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義
第四十四回 布德揚威連番下詔 擒渠獻馘逐載報功
卻說和珅伏誅之日,正王三槐押解到京之時。
嘉慶帝命軍機大臣等,審問三槐,供稱「官一逼一民反」四字。
嗣經嘉慶帝親訊,三槐仍咬定原供。
嘉慶帝道:「四川的官吏,難道都是不法麼?」
三槐道:「只有劉青天一人。」
三槐被劉清誘擒,仍然不怨,供出劉青天行狀,可見良心未泯,公論自存,貪一官污吏,不如盜賊遠甚。
嘉慶帝道:「哪個劉青天?」
三槐道:「現任建昌道劉清。」
嘉慶帝又道:「只有一個劉青天麼?」
三槐道:「劉青天外,要算巴縣老爺趙華,渠縣老爺吳桂,雖不及劉青天,還算是個好官,另外是沒有了。」
嘉慶帝聽了此言,不由的感慨起來,隨命將三槐下獄,暫緩行刑。
又下諭道:
國家深仁厚澤百餘年,百姓生長太平,使非迫於萬不得已,安肯不顧身家,鋌而走險?皆由州縣官吏朘小民以奉上司,而上司以饋結和珅。
今大憝已去,綱紀肅清。
下情無不上達,自當大法小廉,不致復為民累。
惟是教匪迫脅良民,及遇官兵,又驅為前行以膺鋒鏑,甚至剪髮刺面,以防其逃遁,小民進退皆死,朕日夜痛之。
自古惟聞用兵於敵國,不聞用兵於吾民,其宣諭各路賊中被脅之人,有能縛獻賊首者,不惟宥罪,並可邀恩;否則臨陣投出,或自行逃出,亦必釋回鄉里,俾安生業。
百姓困極思安,勞久思息,諒必一見恩旨,翕然來歸。
其王三槐所供川省良吏,自劉清外,尚有知巴縣趙華,知渠縣吳桂,其量予優擢以從民望。
至達州知州戴如煌,老病貪劣,胥役五千,借查邪教為名,遍拘富戶,而首逆徐天德、王學禮等,反皆賄縱,民怨沸騰,及武昌府同知常葵,奉檄查緝,株連無辜數千,慘刑勒索,致聶人傑拒捕起事,其皆逮京治罪。
難民無田廬可歸者,勒保即督同劉清,熟籌安置,或仿明項忠原傑,招撫荊襄流民之法,相度經理。
遍諭川楚陝豫地方,使咸知朕意。
自此諭下後,內外官吏,方知嘉慶帝平日實是留心外事,並非沒有知覺。
且諭旨中含有慈祥惻怛意思,頗不愧廟號仁宗的仁字。
仁宗二字,就此補出。
但當時統兵的將帥,一時不能全換,嘉慶帝逐漸改易,另有數道諭旨,並錄於後。
和珅壓閣軍報,欺罔擅專,致各路領兵大臣,恃有和珅蒙庇,虛冒功級,坐糜軍餉,多不以實入奏。
姑念更易將帥,一時乏人,勒保仍以總統授為經略大臣,其川陝湖北河南督撫,及領兵各大將鹹受節制,以一事權。
明亮額勒登保,均以副都統授為參贊大臣,別領官軍,各當一路,有不遵軍令者,指名參奏。
川楚軍需,三載經費,至逾七千餘萬,為從來所未有,皆由諸臣內恃和珅護庇,外踵福康安和琳積習,在軍惟笙歌酒肉自娛,以國帑供其浮冒,而各路官兵鄉勇,餉遲不發,致枵腹無褌,牛皮裹足,跌行山谷。
此弊始於畢沅在湖北,而宜綿英善在川,相沿為例。
今其嚴行察核,毋得再蹈前愆,致干重咎!
宜綿前後奏報,皆屯駐無賊之處,從未與賊交鋒,且已老病,令解任來京。
惠齡曠久無功,為賊所輕,著即回京守制。
景安本和珅族孫,平日趨奉阿附,每於奏事之便,稟承指使,恃為奧援,剿堵皆不盡力,駐軍南一陽一,任楚賊犯豫,直出武關,惟尾追,不迎截,致有迎送伯之號。
甚至民裹糧請軍,拒而不納,武員跪求擊賊,不發一兵,為參將廣福面誚,反挾憤誣劾,其獲封伯爵,亦攘道員完顏岱捕浙川邪教功,張皇入奏,欺君罔上,誤國病民,著即拿解來京,照律懲辦!
數道上諭,真似雷厲風行,統兵各官,不寒而慄。
勒保也只得打疊一精一神,悉心籌畫,令額勒登保德楞泰,剿徐天德冷天祿,明亮剿張漢潮,自己駐紮梁山,居中調度。
自嘉慶四年正月至六月,只額勒登保一軍,斬了冷天祿,德楞泰一軍,與徐天德相持,追入鄖一陽一,明亮一軍,徒奔走陝西境內,未得勝仗。
勒保雖有所顧忌,不敢全行欺詐,然江山可改,本一性一難移,終究是見敵生畏,多方諉飾。
新任湖廣總督倭什布,據實參奏,嘉慶帝復下諭道:
勒保經略半載,莫展一籌,惟匯報各路情形,按旬入告。
近據倭什布奏,川賊接踵入楚,不下二萬,有北趨荊襄之勢,既不堵截,又不追剿,是勒保竟擇一無賊之處,駐營株守,罪一;且屢奏均言不必增兵,而附奏又請撥餉五百萬,若迫不及待,自相矛盾,意圖浮冒,罪二;各路奏報,多王三槐余一黨一,勒保止將首逆誘擒,而置餘匪於不問,罪三;軍營報奏,大半親隨之人,而兵勇錢糧,並不按期給發,以致枵腹跣行,凍餒山谷,幾同乞丐,士馬何由飽騰,罪四。
勒保上負兩朝委任之恩,下貽萬民倒懸之苦,著即令尚書魁倫,副都御史廣興,赴川逮問治罪!其經略事務,暫由明亮代理。
欽此。
勒保逮回京師,永保偏出署陝撫,這也奇怪。
因明亮剿辦張漢潮,遲延無功,陝西未能肅清,於自己方面,大有不便,因劾明亮觀望,明亮亦劾永保推諉,雙方互訟,嘉慶帝命陝督松筠密查。
松筠上疏,大略言:「經略明亮素號知兵,所言似合機宜,究無實效。
將軍恆瑞前在湖北,戰跡稱最,但年近六旬,一精一力大減,恐不勝任。
提督慶成,身先士卒,頗有膽量,奈中無主見,只能帶領偏師,不能出謀發慮。
署陝撫永保無謀無勇,專圖利己,過輒歸人,獨額勒登保英勇出群,其次惟德楞泰,若要平賊,非用此二人不可。」
松公頗有知人之識。
於是朝旨命尚書那彥成,佩欽差大臣關印,赴陝監明亮軍,兼會同松筠勘問。
那彥成到陝後,細探情實,兩人俱有不合,遂與松筠聯銜奏參。
明亮永保褫職逮問,連慶成也在其內。
適明亮追斬張漢潮,朝旨以挾嫌僨事,功不蔽罪,仍令逮解至京,命額勒登保代任經略。
額勒登保系滿洲正黃旗人,舊肅海蘭察麾下,討台灣,征廓爾喀,嘗隨海公建功立業,每戰必策馬當沖,爭先陷陣。
海公曾對他道:「你真是個將材,可惜不識漢字。
我有一冊兵書,叫你熟讀,他日自然會成名將。」
額勒登保得了贈書,遂日夕揣摩,居然熟練,能出奇制勝。
看官!你道這兵書是甚麼典籍?原來是一冊《三國演義》,由漢文譯作滿文,海公也曾作為枕中秘本,贈了額勒登保,無非是傳授衣缽的意思。
彷彿范仲淹授狄青《左氏春秋》。
額勒登保手下,且有漢將兩員,統是姓楊,一名遇春,四川崇慶州人,一名芳,貴州松桃廳人。
遇春一夢神授黑旗,故以黑旗率眾,敵望見即知為楊家軍。
楊芳好讀書,通經史大義,應試不售,乃出充行伍,為遇春所拔識。
陣斬冷天祿,實出二楊的功勢。
額勒登保為經略時,遇春已授任總兵,楊芳尚只一都司官,額公特保舉遇春為提督,楊芳為副將。
二人得額公知遇,尤為出力。
就是羅思舉桂涵兩鄉勇,亦因額公做了統帥,有功必賞,願效驅馳。
可見為將不難,總在知人善任呢。
話休敘煩,單說額勒登保受了經略的印信,大權在手,不患掣肘,便統籌全局,令文案員修好奏折,獨自上疏道:
臣數載以來,止領一路偏師,今蒙簡任經略,當通籌全局,教匪本內地編氓,原當招撫以散其眾,然必能剿而後可撫,且必能堵而後可剿。
從前湖北教匪多,脅從少,四川教匪少,脅從多,今楚賊盡一逼一入川,其餘川東巫山大寧接壤者,有界嶺之險可扼,是湖北重在堵而不在剿;至川陝交界,自廣元至太平千餘里,隨處可通,陝攻急則折入川,川攻急則竄入陝,是漢江南北,剿堵並重;川東川北,有嘉陵江以阻其西南,余皆崇山峻嶺,居民大半依山傍水,向無村落,懲賊焚掠,近俱扼險築寨,大者數千人,小亦數百名,一團一練守禦,而川北形勢,更便於川東,若能驅各路之賊,一逼一歸川北,必可聚而殲旃,是四川重在剿而不在堵;雖賊匪未必肯一逼一歸一處,但使所至俱有堡寨,星羅棋布,而官兵鼓行隨其後,遇賊即迎截夾擊,所謂以堵為剿,寧不事半功倍?此則三省所同。
臣已行知陝楚,曉諭修築,並定賞格,以期兵民同心蹙賊。
至從征官兵,每日遄征百十里,旬月尚可耐勞,若閱四五年之久,無冬無夏,即騾馬尚且踣斃,何況於人?而續調新募之兵,不習勞苦,更不如舊兵之得力,臣之一軍所以尚能得力者,實以兵士所到之處,亦臣所到之處;兵士不得食息,臣亦不得食息。
自闔營將弁,無不一心一力,而各路不能盡然。
近日不得已將臣所領之兵,與各提鎮互相更調,以期人人一精一銳,足以殲敵。
恐勞聖慮,特此奏聞。
據這奏牘看來,確是老成謀畫,不比凡庸,自是軍務方有起色。
會德楞泰追逐徐天德,轉戰陝境,與高均德等相遇,德楞泰乘著大霧,襲擊高均德,把他擒住,有旨授德楞泰為參贊大臣。
高均德死後,不料復有冉天元,收集均德殘眾,與徐天德合,非常厲害。
額勒登保親自督剿,令楊遇春領左翼,穆克登布領右翼,穆克登布也是一員驍將,但與楊遇春不甚相合。
遇春因天元善戰,非他賊比,須先用全力相搏,殺敗了他,方好分隊追擊。
額公亦贊成此議,獨穆克登布意不為然。
到了蒼溪,聞與冉天元相近,穆克登布竟恃勇先進,繞出冉天元前面,忽伏兵齊起,前後夾攻,將穆克登布圍住。
穆克登布猛力衝突,不能出圍,幸虧山寨鄉勇,出壘救應,始拔一出穆克登布,將士傷了不少。
穆克登布經此大創,別人料他總要小心,誰知他依然如故,仍力追冉天元,馳至老虎堊,旁有大山,穆克登布躍馬徑上,直據山巔。
楊遇春據山腰,天元正伏山中,先出攻楊遇春軍。
遇春堅壁不動,天元無可奈何。
轉身攻穆克登布,冒死突上,山巔促狹,恁你穆克登布如何驍勇,也施展不出什麼伎倆。
天元進一步,穆克登布退一步,愈一逼一愈緊,穆克登布的營帳,自山巔墜下,頓時軍中大亂,陷死副將十餘名,兵士不能悉計。
右翼軍敗潰,天元再攻左翼軍,乘高下壓,遇春抵死力戰。
自傍晚殺到天明,天元始退。
遇春部下,也傷亡了若干名。
師克在和,不和必敗。
額勒登保大憤,檄德楞泰夾擊冉天元,不防川北的王廷詔一股,竟由川北入漢中,西窺甘肅,額勒登保聞報,又引軍星夜赴援,並令德楞泰隨後策應。
冉天元復東渡嘉陵江,分犯潼川錦州龍安,將北合甘肅諸寇。
川陝甘一帶,同時告警。
清廷不得已,再用明亮為領隊大臣,赴湖北,赦勒保罪,授任四川提督,赴四川,屢黜屢陟,清廷可謂無人。
並詔德楞泰回截冉天元,命為成都將軍。
德楞泰奉命回南,探得冉天元在江油縣,急由間道邀擊。
天元層層設伏,德楞泰步步為營,十蕩十決,連奪險隘,轉戰馬蹄岡。
時已薄暮,德楞泰見伏兵漸稀,正思下馬稍憩,偶見東北角上,赤的的一枝枝號火騰起,直上雲霄,德楞泰驚道:「我兵已陷入伏中了。」
一急。
話言未絕,西北角上,又見起了兩支號火,再急。
德楞泰忙令眾兵排開隊伍,分頭迎敵。
轉身一望,西南角及東南角上,都是閃閃火光,沖天四起,馬聲雜亂,人聲鼎沸。
三急。
德楞泰料知伏兵不止一、二路,亟分作四路抵禦,佈置才畢,敵兵已由遠及近,差不多有七、八路。
四急。
德楞泰傳令齊放矢銃,放了一陣,敵兵毫不退怯,反圍裹攏來。
德楞泰見敵兵各持竹竿,竿上纏繞濕絮,矢中的箭鏃,銃中的彈丸,多射在濕絮上,不甚傷敵,所以敵仍前進,於是傳令人自為戰。
五急。
官兵知身入重圍,也不想什麼生還,惡狠狠的與他鏖鬥,血戰一一夜,天色黎明,敵兵仍是不退。
六急。
再戰一日,方漸漸殺退敵兵。
官兵埋鍋造飯,蓐食一餐,餐畢,四面喊聲又起,忙一齊上馬,再行廝殺,又是一日一一夜。
七急。
是日官兵又只吃了一頓飯,夜間仍是對敵。
八急。
德楞泰暗想道:「敵兵更番迭進,我乒尚無援應,若再同他終日廝殺,必至全軍覆沒呢。」
遂下令且戰且走。
官兵陣勢一動,冉天元料是敗卻,麾眾直進,行得稍慢的,多被悍目自行殺死,此時敵眾不得不捨命窮追。
官兵戰了三日三夜,氣力已盡,肚子又饑,沒奈何紛紛潰散。
九急。
德楞泰亦覺得人困馬乏,便帶了親兵數十名,躍上山巔,下馬喘一息,自歎道:「我自從軍以來,從沒有遇著這等悍賊,看來此番要死在此地了。」
正自言自語間,猛聽得一聲大叫道:「德楞泰哪裡走?」
這一句響徹山谷。
德楞泰忙上馬瞭望,見山下一人,揮著鞭,舞著刀,衝上山來。
這人為誰?正是冉天元。
十急。
德楞泰胸中已橫著一死字,倒也沒甚驚恐,且因走上山來,只有一冉天元,越發膽壯,便也大呼道:「冉賊!你來送死麼?」
一面說話,一面拈弓搭箭,颼的一聲,正中冉天元的馬。
那馬負著痛,一俯一仰,把冉天元掀落背後,骨碌碌滾下山去。
德楞泰拍馬下山,親兵亦緊隨而下,見冉天元正擱住斷崖籐上,德楞泰忙從親兵手中,取了鉤頭槍,將冉天元鉤來,擲在地上,親兵即將他縛住。
山下的兵,正上山接應冉天元,見天元被擒,拚命來奪,德楞泰復與交戰,忽山後又有一支人馬,逾山而至,從山頂衝下。
又為德楞泰一急。
德楞泰連忙細瞧,認得是山後的鄉勇,德楞泰大喜。
此中真是天幸。
敵兵見鄉勇馳到,轉身復走。
德楞泰偕鄉勇下山招集余兵,逐北二十里。
這一場惡戰,自古罕有,德將軍三字驚破敵膽,另外帶兵官,多冒德將軍旗幟,教徒不辨真假,一見輒逃。
川西肅清,川東北雖有餘孽,不足為患。
適勒保至川,遂將肅清余一黨一事,交付勒保,自赴額勒登保軍。
額勒登保追王廷詔,沿途屢有斬獲,王廷詔復自甘返陝,那彥成堵剿不力,有旨嚴譴,會河南布政使馬慧裕,緝獲教主劉之協於葉縣,檻送京師,立正典刑。
並諭軍機大臣道:
前據馬慧裕奏寶豐郟縣地方,有匪徒焚掠之事,旋據葉縣稟,緝獲首犯劉之協,本日馬慧裕馳奏,已收寶豐等處,白蓮教匪徒千餘名,悉數殲除,並提到眼目,認明劉之協屬實,劉之協為教匪首逆,勾連蔓延,荼毒生靈,乃該犯仍敢在豫省糾結,潛謀起事,並欲為陝楚教匪接應,實堪痛恨。
仰賴昊穹垂慈,皇考默佑,俾豫省新起教匪一千餘人,立時剿捕淨盡,擒獲首逆,明正刑誅,可見教匪劫數已盡,從此各路大兵,定可刻期蕆事。
朕於欣慰之餘,轉覺惻然不忍,蓋教匪本屬良民,只因劉之協首先簧鼓,附從日眾,徵兵剿辦,已閱數年,無論百姓無辜,橫遭殺戮,被脅多人,迫於不得已,即真正白蓮教,皆我大清赤子,只因一時愚昧,致罹重罪。
至各股賊首,先後就誅者,無不身受極刑,全家被戮,雖孽由自作,亦系聽從劉之協倡教而起。
白蓮教獲罪於天,自取滅亡,其頑梗可惡,其愚蠢可憐。
朕仰體上天好生之仁,於萬無可貸中,寬其一線,著經略額勒登保,參贊德楞泰,及各路帶兵大員,與各督撫等,將劉之協擒獲一事,廣為宣傳,並傳諭賊營,伊等教首,已就誅戮,無可附從。
至於裹脅之人,本系良善百姓,何苦為賊所累,自破一身家,如能幡然悔悟,不但免誅,並當妥為安置。
即實系同教,畏罪乞命,棄械歸誠,亦必貸其一死。
若經此番曉諭之後,仍復怙惡不悛,則是伊等甘就駢誅,大兵所到,誅戮無遺,亦氣數使然,不能復加矜貸。
額勒登保等鼓勵將士,務期迅歸賊氛,奠安黎庶,同膺懋賞,將此通諭知之。
嘉慶帝又親制一篇邪教說,有「但治從逆,不治從教」的意旨。
自是教徒失所倚靠,逐漸變計,化作良民。
此時劇寇,只有王廷詔在陝西,徐天德在湖北,德楞泰由川赴陝,與額勒登保合軍,追襲王廷詔。
楊遇春為先鋒,至龍池場,分兵埋伏,誘廷詔追來,一鼓擒住,並獲散頭目十數人,餘眾走湖北,由德楞泰引兵追剿,與明亮夾擊、圈一逼一徐天德、樊人傑於均州。
天德、人傑,先後投水溺死。
川楚陝三省的悍目,斬俘殆盡,不過還有餘孽未靖了。
此時已是嘉慶六年的夏季。
正是:
萬丈狂瀾爭一霎,七年征伐病三軍。
諸君欲知後事,且待下回再閱。
仁宗初政,頗有黜佞崇忠扶衰起敝之象。
和珅一誅,而軍務已有起色,勒保一黜,而寇氛以次肅清,可見立國之道,全恃元首,元首明則庶事康,元首叢脞則萬事隳,彼額勒登保德楞泰之得建奇功,莫非元首知人之效,然七年勞役,萬眾遭殃,不待洪楊之變,而清室衰兆見矣。
故善讀滿史者,皆以高宗之末為清室盛衰關鍵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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