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義》第六十六回 智統領出奇制勝 愚制軍輕敵遭擒:湖南巡撫駱秉章,亦遣江忠義、王鑫赴臨江。是時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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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義》第六十六回 智統領出奇制勝 愚制軍輕敵遭擒

清史演義

第六十六回 智統領出奇制勝 愚制軍輕敵遭擒

卻說湖北巡撫胡林翼,奉旨派兵援贛,即遣李續賓赴瑞州,文翼赴吉安。

湖南巡撫駱秉章,亦遣江忠義、王鑫赴臨江。

是時吉安、臨江兩處,尚在長一毛一手中。

臨江方面,由劉長佑、蕭啟江進攻,相持不下;吉安方面,自曾國荃去後,諸將各存意見,積不相容。

適江西巡撫文俊罷職,代以耆齡,耆齡恐臨江失守,遂一面調王鑫至吉安,一面奏起曾國荃,仍統吉安軍。

王鑫既到吉安,長一毛一酋石達開前鋒正到,兩下交戰一場,互有勝負。

這位王鑫頗有才名,他亦以安邦定國自命,至此與長一毛一另股,相搏數日,一些兒沒有便宜,反傷失軍士數百名,未免心中怏怏;其言之不怍,則為之也難。

自是憂憤成病,終日在一床一上呻一吟。

忽報石達開自至,軍中大愕,急稟知王鑫,急得王鑫冷汗交流,霎時間口吐白沫,竟到閻羅殿去報到。

暗寓譏刺。

虧得國荃馳至,軍心方定。

國荃即率軍擊石達開,達開是長一毛一中一個黑煞星,至是因韋、楊內哄,孤軍出走,悲憤得了不得,還有何心戀戰?既到吉安,見國荃軍容甚整,他竟不戰而去。

先到的長一毛一,因後隊無故退回,自然一哄隨行,走得稍慢的長一毛一,反被國荃追至,殺斃了好幾百名。

嗣因長一毛一去遠,仍回軍圍攻吉安。

這時楊、彭二將圍九江,已將一年,守城悍酋林啟榮,屢出兵相撲,都被楊、彭擊敗;他卻一意固守,始終不懈,楊、彭二將,倒也無法可施。

且因外江內湖的水師,被阻三年,仍然不能溝通。

楊、彭商議多日,由玉麟建議,力攻石鍾山。

這石鍾山是江湖的要口,長一毛一布得密密層層,作九江城的保障,所以湘軍內外隔絕。

楊、彭二人,懸軍九江城下,左首要防著九江,右首要防著石鍾山,兩面兼顧,為礙甚多,於是決意攻石鍾山,密遣人暗約內湖水師,裡應外合,又與陸軍統領李續賓,商定秘謀,令他照行。

此處用暗寫,以免平衍。

發兵這一日,內湖水師,先冒死衝出湖口,依山列陣,長一毛一無日不防他出來,自然率眾堵御。

但長一毛一內也有能人,一則恐楊、彭夾攻,二則恐李續賓也捨陸登舟,前來接應,故寫長一毛一防備,以顯楊、彭妙策。

旋探知李續賓已先日拔營,往宿太等地方去了,長一毛一遂專力御兩面水師。

楊、彭二將,聞內湖水師已出湖口,遂將戰船分作兩翼,鼓棹疾進。

那時山上山下的長一毛一,已分頭抵敵,這裡方擊楫渡江,那邊已投鞭斷水,兩軍接仗,都是把一性一命丟在雲外,惡狠狠的搏戰,自午至暮,足足斗了四、五個時辰,喊殺之一聲,尚然未絕;兩下列炬如星,再接再厲,你不讓,我不走,直殺到天愁地慘,鬼哭神號。

猛然見山上火起,照徹江中,映著水波,好像火龍一條,夭矯出沒,頃刻間煙焰迷騰,滿江皆赤。

長一毛一都驚愕不知所措,回望山頂,恍如一座火焰山,矗起江面,憑他渾身是膽,到此也不寒而慄。

一夫駭走,萬夫卻行,湘軍趁這機會,把長一毛一殺得四分五裂,如摧枯,如拉朽,未及天明,已奪得戰艦八十九艘,炮千二百尊,殺斃長一毛一萬餘人。

外江內湖的水師,併合為一。

這一場惡戰,若非李續賓佯赴宿太,乘夜渡江,繞出石鍾山後,登山縱火,尚未見水師定獲大勝。

敘明前次秘謀,可謂兵不厭詐。

楊、彭至天明收軍,檢點部下,十分中亦死了兩分,傷了三分,正是由一性一命換了出來。

後來由曾國藩奏聞,就石鍾山上建昭忠祠,便是因傷亡太多,借祠立祭,妥侑忠魂,這且慢表。

且說湖口既克,下游六十里,就是彭澤縣。

彭澤縣南有小甭山,也是挺一立江中,長一毛一據高為壘,就南北兩岸,修築石城,環以深濠,密排樁木,藉此守彭澤縣,作為九江聲援。

長一毛一酋賴漢英,踞城扼守,已歷四年,楊載福合軍進取,到彭澤縣南岸,飭兵士登陸,佯修營壘,作長圍狀。

長一毛一出城猛撲,築營的兵士,都紛紛逃走。

那時長一毛一爭先追趕,直到急水溝,只聽得一聲號炮,萬馬奔騰,楊載福親統大軍,於長一毛一背後殺到。

長一毛一知勢不妙,連忙回軍,已是不及,沒奈何與楊軍接戰,無如後面又有兵至,把長一毛一衝作數截。

長一毛一心慌意亂,只得人人自顧一性一命,各尋生路,奔回城中。

這長一毛一後面的敵兵,看官不必細問,就可曉得是築營佯敗的兵士了。

楊載福率眾掩殺,擒斬無算,立即圍住彭澤城,四面攻打了一日。

次日撤去兩隅,單從西南兩面猛攻,賴長一毛一漢英,亦令長一毛一併力抵禦,自辰至暮,兩造軍士,都有些困乏起來。

攻城的兵士,漸漸懈手,守城的兵士,亦漸漸放鬆。

賴酋也總道無虞,不防城東突有清軍登陴,拔去賴字的長一毛一旗,換了李字的清軍旗,嚇得賴酋手足失措,只好招呼部眾,開了北門,一齊逃走。

看官記著!楊軍單攻西南,已是明明有意,留出東北兩面,一面約李續賓夜襲,一面放賴漢英出逃,這有勇無謀的賴長一毛一,正中了楊提督的妙計。

名為漢英,實是漢愚,不敗何待?賴漢英出了彭澤城,擬逃往小甭山,到了江邊,張目一望,只叫得一聲苦,正思拍馬回走,沿江已有清兵殺來,一片喊殺的聲音,震動江流,不知有多少清兵。

幸漢英忙中有智,急脫一去軍裝,除下紅巾,一溜煙的逃脫,所遺部眾,被清兵殺得一個不留。

閱至此處,方知楊載福放走賴酋,亦自有計,只賴酋尚不該死耳。

後人有詩詠這事道:「彭郎奪得小泵回。」

小甭山亦稱小泵山,彭郎就指玉麟。

楊載福攻城時,彭玉麟已分兵攻小甭山,奪山破城,可巧是同一日,只相隔了幾小時。

賴酋逃至江岸,上山下水,已統懸彭字大旗,此時除微服潛逃外,還有何法?楊、彭、李既連拔要害,掃清九江上下游敵壘,遂專力攻九江。

這時候,和春、張國梁自丹一陽一合兵,復進攻江寧屬縣,攻克句容、溧水等城,仍一逼一鎮江。

鎮江是金陵犄角,前次余、吉二人,圍久無功,都因金陵屢次出援,所以失利。

這番張國梁來攻鎮江,仍用吉爾杭阿舊法,自率兵營高資,扼敵糧道,長一毛一屢次來爭,國梁竭力抵拒。

長一毛一戰一仗,敗一仗,連敗四次,方不敢來敵國梁,只扼守運河北岸,築壘相拒。

可見吉撫之計,未嘗不是,但兵力不逮國梁,故成敗異勢。

國梁亦不去硬奪,但蓄養了數天,密約總兵虎嵩林、劉季三、余萬青、李若珠等,合力攻城。

鎮江長一毛一,狃於前勝,不甚措意,至四總兵殺到,如狂風驟雨一般,震撼城垣,氣騰貔虎,鋒剸蛇虺,草木皆兵,風雲變色,長一毛一見了這般軍容,不覺大驚,急率眾堵御,開炮擲石,忙個不了。

怎奈顧了東管不到西,顧了西管不到東,方在走投無路,那赫赫威靈的張軍門大旗,亦乘風飄到。

長一毛一望見旗號,越加股慄,城外的清兵,偏格外起勁,城牆也似駭他的威望,竟一塊一塊的墜將下來。

清兵即潰垣而入,破了城,搜殺數千人,只尋不著長一毛一酋吳知孝,追到江邊,也沒有蹤跡,料是逸圍而去。

國梁收復鎮江城,德興阿也克復瓜洲。

原來德興阿駐節揚州,聞鎮江長一毛一,與清軍相持,料知江南的長一毛一,無暇兼顧江北,遂益勒兵攻瓜洲,四面兜裹,突將土城攻破;長一毛一無路可逃,多被清兵殺斃。

有幾十百個長一毛一竄出城外,又由清水師截擊,溺斃無遺。

敘德興阿克瓜洲,與張國梁事,簡略不同,已可見兩人之優劣。

南北捷書相望,和春、張國梁仍進規江寧,又組成一個江南大營。

事有湊巧,江西的臨江府,也由湖南遣來的援軍,一鼓攻入,劉長佑積勞成病,乞假暫歸,代以知府劉坤一,與蕭啟江軍同向撫州,江西已大半平定,眼見得九江一帶,亦不日可平了。

暫作一束。

誰想內亂方有轉機,外患又復相一逼一,廣東省中,又鬧出極大的風波來。

廣東的禍胎,始自和事老耆英。

英商入城一案,經粵督徐廣縉單舸退敵,英使文翰,才不復言入城事,接五十六回。

廣東安靜了幾年。

長一毛一倡亂,廣東亦不被兵革,只徐廣縉調任湖廣後,巡撫葉名琛,就升為總督,會英政一府召回文翰,改派包冷來華。

包冷復請英商入城,名琛不許,包冷屢次相嬲,名琛竟不答覆。

有時連咨請別事,他也束諸高閣,清廷因廣東數年無事,總道他坐鎮雍容,定有絕大才略,授他體仁閣大學士,留任廣東,名琛益大言自負。

咸豐六年,英政一府復遣巴夏禮為廣東領事,巴夏禮又來請入城,名琛仍用老法子,一字不答。

巴夏禮素一性一負氣,竟日夜尋釁,謀攻廣東。

適值東莞縣會一黨一作亂,按察使沈棣輝,督官紳兵勇,把會一黨一擊退,棣輝列保兵勇戰功,請名琛疏薦,名琛也擱置不提,兵勇自是懈體,一任一黨一匪逃去。

一黨一首關巨、梁楫等,遁居海島,投入英籍,獻議巴復禮,請攻廣東。

名琛原是糊塗,一黨一匪亦太喪心。

巴復禮遂訓練水手,待時發作。

冤冤相湊,海外來了一隻洋船,懸掛英國旗幟,船內卻統是中國人。

巡河水師,疑是漢一奸一托英保護,登船大索,將英國旗幟拔棄,並將舟子十三人,一概鎖住,械系入省,以獲匪報。

名琛也不辨真假,交給首縣收禁。

忽由巴夏禮發來照會一角,名琛有意無意的,接來一瞧,內稱貴省水師,無故搜我亞羅船,殊屬無理。

舟子非中國逃犯,即使得罪中國,亦應由華官行文移取,不得擅執。

至毀棄我國國旗,有污我國名譽,更出意外等語。

當下名琛瞧畢,便道:「我道有什麼大事,他無非為索還水手,嘮嘮叨叨的說了許多,那個有這般空工夫,與他計較?」

隨召入巡捕,叫他知照首縣,發放舟子十三人,送還英領事衙門。

不意到了次晨,首縣稟見,報稱:「昨日著典史送還英船水手,英領事匿不見面,只由通事傳說,事關水師,不便接受。」

名琛道:「聽他便是,你且仍把水手監禁,不必理他。」

首縣唯唯而退。

不到三日,水師統領,遣人飛報英艦已入攻黃埔炮台。

名琛道:「我並不與英人開釁,為什麼攻我炮台?」

好像做夢。

正驚訝間,雷州府知府蔣音卬,到省求見,由名琛傳入。

名琛也不及問他到省緣故,便與他講英領事瞎鬧情形。

蔣知府道:「據卑府意見,還是向英領事處,問明起釁情由,再行對付。」

名琛道:「老兄所見甚是,便煩老兄去走一遭。」

蔣知府不好推辭,就去拜會英領事,相見之下,英水師提督亦在座。

蔣知府傳總督命,問他何故尋釁?兩人同答道:「傳言誤聽,屢失兩國和好,請知府歸語總督,一切事情,須入城面談。」

蔣知府回報名琛,名琛道:「前督徐制軍,已與英使定約,洋人不得入城,這事如何通融?」

蔣知府不敢多言,當即退出。

巴夏禮又請相見期,名琛以入城不便,謝絕來使。

巴復禮再請入城相見,名琛簡直不答。

於是巴夏禮召集英兵,由水師提督統帶,入攻省城,只聽一片炮聲,震天動地。

名琛並不調兵守城,口中只念著呂祖真言寶訓。

巡撫柏貴,藩司江國霖,急忙進見,共問退敵的計策。

名琛道:「不要緊!洋人入城,我可據約力爭,怕他怎麼?」

柏貴道:「恐怕洋人不講道理。」

名琛道:「洋人共有多少?」

柏貴道:「聞說有千名左右。」

名琛微笑道:「千數洋人,成甚麼事!現在城內兵民,差不多有幾十萬,十個抵一個,還是我們兵民多。

中丞不聞單舸赴盟的徐制軍麼?英使文翰,見兩岸有數萬兵民,便知難而退,況城內有數十萬兵民,他若入城,亦自然退去。」

道言未絕,猛聽得一聲怪響,接連又是無數聲音,柏、江兩人,嚇得什麼相似,外面有軍弁奔入,報稱城牆被轟坍數丈,柏貴等起身欲走,名琛仍兀坐不動。

鎮定工夫要算獨步。

柏貴忍不住,便道:「城牆被轟坍數丈,洋兵要入城了,如何是好?」

名琛假作不聞,柏江隨即退出。

是夜洋人有數名入城,到督撫衙門求見,統被謝絕,洋人也出城而去。

名琛聞洋人退出,甚為欣慰,忽報城外火光燭天,照耀百里。

名琛道:「城外失火,與城內何干?」

歇了半日,柏巡撫又到督轅,說:「城外兵勇暴動,把洋人商館及十三家洋行,統行毀去,將來恐更多交涉。」

名琛道:「好粵兵!好粵兵!驅除洋人,就在這兵民身上。」

柏撫道:「聞得法蘭西、美利堅商館,亦被燒在內。」

名琛道:「統是洋鬼子,辨什麼法不法,美不美?」

柏撫台又撞了一鼻子灰,只得退出。

柏貴比葉名琛雖稍明白,然亦是個沒用人物。

是時已值咸豐六年冬季,倏忽間已是殘臘,各署照例封印,名琛閒著,去請柏、江二人談天。

二人即到,名琛延入,分賓主坐下。

名琛開口道:「光一陰一似箭,又是一年,聞得長江一帶,長一毛一聲勢少衰,但百姓已是困苦得很,只我廣東,還算平安,就是洋人亂了一回,亦沒甚損失,當時兩位都著急得很,兄弟卻曉得是不要緊呢。」

柏撫道:「中堂真有先見之明。」

名琛掀髯微笑道:「不滿二位,我家數代信奉呂祖,現在署內仍供奉靈像,兄弟當日,即乞呂祖飛乩示兆,乩語洋人即退,所以兄弟有此鎮定呢。」

原來如此。

柏撫道:「呂祖真靈顯得很。」

名琛道:「這是皇上洪福,百神效靈。

聞得本年新生皇子,系西宮懿嬪所出,現懿嬪已晉封懿妃,懿妃夙稱明敏,有其母,生其子,將來定亦不弱。

看來我朝正是中興氣象,區區內亂外患,殊不足慮。」

隨即談了一會屬員的事情,何人應仍舊,何人應離任,足足有兩個時辰,方才辭客。

看官!你道名琛所說的懿妃,是什麼人?便是上回敘過的那拉氏。

那拉氏受封貴人後,深得咸豐帝歡心,情天做美,暗孕珠胎,先開花,後結果,第一次分娩,生了一個女孩兒,第二次分娩,竟產下一位皇兒,取名載淳。

咸豐帝時尚乏嗣,得此兒後,自然喜出望外,接連加封,初封懿嬪,晉封懿妃,比皇后只差一級了。

此咸豐六年事,所以夾敘在內。

這且慢表,且說英領事巴夏禮,因入攻廣州,仍不得志,遂馳書本國政一府,請派兵決戰。

英國復開上下議院,解決此事。

英相巴米頓力主用兵,獨下議院不從。

嗣經兩院磋商定議,先遣特使至中國重定盟約,要索賠款,如中國不允,然後興兵。

於是遣伯爵額爾金來華,繼以大輪兵船,分泊澳門、香港;又遣人約法蘭西連兵,法人因商館被毀,正思索償,隨即聽命。

額爾金到香港,待法兵未至,逗遛數月,至咸豐七年九月,方貽書名琛。

名琛方安安穩穩的在署誦經,忽接英人照會,展開一瞧,乃是漢文,字字認識,其詞道:

查中英舊約,凡領事官得與中國官相見,將以聯氣誼,釋嫌疑。

自廣東禁外人入城後,浮言互煽,彼此壅閼,致有今日之釁。

粵民毀我洋行,群商何辜,喪其資斧?擬約期會議償款,重立約章,則兩國和好如初,否則以兵戎相見,毋貽後悔,西曆一千八百五十七年十月日。

大英國二等伯爵額爾金署印。

名琛閱畢,自語道:「混帳洋人,又來與我滋擾了。」

接連遞到法、美領事照會,無非因毀屋失貲,要求賠款,只後文獨有「英使已決意攻城,願居間排解」二語。

名琛又道:「一國不足,復添兩國,別人怕他,獨我不怕。」

有呂祖保護,原可不怕。

遂將各照會統同擱起,仍咿咿唔唔的誦經去了。

到了十一月,法兵已至,會合額爾金,直抵廣州,致名琛哀的美敦書,限四十八小時內,答覆償款換約二事,否則攻城。

名琛仍看作沒事一般。

將軍穆克德訥,巡撫柏貴,藩司江國霖,聞著此信,都來督署商戰守事。

名琛道:「洋人虛聲恫嚇,不必理他。」

穆將軍道:「聞英、法已經同盟,勢甚猖獗,不可不防!」名琛道:「不必不必。」

穆將軍道:「中堂究有什麼高見,可令弟等一聞否?」

名琛道:「將軍有所不知。

兄弟素信奉呂祖,去歲洋兵到來,兄弟曾向呂祖前扶乩,乩語洋兵即退,後來果然。

前日接到洋人照會,兄弟又去扶乩,乩語是十五日,聽消息,事已定,毋著急。

祖師必不欺我,現已是十二日了,再過三四日,便可無事。」

將軍等見無可說,只得告退。

是日英兵六千人登陸,次日,據海珠炮台,千總鄧安邦,率粵勇千人死戰,殺傷相當,奈城內並無援兵,到底不能久持,竟致敗退。

又越日,英、法兵四面攻城,炮彈四射,火焰衝霄,城內房屋,觸著流彈,不是延燒,就是摧陷,總督衙門也被擊得七洞八穿。

名琛此時頗著急起來,捏了呂祖像,逃入左都統署中。

呂祖不來救駕,奈何?柏巡撫知事不妙,忙令紳士伍崇曜出城議和,一面去尋名琛,等到尋著,與他講議和事宜,名琛還說「不准洋人入城」六字。

倔強可笑。

柏撫不別而行,回到自己署中,伍崇曜已經候著,報稱洋人要入城後,方許開議。

柏撫急的了不得,正欲去見將軍,俄報城上已豎白旗,洋兵入城,放出一水手,搜索督署去了。

柏撫正在沒法,只見洋兵入署,迫柏撫出去會議。

柏撫身不由主,任他擁上觀音山。

將軍、都統、藩司等,陸續被洋人劫來。

英領事巴夏禮亦到,迫他出示安民,要與英、法諸官一同列銜。

此時的將軍、巡撫,好似猢猻上鎖,要他這麼便這麼。

安民已畢,仍導軍撫都統回署,署中先有洋將佔著,竟是反客為主。

柏撫尚記念名琛,私問僕役,報稱被洋將擁出城外去了。

於是軍撫聯銜,劾奏名琛,奉旨將名琛幫職,總督令柏撫署理,這是後話。

且說名琛匿在都統署,被洋人搜著,也不去難為他,還是呂祖暗中保佑。

仍令他坐轎出城。

下了兵輪,從官以手指河,教他赴水自盡,名琛佯作不覺,只默誦呂祖經。

先被英人擄到香港,嗣又被解至印度,幽禁在鎮海樓上。

名琛卻怡然自得,誦經以外,還日日作畫吟詩,自稱海上蘇武。

他的詩不止一首兩首,小子曾記得二律道:

鎮海樓頭月色寒,將星翻怕客星單;

縱雲一范軍中有,爭奈諸軍壁上觀。

向戍何心求免死,蘇卿無恙勸加餐;

任他日把丹青繪,恨態愁容下筆難。

零丁飄泊歎無家,雁札猶傳節度衙;

門外難尋高士米,斗邊遠泛使臣槎。

心驚躍虎笳聲急,望斷慈烏日影斜;

惟有春一光依舊返,隔牆紅遍木棉花。

名琛在印度幽禁,不久即死。

英人用鐵棺松槨,收殮名琛一屍一,送回廣東。

廣東成為清英法三國公共地,英人猶不肯干休,決議北行。

法、美二使,亦贊成,連俄羅斯亦牽入在內,當下各率艦隊,離了廣州,向北鼓輪去了。

欲知後事、請閱下回。

行軍之道,固全恃一智字,即坐鎮全城,對待鄰國,亦曷嘗可不用智。

楊載福之屢獲勝仗,迭據要害,雖非盡出一人之力,然同寅協恭,和衷共濟,卒能出奇制敵,非智者不及此。

若葉名琛之種種顢頇,種種遷延,誤粵東,並誤中國,不特清室受累,即相沿至今,亦為彼貽誤不少。

列強環伺,連雞並棲,皆自名琛啟之。

誤中國者名琛,名琛之所以自誤者,一愚字而已。

且一智者在前,則眾智畢集,彭、李諸人之為楊輔是也。

一愚者在上,則眾愚亦俱至,穆、柏諸人之為葉輔是也。

此回前後分敘,一智一愚,不辨自明。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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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演義
簡介目錄自序第一回 溯往事慨談身世 述前朝細敘源流第二回 喪二祖誓師復仇 合九部因驕致敗第三回 祭天壇雄主告七恨 戰遼陽庸帥覆全軍第四回 熊廷弼守遼樹績 王化貞棄塞入關第五回 猛參政用炮擊敵 慈喇嘛偕使傳書第六回 下朝鮮貝勒旋師 守甯遠撫軍奏捷第七回 為敵作倀滿主入邊 因間信讒明帝中計第八回 明守將獻城賣友 清太宗獲璽稱尊第九回 朝鮮主稱臣乞降 盧督師忠君殉節第十回 失輜重全軍敗潰 迷美色大帥投誠第十一回 清太宗賓天傳幼主 多爾袞奉命略中原第十二回 失愛姬乞援外族 追流賊忍死雙親第十三回 闖王西走合浦還珠 清帝東來神京定鼎第十四回 抗清廷丹忱報國 屠揚州碧血流芳第十五回 棄南都昏主被囚 捍孤城遺臣死義第十六回 南下鏖兵明藩覆國 西征奏凱清將蒙誣第十七回 立宗支粵西存殘局 殉偏疆巖下表雙忠第十八回 創新儀太后聯婚 報宿怨中宮易位第十九回 李定國竭忠扈駕 鄭成功仗義興師第二十回 日暮途窮寄身異域 水流花謝撒手塵寰第二十一回 弒故主悍師徼功 除大憝沖人定計第二十二回 蓄逆謀滇中生變 撤藩鎮朝右用兵第二十三回 馳偽檄四方響應 失勇將三桂回軍第二十四回 兩親王因敗為功 諸藩鎮束手聽命第二十五回 僭帝號遘疾伏冥誅 集軍威破城殲叛孽第二十六回 台灣島戰敗降清室 尼布楚訂約屈俄臣第二十七回 三部內哄禍起蕭牆 數次親征蕩平朔漠第二十八回 爭儲位塚嗣被黜 罹文網名士沉冤第二十九回 聞寇警發兵平藏衛 苦苛政倡亂據台灣第三十回 暢春園聖祖賓天 乾清宮世宗立嗣第三十一回 平青海驅除叛酋 頒朱諭慘戮同胞第三十二回 兔死狗烹功臣驕戮 鴻罹魚網族姓株連第三十三回 畏虎將准部乞修和 望龍髯苗疆留遺恨第三十四回 分八路進平苗穴 祝千秋暗促華齡第三十五回 征金川兩帥受嚴刑 降蠻酋二公膺懋賞第三十六回 御駕南巡名園駐蹕 王師西討叛酋遭擒第三十七回 滅准部餘孽就殲 蕩回疆貞妃殉節第三十八回 游江南中宮截發 征緬甸大將喪軀第三十九回 傅經略暫平南服 阿將軍再定金川第四十回 平海島一將含冤 定外藩兩邦懾服第四十一回 太和殿受禪承帝統 白蓮教倡亂釀兵災第四十二回 誤軍機屢易統帥 平妖婦獨著芳名第四十三回 撫賊寨首領遭擒 整朝綱權相伏法第四十四回 布德揚威連番下詔 擒渠獻馘逐載報功第四十五回 撫叛兵良將蒙冤 剿海寇統帥奏捷第四十六回 兩軍門復仇慰英魄 八卦教煽亂鬧皇城第四十七回 聞警迴鑾下詔罪己 護喪嗣統邊報驚心第四十八回 愚慶祥敗死回疆 智楊芳誘擒首逆第四十九回 征浩罕王師再出 剿叛傜欽使報功第五十回 飲鴆毒姑婦成疑案 焚鴉片中外起兵端第五十一回 林制軍慷慨視師 琦中堂昏庸誤國第五十二回 關提督粵中殉難 奕將軍城下乞盟第五十三回 效尸諫宰相輕生 失重鎮將帥殉節第五十四回 弈統帥因間致敗 陳軍門中炮歸仁第五十五回 江甯城萬姓被兵 靜海寺三帥定約第五十六回 怡制軍巧結台灣獄 徐總督力捍廣州城第五十七回 清文宗嗣統除奸 洪秀全糾眾發難第五十八回 欽使迭亡太平建國 悍徒狡脫都統喪軀第五十九回 駱中丞固守長沙城 錢東平獻取江南策第六十回 陷江南洪氏定制 攻河北林酋挫威第六十一回 創水師衡陽發軔 發援卒岳州鏖兵第六十二回 湘軍屢捷水陸揚威 畿輔復安林李授首第六十三回 那拉氏初次承恩 圓明園四春爭寵第六十四回 羅先生臨陣傷軀 沈夫人佐夫抗敵第六十五回 瓜鎮喪師向營失陷 韋楊斃命洪酋中衰第六十六回 智統領出奇制勝 愚制軍輕敵遭擒第六十七回 四國耀威津門脅約 兩江喋血戰地埋魂第六十八回 戰皖北諸將立功 退丹陽大營又潰第六十九回 開外釁失律喪師 締和約償款割地第七十回 聞國喪長悲國士 護慈駕轉忤慈顏第七十一回 罪輔臣連番下詔 剿劇寇數路進兵第七十二回 曾國荃力卻援軍 李鴻章借用洋將第七十三回 戰浙東包團練死藝 克江甯洪天王覆宗第七十四回 僧親王中計喪軀 曾大帥設謀制敵第七十五回 潰河防捻徒分竄 斃敵首降將陞官第七十六回 山東圈剿悍酋成擒 河北解嚴渠魁自盡第七十七回 戮權閹丁撫守法 辦教案曾侯遭譏第七十八回 大婚禮成坤闈正位 撤簾議決乾德當陽第七十九回 因歡成病忽報彌留 以弟繼兄旁延統緒第八十回 吳侍御尸諫效忠 曾星使功成改約第八十一回 朝日生嫌釀成交涉 中法開釁大起戰爭第八十二回 棄越疆中法修和 平韓亂清日協約第八十三回 移款築園撤簾就養 周齡介壽聞戰驚心第八十四回 葉志超敗走遼東 丁汝昌喪師黃海第八十五回 失律求和馬關訂約 市恩索謝虎視爭雄第八十六回 爭黨見新舊暗哄 行新政母子生嫌第八十七回 慈禧後三次臨朝 維新黨六人畢命第八十八回 立儲君震驚匕鬯 信邪術擾亂京津第八十九回 袒匪殃民聯軍入境 見危授命志士成仁第九十回 傳諫草抗節留名 避聯軍蒙塵出走第九十一回 悔罪乞和兩宮返蹕 撤戍違約二國鏖兵第九十二回 居大內聞耗哭遺臣 處局外嚴旨守中立第九十三回 爭密約侍郎就道 返欽使憲政萌芽第九十四回 倚翠偎紅二難競爽 剖心刎頸兩地招魂第九十五回 遘奇變醇王攝政 繼友志隊長亡軀第九十六回 二顯官被譴回籍 眾黨員流血埋冤第九十七回 爭鐵路蜀士遭囚 興義師鄂軍馳檄第九十八回 革命軍雲興應義舉 攝政王廟誓布信條第九十九回 易總理重組內閣 奪漢陽復失南京第一百回 舉總統孫文就職 遜帝位清祚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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