「清朝是滿族,我輩是漢人,為什麼幫了滿清,自戕同種?妾看反正事情,極是正當辦法。
況將軍曾為明臣,如何甘降異族?妾實難解。」
這婦人一大有見識,與陳圓圓判若天淵。
成棟不覺起立道:「看你不出,你卻有這番議論,我非無意反正,但恐反正後,清兵到來,勝負難料,萬一戰敗,如卿玉質娉婷,也恐殃及。」
珠圓也起立一旁,柳眉微蹙道:「將軍為妾故,甘心遺臭,這反是妾累將軍,妾請即死,以成將軍之志。」
言畢,將成棟身上的佩劍拔一出,刺入頸中。
成棟連忙攔阻,已是血濺蝤蠐,遺蛻委地,遂抱一屍一大哭一場,隨說道:「女子,女子,是了,是了!」煞是可佩!遂取了前明冠服,對著珠圓的一屍一首,拜了四拜,該拜。
命即入殮。
次晨,令部兵齊集教場,聲言索餉,佟養甲出城撫輯,成棟劫養甲叛清,一面傳檄遠近,一面上表桂王。
此報一傳,四方一騷一動,蜀中故將李占春,及義勇楊大展等起兵,分據川南、川東,張獻忠余一黨一孫可望、李定國等,率眾據雲南、山西,大同鎮將姜壤據山陝,皆上表桂王,願為臣屬。
何騰蛟復自桂林出發,乘湖南空虛,攻克衡、永各州,聯絡湖南諸鎮將。
魯王以海,亦遣張名振等進略閩、浙海濱。
風雲變色,斥騎滿郊,弄得清廷遣將調兵,非常忙碌。
當由攝政王多爾袞,大開軍事會議,以漢將多不可恃,應派親貴重臣,分地征剿。
遂命都統譚泰為征南大將軍,同著都統和洛輝,自江寧赴九江,會了耿仲明、尚可喜,專攻江西、廣東,復濟爾哈朗親王原爵,封勒克德渾為順承郡王,會了孔有德,專攻湖南、廣西,連孔、耿、尚三王,亦差親貴監守,真是嚴密得很!進博洛為端重郡王,尼堪為敬謹郡王,令攻大同,吳三桂、李國翰等,分征川陝,洪承疇仍留鎮江寧,經略沿海各地。
大兵四出,晝夜不停。
譚泰等到了江西,連拔九江、南康、饒州諸府,直達南昌省城。
金聲桓方攻贛州,聞報急返,譚泰令一精一兵四伏,另率羸卒誘敵,遇著聲桓前隊,一戰便走。
聲桓驅兵前進,到了七里街,伏兵盡起,四面放箭,將聲桓射下馬來。
清兵正上前來殺聲桓,忽閃出一員丑將,面目漆黑,發具五色,手執一一柄一大刀,盤旋左右,把清兵嚇得個個倒退。
眼見得聲桓被救,走入城中。
這丑將尚與清兵酣鬥一場,從容回城。
清兵探得丑將姓名,就是王得仁,因呼他為王雜一毛一。
譚泰命軍士用鎖圍法,掘濠載版,遍築土壘,為久攻計。
聲桓大窘。
王得仁請出襲九江,斷敵餉道,聲桓不從,只遣人縋出城外,向李成棟處求救。
誰知待了月餘,杳無音信,城中糧食又將告盡,不由的緊急萬分。
這王雜一毛一日夕巡城,始終不懈,清兵怕他厲害,不敢猛攻。
可巧城東武都司署內,有一年輕女子,身容窕窈,楚楚動人,被王雜一毛一窺見,即到都司署求為繼室,不由武都司不肯,巧鳳隨鴉,難為都司女。
剋日成婚,大開筵宴。
自金聲桓以下,都去賀喜,不是賀喜,直是賀死。
各盡歡而散。
居圍城中,有何歡喜?大約都是祈死。
三更將盡,城外炮聲大震,聲桓亟登陴探視,見清兵群集得勝門,忙率眾抵禦,不料有清兵一隊,暗從進賢門緣梯而上,城遂陷。
聲桓率眾巷戰,身中兩箭,舊時的箭瘡復發,遂投水死。
姜曰廣亦赴水自盡,清兵即搜剿餘眾,到了王雜一毛一署內,還是閉門高臥。
此時王雜一毛一想尚在研究箭法。
當即斬門而入,猛見王雜一毛一裸一體出來,清兵曉得厲害,一陣亂箭,把雜一毛一身上,插成刺蝟一般,可憐這武都司女,亦死於亂軍之中。
箭尚不怕,何惜開刀。
原來清兵已偵得王雜一毛一娶婦消息,先數日故意緩攻,到了雜一毛一娶婦這一夕,始下令攻城,卻又佯攻得勝門,暗令奇兵從進賢門入,遂得了南昌城。
南昌既下,進趨贛州,贛州守將王進庫,本未歸明,前時金聲桓攻贛,進庫偽稱願降,只是誘約不出。
後來聲桓向粵乞援,李成棟亦越嶺來攻,進庫仍用老法子,去賺成棟。
成棟還軍嶺上,嗣因進庫背約,復大舉攻贛,進庫乘其初至,突出一精一騎拒戰,擊退成棟。
成棟走信豐,清兵由贛州南追,警報達成棟左右,僉議拔營歸廣州。
成棟不允,部下大半亡去。
那時成棟進退兩難,只命左右進酒痛飲;飲盡數鬥,醺然大醉,左右挽他上馬,到了河邊,不辨水陸,策馬徑渡,渡至中流,人馬俱沉,明時遺臣,多亡於成棟之手,一死不足贖罪,但是有負珠圓。
部兵四散,清兵遂進陷廣州。
是時清鄭親王濟爾哈朗亦率兵下湖南,湖南諸鎮將,望風奔潰。
何騰蛟聞警,亟自衡州趨長沙,到了湘潭,探悉清兵將到,遂入湘潭城居守。
城內虛若無人,正想招集潰兵,忽有舊部將徐勇求見,騰蛟開城延入,徐勇帶數騎入城,見了騰蛟,低頭便拜。
拜畢,勸騰蛟降清。
騰蛟道:「你已降清麼?」
徐勇才答一「是」字。
騰蛟已拔劍出鞘,欲殺徐勇,勇躍起,奪去騰蛟手中劍,招呼從騎,擁騰蛟出城,直達清營。
騰蛟不語亦不食,至七日而死。
湘、粵諸將,聞騰蛟凶信,多半逃入桂林。
桂王復欲南奔,式耜力諫不聽,遂走南寧。
一味逃走,真不濟事。
會清恭順王孔有德,已轉戰南下,克衡、永各州,進一逼一桂林。
式耜檄諸將出戰,皆不應;再下檄催促,相率遁去。
桂林城中,至無一兵,只有明兵部張同敞,自靈州來見。
式耜道:「我為留守,理應死難,爾無城守責,何不他去?」
同敞正色道:「昔人恥獨為君子,公乃不許同敞共死麼?」
可謂視死如歸。
式耜遂呼酒與飲,飲將酣,式耜取出佩印,召中軍徐高入,令繼送桂王。
是夕,兩人仍對酌。
至天明,清兵已入城,有清將進式耜室,式耜從容道:「我兩人待死已久,汝等既來,正好同去,」倒也有趣。
便與偕行。
至清營,危坐地上。
孔有德對他拱手道:「哪位是瞿閣部先生?」
式耜道:「即我便是,要殺就殺。」
有德道:「崇禎殉難,大清國為明復仇,葬祭成禮,人事如此,天意可知。
閣部毋再固執。
我掌兵馬,閣部掌糧餉,與前朝一轍,何如?」
式耜道:「我是明朝大臣,焉肯與你供職?」
有德道:「我本先聖後裔,時勢所迫,以致於此。」
同敞接口大罵道:「你不過一毛一文龍家走狗,遞手本,倒夜壺。
安得冒托先聖後裔?」
罵得痛快,讀至此應浮一大白。
有德大憤,自起批同敞頰,並喝左右刀杖交下。
式耜叱道:「這位是張司馬,也是明朝大臣,死則同死,何得無禮?」
有德乃止,復道:「我知公等孤忠,實不忍殺公等,公等何苦,今日降清,明日即封王拜爵,與我同似,還請三思。」
式耜抗聲道:「你是一個男子漢,既不能盡忠本朝,復不能自起逐鹿,靦顏事虜,作人鷹犬,還得自誇榮耀麼?本閣部累受國恩,位至三公,夙願殫一精一竭力,掃清中原,今大志不就,自傷負國,雖死已晚,尚復何言。」
語語琳琅。
有德知不可屈,館諸別室,供帳飲食,備極豐盛。
臬司王三元,蒼梧道彭擴,百端勸說,只是不從,令薙發為僧,亦不應,每日惟賦詩唱和,作為消遣。
過了四十餘日,求死不得,故意寫了幾張檄文,置諸案上,被清降臣魏元翼攜去,獻諸有德。
有德命牽出兩人就刑,式耜道:「不必牽縛,待我等自行。」
至獨秀巖,式耜道:「我生平頗一愛一山水,願死於此。」
遂正了衣冠,南面拜訖。
同敞在懷中取出白網巾,罩於身上,自語道:「服此以見先帝,庶不失禮。」
遵同就義。
同敞直立不僕,首既墜地,猶猛躍三下。
時方隆冬,空中亦霹靂三聲。
浩氣格天。
式耜長孫昌文,逃入山中,被清降將王陳策搜獲,魏元翼勸有德殺昌文,言未畢,忽仆地作吳語道:「汝不忠不孝,還欲害我長孫麼?」
須臾,七竅流血死,但聞一片鐵索聲。
有德大驚,忙伏地請罪,願始終保全昌文。
也只有這點膽量。
一日,有德至城隍廟拈香,忽見同敞南面坐,懍懍可畏,有德奔還,命立雙忠廟於獨秀巖下。
瞿張二人唱和詩,不下數十章,小子記不清楚,只記得瞿公絕命詩一首道:
從容待死與城亡,千古忠臣自主張。
三百年來恩澤久,頭絲猶帶滿天香。
式耜一死,自此桂王無柱石臣,眼見得滅亡不遠了,容待下回再敘。
何騰蛟、瞿式耜二公,擁立桂王,號召四方,不辭困苦,以視蘇觀生之所為,相去遠矣。
梁鍙、丁魁楚、劉承胤輩,吾無譏焉。
然何、瞿二公,歷盡勞瘁,至其後勢孤援絕,至左右無一將士,殆所謂忠藎有餘,才識未足者。
至若金聲桓、李成棟二人,雖曰反正,要之反覆一陰一險,毫不足取,即使戰勝,亦豈遂為桂王利?是亦梁鍙、丁魁楚、劉承胤等之流亞也。
本回為何、瞿二公合傳,附以張司馬同敞,余皆隨事敘入,為借賓定主之一法,看似夾雜,實則自有線索,非徒鋪敘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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