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
帝紀第二 太祖紀
太祖道武皇帝,諱珪,昭成皇帝之嫡孫,獻明皇帝之子也。
母曰獻明賀皇后。
初因遷徙,游於雲澤,既而寢息,夢日出室內,寤而見光自牖屬天,欻然有感。
以建國三十四年七月七日,生太祖於參合陂北,其夜復有光明。
昭成大悅,群臣稱慶,大赦,告於祖宗。
保者以帝體重倍於常兒,竊獨奇怪。
明年有榆生於埋胞之坎,後遂成林。
弱而能言,目有光曜,廣顙大耳,眾鹹異之。
年六歲,昭成崩。
苻堅遣將內侮,將遷帝於長安,既而獲免。
語在《燕鳳傳》。
堅軍既還,國眾離散。
堅使劉庫仁、劉衛辰分攝國事。
南部大人長孫嵩及元他等,盡將故民南依庫仁,帝於是轉幸獨孤部。
元年,葬昭成皇帝於金陵,營梓宮,木柿盡生成林。
帝雖沖幼,而嶷然不群。
庫仁常謂其子曰:帝有高天下之志,興復洪業,光揚祖宗者,必此主也。
七年,冬十月,苻堅敗於淮南。
是月,慕容文等殺庫仁,庫會弟眷攝國部。
八年,慕容暐弟沖僭立。
姚萇自稱大單于、萬年秦王。
慕容垂僭稱燕王。
九年,庫仁子顯殺眷而代之,乃將謀逆。
商人王霸知之,履帝足於眾中,帝乃馳還。
是時故大人梁蓋盆子六眷,為顯謀主,盡知其計,密使部人穆崇馳告。
帝乃一陰一結舊臣長孫犍、元他等。
秋八月,乃幸賀蘭部。
其日,顯果使人求帝,不及。
語在《獻明太后傳》。
是歲,鮮卑乞伏國仁私署大單于。
苻堅為姚萇所殺,子丕僭立。
登國元年春正月戊申,帝即代王位,郊天,建元,大會於牛川。
復以長孫嵩為南部大人,以叔孫普洛為北部大人。
班爵敘勳,各有差。
二月,幸定襄之盛樂。
息眾課農。
三月,劉顯自善無南走馬邑,其族奴真率所部來降。
夏四月,改稱魏王。
五月,車駕東幸陵石。
護佛侯部帥侯辰、乙弗部帥代題叛走。
諸將追之,帝曰:「侯辰等世修職役,雖有小愆,宜且忍之。
當今草創,人情未一,愚近者固應趑趄,不足追也。」
秋七月己酉,車駕還盛樂。
代題復以部落來降,旬有數日,亡奔劉顯。
帝使其孫倍斤代領部落。
是月,劉顯弟肺泥率騎掠奴真部落,既而率以來降。
初,帝叔父窟咄為苻堅徙於長安,因隨慕容永,永以為新興太守。
八月,劉顯遣弟亢泥迎窟咄,以兵隨之,來一逼一南境。
於是諸部一騷一動,人心顧望。
帝左右於桓等,與諸部人謀為逆以應之。
事洩,誅造謀者五人,余悉不問。
帝慮內難,乃北逾一陰一山,幸賀蘭部,阻山為固。
遣行人安同、長孫賀使於慕容垂以征師。
垂遣使朝貢,並令其子賀驎帥步騎以隨同等。
冬十月,賀驎軍未至而寇已前一逼一,於是北部大人叔孫普洛等十三人及諸烏丸亡奔衛辰。
帝自一弩一山遷幸牛川,屯於延水南,出代谷,會賀驎於高柳,大破窟咄。
窟咄奔衛辰,衛辰殺之,帝悉收其眾。
十二月,慕容垂遣使朝貢,奉帝西單于印綬,封上谷王。
帝不納。
是歲,慕容垂僭稱皇帝於中山,自號大燕。
苻丕死,苻登自立於隴東。
姚萇稱皇帝於長安,自號大秦。
慕容沖為部下所殺。
慕容永僭立。
二年春正月,班賜功臣長孫嵩等七十三人各有差。
二月,帝幸寧川。
夏五月,遣行人安同徵兵於慕容垂,垂使子賀驎率眾來會。
六月,帝親征劉顯於馬邑南,追至彌澤,大破之,顯南奔慕容永,盡收其部落。
秋八月,帝至自伐顯。
冬十月癸卯,幸濡源,遣外朝大人王建使於慕容垂。
十一月,遂幸赤城。
十有二月,巡松漠。
還幸牛川。
三年春二月,帝東巡。
夏四月,幸東赤城。
五月癸亥,北征庫莫奚。
六月,大破之,獲其四部雜畜十餘萬,渡弱落水。
班賞將士各有差。
秋七月庚申,庫莫部帥鳩集遺散,夜犯行宮。
縱騎撲討,盡殺之。
其月,帝還赤城。
八月使九原公元儀使於慕容垂。
冬十一月,慕容垂遣使朝貢。
十有二月辛卯,車駕西征。
至女水,討解如部。
大破之,獲男一女雜畜十數萬。
是歲,乞伏國仁死,弟乾歸立,私署河南王。
四年春正月甲寅,襲高車諸部落,大破之。
二月癸巳,至女水,討叱突鄰部,大破之。
戊戌,賀染干兄弟率諸部來救,與大軍相遇,逆擊走之。
夏四月,行還赤城。
五月,陳留公元虔使於慕容垂。
冬十月,垂遣使朝貢。
是歲,氐呂光自稱三河王,遣使朝貢。
五年春三月甲申,帝西征。
次鹿渾海,襲高車袁紇部,大破之,虜獲生口、馬牛羊二十餘萬。
慕容垂遣子賀驎率眾來會。
夏四月丙寅,行幸意辛山,與賀驎討賀蘭、紇突鄰、紇奚諸部落,大破之。
六月,還幸牛川。
衛辰遣子直力鞮寇賀蘭部,圍之。
賀訥等請降,告困。
秋七月丙子,帝引兵救之,至羊山,直力鞮退走。
八月,還幸牛川。
遣秦王觚使於慕容垂。
九月壬申,討叱奴部於囊曲河,大破之。
冬十月,遷雲中,討高車豆陳部於狼山,破之。
十有一月,紇奚部大人庫寒舉部內屬。
十有二月,紇突鄰大人屈地鞬舉部內屬。
帝還次白漠。
六年春二月,幸紐垤川。
三月,遣九原公元儀、陳留公元虔等西討黜弗部,大破之。
夏四月,祠天。
六月,慕容賀驎破賀訥於赤城。
帝引兵救之,驎退走。
秋七月壬申,講武於牛川。
行,還紐垤川。
慕容垂止元觚而求名馬,帝絕之。
乃遣使於慕容永,永使其大鴻臚慕容鈞奉表勸進尊號。
其月,衛辰遣子直力鞮出棝楊塞,侵及黑城。
九月,帝襲五原,屠之。
收其積穀,還紐垤川。
於棝楊塞北,樹碑記功。
冬十月戊戌,北征蠕蠕。
追之,及於大磧南一床一山下,大破之。
班賜從臣各有差。
其東西二部主匹候跋及縕紇提,斬別帥屋擊於。
事具《蠕蠕傳》。
十有一月戊辰,還幸紐垤川。
戊寅,衛辰遣子直力鞮寇南部。
己卯,車駕出討。
壬午,大破直力鞮軍於鐵歧山南,獲其器械輜重。
牛羊二十餘萬。
戊子,自五原金津南渡河。
辛卯,次其所居悅跋城,衛辰父子奔遁。
壬辰,詔諸將追之,擒直力鞮。
十有二月,獲衛辰一屍一,斬以徇,遂滅之。
語在《衛辰傳》。
衛辰少子屈丐,亡奔薛幹部。
車駕次於鹽池。
自河已南,諸部悉平。
簿其珍寶畜產,名馬三十餘萬匹,牛羊四百餘萬頭。
班賜大臣各有差。
收衛辰子弟宗一黨一無少長五千餘人,盡殺之。
山胡酋大幡頹、業易於等率三千餘家降附,出居於馬邑。
是歲,起河南宮。
七年春正月,幸木根山,遂次黑鹽池。
饗宴群臣,覲諸國貢使。
北之美水。
三月甲子,宴群臣於水濱,還幸河南宮。
西部泣黎大人茂鮮叛走,遣南部大人長孫嵩追討,大破之。
夏五月,班賜諸官馬牛羊各有差。
秋八月,行幸漠南,仍築巡台。
冬十有二月,慕容永遣使朝貢。
是歲,皇子嗣生。
八年春正月,帝南巡。
二月,幸羖羊原,赴白樓。
三月,車駕西征侯呂鄰部。
夏四月,至苦水,大破之。
五月,還幸白樓。
慕容垂討慕容永於長子。
六月,車駕北巡。
永來告急,遣陳留公元虔、將軍庾岳率騎五萬東度河救之。
破類拔部帥劉曜等,徙其部落。
元虔等因屯秀容,慕容垂遂圍長子。
秋七月,車駕臨幸新壇。
庚寅,宴群臣,仍講武。
先是,衛辰子屈丐奔薛幹部,征之不送。
八月,帝南征薛幹部帥太悉佛於三城,會其先出擊曹覆,帝乘虛屠其城,獲太悉佛子珍寶,徙其民而還。
太悉佛聞之,來赴不及,遂奔姚興。
九月,還幸河南宮。
是歲,姚萇死。
九年春三月,帝北巡。
使東平公元儀屯田於河北五原,至於棝楊塞外。
夏五月,田於河東。
秋七月,還幸河南宮。
冬十月,蠕蠕社侖等率部落西走。
事具《蠕蠕傳》。
是歲,姚萇子興僭立,殺苻登。
慕容垂滅永。
十年春正月,太悉佛自長安還嶺北,上郡以西皆應之。
夏五月,幸鹽池。
六月,還幸河南宮。
秋七月,慕容垂遣其子寶來寇五原,造舟收谷。
帝遣右司馬許謙徵兵於姚興。
東平公元儀徙據朔方。
八月,帝親治兵於河南。
九月,進師,臨河築台告津,連旌沿河東西千里有餘。
是時,陳留公元虔五萬騎在東,以絕其左;元儀五萬騎在河北,以承其後;略一陽一公元遵七萬騎塞其中山之路。
冬十月辛未,寶燒船夜遁。
十一月己卯,帝進軍濟河。
乙酉夕,至參合陂。
丙戌,大破之。
語在《寶傳》。
生擒其陳留王紹、魯一陽一王倭奴、桂林王道成、濟一陰一公尹國、北地王世子鍾葵、安定王世子羊兒以下文武將吏數千人,器甲輜重、軍資雜財十餘萬計。
於俘虜之中擢其才識者賈彝、賈閨、晁崇等與參謀議,憲章故實。
班賞大臣將校各有差。
十有二月,還幸雲中之盛樂。
皇始元年春正月,大搜於定襄之虎山,因東幸善無北陂。
三月,慕容垂來寇桑乾川。
阿留公元虔先鎮平城,時徵兵未集,虔率麾下邀擊,失利死之。
垂遂至平城西北,逾山結營。
聞帝將至,乃築城自守。
疾甚,遂遁走,死於上谷。
子寶匿喪而還,至中山乃僭立。
夏六月癸酉,遣將軍王建等三軍討寶廣寧太守劉亢泥,斬之,徙其部落。
寶上谷太守慕容普鄰,捐郡奔走。
丁亥,皇太后賀氏崩。
是月,葬獻明太后。
秋七月,右司馬許謙上書勸進尊號,帝始建天子旌旗,出入警蹕,於是改元。
八月庚寅,治兵於東郊。
己亥,大舉討慕容寶,帝親勒六軍四十餘萬,南出馬邑,逾於句注。
旌旗駱驛二千餘里,鼓行而前,民室皆震。
別詔將軍封真等三軍,從東道出襲幽州,圍薊。
九月戊午,次一陽一曲,乘西山,臨觀晉一陽一,命諸將引騎圍脅,已而罷還。
寶并州牧遼西王農大懼,將妻子棄城夜出,東遁,并州平。
初建台省,置百官,封拜公侯、將軍、刺史、太守,尚書郎已下悉用文人。
帝初拓中原,留心慰納。
諸士大夫詣軍門者,無少長,皆引入賜見。
存問周悉,人得自盡。
苟有微能,鹹蒙敘用。
己未,詔輔國將軍奚牧略地晉川,獲慕容寶丹一陽一王買得等於平陶城。
冬十月乙酉,車駕出井陘,使冠軍將軍王建、左軍將軍李栗五萬騎先驅啟行。
十有一月庚子朔,帝至真定。
自常山以東,守宰或捐城奔竄,或稽顙軍門,唯中山、鄴、信都三城不下。
別詔征東大將軍東平公儀五萬騎南攻鄴,冠軍將軍王建、左軍將軍李栗等攻信都,軍之所行,不得傷民桑棗。
戊午,進軍中山;己未,引騎圍之。
帝謂諸將曰:「朕量寶不能出戰,必當憑城自守,偷延日月。
急攻則傷士,久守則費糧,不如先平鄴、信都,然後還取中山,於計為便。
若移軍遠去,寶必散眾求食民間,如此,則人心離阻,攻之易克。」
諸將稱善。
丁卯,車駕幸魯口城。
是歲,司馬昌明死,子德宗僭立,遣使朝貢。
呂光僭稱天王,號大涼,遣使朝貢。
二年春正月己亥朔,大饗群臣於魯口。
慕容寶遣其左衛將軍慕容騰寇博陵,殺中山太守及高一陽一諸縣令長,抄掠租運。
是時信都未下,庚申,乃進軍。
壬戌,引騎圍之。
其夜,寶冀州刺史宜都王慕容鳳逾城奔走,歸於中山。
癸亥,寶輔國將軍張驤、護軍將軍徐超率將吏已下舉城降。
寶聞帝幸信都,乃趣博陵之深澤,屯呼沱水,遣弟賀麟寇楊城,殺常山守兵三百餘人。
寶悉出珍寶及宮人招募郡縣,群盜無賴者多應之。
二月己巳,帝進幸楊城。
丁丑,軍於鉅鹿之柏肆塢,臨呼沱水。
其夜,寶悉眾犯營,燎及行宮,兵人駭散。
帝驚起,不及衣冠,跣出擊鼓。
俄而左右及中軍將士,稍稍來集。
帝設奇陳,列烽營外,縱騎沖之,寶眾大敗,斬首萬餘級,擒其將軍高長等四千餘人。
戊寅,寶走中山,獲其器仗輜重數十萬計。
寶尚書閔亮、秘書監崔逞、太常孫沂、殿中侍御史孟輔等並降。
降者相屬,賜拜職爵各有差。
平原徐超聚眾反於畔城,詔將軍奚辱捕斬之。
并州守將封真率其種族與徒何為逆,將攻刺史元延,延討平之。
是時,柏肆之役,遠近流言,賀蘭部帥附力眷、紇突鄰部帥匿物尼、紇奚部帥叱奴根聚一黨一反於一陰一館,南安公元順率軍討之,不克,死者數千。
詔安遠將軍庾岳總萬騎,還討叱奴根等,滅之。
三月己酉,車駕次於盧奴。
寶遣使求和,請送元觚,割常山以西奉國,乞守中山以東。
帝許之。
已而寶背約。
辛亥,車駕次中山,命諸將圍之。
是夜,寶弟賀麟將妻子出走西山。
寶見賀麟走,恐先據和龍,壬子夜,遂將其妻子及兄弟宗族數千騎北遁。
寶將李沈、王次多、張超、賈歸等來降。
遣將軍長孫肥追之,至范一陽一,不及而還。
城內共立慕容普鄰為主。
夏四月,帝以軍糧未繼,乃詔征東大將軍東平公元儀罷鄴圍,徙屯鉅鹿,積租楊城。
普鄰出步卒六千餘人,伺間犯諸屯兵。
詔將軍長孫肥等輕騎挑之,帝以虎隊五千橫截其後,斬首五千,生虜七百人,宥而遣之。
夏五月庚子,大賞功臣。
帝以中山城內為普鄰所脅,而大軍迫之,欲降無路,乃密招喻之。
甲辰,曜兵揚威以示城內,命諸軍罷圍南徙以待其變。
甲寅,以東平公元儀為驃騎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兗豫雍荊徐揚六州牧、左丞相,封衛王。
襄城公元題,進封為王。
秋七月,普鄰遣烏丸張驤率五千餘人出城求食,寇常山之靈壽,殺害吏民。
賀麟自丁零國入於驤軍,因其眾,復入中山,殺普鄰而自立。
帝還幸魯口,遣將軍長孫肥一千騎襲中山,入其郛而還。
八月丙寅朔,帝自魯口進軍常山之九門。
時大疫,人馬牛多死。
帝問疫於諸將,對曰:「在者才十四五。」
是時中山猶拒守,而饑疫並臻,群下鹹思還北。
帝知其意,因謂之曰:「斯固天命,將若之何!四海之人,皆可與為國,在吾所以撫之耳,何恤乎無民!」群臣乃不敢復言。
遣撫軍大將軍略一陽一公元遵襲中山,芟其禾菜,入郛而還。
九月,賀麟饑窮,率三萬餘人出寇新市。
甲子晦,帝進軍討之。
太史令晁崇奏曰:「不吉。」
帝曰:「其義雲何?」
對曰:「昔紂以甲子亡,兵家忌之。」
帝曰:「紂以甲子亡,周武不以甲子勝乎?」
崇無以對。
冬十月丙寅,帝進軍新市。
賀麟退阻泒水,依漸洳澤以自固。
甲戌,帝臨其營,戰於義台塢,大破之,斬首九千餘級。
賀麟單馬走西山,遂奔鄴,慕容德殺之。
甲申,共所署公卿、尚書、將吏、士卒降者二萬餘人。
其將張驤、李沈、慕容文等先來降,尋皆亡還,是日復獲之,皆赦而不問。
獲其所傳皇帝璽綬、圖書、府庫、珍寶,簿列數萬。
班賜功臣及將士各有差。
中山平。
乙酉,襄城王題薨。
丁亥,遣三萬騎赴衛王儀,將以攻鄴。
是歲,鮮卑禿髮烏孤私署大單于、西平王。
天興元年春正月,慕容德走保滑台。
儀克鄴,收其倉庫。
詔賞將士各有差。
儀追德至於河,不及而還。
庚子,車駕自中山行幸常山之真定,次趙郡之高邑,遂幸於鄴。
民有老不能自存者,詔郡縣賑恤之。
帝至鄴,巡登台榭,遍覽宮城,將有定都之意,乃置行台,以龍驤將軍日南公和跋為尚書,與左丞賈彝率郎吏及兵五千人鎮鄴。
車駕自鄴還中山,所過存問百姓。
詔大軍所經州郡,復貲租一年,除山東民租賦之半。
車駕將北還,發卒萬人治直道,自望都鐵關鑿恆嶺至代五百餘里。
帝慮還後山東有變,乃置行台於中山,詔左丞相、守尚書令、衛王儀鎮中山,撫軍大將軍、略一陽一公元遵鎮勃海之合口。
右軍將軍尹國先督租於冀州,聞帝將還,謀反,欲襲信都。
安南將軍長孫嵩執送,斬之。
辛酉,車駕發自中山,至於望都堯山。
徙山東六州民吏及徒何、高麗雜夷三十六萬,百工伎巧十萬餘口,以充京師。
車駕次於恆山之一陽一。
博陵、勃海、章武群盜並起,略一陽一公元遵等討平之。
廣川太守賀盧殺冀州刺史王輔,驅勒守兵,抄掠一陽一平、頓丘諸郡,遂南渡河,奔慕容德。
二月,車駕自中山幸繁宮,更選屯衛。
詔給內徙新民耕牛,計口受田。
三月,離石胡帥呼延鐵、西河胡帥張崇等聚一黨一數千人叛。
詔安遠將軍庾岳討平之。
漁一陽一群盜庫辱官韜聚眾反。
詔中堅將軍伊謂討之。
征左丞相、衛王儀還京師,詔略一陽一公遵代鎮中山。
夏四月壬戌,進遵封常山王,南安公元順進封毗陵王,征虜將軍、歷一陽一公穆崇為太尉,安南將軍、鉅鹿公長孫嵩為司徒。
帝祠天於西郊,麾幟有加焉。
廣平太守、遼西公元意烈謀反,於郡賜死,原其妻子。
鄜城屠各董羌、杏城盧水郝奴、河東蜀薛榆、氐帥苻興,各率其種內附。
六月丙子,詔有司議定國號。
群臣曰:「昔周秦以前,世居所生之土,有國有家,及王天下,即承為號。
自漢以來,罷侯置守,時無世繼,其應運而起者,皆不由尺土之資。
今國家萬世相承,啟基雲代。
臣等以為若取長遠,應以代為號。」
詔曰:「昔朕遠祖,總御幽都,控制遐國,雖踐王位,未定九州。
逮於朕躬,處百代之季,天下分裂,諸華乏主。
民俗雖殊,撫之在德,故躬率六軍,掃平中土,凶逆蕩除,遐邇率服。
宜仍先號,以為魏焉。
佈告天下,咸知朕意。」
秋七月,遷都平城,始營宮室,建宗廟,立社稷。
漁一陽一烏丸庫辱官韜復聚一黨一為寇。
詔冠軍將軍王建討平之。
八月,詔有司正封畿,制郊甸,端徑術,標道裡,平五權,較五量,定五度。
遣使循行郡國,舉奏守宰不法者,親覽察黜陟之。
九月,烏丸張驤子超,收合亡命,聚一黨一三千餘家,據勃海之南皮,自號征東大將軍、烏刃王,抄掠諸郡。
詔將軍庾岳討之。
冬十月,起天文殿。
十有一月辛亥,詔尚書吏部郎中鄧淵典官制,立爵品,定律呂,協音樂;儀曹郎中董謐撰郊廟、社稷、朝覲、饗宴之儀;三公郎中王德定律令,申科禁;太史令晁崇造渾儀,考天象;吏部尚書崔玄伯總而裁之。
閏月,左丞相、驃騎大將軍、衛王儀及諸王公卿士,詣闕上書曰:「臣等聞宸極居中,則列宿齊其晷;帝王順天,則群後仰其度。
伏惟陛下德協二儀,道隆三五,仁風被於四海,盛化塞於大區,澤及昆蟲,恩沾行葦,謳歌所屬,八表歸心,軍威所及,如風一靡一草,萬姓顒顒,鹹思系命。
而躬履謙虛,退身後己,宸儀未彰,哀服未御,非所以上允皇天之意,下副樂推之心。
宜光崇聖烈,示軌憲於萬世。
臣等謹昧死以聞。」
帝三讓乃許之。
十有二月己丑,帝臨天文殿,太尉、司徒進璽綬,百官咸稱萬歲。
大赦,改年。
追尊成帝已下及後號謚。
樂用《皇始》之舞。
詔百司議定行次。
尚書崔玄伯等奏從土德,服色尚黃,數用五;未祖辰臘,犧牲用白。
五郊立氣,宣贊時令,敬授民時,行夏之正。
徙六州二十二郡守宰、豪傑、吏民二千家於代都。
是歲,蘭汗殺慕容寶而自立,寶子盛殺汗僭立。
慕容德自稱燕王。
二年春正月甲子,初祠上帝於南郊,以始祖神元皇帝配,降壇視燎,成禮而反。
乙丑,曲赦京師。
始制三駕之法。
庚午,車駕北巡,分命諸將大襲高車。
大將軍、常山王遵等三軍從東道出長川,鎮北將軍、高涼王樂真等七軍從西道出牛川,車駕親勒六軍從中道自駁髯水西北。
二月丁亥朔,諸軍同會,破高車雜種三十餘部,獲七萬餘口,馬三十餘萬匹,牛羊百四十餘萬。
驃騎大將軍、衛王儀督三萬騎別從西北絕漠千餘里,破其遺迸七部,獲二萬餘口,馬五萬餘匹,牛羊二十餘萬頭,高車二十餘萬乘,並服玩諸物。
還次牛川及薄山,並刻石記功。
班賜從臣各有差。
庚戌,征虜將軍庾岳破張超於勃海。
超走平原,為其一黨一所殺。
以所獲高車眾起鹿苑,南因台一陰一,北距長城,東包白登,屬之西山,廣輪數十里。
鑿渠引武川水注之苑中,疏為三溝,分流宮城內外。
又穿鴻雁池。
三月己未,車駕至自北伐。
甲子,初令《五經》群書各置博士,增國子太學生員三千人。
是月,氐人李辯叛慕容德,求援於鄴行台尚書和跋。
跋輕騎往應之,克滑台,收德宮人府藏;又破德桂林王鎮及郎吏將士千餘人。
丙子,遣建義將軍庾真、越騎校尉奚斤討庫狄部帥葉亦干、宥連部帥竇羽泥於太渾川,破之。
庫狄勤支子沓亦干率其部落內附。
真等進破侯莫陳部,獲馬牛羊十餘萬頭,追殄遺迸,入大峨谷。
中山太守仇儒亡匿趙郡,推群盜趙准為主,號使持節、征西大將軍、冀青二州牧、鉅鹿公,仇儒為準長史,聚一黨一扇惑。
詔中領軍長孫肥討平之。
夏四月,前清河太守傅世聚一黨一千餘家,自號撫軍將軍。
五月癸亥,征虜將軍庾岳討破之。
秋七月,起天華殿。
辛酉,大閱於鹿苑,饗賜各有差。
陳郡、河南流民萬餘口內徙,遣使者存勞之。
姚興遣眾圍洛一陽一,司馬德宗將辛恭靖請救。
八月,遣太尉穆崇率騎六千往赴之。
增啟京師十二門。
作西武庫。
除州郡民租賦之半。
辛亥,詔禮官備撰眾儀,著於新令。
范一陽一人盧溥,聚眾海濱,稱使持節、征北大將軍、幽州刺史,攻掠郡縣,殺幽州刺史封沓干。
慕容盛遼西太守李朗,舉郡內屬。
西河胡帥護諾於、丁零帥翟同、蜀帥韓礱,並相率內附。
冬十月,太廟成,遷神元、平文、昭成、獻明皇帝神主於太廟。
十有二月甲午,慕容盛征虜將軍、燕郡太守高湖,率戶三千內屬。
辛亥,詔材官將軍和突討盧溥。
天華殿成。
是歲,呂光立其子紹為天王,自稱太上皇。
光死,庶子纂殺紹僭立。
禿髮烏孤死,弟鹿孤代立,遣使朝貢。
三年春正月戊午,和突破盧溥於遼西,生獲溥及其子煥,傳送京師,轘之。
癸亥,有事於北郊。
分命諸官循行州郡,觀民風俗,察舉不法。
賜群臣布帛各有差。
二月丁亥,詔有司祀日於東郊。
始耕籍田。
壬寅,皇子聰薨。
三月戊午,立皇后慕容氏。
是月,穿城南渠通於城內,作東西魚池。
夏四月,姚興遣使朝貢。
五月戊辰,詔謁者僕射張濟使於姚興。
己巳,車駕東巡,遂幸涿鹿,遣使者以太牢祠帝堯、帝舜廟。
西幸馬邑,觀壘源。
秋七月壬子,車駕還宮。
起中天殿及雲母堂、金華室。
十有一月,高車別帥敕力犍,率九百餘落內屬。
十有二月乙未,詔曰:「世俗謂漢高起於布衣而有天下,此未達其故也。
夫劉承堯統,曠世繼德,有蛇龍之征,致雲彩之應,五緯上聚,天人俱協,明革命之主,大運所鍾,不可以非望求也。
然狂狡之徒,所以顛蹶而不已者,誠惑於逐鹿之說,而迷於天命也。
故有踵覆車之軌,蹈釁逆之蹤,毒甚者傾州郡,害微者敗邑里,至乃身死名頹,殃及九族,從亂隨流,死而不悔,豈不痛哉!《春秋》之義,大一統之美,吳楚僭號,久加誅絕,君子賤其偽名,比之塵垢。
自非繼聖載德,天人合會,帝王之業,夫豈虛應。
歷觀古今,不義而求非望者,徒喪其保家之道,而伏刀鋸之誅。
有國有家者,誠能推廢興之有期,審天命之不易,察征應之潛授,杜競逐之邪言,絕一奸一雄之僭肆,思多福於止足,則幾於神智矣。
如此,則可以保榮祿於天年,流餘慶於後世。
夫然,故禍悖無緣而生,兵甲何因而起?凡厥來世,勖哉戒之,可不慎歟!」時太史屢奏天文錯亂,帝親覽經占,多雲改王易政,故數革官號,一欲防塞凶狡,二欲消災應變。
已而慮群下疑惑,心謗腹非,丙申復詔曰:「上古之治,尚德下名,有任而無爵,易治而事序,故邪謀息而不起,一奸一慝絕而不作。
周姬之末,下凌上替,以號自定,以位制祿,卿世其官,大夫遂事,一陽一德不暢,議發家陪,故釁由此起,兵由此作。
秦漢之弊,捨德崇侈,能否混雜,賢愚相亂,庶官失序,任非其人。
於是忠義之道寢,廉恥之節廢,退讓之風絕,毀譽之義興,莫不由乎貴尚名位,而禍敗及之矣。
古置三公,職大憂重,故曰『待罪宰相』,將委任責成,非虛一寵一祿也。
而今世俗,僉以台輔為榮貴,企慕而求之。
夫此職司,在人主之所任耳,用之則重,捨之則輕。
然則官無常名,而任有定分,是則所貴者至矣,何取於鼎司之虛稱也。
夫桀紂之南面,雖高而可薄;姬旦之為下,雖卑而可尊。
一官可以效智,蓽門可以垂范。
苟以道德為實,賢於覆餗蔀家矣。
故量己者,令終而義全;昧利者,身陷而名滅。
利之與名,毀譽之疵競;道之與德,神識之家一寶。
是故道義,治之本;名爵,治之末。
名不本於道,不可以為宜;爵無補於時,不可以為用。
用而不禁,為病深矣。
能通其變,不失其正者,其惟聖人乎?來者誠思成敗之理,察治亂之由,鑒殷周之失,革秦漢之弊,則幾於治矣。」
是歲,乞伏乾歸為姚興所破,李暠私署涼州牧、涼公。
四年春正月,高車別帥率其部三千餘落內附。
二月丁亥,命樂師入學習舞,釋菜於先聖、先師。
丁酉,分命使者循行州郡,聽察辭訟,糾劾不法。
三月,帝親漁,薦於寢廟。
夏四月辛卯,罷鄴行台。
詔有司明揚隱逸。
五月,起紫極殿、玄武樓、涼風觀、石池、鹿苑台。
秋七月,詔鎮遠將軍、兗州刺史長孫肥步騎二萬南徇許昌、彭城。
詔賜天下鎮戍將士布帛各有差。
冬十二月辛亥,詔征西大將軍、常山王遵等率眾五萬討破多蘭部帥木易於,材官將軍和突率騎六千襲黜弗、素古延等諸部。
集博士儒生,比眾經文字,義類相從,凡四萬餘字,號曰《眾文經》。
是歲,慕容盛死,寶弟熙僭立。
呂光弟子隆殺纂自立。
盧水胡沮渠蒙遜私署涼州牧、張掖公。
蒙遜及李暠並遣使朝貢。
五年春正月丁丑,慕容熙遣將寇遼西。
虎威將軍宿沓乾等拒戰不利,棄令支而還。
帝聞姚興將寇邊,庚寅,大簡輿徒,詔并州諸軍積穀於平一陽一之乾壁。
戊子,材官將軍和突破黜弗、素古延等諸部,獲馬三千餘匹,牛羊七萬餘頭。
辛卯,蠕蠕祖侖遣騎救素古延等,和突逆擊破之於山南河曲,獲鎧馬二千餘匹。
班師。
賞賜將士各有差。
二月癸丑,征西大將軍、常山王遵等至安定之高平,木易於率數千騎與衛辰、屈丐棄國遁走,追至隴西瓦亭,不及而還。
獲其輜重庫藏,馬四萬餘匹,駱駝、犛牛三千餘頭,牛、羊九萬餘口。
班賜將士各有差。
徙其民於京師。
沙門張翹自號無上王,與丁零鮮於次保聚一黨一常山之行唐。
夏四月,太守樓伏連討斬之。
五月,姚興遣其弟安北將軍、義一陽一公平率眾四萬來侵。
平一陽一乾壁為平所陷。
六月,治兵於東郊,部分眾軍,詔鎮西大將軍毗陵王順、長孫肥等三將六萬騎為前鋒。
秋七月戊辰朔,車駕西討。
八月乙巳,至於柴壁。
平固守,進軍圍之。
姚興悉舉其眾來救。
甲子,帝渡蒙坑,逆擊興軍,大破之。
冬十月,平赴水而死,俘其餘眾三萬餘人。
語在《興傳》。
獲興征虜將軍、尚書右僕射狄伯支,越騎校尉唐小方,積一弩一將軍姚梁國,建忠將軍雷星、康官,北中郎將康猥,平從弟伯禽已下、四品將軍已上四十餘人。
獲先亡臣王次多、靳勤,並斬以徇。
興頻使請和,帝不許。
群臣勸進平蒲阪,帝慮蠕蠕為難,戊申,班師。
十有一月,車駕次晉一陽一。
征相州刺史庾岳為司空。
遣左將軍莫題討上一黨一群盜秦頗、丁零翟都於壺關。
丁丑,上一黨一太守捕頗,斬之,都走林慮。
十有二月辛亥,至自西征。
蠕蠕杜侖犯塞,詔常山王遵追之,不及而還。
越勤莫弗率其部萬餘家內屬,居五原之北。
是歲,禿髮鹿孤病死,弟辱檀統任,遣使朝貢。
六年春正月辛未,朔方尉遲部別帥率萬餘家內屬,入居雲中。
夏五月,大簡輿徒,將略江淮,平荊揚之亂。
秋七月,鎮西大將軍、司隸校尉、毗陵王順有罪,以王還第。
戊子,車駕北巡,築離宮於豺山,縱士校獵,東北逾罽嶺,出參合、代谷。
九月,行幸南平城,規度壘南,面夏屋山,背黃瓜堆,將建新邑。
辛未,車駕還宮。
冬十月,起西昭一陽一殿。
乙卯,立皇子嗣為齊王,加車騎大將軍,位相國;紹為清河王,加征南大將軍;熙為一陽一平王;曜為河南王。
封故秦愍王子夔為豫章王,陳留王子右將軍悅為朱提王。
丁巳,詔將軍伊謂率騎二萬北襲高車。
司馬德宗遣使朝貢。
十有一月庚午,伊謂大破高車。
是年,島夷桓玄廢其主司馬德宗而自立,僭稱大楚。
天賜元年春正月,遣離石護軍劉托率騎三千襲蒲子。
三月丙寅,擒姚興寧北將軍、泰平太守衡譚,獲三千餘口。
初限縣戶不滿百罷之。
夏四月,詔尚書郎中公孫表使於江南,以觀桓玄之釁也。
值玄敗而還。
蠕蠕社侖從弟悅伐大那等謀殺社侖而立大那。
發覺,來奔。
五月,置山東諸冶,發州郡徒謫造兵甲。
秋九月,帝臨昭一陽一殿,分置眾職,引朝臣文武,親自簡擇,量能敘用;制爵四等,曰王、公、侯、子,除伯、男之號;追錄舊臣,加以封爵,各有差。
是秋,江南大亂,流民繈負而奔淮北,行道相尋。
冬十月辛巳,大赦,改元。
築西宮。
十有一月,上幸西宮,大選朝臣,令各辨宗一黨一,保舉才行,諸部子孫失業賜爵者二千餘人。
十有二月戊辰,車駕幸豺山宮。
是歲,島夷劉裕起兵誅桓玄。
二年春二月癸亥,車駕還宮。
夏四月,車駕有事於西郊,車旗盡黑。
是歲,司馬德宗復僭立。
慕容德死,兄子超僭立。
三年春正月甲申,車駕北巡,幸豺山宮。
校獵,至屋孤山。
二月乙亥,幸代園山,建五石亭。
三月庚子,車駕還宮。
夏四月庚申,復幸豺山宮。
占授著作郎王宜弟造《兵法孤虛立成圖》三百六十時。
遂登定襄角史山,又幸馬城。
甲午,車駕還宮。
是月,蠕蠕寇邊。
夜召兵,將旦,賊走,乃罷。
六月,發八部五百里內男丁築壘南宮,門闕高十餘丈;引溝穿池,廣苑囿;規立外城,方二十里,分置市裡,經塗洞達。
三十日罷。
秋七月,太尉穆崇薨。
八月甲辰,行幸豺山宮,遂至青牛山。
丙辰,西登武要北原,觀九十九泉,造石亭,遂之石漠。
九月甲戌朔,幸漠南鹽池。
壬午,至漠中,觀天鹽池;度漠,北之吐鹽池。
癸巳,南還長川。
丙申,臨觀長陂。
冬十月庚申,車駕還宮。
四年春二月,封皇子羒為河間王,處文為長樂王,連為廣平王,黎為京兆王。
夏五月,北巡。
自參合陂東過蟠羊山,大雨,暴水流輜重數百乘,殺百餘人。
遂東北逾石漠,至長川,幸濡源。
常山王遵有罪賜死。
秋七月,車駕自濡源西幸參合陂。
築北宮垣,三旬而罷,乃還宮。
八月,幸豺山宮。
是月,誅司空庾岳。
冬十有一月,車駕還宮。
是歲,慕容寶養子高雲殺熙自立,赫連屈丐自稱大單于、大夏天王。
五年春正月,行幸豺山宮,遂如參合陂,觀漁於延水,至寧川。
三月,姚興遣使朝貢。
是歲,皇孫燾生。
六年夏,帝不豫。
初,帝服寒食散,自太醫令一陰一羌死後,藥數動發,至此逾甚。
而災變屢見,憂懣不安,或數日不食,或不寢達旦。
歸咎群下,喜怒乖常,謂百僚左右人不可信,慮如天文之占,或有肘腋之虞。
追思既往成敗得失,終日竟夜獨語不止,若旁有鬼物對揚者。
朝臣至前,追其舊惡皆見殺害,其餘或以顏色變動,或以喘一息不調,或以行步乖節,或以言辭失措,帝皆以為懷惡在心,變見於外,乃手自毆擊,死者皆陳天安殿前。
於是朝野人情各懷危懼。
有司懈怠,莫相督攝;百工偷劫,盜賊公行,巷裡之間人為希少。
帝亦聞之,曰:「朕縱之使然,待過災年,當更清治之爾。」
秋七月,慕容支屬百餘家,謀欲外奔。
發覺,伏誅,死者三百餘人。
八月,衛王儀謀叛,賜死。
冬十月戊辰,帝崩於天安殿,時年三十九。
永興二年九月甲寅,上謚宣武皇帝,葬於盛樂金陵。
廟號太祖。
泰常五年,改謚曰道武。
史臣曰:晉氏崩離,戎羯乘釁,僭偽紛糾,豺狼競馳。
太祖顯晦安危之中,屈伸潛躍之際,驅率遺黎,奮其靈武,克剪方難,遂啟中原,朝拱人神,顯登皇極。
雖冠履不暇,棲遑外土,而製作經謨,鹹存長世。
所謂大人利見,百姓與能,抑不世之神武也。
而屯厄有期,禍生非慮,將人事不足,豈天實為之。
嗚呼!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