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義》第八十九回 袒匪殃民聯軍入境 見危授命志士成仁:天色將明,太后獨御儀鑾殿,垂詢開戰事宜。榮祿含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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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義》第八十九回 袒匪殃民聯軍入境 見危授命志士成仁

清史演義

第八十九回 袒匪殃民聯軍入境 見危授命志士成仁

卻說清廷會議這一日,軍機大臣世鐸、榮祿、剛毅、王文詔、啟秀、趙舒翹皆到。

天色將明,太后獨御儀鑾殿,垂詢開戰事宜。

榮祿含淚跪奏道:「中國與各國開戰,原非由我啟釁,乃是各國自取;但圍攻使館,決不可行,若照端王等主張,恐怕宗廟社稷,俱罹危險。

且即殺死使臣數人,也不能顯揚國威,徒費氣力,毫無益處。」

太后怒道:「你若執定這個意見,最好是勸洋人趕快出京,免至圍攻,我不能再壓制義和一團一了。

你要是除這話外,再沒有別的好主意,可即退出,不必在此多話。」

榮祿叩頭而退。

啟秀由靴中取出所擬宣戰諭旨,進呈慈覽。

太后隨閱隨語道:「很好,很好!我的意思,也是這樣。」

又問各軍機大臣是否同意?軍機大臣不敢異言,都說:「誠如聖意。」

太后乃入宮早膳,約過一二小時,復御勤政殿,召見各王公。

光緒帝亦到,候太后轎至,跪接而入。

端王載漪、慶王弈劻、莊王載勳、恭王溥偉、醇王載澧、貝勒載濂、載瀅,及端王弟載瀾、載瀛,並軍機大臣,六部滿漢尚書,九卿,內務府大臣,各旗副都統,黑壓壓的擠滿一殿。

飯桶何多。

但聽太后厲聲道:「洋人此次侮我太甚,我不能再為容忍。

我始終約束義和一團一,不欲開釁,直至昨日看了外交一團一致總理衙門的照會,竟敢要我歸政,才知此事不能和平解決。

皇帝自己承認不能執掌政權,外國何得干預?現在聞有外國兵艦,駛至大沽,強索大沽炮台,無禮已極,如何忍耐得住?諸下大臣等如有所見,不妨直陳!」言畢,坐待了好一歇,不見有什麼奏請。

太后又側視光緒帝,問他意見。

光緒帝遲疑良久,方說:「請聖母聽榮祿言,勿攻使館,應即將各國使臣,送至天津。」

言至此,仰瞻太后容貌,已是略變。

太后後面站著李蓮英,好像護法韋馱,威稜四射。

光緒帝不禁震懾,回看各王公,正對著端王眼光,彷彿如惡煞神一般,非常凶悍,嚇得戰戰兢兢,急回臉稟太后道:「這乃最大的國事,不敢決斷,仍請太后作主。」

做這種皇帝,實是可憫。

太后不答。

時趙舒翹已升任刑部尚書。

當即上奏,請明發上諭,滅除內地洋人,免作外國間諜,洩露軍情。

太后命軍機大臣斟酌復奏。

於是兵部尚書徐用儀、戶部尚書立山、吏部左侍郎許景澄、內閣學士聯元、太常寺卿袁昶,依次進諫,統說:「與世界各國宣戰,寡不敵眾,必至敗績。

外侮一入,內亂隨發,後患不堪設想,懇求皇太后皇帝聖明裁斷」等語。

袁昶並言:「臣在總理衙門當差二年,見外國人多和平講禮,不致干涉中國內政。

據臣愚見,請太后歸政的照會,未必是真。」

這句話,正打動端王心坎,即勃然變色,斥袁昶道:「好膽大的漢一奸一,敢在殿中妄說!」隨又向太后道:「老佛爺肯聽這漢一奸一的說話麼?」

太后命袁昶退出,並責端王言語暴躁,不應面辱廷臣。

面辱不可,擅殺其可乎?隨命軍機頒發宣戰的諭旨,電達各省,又令榮祿明白通知各使,如願今晚離京,即應派兵保護,妥送至津。

各王公陸續退出,只端王及弟載瀾,尚留殿中,奏對多時,大約是密陳戰術,外人無從聞知,小子亦無從臆造。

只許、袁二公自退朝後,又聯銜上奏,極陳拳匪縱橫恣肆,放火殺人,激怒強鄰,震驚宮闕,實屬罪大惡極,萬不可赦。

請責成大學士榮祿,痛行剿辦,並懸賞緝獲拳匪首領,務絕根株,然後可阻住洋兵,削平巨患。

正是語語剴切,言言沈摯。

奏上後,好似石投大水,毫無影響,此外都作仗馬寒蟬;許、袁二公不勝焦灼,方擬續上諫章,忽聞外省督撫,亦通電力阻,因此暫行擱筆,再探宮廷消息。

看官!你道外省督撫,是哪個最識時務?最矢忠忱?待小子一一表來:原來這時的山東巡撫毓賢已調任山西,後任便是袁世凱。

世凱知拳匪難恃,決意痛剿,只因端王等袒護拳匪,不好違背,他卻想了一個妙法,札飭屬吏,略說:「真正拳民,已赴京保衛宮廷,若留住本省,練拳設壇,必是匪徒冒托,應立懲無赦!」於是山東省內文武各官,日夕搜捕,所有拳匪,死的死,逃的逃,不到數日,全省肅清。

此公恰是多材。

還有兩廣總督李鴻章,老成練達,他自中東戰後,調入內閣,做個閒官,因見溥俊入嗣,端王專權,宮中必生亂端,將來左右為難,不如討個差使,離開宮禁,免致牽連。

天緣湊巧,兩廣總督譚鍾麟開缺,他正好乘機運動,果然得旨外放,補授粵督,權勢自然不弱。

此公恰是多智。

又有一個總督張之洞,文采風一流,善觀時勢,朝野想望丰采,也算是總督中的翹楚。

此公實是狡猾。

這三省外,最忠誠的要算兩江總督劉坤一。

劉系湖南人,洪楊亂時,曾隨曾左彭楊諸人,屢立戰功。

曾左彭楊,次第病歿,單剩他管轄兩江,與李伯相同為遺老。

光緒帝未遭廢立,全虧他倡議保全,這番聞拳匪肇亂,已經憤激萬分。

一日,正在簽押房閱視文書,忽由京中傳到電報,急忙譯出,低聲讀道:

我朝二百數十年深仁厚澤,凡遠人來中國者,列祖列宗,罔不待以懷柔。

迨道光咸豐年間,俯准彼等互市,並乞在我國傳教,朝廷以其勸人為善,勉允所請。

初亦就我範圍,遵我約束,詎料三十年來,恃我國仁厚,一意拊循,乃益肆梟張,欺凌我國家,侵犯我土地,蹂一躪我人民,勒索我財物,朝廷稍加遷就,彼等負其凶橫,日甚一日,無所不至。

小則欺壓平民,大則侮慢神聖,我國赤子,仇怨鬱結,人人欲得而甘心。

此義勇焚燒教堂,屠一殺教民所由來也。

讀至此,不禁失色道:「這等亂民,還說他是義勇,真正奇怪!」隨又讀道:

朝廷仍不開釁,如前保護者,恐傷我人民耳。

故再降旨申禁,保衛使館,加恤教民,故前日有拳民教民,皆我赤子之諭,原為民教解釋宿嫌,朝廷柔服遠人,至矣盡矣。

乃彼等不知感激,反肆要挾,昨日公然有杜士立照會,令我退出大沽口炮台,歸伊看管,否則以力襲取,危詞恫喝,意在肆其猖獗,震動畿輔。

平日交鄰之道,我未嘗失禮於彼,彼自稱教化之國,乃無禮橫行,專恃兵堅器利,自取決裂如此乎?朕臨御將三十年,待百姓如子孫,百姓亦戴朕如天帝,況慈聖中興宇宙,恩德所被,浹體淪肌,祖宗憑依,神祇感格,曠代所無。

朕今涕泣以告先廟,慷慨以誓師徒,與其苟且圖存,貽羞萬古,孰若大張撻伐,一決雌雄?

讀到這句,又大驚道:「阿喲!不好了!竟要同各國開戰麼,這事還當了得。」

隨即停住讀聲,一目瞧下:

連日召見大小臣工,詢謀僉同。

近畿及山東等省義兵,同日不期而集者,不下數十萬人,下至五尺童子,亦能執干戈,衛社稷。

彼尚詐謀,我恃天理;彼憑悍力,我恃人心。

無論我國忠信甲冑,禮義干櫓,人人敢死,即土地廣有二十餘省,人民多至四百餘兆,何難翦彼凶焰,張國之威?其有同仇敵愾,臨陣衝鋒,抑或仗義捐資,助益餉項,朝廷不惜破格懋賞,獎勵忠勳。

苟其自外生成,臨陣退縮,甘心從逆,竟作漢一奸一,即刻嚴誅,決無寬貸。

爾普天臣庶,其各懷忠義之心,共洩神人之憤,朕實有厚望焉!欽此。

閱畢,歎息一會,即令辦理折奏的老夫子,先擬電稿,後擬奏折,統是力阻戰事,次第拜發。

一面分電各省督撫,詳詢意見,經李鴻章、張之洞、袁世凱等復電,都說:「拳匪難恃,不應開戰,已發電諫阻。」

劉制軍稍稍放心。

忽聞大沽炮台失守,羅提督榮光逃回天津,警報如雪片相似,擬再上書極諫;適前川督李秉衡,奉旨巡閱長江,亦電復到來,大致與各督撫相同,接連又來了北京電報,譯出後,又有一道催辦兵餉的上諭。

其辭道:

昨已將一團一民仇教,剿撫兩難,及戰釁由各國先開各情形,諭李鴻章、李秉衡、劉坤一、張之洞矣。

爾各督撫度勢量力,不欲輕搆外釁,誡老成謀國之道。

無如此次義和一團一民之起,數月之間,京城蔓延已遍,其眾不下數十萬,自民兵以至王公府第,處處皆是,同聲與洋教為難,勢不兩立。

剿之則即刻禍起肘腋,生靈塗炭,只合徐圖挽救。

奏稱:「信其邪術以保國」,似不諒朝廷萬不得已之苦衷。

爾各督撫知內亂如此之急,必有寢食難安,奔走不遑者,安肯作一面語耶?此乃天時人事,相激相隨,遂至如此。

爾各督撫勿再遲疑觀望,迅速籌兵籌餉,立保疆土。

如有疏失,唯各督撫是問!特此電諭。

劉制軍覽到此諭,料知朝廷已執意主戰,非筆舌可以挽回,就使屢次諫爭,也是無益。

但北方已經開仗,各國兵艦,必陸續來華,將來游弋海面,東南亦必吃緊,牽動全局,塗炭生靈,在所不免。

當下左思右想,苦無良策,正躊躇間,接各國領事來文,都是:「中外開釁,禍由拳匪,洋人在華,仍求保護」等情。

劉制軍忽然觸悟,想出一個保護東南,為民造福的法子來。

虧得有此一著。

隨即電達各督撫商議大計。

又由東南各督撫回電,極力贊成,遂由自己倡首,聯合李鴻章、張之洞、袁世凱三總督,與各國領事開議,東南一帶,決不開戰,洋人亦不得無故侵擾。

各國領事,統言:「須請命政一府,猝難定約。」

巧值聯軍統帥英提督西摩爾,簡率輕軍,自大沽進攻楊村,被董軍及拳匪擊退,中國嘩傳大捷。

外人確遭小挫,各國領事,未免驚心動魄,遂竭力慫恿政一府,與中國東南各督撫定約。

此約一定,東南才得安枕。

到了後來議和的時節,還可援為話一柄一,這也是東南不該遭劫,中國不應滅亡,方得此救國救民的好督撫,主持大計,這且按下慢表。

各省獨立之機,亦未始不萌芽於此。

且說各國兵艦,自齊集大沽口後,即索讓炮台,提督羅榮光婉詞拒絕,洋兵即開炮轟擊。

羅提督不能守,奔回天津。

是時天津一帶,統被拳匪蟠據,山東拳匪,為巡撫袁世凱驅逐,亦相率到津,勒民供給,兼索官餉,稍有不從,肆行擄掠。

並至紫竹林租界,殺人放火,見有洋行洋房,立即焚燬;並四處張貼俚詞,語多不倫不類。

有「天兵天將,八月齊降,重一陽一滅盡洋人,神仙歸洞」等語。

此等無稽之言,大半為小說所誤。

各國聯軍統帥西摩爾,登陸馳援,帶兵不多,遇著大股拳匪,及董福祥部下甘勇,略開戰仗,死了幾個洋兵,西摩爾以寡眾不敵,當即折回。

在津拳匪,越發興高采烈,似乎洋人已被他滅盡。

總督裕祿,連忙奏捷,朝旨格外褒獎,賞拳匪及甘軍銀子各十萬兩。

自是兵匪聯結,搶奪不休,只有聶提督士成,素嫉拳匪,飭部眾不得袒護,拳匪亦仇視聶軍。

當戰事未開的時候,聶軍門駐紮蘆台,保護鐵路,拳匪擬把鐵路燒燬,正在傾澆煤油,沿軌放火,不料聶軍門猝至,勒令解散。

拳匪佯為聽令,乘聶不備,挺刃而起,猛撲聶軍。

虧得聶軍素有紀律,結陣自固。

拳匪四面圍攻,一匪首猱上電桿,執旗指揮,被聶軍門望見,開槍遙擊。

初擊不中,再擊,正中匪首股中,顛踣地上。

遂有軍門親衛躍馬而出,刃及匪首腰際,匪首隨僕隨起,連受數刃,仍不見斃,衛卒亦驚為神;迨至下馬追及,猛斫匪首項領,領始隨手而落,才知拳匪實無異術,不過與江湖賣藝,稍知運氣者相同,這是拳匪真本領。

隨即攜首返報。

拳匪見首領被殺,連忙逃遁,已被聶軍擊死數百人,拳匪遂恨聶不置。

後來大沽失守,聶奉旨赴津防守,途遇拳匪,各持刀奔至,急馳入督署;拳匪亦直入署中,指名硬索。

裕祿先為剖辯,繼為緩頰,復邀聶與匪首相見。

匪首尚欲挾聶至壇,聶堅持不往,匪首悻悻而去。

自此聶軍每為拳匪所戕,訴諸裕祿。

裕祿一陽一出排解,暗中恰上疏彈劾,朝命革職留任。

聶軍憤無可洩,會馬提督玉昆,隨宋慶來津防守,聶入馬營訴苦。

馬玉昆道:「君斯時疑謗交乘,只有直前赴敵一法,若能勝敵,原是最妙,否則馬革裹一屍一,也算是以身報國的大丈夫。

是非千古,聽諸後人。

今欲與拳匪爭論,實是無益。

九重深遠,呼籲無聞,請明見裁察!」聶聞言,亦料得進退兩難,只好謹遵友教。

會聞洋兵又鼓勇殺來,勢如破竹,將薄天津城下,遂與母太夫人訣別,命護衛親校,送太夫人回裡,彷彿周遇吉別母。

並揮將弁使去。

將棄跪請效命。

聶軍門不禁淚下,隨道:「我死是分內事,汝等進不死於敵,退必死於匪,既死還被通洋的惡名,汝等何必隨我俱盡?」

將弁仍不肯去,隨聶出營。

行了數十里,遇著洋兵前鋒,聶已自知必死,當先沖敵,將校隨上,勇氣百倍,互擊了四五時,敵已少卻,戰頗得手。

不防後面喊聲大起,槍彈齊飛,聶軍道是洋兵掩襲,回首一望,乃是頭裹紅巾,腰扎紅帶的拳匪,急呼將校道:「汝等殺退拳匪,自行逃生,我死於此便了。」

將校牽著馬韁,乞軍門回營,軍門用刀將馬韁割斷,衝入敵陣,身中數彈而亡。

洋人嘉他勇敢,不忍傷一屍一,聽部卒負歸。

拳匪反挾刃相向,意欲捽一屍一萬段,方足洩忿。

幸虧洋兵趕上,擊退拳匪,始得全一屍一歸葬。

朝命還說他:「督師多年,不堪一試,殊堪痛恨!泵念他為國捐驅,著加恩開復處分,照提督陣亡例賜恤!」這正是冤枉到底呢。

聶軍已敗,隻馬玉昆統率數營,扼守京津車道,並令拳匪協力對敵。

洋兵節節攻入,拳匪跳舞而前,一遇槍炮,立即反奔,反致衝動官軍。

官軍還要讓他歸路,否則拳匪且倒戈相向,因此官軍越加困難。

會馬軍統帶草笠,拳匪指為洋奴。

屢向裕祿嘵嘵,欲與馬軍開仗,裕祿與馬軍門婉商數次,不得已將草笠除去。

馬軍門亦憤恨異常,與洋人交戰,常拚命相爭,願隨聶軍門於地下。

洋兵見他奮勇,倒也懼怯三分。

一日,馬軍又與洋兵對壘,酣戰多時。

馬軍前仆後繼,一往無前,把洋兵一逼一還租界,正擬乘勝追逐,忽東南風大起,暴雨驟下,馬軍被雨撲面,不能開目,反被洋兵順風轟擊,大半傷亡,只得退回原地。

自聶軍門陣亡,善陣善戰,要算馬軍門部下,亦謹守軍法,臨敵不避,非義不取,洋兵推為中國名將。

這次敗挫,全因草笠不戴,無從蔽雨,致為洋兵所乘,傷斃甚眾。

不特軍門痛恨拳匪,即將校也辱罵不止。

時宋慶已奉旨節制各軍,聞馬軍敗退,已知津城難守,三十六著,走為上著,復檄馬軍退守北倉,防洋兵北上。

馬軍奉檄退守,洋兵遂進薄津城。

宋慶本是無能,中日一役,已是可鑒。

裕祿不勝驚慌,忙請拳首商議守禦,拳首還說:「不妨,已遣神一團一守護城南,定可無慮。」

裕祿深信不疑。

至死不變,強哉矯!拳首自去,次日召集匪一黨一,托詞開城出戰,一出了城,哄然四散。

洋兵趁這機會,攻入城南,裕祿尚在署中,恭候義民捷音,忽由巡捕入報,洋兵已經入城。

裕祿起身便逃,耳中但聞一片槍炮聲,嚇得心膽俱裂,馳出北門,逕投馬營。

只羅榮光已先服藥自盡,天津既陷,聯軍大振。

日本兵最多,計萬二千人,俄兵八千人,英美兵各二千五百人,法兵千人,德兵二百五十人,奧兵一百五十人,意兵最少,只五十人。

適德國統領瓦德西,復率德奧美軍繼至,聯軍遂改推瓦德西為統帥,長驅北向。

宮廷中屢聞驚耗,軍機大臣,還不敢據實奏聞,只端王仗膽入奏道:「天津已被洋鬼子佔去,都是義和一團一不肯虔守戒律,以致戰敗。

現聞直督裕祿,與宋慶、馬玉昆等,退守北倉,洋鬼子頗占勢力。

但北京極其堅固,鬼子決不能來。」

太后怒道:「今晨榮祿上奏,據言前日外國照會,現已查出,乃是軍機章京連文沖捏造,你同啟秀唆使,現在弄到這個地步,你有幾個頭顱,敢這般大膽?」

端王連忙叩頭道:「奴才不、不敢!」太后道:「我今朝才曉得你的心肝了。

你想兒子即位,你好監國,這等癡心妄想,勸你趁早罷休!我一天在世,一天沒有你做的,放小心點,再不安分,就趕出宮去,家產充公。

像你的行為,真配你的狗名!」端王名載漪,乃是犬旁,所以有如此云云。

端王自用事以來,從沒有太后呵斥,此番是破題兒第一遭,俯伏一在地,只是磕頭。

由內監奏聞太后,報稱甘軍統領董福祥求見。

太后厲色道:「叫他進來!」董入內跪下,太后道:「你好!你好!從上月起,已來奏過十多次,都說圍攻使館的勝仗,為什麼到今朝還不攻破呢?」

董福祥答道:「臣來求見,正為這事。

臣聞武衛軍中有大炮,若攻使館,立即片瓦不留,臣向他索取幾回,榮祿立誓不肯借用。

並言老佛爺即使有旨,也是不從。

請老佛爺速即罷斥榮祿!」太后大怒道:「不許說話!你是強盜出身,朝廷用你,不過叫你將功贖罪,像你這狂妄樣子,目無朝廷,仍不脫強盜行徑,大約活得不耐煩了。

快滾出去!以後非奉旨意,不准進來!」董謝恩趨出,太后命速召榮祿,內監奉旨而去。

太后見端王尚是跪著,亦令滾出。

端王出宮,正值榮祿趨入,端王在外探聽消息,約有兩三小時,方聞榮祿出來。

當由內監密報,太后令榮中堂速辦禮物,送與使館,並要他轉飭慶王,前往慰問。

又命調李鴻章補授直督,由榮中堂擬旨電發。

連忙回頭,已經遲了。

端王道:「迅雷不及掩耳,真是出人意外。」

那密報端王的內監道:「還有許侍郎、袁京卿二人,又上疏參劾各大臣,聞連王一爺亦被劾在內」。

端王聞言,不禁氣沖牛斗,大聲道:「都是這班漢一奸一,蒙蔽太后,所以太后痛責我們,我總要殺死了他,才見老子手段。」

次晨,已由軍機處發出奏稿,端王不待瞧畢,便請徐桐、剛毅、趙舒翹、啟秀等密議,定下計策。

徐桐等方去,忽報李秉衡進謁,即由端王迎入,談論間頗為款洽。

端王又密囑周旋,李秉衡應命而退。

原來李秉衡應詔勤王,一入北京,把從前袒匪的故態,又流露出來。

太后召見時,稟稱:「願自赴敵,決一死戰。」

太后喜甚,大加信任,因此端王托他臂助,秉衡即密奏:「許、袁二人,擅改諭旨,從前太后頒發各諭,於待遇洋人事件,殺字統改為保護字樣,專擅不臣,應加誅戮。」

太后又勃然怒發,斥為趙高復生,應加極刑。

這語一傳,端王不待奉旨,便令刑部尚書趙舒翹,拿許、袁二人下獄,絕不審訊,即於次日押赴市曹,令刑部侍郎徐承煜監斬,兩公都以直諫得禍。

袁公文學治術,尤稱卓絕,所上奏本,統系袁主稿。

後人有詩三章吊之云:

八國聯兵竟叩闕,知君卻敵補青天。

千秋人痛晁家令,曾為君王策萬全。

民言吳守治無雙,士道文翁教此邦。

黔首青衿各私祭,年年萬淚咽中江。

西江魔派不堪吟,北宋新奇是雅音。

雙井半山君一手,傷哉斜日廣陵琴。

欲知二公臨刑情狀,請看官續閱下回。

拳匪亂起,京津塗炭,八國聯兵,合從而來,猶逞其一時意氣,憤然主戰,真令人不可思議。

中東之役,以一敵一,尚且全軍覆沒,乃反欲以一服八耶?就使拳匪果有異術,亦未便輕於嘗試,外人並未嘗與我啟釁,而我乃毀教堂,戕教士,甚至圍攻使館,甚且殺害公使,野蠻已甚,無一合理。

證諸有史以來,從未聞有此背謬者。

聶、馬二軍門,良將也,以仇匪而致敗,聶且甘心殉難。

許侍郎、袁京卿二人,名臣也,以忠諫而致禍,同罹慘刑。

丹心未泯,碧血長埋。

誰為為之,以至於此?或謂東南督撫,不奉朝命,徒令一隅開戰,致陷孤危。

是不然。

中國孱弱久矣,寧有以一服八之理?且幸得此督撫之反抗,始得障護東南,保全大局,再造之恩,殊不在曾左下。

故吾謂清之亡,實皆自滿人使之,於漢人無尤焉。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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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義
簡介目錄自序第一回 溯往事慨談身世 述前朝細敘源流第二回 喪二祖誓師復仇 合九部因驕致敗第三回 祭天壇雄主告七恨 戰遼陽庸帥覆全軍第四回 熊廷弼守遼樹績 王化貞棄塞入關第五回 猛參政用炮擊敵 慈喇嘛偕使傳書第六回 下朝鮮貝勒旋師 守甯遠撫軍奏捷第七回 為敵作倀滿主入邊 因間信讒明帝中計第八回 明守將獻城賣友 清太宗獲璽稱尊第九回 朝鮮主稱臣乞降 盧督師忠君殉節第十回 失輜重全軍敗潰 迷美色大帥投誠第十一回 清太宗賓天傳幼主 多爾袞奉命略中原第十二回 失愛姬乞援外族 追流賊忍死雙親第十三回 闖王西走合浦還珠 清帝東來神京定鼎第十四回 抗清廷丹忱報國 屠揚州碧血流芳第十五回 棄南都昏主被囚 捍孤城遺臣死義第十六回 南下鏖兵明藩覆國 西征奏凱清將蒙誣第十七回 立宗支粵西存殘局 殉偏疆巖下表雙忠第十八回 創新儀太后聯婚 報宿怨中宮易位第十九回 李定國竭忠扈駕 鄭成功仗義興師第二十回 日暮途窮寄身異域 水流花謝撒手塵寰第二十一回 弒故主悍師徼功 除大憝沖人定計第二十二回 蓄逆謀滇中生變 撤藩鎮朝右用兵第二十三回 馳偽檄四方響應 失勇將三桂回軍第二十四回 兩親王因敗為功 諸藩鎮束手聽命第二十五回 僭帝號遘疾伏冥誅 集軍威破城殲叛孽第二十六回 台灣島戰敗降清室 尼布楚訂約屈俄臣第二十七回 三部內哄禍起蕭牆 數次親征蕩平朔漠第二十八回 爭儲位塚嗣被黜 罹文網名士沉冤第二十九回 聞寇警發兵平藏衛 苦苛政倡亂據台灣第三十回 暢春園聖祖賓天 乾清宮世宗立嗣第三十一回 平青海驅除叛酋 頒朱諭慘戮同胞第三十二回 兔死狗烹功臣驕戮 鴻罹魚網族姓株連第三十三回 畏虎將准部乞修和 望龍髯苗疆留遺恨第三十四回 分八路進平苗穴 祝千秋暗促華齡第三十五回 征金川兩帥受嚴刑 降蠻酋二公膺懋賞第三十六回 御駕南巡名園駐蹕 王師西討叛酋遭擒第三十七回 滅准部餘孽就殲 蕩回疆貞妃殉節第三十八回 游江南中宮截發 征緬甸大將喪軀第三十九回 傅經略暫平南服 阿將軍再定金川第四十回 平海島一將含冤 定外藩兩邦懾服第四十一回 太和殿受禪承帝統 白蓮教倡亂釀兵災第四十二回 誤軍機屢易統帥 平妖婦獨著芳名第四十三回 撫賊寨首領遭擒 整朝綱權相伏法第四十四回 布德揚威連番下詔 擒渠獻馘逐載報功第四十五回 撫叛兵良將蒙冤 剿海寇統帥奏捷第四十六回 兩軍門復仇慰英魄 八卦教煽亂鬧皇城第四十七回 聞警迴鑾下詔罪己 護喪嗣統邊報驚心第四十八回 愚慶祥敗死回疆 智楊芳誘擒首逆第四十九回 征浩罕王師再出 剿叛傜欽使報功第五十回 飲鴆毒姑婦成疑案 焚鴉片中外起兵端第五十一回 林制軍慷慨視師 琦中堂昏庸誤國第五十二回 關提督粵中殉難 奕將軍城下乞盟第五十三回 效尸諫宰相輕生 失重鎮將帥殉節第五十四回 弈統帥因間致敗 陳軍門中炮歸仁第五十五回 江甯城萬姓被兵 靜海寺三帥定約第五十六回 怡制軍巧結台灣獄 徐總督力捍廣州城第五十七回 清文宗嗣統除奸 洪秀全糾眾發難第五十八回 欽使迭亡太平建國 悍徒狡脫都統喪軀第五十九回 駱中丞固守長沙城 錢東平獻取江南策第六十回 陷江南洪氏定制 攻河北林酋挫威第六十一回 創水師衡陽發軔 發援卒岳州鏖兵第六十二回 湘軍屢捷水陸揚威 畿輔復安林李授首第六十三回 那拉氏初次承恩 圓明園四春爭寵第六十四回 羅先生臨陣傷軀 沈夫人佐夫抗敵第六十五回 瓜鎮喪師向營失陷 韋楊斃命洪酋中衰第六十六回 智統領出奇制勝 愚制軍輕敵遭擒第六十七回 四國耀威津門脅約 兩江喋血戰地埋魂第六十八回 戰皖北諸將立功 退丹陽大營又潰第六十九回 開外釁失律喪師 締和約償款割地第七十回 聞國喪長悲國士 護慈駕轉忤慈顏第七十一回 罪輔臣連番下詔 剿劇寇數路進兵第七十二回 曾國荃力卻援軍 李鴻章借用洋將第七十三回 戰浙東包團練死藝 克江甯洪天王覆宗第七十四回 僧親王中計喪軀 曾大帥設謀制敵第七十五回 潰河防捻徒分竄 斃敵首降將陞官第七十六回 山東圈剿悍酋成擒 河北解嚴渠魁自盡第七十七回 戮權閹丁撫守法 辦教案曾侯遭譏第七十八回 大婚禮成坤闈正位 撤簾議決乾德當陽第七十九回 因歡成病忽報彌留 以弟繼兄旁延統緒第八十回 吳侍御尸諫效忠 曾星使功成改約第八十一回 朝日生嫌釀成交涉 中法開釁大起戰爭第八十二回 棄越疆中法修和 平韓亂清日協約第八十三回 移款築園撤簾就養 周齡介壽聞戰驚心第八十四回 葉志超敗走遼東 丁汝昌喪師黃海第八十五回 失律求和馬關訂約 市恩索謝虎視爭雄第八十六回 爭黨見新舊暗哄 行新政母子生嫌第八十七回 慈禧後三次臨朝 維新黨六人畢命第八十八回 立儲君震驚匕鬯 信邪術擾亂京津第八十九回 袒匪殃民聯軍入境 見危授命志士成仁第九十回 傳諫草抗節留名 避聯軍蒙塵出走第九十一回 悔罪乞和兩宮返蹕 撤戍違約二國鏖兵第九十二回 居大內聞耗哭遺臣 處局外嚴旨守中立第九十三回 爭密約侍郎就道 返欽使憲政萌芽第九十四回 倚翠偎紅二難競爽 剖心刎頸兩地招魂第九十五回 遘奇變醇王攝政 繼友志隊長亡軀第九十六回 二顯官被譴回籍 眾黨員流血埋冤第九十七回 爭鐵路蜀士遭囚 興義師鄂軍馳檄第九十八回 革命軍雲興應義舉 攝政王廟誓布信條第九十九回 易總理重組內閣 奪漢陽復失南京第一百回 舉總統孫文就職 遜帝位清祚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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