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志》第五十三回 楚莊王納諫復陳晉景公出師救鄭:大夫洩冶聞之,乃整襟端笏,復身趨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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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志》第五十三回 楚莊王納諫復陳晉景公出師救鄭

東周列國志

第五十三回 楚莊王納諫復陳晉景公出師救鄭

卻說陳靈公與孔寧、儀行父二大夫,俱穿了夏姬所贈褻一衣,在朝堂上戲謔。

大夫洩冶聞之,乃整襟端笏,復身趨入朝門。

孔、儀二人素憚洩冶正直,今日不宣自至,必有規諫,遂先辭靈公而出。

靈公一抽一身欲起御座,洩冶騰步上前,牽住其衣,跪而奏曰:「臣聞『君臣主敬,男一女主別。

』今主公無《周南》之化1,使國中有失節之婦;而又君臣宣一婬一,互相標榜,朝堂之上,穢語難聞,廉恥盡喪,體統俱失。

君臣之敬,男一女之別,淪滅已極!夫不敬則慢,不別則亂,慢而且亂,亡國之道也。

君必改之!」靈公自覺汗顏,以袖掩面曰:「卿勿多言,寡人行且悔之矣!」洩冶辭出朝門,孔、儀二人尚在門外打探,見洩冶怒氣沖沖出來,閃入人叢中避之。

洩冶早已看見,將二人喚出,責之曰:「君有薦,臣宜宣之;君有不善,臣宜掩之。

今子自為不善,以誘其君,而復宣揚其事,使士民公然見聞,何以為訓?寧不羞耶?」

二人不能措對,唯唯謝教。

洩冶去了,孔、儀二人求見靈公,述洩冶責略其君之語,「主公自今更勿為株林之遊矣!」靈公曰:「卿二人還往否?」

孔、儀二人對曰:「彼以臣諫君,與臣等無與。

臣等可往,君不可往。」

靈公奮然曰:「寡人寧得罪於洩冶,安肯捨此樂地乎?」

孔、儀二人復奏曰:「主公若再往,恐難當洩冶絮聒,如何?」

吳公曰:「二卿有何策,能止洩冶勿言?」

孔寧曰:「若要洩冶勿言,除非使他開口不得。」

靈公笑曰:「彼自有口,寡人安能禁之使不開乎?」

儀行父曰:「寧之言,臣能知之。

夫人死則口閉,主公何不傳旨,殺了洩冶,則終身之樂無窮矣!」靈公曰:「寡人不能也。」

孔寧曰:「臣使人刺之何如?」

靈公點首曰:「由卿自為。」

二人辭出朝門,做一處商議。

將重賄買出刺客,伏於要路,候洩冶入朝,突起殺之。

國人皆認為陳侯所使,不知為孔、儀二人之謀也。

史臣有贊云:

陳喪明德,君臣宣一婬一;纓紳衵服1,大廷株林。

壯哉洩冶,獨矢2直音!身死名高,龍血比心。

自洩冶死後,君臣益無忌憚,三人不時同往株林,一二次還是私偷,以後習以為常,公然不避。

國人作《株林》之詩以譏之。

詩曰:

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

征舒字子南,詩人忠厚,故不曰夏姬,而曰夏南,言從南而來也。

陳侯本是沒儽偅3的人,孔、儀二人,一味奉承幫襯,不顧廉恥。

更兼夏姬善於調停,打成和局,弄做了一婦三夫,同歡同樂,不以為怪。

征舒漸漸長大知事,見其母一之所為,心如刀刺,只是干礙陳侯,無可奈何。

每聞陳侯欲到株林,往往托故避出,落得眼中清淨。

那一班一婬一樂的男一女,亦以征舒不在為方便。

光陰似箭,征舒年一十八歲,生得長軀偉干,多力善射。

靈公欲悅夏姬之意,使嗣父職為司馬,執掌兵權。

征舒謝恩畢,回株林拜見其母夏姬。

夏姬曰:「此陳侯恩典,汝當恪暴乃職,為國分憂,不必以家事分念。」

征舒辭了母親,入朝理事。

忽一日,陳靈公與孔、儀二人,復游株林,宿於夏氏,征舒因感嗣爵之恩,特地回家設宴,款待靈公。

夏姬因其子在坐,不敢出陪。

酒酣之後,君臣復相嘲謔,手舞足蹈。

征舒厭惡其狀,退入屏後,潛聽其言。

靈公謂儀行父曰:「征舒軀幹魁偉,有些像你,莫不是你生的?」

儀行父笑曰:「征舒兩目炯炯,極像主公,還是主公所生。」

孔寧從旁插嘴曰:「主公與儀大夫年紀小,生他不出。

他的爹極多,是個雜種,便是夏夫人自家也記不起了!」三人拍掌大笑。

征舒不聽猶可,聽見之時,不覺羞惡之心,勃然難遏。

正是:「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

暗將夏姬鎖於內室,卻從便門溜出,吩咐隨行軍眾:「把府第一團一團一圍住,不許走了陳侯及孔、儀二人。」

軍眾得令,發一聲喊,圍了夏府。

征舒戎妝披掛,手執利刃,引著得力家丁數人,從大門殺進。

口中大叫:「快拿一婬一賊!」陳靈公口中還在那裡不三不四,耍笑弄酒。

卻是孔寧聽見了,說道:「主公不好了!征舒此席,不是好意。

如今引兵殺來,要拿一婬一賊。

快跑罷!」儀行父曰:「前門圍斷,須走後門。」

三人常在夏家穿房入戶,路道都是識熟的。

陳侯還指望跑入內室,求救於夏姬,見中門鎖斷,慌上加慌,急向後園奔走。

征舒隨後趕來。

陳侯記得東邊馬廄,有短牆可越,遂望馬廄而奔。

征舒叫道:「昏君休走!」攀起弓來,颼的一箭,卻射不中。

陳侯奔入馬廄,意欲藏躲,卻被群馬驚嘶起來,即忙退身而出。

征舒剛剛趕近,又復一箭,正中當心。

可憐陳侯平國,做了一十五年諸侯,今日死於馬廄之下!孔寧、儀行父先見陳侯向東走,知征舒必然追趕,遂望西邊奔入射圃。

征舒果然只趕陳侯。

孔、儀二人遂從狗竇1中鑽出,不到家中,赤身奔入楚國去了。

征舒既射殺了陳侯,擁兵入城,只說陳侯酒後暴疾身亡,遺命立世子午為君,是為成公。

成公心恨征舒,力不能制,隱忍不言。

征舒亦懼諸侯之討,乃強一逼一陳侯往朝於晉,以結其好。

再說楚國使臣,奉命約陳侯赴盟辰陵,未到陳國,聞亂而返。

恰好孔寧、儀行父二人逃到,見了莊王,瞞過君臣一婬一亂之情,只說「夏征舒造反,弒了陳侯平國。」

與使臣之言相合。

莊王遂集群臣商議。

卻說楚國一位公族大夫,屈氏名巫,字子靈,乃屈蕩之子。

此人儀容秀美,文武全材,只有一件一毛一病,貪一婬一好色,專講彭祖房一中之術。

數年前,曾出使陳國,遇夏姬出遊,窺見其貌;且聞其善於采煉,卻老還少,心甚慕之。

乃聞征舒弒逆,欲借此端,擄取夏姬,力勸莊王興師伐陳。

令尹孫叔敖亦言:「陳罪宜討。」

莊王之意遂決。

時周定王九年,陳成公午之元年也。

楚莊王先傳一檄,至於陳國,檄上寫道:

楚王示爾:少西氏弒其君,神人共憤。

爾國不能討,寡人將為爾討之。

罪有專歸,其餘臣民,靜聽無擾!

陳國見了檄文,人人歸咎徵舒,巴不能勾1假手於楚,遂不為禦敵之計。

楚莊王親引三軍,帶領公子嬰齊、公子側、屈巫一班大將,雲卷風馳,直造陳都,如入無人之境。

所至安慰居民,秋毫無犯。

夏征舒知人心怨己,潛奔株林。

時陳成公尚在晉國未歸。

大夫轅頗,與諸臣商議:「楚王為我討罪,誅止征舒。

不如執征舒獻於楚軍,遣使求和,保全社稷,此為上策。」

群臣皆以為然。

轅頗乃命其子僑如,統兵往株林,擒拿征舒。

僑如未行,楚兵已至城下。

陳國久無政令,況陳侯不在國,百姓做主,開門迎楚。

楚莊王整隊而入。

諸將將轅頗等擁至莊下而前,莊王問:「征舒何在?」

轅頗對曰:「在株林。」

莊王問曰:「誰非臣子,如何容此逆賊,不加誅討?」

轅頗對曰:「非不欲討,力不加也。」

莊王即命轅頗為嚮導,自引大軍,往株林進發,卻留公子嬰齊一軍,屯紮城中。

再說征舒正欲收拾家財,奉了母親夏姬,逃奔鄭國。

只爭一刻,楚兵圍住株林,將征舒拿住。

莊王命囚於後車,問:「何以不見夏姬?」

使將士搜其家,於園中得之。

荷華逃去,不知所適。

夏姬向莊王再拜言曰:「不幸國亂家亡,賤妾婦人,命懸大王之手。

倘賜矜宥,願充婢役!」夏姬顏色妍麗,語復詳獵,莊王一見,心志迷惑,謂諸將曰:「楚國後宮雖多,如夏姬者絕少。

寡人意欲納之,以備妃嬪,諸卿以為何如?」

屈巫諫曰:「不可,不可!吾主用兵於陳,討其罪也。

若納夏姬,是貪其色也。

討罪為義,貪色為一婬一。

以義始而以一婬一終,伯主舉動,不當如此。」

莊王曰:「子靈之言甚正,寡人不敢納矣。

只是此婦世間尤物,若再經寡人之眼,必然不能自制。」

叫軍士鑿開後垣,縱其所之。

時將軍公子側在旁,亦貪夏姬美貌,見莊王已不收用,跪而請曰:「臣中年無妻,乞我王賜臣為室。」

屈巫奏曰:「吾王不可許也。」

公子側怒曰:「子靈不容我娶夏姬,是何緣故?」

屈巫曰:「此婦乃天地間不祥之物,據吾所知者言之:夭子蠻,殺御叔,弒陳侯,戳夏南,出孔儀,喪陳國,不祥莫大焉!天下多美一婦人,何必取此一婬一物,以貽後悔?」

莊王曰:「如子靈所言,家人亦畏之矣!」公子側曰:「既如此,我亦不娶了。

只是一件,你說主公娶不得,我亦娶不得,難道你娶了不成?」

屈巫連聲曰:「不敢,不敢!」莊王曰:「物無所主,人必爭之。

聞連尹襄老,近日喪偶,賜為繼室可也。」

時襄老引兵從征,在於後隊。

莊王召至,以夏姬賜之,夫婦謝恩而出。

公子側倒也罷了。

只是屈巫諫止莊王,打斷公子側,本欲留與自家;見莊王賜與襄老,暗暗叫道:「可惜,可惜!」又暗想道:「這個老兒,如何當得起那婦人?少不得一年半載,仍做寡一婦,到其間再作區處。」

這是屈巫意中之事,口裡卻不曾說出。

莊王居株林一宿,仍至陳國;公子嬰齊迎接入城。

莊王傳令將征舒囚出栗門,車裂以殉,如齊襄公處高渠彌之刑。

史臣有詩云:

陳主荒一婬一雖自取,征舒弒逆亦違條。

莊王吊伐如時雨,泗上諸侯望羽旄。

莊王號令征舒已畢,將陳國版圖查明,滅陳以為楚縣。

拜公子嬰齊為陳公,使守其地。

陳大夫轅頗等,悉帶回郢都。

南方屬國,聞楚王滅陳而歸,俱來朝賀,各處縣公,自不必說。

獨有大夫申叔時,使齊未歸。

其時齊惠公薨,世子無野即位,是為頃公。

齊楚一向交好,故莊王遣申叔時,往行吊舊賀新之禮。

這一差還在未伐陳以前。

及莊王歸楚三日之後,申叔方才回轉,覆命而退,並無慶賀之言。

莊王使內侍傳語責之曰:「夏征舒無道,弒其君,寡人討其罪而戮之,版圖收於國中,義聲聞於天下。

諸侯縣公,無不稱賀,汝獨無一言,豈以寡人討陳之舉為非耶?」

申叔時隨使者求見楚王,請面畢其辭;莊王許之。

申叔時曰:「王聞『蹊田奪牛』之說乎?」

莊王曰:「未聞也。」

申叔時曰:「今有人牽牛取徑於他人之田者,踐其禾稼,田主怒奪其牛。

此獄若在王前,何以斷之?」

莊王曰:「牽牛踐田,所傷未多也。

奪其牛,太甚矣!毖人若斷此獄,薄責牽牛者,而還其牛。

子以為當否?」

申叔時曰:「王何明於斷獄,而昧於斷陳也?夫征舒有罪,止於弒君,未至亡國也;王討其罪足矣。

又取其國,此與牽牛何異?又何賀乎?」

莊王頓足曰:「善哉此言!毖人未之聞也!」申叔時曰:「王既以臣言為善,何不效反牛之事?」

莊王立召陳大夫轅頗,問:「陳君何在?」

頗答曰:「嚮往晉國,今不知何在。」

言訖,不覺淚下。

莊王慘然曰:「吾當復封汝國,汝可迎陳君而立之。

世世附楚,勿依違1南北,有負寡人之德。」

又召孔寧、儀行父吩咐:「放汝歸國,共輔陳君!」轅頗明知孔、儀二人是個禍根,不敢在楚王面前說明,只是含糊,一同拜謝而行。

將出楚境,正遇陳侯午自晉而歸,聞其國已滅,亦欲如楚,面見楚王。

轅頗乃述楚王之美意,君臣並駕至陳。

守將公子嬰齊,已接得楚王之命,召還本國,遂將版圖交割還陳,自歸楚國去了。

此乃楚莊王第一件好處。

髯翁有詩云:

縣陳誰料復封陳?跖舜還從一念新。

南楚義聲馳四海,須知賢主賴賢臣。

孔寧歸國,未一月,白日見夏征舒來索命,因得狂疾,自赴池中而死。

死之後,儀行父夢見陳靈公、孔寧與征舒三人,來拘他到帝廷對獄,夢中大驚,自此亦得暴疾卒。

此乃一婬一人之報也!

再說公子嬰齊既返楚國,入見莊王,猶自稱陳公嬰齊。

莊王曰:「寡人已復陳國矣,當別圖所以償卿也。」

嬰齊遂請申呂之田,莊王將許之。

屈巫奏曰:「此北方之賦,國家所恃以御晉寇者,不可以充賞。」

莊王乃止。

及申叔時告老,莊王封屈巫為申公,屈巫並不推辭。

嬰齊由是與屈巫有隙。

周定王十年,楚莊王之十七年也。

莊王以陳雖南附,鄭猶從晉,未肯服楚,乃與諸大夫計議。

令尹孫叔敖曰:「我伐鄭,晉救必至,非大軍不可。」

莊王曰:「寡人意正如此。」

乃悉起三軍兩廣之眾,浩浩蕩蕩,殺奔滎陽而來,連尹襄老為前部。

臨發時,健將唐狡請曰:「鄭小一柄一,不足煩大軍,狡願自率部下百人,前行一日,為三軍開路。」

襄老壯其志,許之。

唐狡所至力戰,當者輒敗,兵不留行,每夕掃除營地,以待大軍。

莊王率諸將直抵鄭郊,未曾有一兵之阻,一日之稽1。

莊王怪其神速,謂襄老曰:「不意卿老而益壯,勇於前進如此!」襄老對曰:「非臣之力,乃副將唐狡力戰所致也。」

莊王即召唐狡,欲厚賞之。

唐狡對曰:「臣受君王之賜已厚,今日聊以報效,敢復叨賞乎?」

莊王訝曰:「寡人未嘗識卿,何處受寡人之賜?」

唐狡對曰:「絕纓會上,牽美人之袂者,即臣也。

蒙君王不殺之恩,故捨命相報。」

莊王歎息曰:「嗟乎!使寡人當時明燭治罪,安得此人之死力哉?」

命軍正紀其首功,俟平鄭之後,將重用之。

唐狡謂人曰:「吾得死罪於君,君隱而不誅,是以報之。

然既已明言,不敢以罪人徼後日之賞。」

即夜遁去,不知所往。

莊王聞之,歎曰:「真烈士矣!」大軍功破郊關,直抵城下。

莊王傳令,四面築長圍功之,凡十有七日,晝夜不息。

鄭襄公恃晉之救,不即行成2,軍士死傷者甚眾。

城東北角崩陷數十丈,楚兵將登,莊王聞城內哭聲震地,心中不忍,麾軍退十里。

公子嬰齊進曰:「城陷正可乘勢,何以退師?」

莊王曰:「鄭知吾威,未知吾德,姑退以示德。

視其從違,以為進退可也。」

鄭襄公聞楚師退,疑晉救已至,乃驅百姓修築城垣,男一女皆上城巡守。

莊王知鄭無乞降之意,復進兵圍之。

鄭堅守三月,力不能支。

楚將樂伯率眾自皇門先登,劈開城門。

莊王下令,不許虜掠,三軍肅然。

行至逵路,鄭襄公肉袒3牽羊,以迎楚師,辭曰:「孤不德,不能服事大國,使君王懷怒,以降師於敝邑,孤知罪矣!存亡死生,一惟君王命。

若惠顧先人之好,不遽剪滅,延其宗祀,使得比於附庸,君王之惠也!」公子嬰齊進曰:「鄭力窮而降,赦之復叛,不如滅之。」

莊王曰:「申公若在,又將以蹊田奪牛見誚矣!」即麾軍退三十里。

鄭襄公親至楚軍,謝罪請盟,留其弟公子去疾為質。

莊王班師北行,次於郔,諜報:「晉國拜荀林父為大將,先谷為副,出車六百乘,前來救鄭,已過黃河。」

莊王問於諸將曰:「晉師將至,歸乎?抑戰乎?」

令尹孫叔敖對曰:「鄭之未成,戰晉宜也;已得鄭矣,又尋仇於晉,焉用之?不如全師而歸。

萬無一失。」

嬖人伍參奏曰:「令尹之言非也。

鄭謂我力不及,是以從晉;若晉來而避之,真我不及矣。

且晉知鄭之從楚,必以兵臨鄭,晉以救來,我亦以救往,不亦可乎?」

孫叔敖曰:「昔歲入陳,今歲入鄭,楚兵已勞敝矣。

若戰而不捷,雖食參之肉,豈足贖罪?」

伍參曰:「若戰而捷,令尹為無謀矣;如其不捷,參之肉將為晉軍所食,何能及楚人之口?」

莊王乃遍問諸將,各授以筆,使書其掌。

主戰者寫「戰」字,主退者寫「退」字。

諸將寫訖,莊王使開掌驗之。

惟中軍元帥虞邱,及連尹襄老、裨將蔡鳩居、彭名四人,掌中寫「退」字,其他公子嬰齊、公子側、公子谷臣、屈蕩、潘一黨一、樂伯、養繇基、許伯、熊負羈、許偃……等二十餘人,俱「戰」字。

莊王曰:「虞邱老臣之見,與令尹合,言『退』者是矣。」

乃傳令南轅反旆,來日飲馬於河而歸。

伍參夜求見莊王曰:「君王何畏於晉,而棄鄭以界之也?」

莊王曰:「寡人未嘗棄鄭也。」

伍參曰:「楚兵頓鄭城下九十日,而僅得鄭成。

今晉來而楚去,使晉得以救鄭為功而收鄭,楚自此不復有鄭矣,非棄鄭而何?」

莊王曰:「令尹言戰晉未必捷,是以去之。」

伍參曰:「臣已料之審1矣。

荀林父新將中軍,威信未孚於眾。

其佐先谷,行軫之孫,先且居之子,恃其世勳,且剛愎不仁,非用命之將也。

欒、趙之輩,皆累世名將,各行其意,號令不一。

晉師雖多,敗之易耳。

且王以一國之主,而避晉之諸臣,將遺笑於天下,況能有鄭乎?」

莊王愕然曰:「寡人雖不能軍,何至出晉諸臣之下?寡人從子戰矣!」即夜使人告令尹孫叔敖,將乘轅一齊改為北向,進至管城,以待晉師。

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註解:

1化:教化,改變風氣。

1衵服:貼身衣服。

2矢:矢言,正直之言。

3儽偅:衣冠不整。

沒儽偅:淹沒在惡中。

1竇:洞。

1勾:夠;引出。

1依違:時而依南(楚國),時而依北(晉國)。

1稽:停留。

2行成:求和。

3肉袒:赤膊。

1審:明,詳。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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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志
第一回 周宣王聞謠輕殺杜大夫化厲鳴冤第二回 褒人贖罪獻美女幽王烽火戲諸侯第三回 犬戎主大鬧鎬京周平王東遷洛邑第四回 秦文公郊天應夢鄭莊公掘地見母第五回 寵虢公周鄭交質助衛逆魯宋興兵第六回 衛石碏大義滅親鄭莊公假命伐宋第七回 公孫閼爭車射考叔公子翬獻謅賊隱公第八回 立新君華督行賂敗戎兵鄭忽辭婚第九回 齊侯送文姜婚魯祝聃射周王中肩第十回 楚熊通僭號稱王鄭祭足被脅立庶第十一回 宋莊公貪賂搆兵鄭祭足殺婿逐主第十二回 衛宣公築台納媳高渠彌乘間易君第十三回 魯桓公夫婦如齊鄭子亹君臣為戮第十四回 衛侯朔抗王入國齊襄公出獵遇鬼第十五回 雍大夫計殺無知魯莊公乾時大戰第十六回 釋檻囚鮑叔薦仲戰長勺曹劌敗齊第十七回 宋國納賂誅長萬楚王杯酒虜息媯第十八回 曹沫手劍劫齊侯桓公舉火爵寧戚第十九回 擒傅瑕厲公復國殺子頹惠王反正第二十回 晉獻公違卜立驪姬楚成王平亂相子文第二十一回 管夷吾智辨俞兒齊桓公兵定孤竹第二十二回 公子友兩定魯君齊皇子獨對委蛇第二十三回 衛懿公好鶴亡國齊桓公興兵伐楚第二十四回 盟召陵禮款楚大夫會葵邱義戴周天子第二十五回 智荀息假途滅虢窮百里飼牛拜相第二十六回 歌扊扅百里認妻獲陳寶穆公證夢第二十七回 驪姬巧計殺申生獻公臨終囑荀息第二十八回 裡克兩弒孤主穆公一平晉亂第二十九回 晉惠公大誅群臣管夷吾病榻論相第三十回 秦晉大戰龍門山穆姬登台要大赦第三十一回 晉惠公怒殺慶鄭介子推割股啖君第三十二回 晏蛾兒逾牆殉節群公子大鬧朝堂第三十三回 宋公伐齊納子昭楚人伏兵劫盟主第三十四回 宋襄公假仁失眾齊姜氏乘醉遣夫第三十五回 晉重耳周遊列國秦懷嬴重婚公子第三十六回 晉呂卻夜焚公宮秦穆公再平晉亂第三十七回 介子推守志焚綿上太叔帶怙寵入宮中第三十八回 周襄王避亂居鄭晉文公守信降原第三十九回 柳下惠授詞卻敵晉文公伐衛破曹第四十回 先軫詭謀激子玉晉楚城濮大交兵第四十一回 連谷城子玉自殺踐土壇晉侯主盟第四十二回 周襄王河陽受覲衛元咺公館對獄第四十三回 智寧俞假鴆復衛老燭武縋城說秦第四十四回 叔詹據鼎抗晉侯弦高假命犒秦軍第四十五回 晉襄公墨縗敗秦先元帥免胄殉翟第四十六回 楚商臣宮中弒父秦穆公殽谷封屍第四十七回 弄玉吹簫雙跨鳳趙盾背秦立靈公第四十八回 刺先克五將亂晉召士會壽余紿秦第四十九回 公子鮑厚施買國齊懿公竹池遇變第五十回 東門遂援立子倭趙宣子桃園強諫第五十一回 責趙盾董狐直筆誅斗椒絕纓大會第五十二回 公子宋嘗黿構逆陳靈公袒服戲朝第五十三回 楚莊王納諫復陳晉景公出師救鄭第五十四回 荀林父縱屬亡師孟侏儒托優悟主第五十五回 華元登床劫子反老人結草亢杜回第五十六回 蕭夫人登台笑客逢丑父易服免君第五十七回 娶夏姬巫臣逃晉圍下宮程嬰匿孤第五十八回 說秦伯魏相迎醫報魏錡養叔獻藝第五十九回 寵胥童晉國火亂誅岸賈趙氏復興第六十回 智武子分軍肆敵逼陽城三將鬥力第六十一回 晉悼公駕楚會蕭魚孫林父因歌逐獻公第六十二回 諸侯同心圍齊國晉臣合計逐欒盈第六十三回 老祁奚力救羊舌小范鞅智劫魏舒第六十四回 曲沃城欒盈滅族且於門杞梁死戰第六十五回 弒齊光崔慶專權納衛衎寧喜擅政第六十六回 殺寧喜子鱄出奔戮崔杼慶封獨相第六十七回 盧蒲癸計逐慶封楚靈王大合諸侯第六十八回 賀虒祁師曠辨新聲散家財陳氏買齊國第六十九回 楚靈王挾詐滅陳蔡晏平仲巧辯服荊蠻第七十回 殺三兄楚平王即位劫齊魯晉昭公尋盟第七十一回 晏平仲二桃殺三士楚平王娶媳逐世子第七十二回 棠公尚捐軀奔父難伍子胥微服過昭關第七十三回 伍員吹簫乞吳市專諸進炙刺王僚第七十四回 囊瓦懼謗誅無極要離貪名刺慶忌第七十五回 孫武子演陣斬美姬蔡昭侯納質乞吳師第七十六回 楚昭王棄郢西奔伍子胥掘墓鞭屍第七十七回 泣秦庭申包胥借兵退吳師楚昭王返國第七十八回 會夾谷孔子卻齊墮三都聞人伏法第八十回 夫差違諫釋越勾踐竭力事吳第八十一回 美人計吳宮寵西施言語科子貢說列國第八十二回 殺子胥夫差爭歃納蒯瞶子路結纓第八十三回 誅羋勝葉公定楚滅夫差越王稱霸第八十四回 智伯決水灌晉陽豫讓擊衣報襄子第八十五回 樂羊子怒餟中山羹西門豹喬送河伯婦第八十六回 吳起殺妻求將騶忌鼓琴取相第八十七回 說秦君衛鞅變法辭鬼谷孫臏下山第八十八回 孫臏佯狂脫禍龐涓兵敗桂陵第八十九回 馬陵道萬弩射龐涓咸陽市五牛分商鞅第九十回 蘇秦合從相六國張儀被激往秦邦第九十一回 學讓國燕噲召兵偽獻地張儀欺楚第九十二回 賽舉鼎秦武王絕蒍莽赴會楚懷王陷秦第九十三回 趙主父餓死沙邱宮孟嘗君偷過函谷關第九十四回 馮諼彈鋏客孟嘗齊王糾兵伐桀宋第九十五回 說四國樂毅滅齊驅火牛田單破燕第九十六回 藺相如兩屈秦王馬服君單解韓國第九十七回 死范睢計逃秦國假張祿延辱魏使第九十八回 質平原秦王索魏齊敗長平白起坑趙卒第九十九回 武安君含冤死杜郵呂不韋巧計歸異人第一百回 魯仲連不肯帝秦信陵君竊符救趙第一百一回 秦王滅周遷九鼎廉頗敗燕殺二將第一百二回 華陰道信陵敗蒙驁胡盧河龐煖斬劇辛第一百三回 李國舅爭權除黃歇樊於期傳檄討秦王第一百四回 甘羅童年取高位嫪毐偽腐亂秦宮第一百五回 茅焦解衣諫秦王李牧堅壁卻桓齮第一百六回 王敖反間殺李牧田光刎頸薦荊軻第一百七回 獻地圖荊軻鬧秦庭論兵法王翦代李信第一百八回 兼六國混一輿圖號始皇建立郡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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