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
列傳第六十八 朱瑞 叱列延慶 斛斯椿 賈顯度 樊子鵠 賀拔勝
朱瑞,字元龍,代郡桑干人。
祖就,字祖成,卒於沛縣令。
父惠,字僧生,行太原太守,卒。
永安中,瑞貴達,就贈平東將軍、齊州刺史,惠贈使持節、冠軍將軍、恆州刺史。
瑞長厚質直,敬一愛一人士。
孝昌末,爾朱榮引為其府戶曹參軍,又為大行台郎中,甚為榮所親任。
建義初,除黃門侍郎,仍中書舍人。
榮恐朝廷事意有所不知,故居之門下,為腹心之寄。
錄前後勳,封一陽一邑縣開國公,食邑一千戶。
未幾,又除散騎常侍、安南將軍,黃門如故。
丁案憂,去官。
詔起復任,除青州大中正,及元顥內一逼一,瑞啟勸北幸,乃從駕於河一陽一,除侍中、征南將軍、兼吏部尚書,改封北海郡開國公,增邑一千戶。
莊帝還洛,加衛將軍、左光祿大夫,又改封樂陵郡開國公,仍侍中。
瑞雖為爾朱榮所委,而善處朝廷之間,莊帝亦賞遇之,曾謂侍臣曰:「為人臣當須忠實,至如朱元龍者,朕待之亦不異餘人。」
瑞啟乞三從之內並屬滄州樂陵郡,詔許之,仍轉滄州大中正。
瑞始以青州樂陵有朱氏,意欲歸之,故求為青州中正;又以滄州樂陵亦有朱氏,而心好河北,遂乞移屬焉。
尋加車騎將軍。
爾朱榮死,瑞與世隆俱北走。
既而以莊帝待之素厚,且見世隆等並無雄才,終當敗喪,於路乃還。
帝大悅,執其手曰:「社稷忠臣,當須如此。」
爾朱天光擁眾關右,帝欲招納之,乃以瑞兼尚書左僕射,為西道大行台以慰勞焉。
既達長安,會爾朱兆入洛,復還京師。
都督斛斯椿先與瑞有隙,數譖之於世隆。
世隆一性一多忌,且以前日乖異,忿恨更甚,普泰元年七月,遂誅之,時年四十九。
太昌初,贈使持節、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青州刺史,謚曰恭穆。
子孟胤,襲封。
齊受禪,例降。
瑞弟珍,字多寶。
太尉、上一黨一王天穆錄事參軍。
卒。
珍弟騰,字神龍。
建義初,為龍驤將軍、大都督司馬。
又封涇一陽一縣開國男,食邑二百戶。
累遷中軍將軍、光祿大夫。
與瑞同遇害。
太昌初,贈滄州刺史。
騰弟慶賓,卒於光祿大夫。
子清,武定末,齊王開府中兵參軍。
叱列延慶,代西部人也,世為酋帥。
曾祖瑜石,世祖末從駕至瓜步,賜爵臨江伯。
父億彌,襲祖爵,高祖時越騎校尉。
延慶少便弓馬,有膽力。
正光末,除直後,隸大都督李崇北伐。
後隨爾朱榮入洛,仍從榮討葛榮於相州。
延慶,世隆姊婿也,榮親遇之。
葛榮既擒,除使持節、撫軍將軍、光祿大夫、假鎮東將軍、都督、西部第一領民酋長,封永寧縣開國伯,食邑五百戶。
永安二年,以本將軍除恆州刺史。
普泰初,世隆得志,特見委重,遷散騎常侍、車騎將軍、儀同三司,又進驃騎大將軍、開府,余如故。
尋除都督恆雲燕朔四州諸軍事、大都督、兼尚書左僕射、山東行台,北海郡開國公,邑五百戶。
時幽州刺史劉靈助以莊帝幽崩,遂舉兵唱義,諸州豪右鹹相結附。
靈助進屯於定州之安固。
世隆白前廢帝,以延慶與大都督侯淵於定州相會,以討靈助。
淵謂延慶曰:「靈助善於卜占,百姓信惑,所在響應,未易可圖,若萬一戰有利鈍,則大事去矣。
未若還師西入,據關拒險,以待其變。」
延慶曰:「劉靈助,庸人也。
天道深遠,豈其所識?大兵一臨,彼皆恃其妖術,坐看符厭,寧肯戮力致死,與吾爭勝負哉。
如吾計者,政欲出營城外,詭言西歸,靈助聞之,必信而自寬,潛軍往襲,可一往而擒。」
淵從之,乃出頓城西,聲雲將還。
簡一精一騎一千夜發,詰朝造靈助壘,戰於城北,遂破擒之。
仍兼尚書左僕射,為恆雲燕朔四州行台。
又除使持節、侍中、都督恆雲燕朔定五州諸軍事、定州刺史,余如故。
與爾朱兆等拒義旗於韓陵,戰敗,延慶與爾朱仲遠走渡石濟。
仲遠南竄,延慶北降齊獻武王。
王與之入洛,仍從王於并州。
後赴洛,出帝以為中軍大都督。
延慶既爾朱親一暱,又一黨一於權佞,出帝之西,齊獻武王入洛,以罪誅之。
延慶兄子平,武定末,儀同三司、右衛將軍、廮陶縣開國侯。
斛斯椿,字法壽,廣牧富昌人也。
父敦,肅宗時為左牧令,時河西賊起,牧民不安,椿乃將家投爾朱榮,榮以椿兼其都督府鎧曹參軍。
從榮征伐有功,表授厲威將軍。
稍遷中散大夫,署外兵事。
椿一性一佞巧,甚得榮心,軍之密謀,頗亦關預。
及肅宗崩,椿從榮入洛。
莊帝初,封一陽一曲縣開國公,食邑千戶,遷散騎常侍、平北將軍司馬,尋除爾朱榮大將軍府司馬。
從平葛榮,以功除上一黨一太守。
及元顥入洛,椿隨榮奉迎莊帝,遂從攻顥。
顥敗,遷安北將軍、建州刺史,改封深澤縣,轉鎮東將軍、徐州刺史,又轉征東將軍、東徐州刺史。
及爾朱榮死,椿甚憂懼。
時蕭衍以汝南王悅為魏主,資其士馬,次於境上。
椿聞大喜,遂率所部棄州歸悅,悅授椿使持節、侍中、大將軍、領軍將軍、領左右、尚書左僕射、司空公,封靈丘郡開國公,邑萬戶,又為大行台前驅都督。
會爾朱兆入洛,椿復率所部背悅歸兆。
爾朱世隆之立前廢帝也,椿參其謀,以定策功,拜侍中、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京畿北面大都督,改封城一陽一郡開國公,增邑五百戶,並前一千五百戶,尋加開府。
時椿父敦先在秀容,忽有傳敦死問,請減己階以贈之,自襄城將軍超贈車騎將軍、恆州刺史。
尋知其父猶在,詔復椿官,仍除其父為車騎將軍、揚州刺史。
世隆之厚椿也如此。
椿與爾朱度律、仲遠等北拒齊獻武王,次一陽一平。
會爾朱兆與度律等相疑,遁還,語在《兆傳》。
椿後復與度律等同拒義旗,敗於韓陵。
椿謂都督賈顯智等曰:「若不先執爾朱,我等死無類矣。」
遂與顯智等夜於桑下盟約,倍道兼行。
椿入北中城,收爾朱部曲盡殺之,令長孫稚、賈顯智等率數百騎襲爾朱世隆、彥伯兄弟,斬於閶闔門外。
椿入洛,懸世隆兄弟首於其門樹。
椿父出見,謂椿曰:「汝與爾朱約為兄弟,今何忍懸其頭於家門,寧不愧負天地乎!」椿乃傳世隆等首,並囚度律、天光,送於齊獻武王。
出帝拜椿侍中、儀同開府。
初,獻武王之入洛,頓於邙山,爾朱仲遠帳下都督橋寧、張子期自滑台而至。
獻武王責寧等曰:「汝事仲遠,擅其榮利,盟契百重,許同生死。
前仲遠自徐為逆,汝為戎首,今仲遠南走,汝復背之。
於臣節則不忠,論事人則無信。
犬馬尚識恩養,汝今犬馬之不如!」遂斬之。
椿自以數為反覆,見寧等之死,意常不安。
遂密構間,勸出帝置閣內都督部曲,又增武直人數,自直閣已下員別數百,皆選天下輕剽者以充之。
又說帝數出遊幸,號令部曲,別為行陳,椿自約勒,指麾其間。
從此以後,軍謀朝政,一決於椿。
又勸帝徵兵,詭稱南討,將以伐齊獻武王,帝從之。
遂陳兵城西,北接邙山,南至洛水,帝詰旦戎服與椿臨閱焉。
獻武王以椿亂政,欲誅之。
椿譖說既行,因此遂相恐動。
出帝勒兵河橋,令椿為前軍,營於邙山北。
尋遣椿率步騎數千鎮虎牢。
椿弟豫州刺史元壽與都督賈顯智守滑台,獻武王令相州刺史竇泰擊破之。
椿懼己不免,復啟出帝,假說游聲以劫脅。
帝信之,遂入關,椿亦西走長安。
椿狡猾多事,好亂樂禍,於時敗國,朝野莫不仇疾之。
元壽尋為部下所殺。
賈顯度,中山無極人。
父道監,沃野鎮長史。
顯度形貌偉壯,有志氣。
初為別將,防守薄鼻律鎮。
正光末,北鎮擾亂,為賊攻圍。
顯度拒守多時,以賊勢轉熾,不可久立,乃率鎮民浮河而下。
既達秀容,為爾朱榮所留。
尋表授直閣將軍、左中郎將。
建義初,除汲郡太守,假平東將軍。
隨爾朱榮破葛榮,又除撫軍將軍、光祿大夫、都督,封石艾縣開國公,邑一千戶。
從上一黨一王天穆破邢杲。
值元顥入洛,仍與天穆渡河赴行宮於河內。
顥平,以本將軍除廣州刺史、假鎮南將軍,轉南兗州刺史。
爾朱榮之死也,顯度情不自安,南奔蕭衍,衍厚待之。
普泰初,還朝,授衛大將軍、儀同三司、左光祿大夫,又行濟州事。
復隨爾朱度律等北拒義旗,敗於韓陵,與斛斯椿及弟顯智等率眾先據河橋,誅爾朱氏。
出帝初,除尚書左僕射,尋加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定州大中正。
未幾,以本官行徐州刺史、東道大行台。
永熙三年五月,轉雍州刺史、西道大行台。
歿於關中。
弟智,字顯智,少有膽決。
孝昌中,告一毛一謐等逆,靈太后嘉之,除伏波將軍、冗從僕射,領直齋。
蕭衍將夏侯夔攻郢州,以智為龍驤將軍、別將討之。
至則夔退,智仍入城。
及刺史元顯達以城降於蕭衍,智勒城人不欲叛者與顯達交戰,相率歸闕。
後為都督,隸太宰、上一黨一王天穆征邢杲,臨陳流矢中胸,仍戰不已。
元顥入洛,仍隨天穆渡河,朝莊帝於河內。
與爾朱兆同先渡河破顥軍,以勳除持節、征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封義一陽一縣開國伯,邑五百戶。
假衛將軍,與行台樊子鵠討呂文欣於東徐州,平之。
加侍中、驃騎大將軍,增邑三百戶。
尋行東中郎將,加散騎常侍。
及爾朱仲遠為徐州刺史,智隸仲遠赴彭城。
爾朱榮之死也,仲遠舉兵向洛,智不從之,遂擁部下出清水東,招勒州民,與相拒擊。
莊帝聞而善之,除右光祿大夫、武衛將軍,進爵為侯,增邑二百戶,通前一千,因鎮徐州。
普泰初,還洛。
仲遠忿其乖背,議欲殺之。
智兄顯度先為世隆所厚,世隆為解喻得全。
時趙修延起逆荊州,蕭衍遣兵接援,世隆欲令智以功自效,遣智討之,除使持節、散騎常侍、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假驃騎大將軍、荊州大都督,進爵為公。
將發,會荊州斬送修延首,不行。
又從爾朱度律北拒義旗,合爾朱兆於一陽一平。
兆與度律自相疑阻,退還。
除驃騎大將軍。
後隨度律等敗於韓陵,智與兄顯度、斛斯椿謀誅爾朱氏。
椿、顯度據守北中,令智等入京,擒世隆兄弟。
出帝初,除散騎常侍、本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滄州刺史。
在州貪縱,甚為民害,出帝征還京師。
尋加授侍中,以本將軍除濟州刺史。
率眾達東郡,仍停不進,於長壽津為相州刺史竇泰所破,還洛。
天平初,赴晉一陽一。
智去就多端,後坐事死,時年四十五。
子羅侯,秘書郎。
樊子鵠,代郡平城人。
其先荊州蠻酋,被遷於代。
父興,平城鎮長史、歸義侯。
普泰中,子鵠貴顯,乃贈征虜將軍、荊州刺史。
子鵠值北鎮擾亂,南至并州,爾朱榮引為都督府倉曹參軍。
孝昌三年冬,榮使子鵠詣京師。
靈太后見之,問榮兵勢,子鵠應對稱旨,太后嘉之。
除直齋,封南和縣開國子,邑三百戶,令還赴榮。
榮以為行台郎中,行上一黨一郡。
及榮向洛,以為假節、假平南將軍、都督河東正平軍事、行唐州事。
刺史崔元珍閉門拒守,子鵠攻克之。
建義初,拜平北將軍、晉州刺史,封永安縣開國伯,食邑千戶,又兼尚書行台。
治有威信,山胡率服。
元顥入洛,薛修義及降蜀陳雙熾等受顥處分,率眾攻州城。
子鵠出與戰,大破之,又破修義等於土門。
以功拜撫軍將軍。
尋征授都官尚書、西荊州大中正。
後兼右僕射,為行台,督賈智等討呂文欣於東徐州,平之。
還,除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進封南一陽一郡開國公,增戶六百,尚書如故,仍假驃騎大將軍,率所部為都督。
時爾朱榮在晉一陽一,京師之事,子鵠頗預委寄,故在台閣,征官不解。
後出除散騎常侍、本將軍、殷州刺史。
屬歲旱儉,子鵠恐民流亡,乃勒有粟之家分貸貧者,並遣人牛易力,多種二麥,州內以此獲安。
及爾朱榮之死,世隆等遣書招子鵠,欲與同趣京師,子鵠不從。
以母在晉一陽一,啟求移鎮河南,莊帝嘉之。
除車騎大將軍、豫州刺史、假驃騎大將軍、都督二豫郢三州諸軍事、兼尚書右僕射、二豫郢穎四州行台。
子鵠到相州,又敕賚絹五百匹。
行達汲郡,聞爾朱兆入洛,乃渡河見仲遠,仲遠遣鎮汲郡。
兆征子鵠赴洛,既見,責以乖異之意,奪其部眾,將還晉一陽一。
及紇豆陵步籓起,以子鵠為都督,征發糧仗。
元曄以為侍中、御史中尉、中軍大都督,隨曄向洛。
普泰初,仍除舊任。
及趙脩延叛於荊州,詔子鵠通三鴉道而還。
遭母憂去職,前廢帝聞其在洛無宅,凶費不周,賚絹四百匹、粟五百石,以本官起之。
太昌初,兼尚書左僕射、東南道大行台,總大都督杜德等追討爾朱仲遠。
仲遠已奔蕭衍,收其兵馬甲仗。
時蕭衍遣元樹入寇,陷據譙城。
詔子鵠與德討之。
樹屯兵梁國,欲來逆戰,見子鵠軍盛,夜退還譙。
子鵠引兵追躡,樹又背城為陳。
子鵠勒兵直趣城下,縱騎衝突,樹眾大敗,奔入城門,城門隘塞,多自一殺害。
於是斬千餘級,獲馬數百匹,大收鎧仗,遂圍城。
加儀同三司。
樹勒兵出戰,輒被摧衄,遂不敢出,自守而已。
子鵠恐蕭衍遣救,乃分兵擊衍苞州、然州、宕州、大澗、蒙縣等五城,並望風逃散。
樹既無外援,計無所出,子鵠又令人說之,樹遂請率眾歸南,以地還國。
子鵠等許之,共結盟約。
及樹眾半出,子鵠中擊,破之,擒樹及衍譙州刺史朱文開,俘馘甚多。
班師,出帝賚馬匹。
遷吏部尚書,轉尚書右僕射,尋加驃騎大將軍、開府,典選。
初,青州人耿翔聚眾反,亡奔蕭衍,衍資其兵,偷據膠州。
除子鵠使持節、侍中、青膠大使,督濟州刺史蔡俊討之。
師達青州,翔拔城奔走。
在軍遇病,詔遣醫給藥。
仍除兗州刺史,余官如故,便道之州。
子鵠先遣腹心緣歷民間,采察得失。
及入境,太山太守彭穆參候失儀,子鵠責讓穆,並數其罪狀,穆皆引伏,於是州內震悚。
及出帝入關,子鵠據城為逆。
南青州刺史大野拔、徐州人劉粹各率眾就子鵠。
天平初,遣儀同三司婁昭等率眾討之。
子鵠先使前膠州刺史嚴思達鎮東平郡,昭攻陷之,仍引兵圍子鵠。
城久不拔,昭以水灌城。
靜帝欲招慰下之,遣散騎常侍陸琛、兼黃門郎張景征繼璽書勞子鵠而入,野拔因與相見,左右斬子鵠以降。
賀拔勝,字破胡,神武尖山人。
祖爾逗,選充北防,家於武川。
以窺覘蠕蠕,兼有戰功,顯祖賜爵龍城男,為本鎮軍主。
父度拔,襲爵。
正光末,沃野人破落汗拔陵聚眾反,度拔與三子、鄉中豪勇援懷朔鎮,殺賊王衛可瑰。
度拔尋為賊所害。
孝昌中,追贈安遠將軍、肆州刺史。
度拔之死也,勝與兄弟俱奔恆州刺史廣一陽一王淵。
勝便弓馬,有武干,淵厚待之,表為強一弩一將軍,充帳內軍主。
恆州陷,歸爾朱榮,轉積射將軍,為別將,又兼都督。
及榮入洛,以預義之勳,封易一陽一縣開國伯,邑四百戶,除直閣將軍,尋加通直散騎常侍、平南將軍、光祿大夫,進號安南將軍。
尋除撫軍將軍,為大都督,出井陘,鎮中山。
元顥入洛,勝從東路率騎三百赴行宮於河梁。
榮命勝與爾朱兆先渡,破擒顥息冠受及顥大都督陳思保。
莊帝還宮,以功增邑六百戶,復加通直散騎常侍、征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武衛將軍,改封真定縣開國公。
尋除衛將軍,加散騎常侍。
爾朱榮之死也,勝與田怙等奔走榮第。
於時宮殿之門未加嚴防,怙等議即攻門。
勝止之曰:「天子既行大事,必當更有奇謀,吾等眾旅不多,何可輕爾?但得出城,更為他計。」
怙乃止,及世隆夜走,勝遂不從,莊帝甚嘉之。
仲遠一逼一東郡,詔勝以本官假驃騎大將軍,為東征都督,率眾會鄭先護以討之。
為先護所疑,置之營外,人馬未得休息。
俄而仲遠兵至,勝與交戰不利,乃降之。
普泰初,除右衛將軍,進號車騎大將軍、右光祿大夫、儀同三司。
共爾朱仲遠、度律北拒義旗,相與奔退,事在《爾朱兆傳》。
後俱敗於韓陵,勝因降齊獻武王。
太昌初,拜領軍將軍,余官如故,又除侍中。
出帝既納斛斯椿等讒間之說,將謀齊獻武王,以勝弟岳擁眾關西,仍欲廣為勢援,除勝使持節、侍中、都督三荊二郢南襄南雍七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荊州刺史。
勝將圖襄一陽一,攻蕭衍下迮戍,克之,擒其戍主尹道玩、戍副庫峨。
又使人誘動蠻王問道期,道期率種起義。
衍雍州刺史蕭續遣軍擊道期,為道期所敗,漢南大駭。
勝又遣軍攻均口,擒衍將莊思延,又攻馮翊、安定、沔一陽一、酇一陽一城,並平之。
續遣將柳仲禮於谷城拒守,勝攻之不克,乃班師。
沔北蕩為丘墟矣。
衍書敕續云:「賀拔勝北間驍將,汝宜慎之,勿與爭鋒。」
其見憚如此。
進爵琅邪郡公。
出帝末,詔勝統眾北赴京師。
軍次汝水,出帝入關。
勝率所部欲從武關趣長安,行至析一陽一,聞齊獻武王平潼關,擒一毛一鴻賓,勝懼,復走荊州,城人閉門不納。
時獻武王已遣行台侯景、大都督高敖曹討之,勝戰敗,為流矢所中,乃率左右五百餘騎奔蕭衍。
明年,從間道投寶炬。
勝好行小數,志大膽薄,周章南北,終無所成,致歿於賊中。
勝兄可泥,永熙中,太尉公,封燕郡王。
勝弟岳,字阿斗泥。
初為太學生,長以弓馬為事。
與父兄赴援懷朔,賊王衛可瑰在城西二百餘步,岳乘城射之,箭中瑰臂,賊眾大駭。
後歸恆州,廣一陽一王淵以為帳內軍主,表為強一弩一將軍。
州陷,投爾朱榮,榮以為別將,進為都督。
永安初,除安北將軍、光祿大夫、武衛將軍,賜爵樊城鄉男。
坐事失官爵。
二年,詔並復之。
尋除使持節、假衛將軍、西道都督,隸爾朱天光為左廂大都督,討萬俟丑奴。
天光先知岳,喜得同行,每事論訪。
尋加衛將軍、假車騎將軍,余如故。
岳屆長安,榮遣兵續至。
時萬俟丑奴遣其大行台尉遲菩薩向武功,南渡渭水,攻圍趣柵。
天光遣岳率騎一千馳往赴救,菩薩攻柵已克,還向岐州。
岳以輕騎八百北渡渭水擒賊,令殺掠其民,以挑菩薩。
菩薩果率步騎二萬餘人至渭水北。
岳以輕騎數十與菩薩隔水交言,岳稱揚國威,菩薩自言強盛,往複數返。
菩薩乃自驕,令省事傳語。
岳怒曰:「我與菩薩言,卿是何人,與我對語!」省事恃水,應答不遜。
岳舉弓射之,應弦而倒。
時已一逼一暮,於此各還。
岳密於渭南傍水分置一精一騎,四十、五十以為一所,隨地形便,駱驛置之。
明日,自將百餘騎,隔水與賊相見,並且東行。
岳漸前進,先所置驛騎隨岳而集。
騎既漸增,賊不復測其多少。
行二十里許,便至淺可濟,岳便馳馬東出,以示奔遁。
賊謂岳走,乃棄步兵,南渡渭水,輕騎追岳。
岳東行十餘里,依橫崗伏兵以待之。
賊以路險不得前進,前後繼至,半渡崗東。
岳乃回戰,身先士卒,急擊之,賊便退走。
岳號令所部,賊下馬者皆不聽殺。
賊顧見之,便悉投馬。
俄而虜獲三千人,馬亦無遺。
遂渡渭北,降步兵萬餘,收其輜重。
其有土民,普皆勞遣。
丑奴尋棄岐州,北走安定。
其後,破侯伏、侯元進,降侯機長貴,擒丑奴、蕭寶夤、王慶雲、萬俟道洛,走宿勤明達,事在《爾朱天光傳》。
天光雖為元帥,而岳功效居多。
加車騎將軍,增邑二千戶,進封樊城縣開國伯。
尋詔岳都督涇北豳二夏四州諸軍事、本將軍、涇州刺史,進爵為公,改封清水郡公。
天光入洛,使岳行雍州事。
元曄立,除驃騎大將軍,增邑五百戶,余如故。
普泰初,都督二岐東秦三州諸軍事、儀同三司、岐州刺史。
尋加侍中,給後部鼓吹,仍詔開府。
俄兼尚書左僕射、隴右行台,仍停高平。
後以隴中猶有土民不順,岳助侯莫陳悅,所在討平。
二年,加岳都督三雍、三秦、二岐、二華諸軍事,雍州刺史,關西行台,余如故。
及爾朱天光率眾赴洛,將抗齊獻武王,岳與侯莫陳悅下隴赴雍,以應義旗。
永熙初,仍開府、兼僕射、大行台、雍州刺史,增邑千戶。
二年,詔岳都督雍、華、北華、東雍、二岐、豳、四梁、二益、巴、二夏、蔚、寧、南益、涇二十州諸軍事,大都督。
岳自詣北境,安置邊防,率部趣涇州平涼西界,布營數十里,使諸軍士田殖涇州。
身將壯勇,托以牧馬,於原州北招萬俟受洛於等,並遠近州鎮聚結者。
靈州刺史曹泥身詣岳軍請代,岳以前洛州刺史元季海為州。
彼民不促,擊破季海部下,獨聽季海囗三年正月,岳召侯莫陳悅會於高平,將討之,令悅前驅,北趣靈州。
聞渴波隘中河水未解,將往趣之。
岳既總大眾,據制關右,憑強驕恣,有不臣之心。
齊獻武王惡其專擅,令悅圖之。
悅素服威略,既承密旨,便潛為計。
時岳遣悅先行,悅乃通夜東進,達明晦日,岳行軍前與悅相見。
悅誘岳入營,坐論兵事。
悅詐雲腹痛,起而徐行,悅女夫元洪景一抽一刀斬岳。
後岳部下收岳一屍一葬於雍州北石安原。
六月,贈大將軍、太保、錄尚書事,都督、刺史、開國並如故。
侯莫陳悅,代郡人也。
父婆羅門,為駝牛都尉,故悅長於河西。
好田獵,便騎射。
會牧子逆亂,遂歸爾朱榮,榮引為都督府長流參軍,稍遷大都督。
莊帝初,除征西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封柏人縣開國侯,邑五百戶。
爾朱天光之討關西,榮以悅為天光右廂大都督,本官如故。
西伐克獲,皆與天光、賀拔岳略同勞效。
以本將軍除鄯州刺史,余如故。
爾朱榮死後,亦隨天光下隴。
元曄立,除車騎大將軍、渭州刺史,進爵為公,改封白水郡,增邑五百戶。
及天光向洛,使悅行華州事。
普泰中,除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秦州刺史。
天光之東出,將抗義旗,悅與岳下隴以應齊獻武王,至雍州,會爾朱覆敗。
永熙初,加開府、都督隴右諸軍事,仍秦州刺史。
永熙三年正月,岳召悅共討靈州。
悅誘岳斬之,岳左右奔散,悅遣人安慰云:「我別稟意旨,止在一人,諸君勿怖。」
眾皆畏服,無敢拒違。
悅心猶豫,不即撫納,乃還入隴,止永洛城。
岳之所部,聚於平涼,規還圖悅,遣追夏州刺史宇文黑獺。
黑獺至,遂總岳部眾並家口入高平城,以自安固,乃勒眾入隴征悅。
悅聞之,棄城,南據山水之險,設陳候戰。
黑獺至,遙望見悅,欲待明日決鬥。
悅先召南秦州刺史李景和,其夜,景和遣人詣黑獺,密許翻降。
至暮,景和乃勒其所部使上驢駝,云:「儀同有教,欲還秦州,守以拒賊」,令軍人嚴備。
景和復紿悅帳下云:「儀同欲還秦州,汝等何不裝辦?」
眾謂為實,以次相驚,人情惶惑,不可復止,皆散走而趣秦州。
景和先驅至城,據門以慰輯之。
悅部眾離散,猜畏傍人,不聽左右近己,與其二弟並兒及謀殺岳者八九人棄軍並走。
數日之中,盤回往來,不知所趣。
左右勸向靈州,而悅不決,言下隴之後,恐有人所見。
乃於中山令從者悉步,自乘一騾,欲向靈州。
中路,追騎將及,望見之,遂縊死野中,弟、息、部下悉見擒殺,唯先謀殺岳者悅中兵參軍豆盧光走至靈州,後奔晉一陽一。
悅自一殺岳後,神情恍惚,不復如常,恆言:「我僅睡即夢見岳語:『我兄欲何處去,隨我不相置。
』」因此彌不自安,而致敗滅。
侯淵,神武尖山人也。
機警有膽略。
肅宗末年,六鎮饑亂,淵隨杜洛周南寇。
後與妻兄念賢背洛周歸爾朱榮。
路中遇寇,身披苫褐,榮賜其衣帽,厚待之,以淵為中軍副都督。
常從征伐,屢有戰功。
孝莊即位,除領左右,封厭次縣開國子,邑四百戶。
後從榮討葛榮於滏口,戰功尤多。
榮啟淵為驃騎將軍、燕州刺史。
時葛榮別帥韓樓、郝長等有眾數萬,屯據薊城,爾朱榮令淵與賀拔勝討之。
會元顥入洛,榮征勝南赴大軍,留淵獨鎮中山。
及莊帝還宮,榮令淵進討韓樓,配卒甚少。
或以為言,榮曰:「侯淵臨機設變,是其所長,若總大眾,未必能用。
今擊此賊,故當不足定也。」
止給騎七百。
淵遂廣張軍聲,多設供具,親率數百騎,深入樓境,欲執行人以問虛實。
去薊百餘里,值賊帥陳周馬步萬餘,淵遂潛伏以乘其背,大破之,虜其卒五千餘人。
尋還其馬仗,縱令入城。
左右諫曰:「既獲賊眾,何為復資遣之也?」
淵曰:「我兵既少,不可力戰,事須為計以離隙之。」
淵度其已至,遂率騎夜進,昧旦,叩其城門。
韓樓果疑降卒為淵內應,遂遁走,追擒之。
以勳進爵為侯,增邑八百戶。
尋詔淵以本將軍為平州刺史、大都督,仍鎮范一陽一。
及爾朱榮之死也,范一陽一太守盧文偉誘淵出獵,閉門拒之。
淵率部曲屯於郡南,為榮舉哀,勒兵南向。
莊帝使東萊王貴平為大使,慰勞燕薊。
淵乃詐降,貴平信之,遂執貴平自隨。
進至中山,行台僕射魏蘭根邀擊之,為淵所敗。
會元曄立,淵欲歸之。
常山太守甄楷屯據井陘,淵又擊破之。
曄乃授淵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定州刺史、左軍大都督、漁一陽一郡開國公,邑一千戶。
前廢帝立,仍加開府,余如故。
幽州刺史劉靈助舉義兵,屯於安國城,淵與叱列延慶等破擒之。
後隨爾朱兆拒義旗於廣阿,兆既敗走,淵降齊獻武王,後從王破爾朱於韓陵。
永熙初,除齊州刺史,余如故。
出帝末,淵與兗州刺史樊子鵠、青州刺史東萊王貴平密信往來,以相連結,又遣間使通誠於獻武王。
及出帝入關,復懷顧望。
汝一陽一王暹既除齊州刺史,次於城西,淵擁部據城,不時迎納。
民劉桃符等潛引暹入據四城,淵爭門不克,率騎出奔,妻兒部曲為暹所虜。
行達廣裡,會承製以淵行青州事。
齊獻武王又遺淵書曰:「卿勿以部曲輕少,難於東邁。
齊人澆薄,唯利是從。
齊州城民尚能迎汝一陽一王,青州之人豈不能開門待卿也?但當勉之。」
淵乃復還,暹始歸其部曲。
而貴平自以斛斯椿一黨一,亦不受代。
淵進襲高一陽一郡,克之,置部曲家累於城中,身率輕騎游掠於外。
貴平使其長子率眾攻高一陽一,南青州刺史茹懷朗遣兵助之。
時青州城人饋糧者首尾相繼,淵親率騎夜趣青州,詐饋糧人曰:「台軍已至,殺戮都盡,我是世子下人,今已走還城,汝何為復去也?」
人信其言,棄糧奔走。
比曉,復謂行人曰:「台軍昨夜已至高一陽一,我是前鋒,今始到此,頗知侯公竟在何處?」
城人兇懼,遂執貴平出降。
淵自惟反覆,慮不獲安,遂斬貴平,傳首京師,欲明不同於斛斯椿也。
及子鵠平,詔以封延之為青州刺史。
淵既不獲州任,情又恐懼,行達廣川,遂劫光州庫兵反。
遣騎詣平原,執前膠州刺史賈璐。
夜襲青州南郭,劫前廷尉卿崔光韶,以惑人情,攻掠郡縣。
其部下督帥叛拒之,淵率騎奔蕭衍,途中亡散,行達南青州南境,為賣漿者斬之,傳首京師,家口配沒。
史臣曰:朱瑞以背本向義,責不見原。
延慶一黨一舊違順,常刑所及。
斛斯椿一奸一佞為心,讒忒自口,取譬蒼蠅,交亂四國,投於豺虎,天實棄之。
賈智、侯淵,反覆取斃。
破胡器小謀大,終於顛蹶。
子鵠迷機寡算,竟以殲殄。
岳負力無謀,制以一劍。
悅果行慮淺,死不旋足。
觀其亡滅,自取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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