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志》第六十五回 弒齊光崔慶專權納衛衎寧喜擅政:莊公大喜,設饗於北郭,款待黎比公。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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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志》第六十五回 弒齊光崔慶專權納衛衎寧喜擅政

東周列國志

第六十五回 弒齊光崔慶專權納衛衎寧喜擅政

話說周靈王二十三年,夏五月,莒黎比公因許齊侯歲歲來朝,是月,親自至臨淄朝齊。

莊公大喜,設饗於北郭,款待黎比公。

崔氏府第,正在北郭。

崔杼有心拿莊公破綻,詐稱寒疾不能起身。

諸大夫皆侍宴,惟杼不往,密使心腹叩信於賈豎。

豎密報云:「主公只等席散,便來問相國之病。」

崔杼笑曰:「君豈憂吾病哉?正以吾病為利,欲行無恥之事耳。」

乃謂其妻棠姜曰:「我今日欲除此無道昏君!汝若從吾之計,吾不揚汝之丑,當立汝子為適嗣;如不從吾言,先斬汝母子之首。」

棠姜曰:「婦人,從夫者也。

子有命,焉敢不依?」

崔杼乃使棠無咎,伏甲士百人於內室之左右。

使崔成、崔疆伏甲於門之內。

使東郭偃伏甲於門之外。

分撥已定,約以鳴鐘為號。

再使人送密信於賈豎:「君若來時,須要如此恁般。

……」

且說莊公一愛一棠姜之色,心心唸唸,寢食不忘。

只因崔杼防範稍密,不便數數1來往。

是日,見崔杼辭病不至,正中其懷,神魂已落在棠姜身上。

燕享之儀,了事而已。

事畢,趨駕往崔氏問疾。

閽者謬對曰:「病甚重,方服藥而臥。」

莊公曰:「臥於何處?」

對曰:「臥於外寢。」

莊公大喜,竟入內室。

時州綽、賈舉、公孫傲、僂堙四人從行。

賈豎曰:「君之行一事,子所知也。

盍待於外,無混入以驚相國。」

州綽等信以為然,遂俱止於門外。

惟賈舉不肯出,曰:「留一人何害?」

乃獨止堂中。

賈豎閉中門而入。

閽者復掩大門,拴而鎖之。

莊公至內室,棠姜艷妝出迎。

未交一言,有侍婢來告:「相國口燥,欲索蜜湯。」

棠姜曰:「妾往取蜜即至也。」

棠姜同侍婢自側戶冉冉而去。

莊公倚檻待之,望而不至;乃歌曰:

室之幽兮,美所游兮。

室之邃1兮,美所會兮。

不見美兮,憂心胡底2兮!

歌方畢,聞廊下有刀戟之一聲。

莊公訝曰:「此處安得有兵?」

呼賈豎不應。

須臾間,左右甲士俱起。

莊公大驚,情知有變,急趨後戶,戶已閉。

莊公力大,破戶而出,得一樓登之。

棠無咎引甲士圍樓,聲聲只叫「奉相國之命,來拿一婬一賊!」莊公倚檻諭之曰:「我,爾君也;幸捨我去!」無咎曰:「相國有命,不敢自專。」

莊公曰:「相國何在?願與立盟,誓不相害!」無咎曰:「相國病不能來也。」

莊公曰:「寡人知罪矣!容至太廟中自盡,以謝相國何如?」

無咎又曰:「我等但知拿一奸一婬一之人,不知有君。

君既知罪,即請自裁,毋徒取辱。」

莊公不得已,從樓牖中躍出,登花台,欲逾牆走。

無咎引弓射之。

中其左股,從牆上倒墜下來。

甲士一齊俱上,刺殺莊公。

無咎即使人鳴鐘數聲。

時近黃昏,賈舉在堂中側耳而聽,忽見賈豎啟門,攜燭而出曰:「室中有賊,主公召爾。

爾先入,我當報州將軍等。」

賈舉曰:「與我燭。」

賈豎授燭,失手墜地,燭滅。

舉仗劍摸索,才入中門,遇絆索躓地。

崔疆從門旁突出,擊而殺之。

州綽等在門外,不知門內之事。

東郭偃偽為結好,邀至旁捨中,秉燭具酒肉,且勸使釋劍樂飲,亦遍飲從者。

忽聞宅內鳴鐘,東郭偃曰:「主公飲酒矣。」

州綽曰:「不忌相國乎?」

偃曰:「相國病甚,誰忌之?」

有頃,鍾再鳴。

偃起曰:「吾當入視。」

偃去,甲士悉起。

州綽等急簡1兵器,先被東郭偃使人盜去了。

州綽大怒,視門前有升車石,磔2以投入。

僂堙適趨過,誤中堙,折其一足,懼而走。

公孫傲拔繫馬柱而舞,甲士多傷。

眾人以火炬攻之,鬚髮盡燎。

時大門忽啟,崔成、崔疆復率甲自內而出。

公孫傲以手拉崔成,折其臂。

崔疆以長戈刺傲,立死,並殺僂堙。

州綽奪甲士之戟,復來尋鬥。

東郭偃大呼:「昏君一奸一婬一無道,已受誅戮,不干眾人之事,何不留身以事新主?」

州綽乃投戟於地曰:「吾以羈旅亡命,受齊侯知己之遇,今日不能出力,反害僂堙,殆天意也!惟當捨一命以報君一寵一,豈肯苟活,為齊、晉兩國所笑乎?」

即以頭觸石垣三四,石破頭亦裂。

邴師聞莊公之死,自剄於朝門之外。

封具縊於家。

鐸父與襄尹相約,往哭莊公之一屍一,中路3聞賈舉等俱死,遂皆自一殺。

髯翁有詩云:

似虎如龍勇絕倫,因懷君一寵一命輕塵。

私恩只許私恩報,殉難何曾有大臣。

時王何約盧蒲癸同死,癸曰:「無益也,不如逃之,以俟後圖。

幸有一人復國,必當相引。」

王何曰:「請立誓!」誓成,王何遂出奔莒國。

盧蒲癸將行,謂其弟盧蒲嫳曰:「君之立勇爵,以自衛也。

與君同死,何益於君?我去,子必求事崔慶而歸我,我因以為君報仇,如此,則雖死不虛矣!」嫳許之。

癸乃出奔晉國。

盧蒲嫳遂求事1慶封,慶封用為家臣。

申鮮虞出奔楚,後仕楚為右尹。

時齊國諸大夫聞崔氏作亂,皆閉門待信,無敢至者。

惟晏嬰直造崔氏,入其室,枕莊公之股,放聲大哭。

既起,又踴躍三度,然後趨出。

棠無咎曰:「必殺晏嬰,方免眾謗。」

崔杼曰:「此人有賢名,殺之恐失人心。」

晏嬰遂歸,告於陳須無曰:「盍議立君乎?」

須無曰:「守有高國,權有崔慶,須無何能為?」

嬰退,須無曰:「亂賊在朝,不可與共事也。」

駕而奔宋。

晏嬰復往見高止國夏,皆言:「崔氏將至,且慶氏在,非吾所能張主2也。」

嬰乃歎息而去。

未幾,慶封使其子慶捨,搜捕莊公餘一黨一,殺逐殆盡。

以車迎崔杼入朝,然後使召高國,共議立君之事。

高國讓於崔慶,慶封復讓於崔杼。

崔杼曰:「靈公之子杵臼,年已長,其母為魯大夫叔孫僑如之女,立之可結魯好。」

眾人皆唯唯。

於是迎公子杵臼為君,是為景公。

時景公年幼,崔杼自立為右相,立慶封為左相。

盟群臣於太公之廟,刑牲歃血,誓其眾曰:「諸君有不與崔慶同心者,有如日!」慶封繼之,高國亦從其誓。

輪及晏嬰,嬰仰天歎曰:「諸君能忠於君,利於社稷,而嬰不與同心者,有如上帝!」崔慶俱色變。

高國曰:「二相今日之舉,正忠君利社稷之事也。」

崔慶乃悅。

時莒黎比公尚在齊國,崔慶奉景公與黎比公為盟,黎比公乃歸莒。

崔杼命棠無咎斂州綽、賈舉等之一屍一,與莊公同葬於北郭。

減其禮數,不用兵甲,曰:「恐其逞勇於地下也。」

命太史1伯以瘧疾書莊公之死,太史伯不從,書於簡曰:「夏五月乙亥,崔杼弒其君光。」

杼見之大怒,殺太史。

太史有弟三人,曰仲、叔、季。

仲復書如前,杼又殺之;叔亦如之,杼復殺之;季又書,杼執其簡謂季曰:「汝三兄皆死,汝獨不一愛一性一命乎?若更其語,當免汝。」

季對曰:「據事直書,史氏之職也。

失職而生,不如死!昔趙穿弒晉靈公,太史董狐,以趙盾位為正卿,不能討賊,書曰:『趙盾弒其君夷皋。

』盾不為怪,知史職不可廢也。

某即不書,天下必有書之者。

不書不足以蓋相國之丑,而徒貽識者之笑,某是以不一愛一其死,惟相國裁之!」崔杼歎曰:「吾懼社稷之隕,不得已而為此。

雖直書,人必諒我。」

乃擲簡還季。

季捧簡而出,將至史館,遇南史氏方來,季問其故。

南史氏曰:「聞汝兄弟俱死,恐遂沒夏五月乙亥之事,吾是以執簡而來也。」

季以所書簡示之,南史氏乃辭去。

髯翁讀史至此,有贊云:

朝綱紐解,亂臣接跡;斧鉞不加,誅之以筆。

不畏身死,而畏溺職;南史同心,有遂無格。

皎日青天,一奸一雄奪魄;彼哉諛語,羞此史冊!

崔杼愧太史之筆,乃委罪賈豎而殺之。

是月,晉平公以水勢既退,復大合諸侯於夷儀,將為伐齊之舉。

崔杼使左相慶封以莊公之死,告於晉師,言:「群臣懼大國之誅,社稷不保,已代大國行討矣。

新君杵臼,出自魯姬,願改事上國,勿替舊好。

所攘朝歌之地,仍歸上國,更以宗器若干,樂器若干為獻。」

諸侯亦皆有賂。

平公大悅,班師而歸,諸侯皆散。

自此晉、齊復合。

時殖綽在衛,聞州綽、邢蒯皆死,復歸齊國。

衛獻公衎出奔在齊,素聞其勇,使公孫丁以厚幣招之;綽遂留事獻公。

此事擱過一邊。

是年吳王諸樊伐楚,過巢,攻其門。

巢將牛臣隱身於短牆而射之,諸樊中矢而死。

群臣守壽夢臨終之戒,立其弟余祭為王。

余祭曰:「吾兄非死於巢也,以先王之言,國當次及,欲速死以傳季弟,故輕生耳。」

乃夜禱於天,亦求速死。

左右曰:「人所欲者,壽也。

王乃自祈早死,不亦遠於人情乎?」

余祭曰:「昔我先人太一王,廢長立幼,竟成大業。

今吾兄弟四人,以次相承,若俱考終命,札且老矣。

吾是以求速也。」

此段話且擱過一邊。

卻說衛大夫孫林父、寧殖既逐其君衎,奉其弟剩為君。

後寧殖病篤,召其子寧喜謂曰:「寧氏自莊武以來,世篤忠貞。

出君之事,孫子為之,非吾意也。

而人皆稱曰『孫、寧』。

吾恨無以自明,即死,無顏見祖父於地下!子能使故君復位,蓋吾之愆,方是吾子。

不然,吾不享汝之祀矣。」

喜泣拜曰:「敢不勉圖!」殖死,喜嗣為左相,自是日以復國為念。

奈殤公剽屢會諸侯,四境無故;上卿孫林父又是獻公衎的嫡仇,無間可乘。

周靈王二十四年,衛獻公襲夷儀據之,使公孫丁私入帝邱城,謂寧喜曰:「子能反父之意,復納寡人,衛國之政,盡遍於子,寡人但主祭祀而已。」

寧喜正有遺囑在心,今得此信,且有委政之言,不勝之喜。

又思:「衛侯一時求復,故以甜言相哄,倘歸而悔之,奈何?公子鱄賢而有信,若得他為證明,他日定不相負。」

乃為復書,密付來使,書中大約言:「此乃國家大事,臣喜一人,豈能獨力承當?子鮮乃國人所信,必得他到此面訂,方有商量。」

——子鮮者,公子鱄之字也。

獻公謂公子鱄曰:「寡人復國,全由寧氏,吾弟必須為我一行。」

子鱄口雖答應,全無去意。

獻公屢屢促之,鱄對曰:「天下無無政之君。

君曰『政由寧氏」,異日必悔之。

是使鱄失信於寧氏也,鱄所以不敢奉命。」

獻公曰:「寡人今竄身一隅,猶無政也。

倘先人之祀,延及子孫,寡人之願足矣,豈敢食言,以累吾弟。」

鱄對曰:「君意既決,鱄何敢避事,以敗君之大功。」

乃私入帝邱城,來見寧喜,復申獻公之約。

寧喜曰:「子鮮若能任其言,喜敢不任其事!」鱄向天誓曰:「鱄若負此言,不能食衛之粟。」

喜曰:「子鮮之誓,重於泰山矣。」

公子鱄回復獻公去了。

寧喜以殖之遺命,告於蘧瑗。

瑗掩耳而走曰:「瑗不與聞君之出,又敢與聞其入乎?」

遂去衛適魯。

喜復告於大夫石惡、北宮遺,二人皆贊成之。

喜乃告於右宰谷,谷連聲曰:「不可,不可!新君之立,十二年矣,未有失德。

今謀復故君,必廢新君,父子得罪於兩世,天下誰能容之?」

喜曰:「吾受先人遺命,此事斷不可已。」

右宰谷曰:「吾請往見故君,觀其為人,視往日如何,而後商1之。」

喜曰:「善。」

右宰谷乃潛往夷儀,求見獻公。

獻公方濯足,聞谷至,不及穿履,徒跣而出,喜形於面,謂谷曰:「子從左相處來,必有好音矣。」

谷對曰:「臣以便道奉候,喜不知也。」

獻公曰:「子第為寡人致左相,速速為寡人圖成其事。

左相縱不思復寡人,獨不思得衛政乎?」

谷對曰:「所樂為君者,以政在也。

政去,何以為君?」

獻公曰:「不然。

所謂君者,受尊號,享榮名;美衣玉食,崇階華宮;乘高車,駕上駟;府庫充盈,使令滿前;入有嬪御姬侍之奉,出有田獵畢2戈之娛。

豈必勞心政務,然後為樂哉?」

谷嘿然而退。

復見公子鱄,谷述獻公之言,鱄曰:「君淹恤日久,苦極望甘,故為此言。

夫所謂君者,敬禮大臣,錄用賢能;節財而用之,恤民而使之;作事必寬,出言必信;然後能享榮名,而受尊號。

此皆吾君之所熟聞也。」

右宰谷歸謂寧喜曰:「吾見故君,其言糞土耳!無改於舊。」

喜曰:「曾見子鮮否?」

谷曰:「子鮮之言合道,然非君所能行也。」

喜曰:「吾恃子鮮矣。

吾有先臣之遺命,雖知其無改,安能已乎?」

谷曰:「必欲舉事,請俟其間。」

時孫林父年老,同其庶長子孫蒯居戚,留二子孫嘉、孫襄在朝。

周靈王二十五年,春二月,孫嘉奉殤公之命,出使聘齊,惟孫襄居守。

適獻公又遣公孫丁來討信,右宰谷謂寧喜曰:「子欲行一事,此其時矣。

父兄不在,襄可取也。

得襄,則子叔無能為矣。」

喜曰:「子言正合吾意。」

遂陰集家甲,使右宰谷同公孫丁帥之以伐孫襄。

孫氏府第壯麗,亞於公宮,牆垣堅厚,家甲千人,有家將雍鉏、褚帶二人,輪班值日巡警。

是日褚帶當班,右宰谷兵到,褚帶閉門登樓問故。

谷曰:「欲見舍人,有事商議。」

褚帶曰:「議事何須用兵?」

欲引弓射之。

谷急退,帥卒攻門。

孫襄親至門上,督視把守。

褚帶使善射者,更番迭進,將弓持滿,臨樓牖而立,近者輒射之,死者數人。

雍鉏聞府第有事,亦起軍丁來接應。

兩下混戰,互有殺傷。

右宰谷度不能取勝,引兵而回。

孫襄命開門親自馳良馬追趕,遇右宰谷,以長饒挽其車。

右宰谷大呼:「公孫為我速射!」公孫丁認得是孫襄,彎弓搭箭,一發正中其胸,卻得雍、褚二將齊上,救回去了。

胡曾先生詠史詩云:

孫氏無成寧氏昌,天教一矢中孫襄。

安排兔窟千年富,誰料寒灰髮火光!

右宰谷轉去,回復寧喜,說孫家如此難攻,「若非公孫神箭,射中孫襄,追兵還不肯退。」

寧喜曰:「一次攻他不下,第二次越難攻了。

既然箭中其主,軍心必亂,今夜吾自往攻之。

如再無功,即當出奔,以避其禍。

我與孫氏,已無兩立之勢矣。」

一面整頓車仗,先將妻子送出郊外,恐一時兵敗,脫身不及。

一面遣人打聽孫家動靜。

約莫黃昏時候,打探者回報:「孫氏府第內有號哭之一聲,門上人出入,狀甚倉皇。」

寧喜曰:「此必孫襄傷重而亡也。」

言未畢,北宮遺忽至,言:「孫襄已死,其家無主,可速攻之。」

時漏下已三更,寧喜自行披掛,同北宮遺、右宰谷、公孫丁等,悉起家眾,重至孫氏之門。

雍鉏、褚帶方臨一屍一哭泣,聞報寧家兵又到,急忙披掛,已被攻入大門,鉏等急閉中門。

奈孫氏家甲,先自逃散,無人協守,亦被攻破。

雍鉏逾後牆而遁,奔往戚邑去了。

褚帶為亂軍所殺。

其時天已大明,寧喜滅孫襄之家。

斷襄之前,攜至公宮,來見殤公,言:「孫氏專一政日久,有叛逆之情,某已勒兵往討,得孫襄之首矣。」

殤公曰:「孫氏果謀叛,奈何不令寡人聞之?既無寡人在目,又來見寡人何事?」

寧喜起立,撫劍言曰:「君乃孫氏所立,非先君之命。

群臣百姓,復思故君,請君避位,以成堯舜之德。」

殤公怒曰:「汝擅殺世臣,廢置任意,真乃叛逆之臣也!毖人南面為君,已十三載,寧死不能受辱!」即一操一戈以逐寧喜。

喜趨出宮門。

殤公舉目一看,只見刀槍濟濟,戈甲森森。

寧家之兵,佈滿宮外,慌忙退步。

寧喜一聲指麾,甲士齊上,將殤公拘住。

世子角聞變,仗劍來救,被公孫丁跋上,一戟刺死。

寧喜傳令,囚殤公於太廟,一逼一使飲鳩而亡。

此周靈王二十五年春二月,辛卯日事也。

寧喜使人迎其妻子,復歸府第。

乃集群臣於朝堂,議迎立故君。

各官皆到,惟有太叔儀乃是衛成公之子,衛文公之孫,年六十餘,獨稱病不至。

人問其故,儀曰:「新舊皆君也。

國家不幸有此事,老臣何忍與聞乎?」

寧喜遷殤公之宮眷於外,掃除宮室,即備法駕,遺右宰谷、北宮遺,同公孫丁,往夷儀迎接獻公。

獻公星夜驅馳,三日而至。

大夫公孫免余,直至境外相見。

獻公感其遠迎之意,執其手曰:「不圖今日復為君臣。」

自此免余有一寵一。

諸大夫皆迎於境內,獻公自車揖之。

既謁廟臨朝,百官拜賀,大叔儀尚稱病不朝。

獻公使人責之曰:「太叔不欲寡人返國乎?何為拒寡人?」

儀頓首對曰:「昔君之出,臣不能從,臣罪一也;君之在外,臣不能懷貳心,以通內外之言,罪二也;及君求入,臣又不能與聞大事,罪三也。

君以三罪責臣,臣敢逃死?」

即命駕車,欲謀出奔。

獻公親往留之。

儀見獻公,垂淚不止,請為殤公成喪。

獻公許之,然後出就班列。

獻公使寧喜獨相衛國,凡事一聽專決,加食邑三千室。

北宮遺、右宰谷、石惡、公孫免余等,俱增秩祿。

公孫丁、殖綽有從亡之勞,公孫無地、公孫臣,其父有死難之節,俱進爵大夫。

其他大叔儀、齊惡、孔羈、褚師申等,俱如舊。

召蘧瑗於魯,復其位。

卻說孫嘉聘齊而回,中道聞變,逕歸戚邑。

林父知獻公必不干休,乃以戚邑附晉,訴說寧喜弒君之惡,求晉侯做主。

恐衛侯不日遣兵伐戚,乞賜發兵,協力守禦。

晉平公以三百人助之。

孫林父使晉兵專戍茅氏之地。

孫蒯諫曰:「戍兵單薄,恐不能拒衛人,奈何?」

林父笑曰:「三百人不足為吾輕重,故委之東鄙。

若衛人襲殺晉戍,必然激晉之怒,不愁晉人不助我也。」

孫蒯曰:「大人高見,兒萬不及。」

寧喜聞林父請兵,晉僅發三百人,喜曰:「晉若真助林父,豈但以三百人塞責哉?」

乃使殖綽將選卒千人,往襲茅氏。

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註解:

1數數:常常。

1邃:深而遠。

2胡底:何時盡頭。

1簡:選拿

2磔:擊碎。

3中路:半路。

1事:從事。

2張主:申張作主。

1太史:掌管文書,記錄史事之官。

1商:商量。

2畢:狩獵用的網;弋:射。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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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志
第一回 周宣王聞謠輕殺杜大夫化厲鳴冤第二回 褒人贖罪獻美女幽王烽火戲諸侯第三回 犬戎主大鬧鎬京周平王東遷洛邑第四回 秦文公郊天應夢鄭莊公掘地見母第五回 寵虢公周鄭交質助衛逆魯宋興兵第六回 衛石碏大義滅親鄭莊公假命伐宋第七回 公孫閼爭車射考叔公子翬獻謅賊隱公第八回 立新君華督行賂敗戎兵鄭忽辭婚第九回 齊侯送文姜婚魯祝聃射周王中肩第十回 楚熊通僭號稱王鄭祭足被脅立庶第十一回 宋莊公貪賂搆兵鄭祭足殺婿逐主第十二回 衛宣公築台納媳高渠彌乘間易君第十三回 魯桓公夫婦如齊鄭子亹君臣為戮第十四回 衛侯朔抗王入國齊襄公出獵遇鬼第十五回 雍大夫計殺無知魯莊公乾時大戰第十六回 釋檻囚鮑叔薦仲戰長勺曹劌敗齊第十七回 宋國納賂誅長萬楚王杯酒虜息媯第十八回 曹沫手劍劫齊侯桓公舉火爵寧戚第十九回 擒傅瑕厲公復國殺子頹惠王反正第二十回 晉獻公違卜立驪姬楚成王平亂相子文第二十一回 管夷吾智辨俞兒齊桓公兵定孤竹第二十二回 公子友兩定魯君齊皇子獨對委蛇第二十三回 衛懿公好鶴亡國齊桓公興兵伐楚第二十四回 盟召陵禮款楚大夫會葵邱義戴周天子第二十五回 智荀息假途滅虢窮百里飼牛拜相第二十六回 歌扊扅百里認妻獲陳寶穆公證夢第二十七回 驪姬巧計殺申生獻公臨終囑荀息第二十八回 裡克兩弒孤主穆公一平晉亂第二十九回 晉惠公大誅群臣管夷吾病榻論相第三十回 秦晉大戰龍門山穆姬登台要大赦第三十一回 晉惠公怒殺慶鄭介子推割股啖君第三十二回 晏蛾兒逾牆殉節群公子大鬧朝堂第三十三回 宋公伐齊納子昭楚人伏兵劫盟主第三十四回 宋襄公假仁失眾齊姜氏乘醉遣夫第三十五回 晉重耳周遊列國秦懷嬴重婚公子第三十六回 晉呂卻夜焚公宮秦穆公再平晉亂第三十七回 介子推守志焚綿上太叔帶怙寵入宮中第三十八回 周襄王避亂居鄭晉文公守信降原第三十九回 柳下惠授詞卻敵晉文公伐衛破曹第四十回 先軫詭謀激子玉晉楚城濮大交兵第四十一回 連谷城子玉自殺踐土壇晉侯主盟第四十二回 周襄王河陽受覲衛元咺公館對獄第四十三回 智寧俞假鴆復衛老燭武縋城說秦第四十四回 叔詹據鼎抗晉侯弦高假命犒秦軍第四十五回 晉襄公墨縗敗秦先元帥免胄殉翟第四十六回 楚商臣宮中弒父秦穆公殽谷封屍第四十七回 弄玉吹簫雙跨鳳趙盾背秦立靈公第四十八回 刺先克五將亂晉召士會壽余紿秦第四十九回 公子鮑厚施買國齊懿公竹池遇變第五十回 東門遂援立子倭趙宣子桃園強諫第五十一回 責趙盾董狐直筆誅斗椒絕纓大會第五十二回 公子宋嘗黿構逆陳靈公袒服戲朝第五十三回 楚莊王納諫復陳晉景公出師救鄭第五十四回 荀林父縱屬亡師孟侏儒托優悟主第五十五回 華元登床劫子反老人結草亢杜回第五十六回 蕭夫人登台笑客逢丑父易服免君第五十七回 娶夏姬巫臣逃晉圍下宮程嬰匿孤第五十八回 說秦伯魏相迎醫報魏錡養叔獻藝第五十九回 寵胥童晉國火亂誅岸賈趙氏復興第六十回 智武子分軍肆敵逼陽城三將鬥力第六十一回 晉悼公駕楚會蕭魚孫林父因歌逐獻公第六十二回 諸侯同心圍齊國晉臣合計逐欒盈第六十三回 老祁奚力救羊舌小范鞅智劫魏舒第六十四回 曲沃城欒盈滅族且於門杞梁死戰第六十五回 弒齊光崔慶專權納衛衎寧喜擅政第六十六回 殺寧喜子鱄出奔戮崔杼慶封獨相第六十七回 盧蒲癸計逐慶封楚靈王大合諸侯第六十八回 賀虒祁師曠辨新聲散家財陳氏買齊國第六十九回 楚靈王挾詐滅陳蔡晏平仲巧辯服荊蠻第七十回 殺三兄楚平王即位劫齊魯晉昭公尋盟第七十一回 晏平仲二桃殺三士楚平王娶媳逐世子第七十二回 棠公尚捐軀奔父難伍子胥微服過昭關第七十三回 伍員吹簫乞吳市專諸進炙刺王僚第七十四回 囊瓦懼謗誅無極要離貪名刺慶忌第七十五回 孫武子演陣斬美姬蔡昭侯納質乞吳師第七十六回 楚昭王棄郢西奔伍子胥掘墓鞭屍第七十七回 泣秦庭申包胥借兵退吳師楚昭王返國第七十八回 會夾谷孔子卻齊墮三都聞人伏法第八十回 夫差違諫釋越勾踐竭力事吳第八十一回 美人計吳宮寵西施言語科子貢說列國第八十二回 殺子胥夫差爭歃納蒯瞶子路結纓第八十三回 誅羋勝葉公定楚滅夫差越王稱霸第八十四回 智伯決水灌晉陽豫讓擊衣報襄子第八十五回 樂羊子怒餟中山羹西門豹喬送河伯婦第八十六回 吳起殺妻求將騶忌鼓琴取相第八十七回 說秦君衛鞅變法辭鬼谷孫臏下山第八十八回 孫臏佯狂脫禍龐涓兵敗桂陵第八十九回 馬陵道萬弩射龐涓咸陽市五牛分商鞅第九十回 蘇秦合從相六國張儀被激往秦邦第九十一回 學讓國燕噲召兵偽獻地張儀欺楚第九十二回 賽舉鼎秦武王絕蒍莽赴會楚懷王陷秦第九十三回 趙主父餓死沙邱宮孟嘗君偷過函谷關第九十四回 馮諼彈鋏客孟嘗齊王糾兵伐桀宋第九十五回 說四國樂毅滅齊驅火牛田單破燕第九十六回 藺相如兩屈秦王馬服君單解韓國第九十七回 死范睢計逃秦國假張祿延辱魏使第九十八回 質平原秦王索魏齊敗長平白起坑趙卒第九十九回 武安君含冤死杜郵呂不韋巧計歸異人第一百回 魯仲連不肯帝秦信陵君竊符救趙第一百一回 秦王滅周遷九鼎廉頗敗燕殺二將第一百二回 華陰道信陵敗蒙驁胡盧河龐煖斬劇辛第一百三回 李國舅爭權除黃歇樊於期傳檄討秦王第一百四回 甘羅童年取高位嫪毐偽腐亂秦宮第一百五回 茅焦解衣諫秦王李牧堅壁卻桓齮第一百六回 王敖反間殺李牧田光刎頸薦荊軻第一百七回 獻地圖荊軻鬧秦庭論兵法王翦代李信第一百八回 兼六國混一輿圖號始皇建立郡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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