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志》第一百五回 茅焦解衣諫秦王李牧堅壁卻桓齮:時齊王建來朝於秦,趙悼襄王亦至,相與置酒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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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志》第一百五回 茅焦解衣諫秦王李牧堅壁卻桓齮

東周列國志

第一百五回 茅焦解衣諫秦王李牧堅壁卻桓齮

話說秦大夫陳忠死後,相繼而諫者不止,秦王輒戮之,陳一屍一闕下,前後凡誅殺二十七人,一屍一積成堆。

時齊王建來朝於秦,趙悼襄王亦至,相與置酒咸陽宮甚歡,及見闕下死一屍一,問其故,莫不歎息私議秦王之不孝也。

時有滄州人茅焦,適游咸陽,寓旅店,同捨偶言及此事,焦憤然曰:「子而囚母,天地反覆矣。」

使主人具湯水:「吾將沐浴,明早叩閽入諫秦王。」

同捨笑曰:「彼二十七人者,皆王平日親信之臣,尚且言而不聽,死不旋踵,豈少汝一布衣耶?」

茅焦曰:「諫者自二十七人而止,則秦王遂不聽矣;若二十七人而不止,王之聽不聽,未可知也。」

同捨皆笑其愚。

次早五鼓,向主人索飯飽食。

主人牽衣止之,茅焦絕衣而去。

同寓者度其必死,相與剖分其衣囊。

茅焦來至闕下,伏一屍一大呼曰:「臣齊客茅焦,願上諫大王!」秦王使內侍出問曰:「客所諫者何事?得無涉王太后語耶?」

茅焦曰:「臣正為此而來。」

內侍還報曰:「客果為太后事來諫也。」

秦王曰:「汝可指闕下積一屍一告之。」

內侍謂茅焦曰:「客不見闕下死人纍纍耶?何不畏死若是!」茅焦曰:「臣聞天有二十八宿,降生於地,則為正人。

今死者已有二十七人矣,尚缺其一,臣所以來者,欲滿其數耳。

古聖賢誰人不死,臣又何畏哉?」

內侍復還報。

秦王大怒曰:「狂夫故犯吾禁!」顧左右:「炊鑊湯於庭,當生煮之。

彼安得全一屍一闕下,為二十七人滿數乎?」

於是秦王按劍而坐,龍眉倒豎,口中沫出,怒氣勃勃不可遏,連呼:「召狂夫來就烹!」內侍往召茅焦,茅焦故意踽踽作細步,不肯急趨。

內侍促之速行,茅焦曰:「我見王即死矣!緩吾須臾何害?」

內侍憐之,乃扶掖而前。

茅焦至階下,再拜叩頭奏曰:「臣聞之:『有生者不諱其死,有國者不諱其亡;諱亡者不可以得存,諱死者不可以得生。

』夫死生存亡之計,明主之所究心也。

不審大王欲聞之否?」

秦王色稍降,問曰:「汝有何計,可試言之?」

茅焦對曰:「夫忠臣不進阿順之言,明主不蹈狂悖之行。

主有悖行而臣不言,是臣負其君也;臣有忠言而君不聽,是君負其臣也。

大王有逆天之悖行,而大王不自知,微臣有逆耳之忠言,而大王又不欲聞,臣恐秦國從此危矣。」

秦王悚然良久,色愈降,乃曰:「子所言何事?寡人願聞之。」

茅焦曰:「大王今日不以天下為事乎?」

秦王曰:「然。」

茅焦曰:「今天下之所以尊秦者,非獨威力使然;亦以大王為天下之雄主,忠臣烈士,畢集秦庭故也。」

今大王車裂假父,有不仁之心;囊撲兩弟,有不友之名;遷母於椷陽宮,有不孝之行;誅戮諫士,陳一屍一闕下,有桀紂之治。

夫以天下為事,而所行如此,何以服天下乎?昔舜事?母盡道,升庸為帝;桀殺龍逢,紂戮比干,天下叛之。

臣自知必死,第恐臣死之後,更無有繼二十八人之後,而復以言進者。

怨謗日騰,忠謀結舌,中外離心,諸侯將叛,惜哉,秦之帝業垂成,而敗之自大王也。

臣言已畢,請就烹!」乃起立解一衣趨鑊,秦王急走下殿,左手扶住茅焦,右手麾左右曰:「去湯鑊!」茅焦曰:「大王已懸榜拒諫,不烹臣,無以立信。」

秦王覆命左右收起榜文。

又命內侍與茅焦穿衣,延之坐,謝曰:「前諫者,但數寡人之罪,未嘗明悉存亡之計。

天使先生開寡人之茅塞,寡人敢不敬聽!」茅焦再拜進曰:「大王既俯聽臣言,請速備駕,往迎太后;闕下死一屍一,皆忠臣骨血,乞賜收葬!」秦王即命司裡,收取二十七人之一屍一,各具棺槨,同葬於龍首山,表曰會忠墓。

是日秦王親自發駕,往迎太后,即令茅焦御車,望雍州進發。

南屏先生讀史詩云:

二十七人一屍一纍纍,解一衣趨鑊有茅焦。

命中不死終須活,落得忠名萬古標。

車駕將至椷陽宮,先令使者傳報,秦王膝行而前,見了太后,叩頭大哭,太后亦垂淚不已。

秦王引茅焦謁見太后,指曰:「此吾之穎考叔也。」

是晚,秦王就在椷陽宮歇宿。

次日,請太后登輦前行,秦王后隨,千乘萬騎,簇擁如雲,路觀者無不稱頌秦王之孝。

回至咸陽,置酒甘泉宮中,母子歡飲。

太后別置酒以宴茅焦,謝曰:「使吾母子復得相會,皆茅君之力也。」

秦王乃拜茅焦為太傅,爵上卿。

又恐不韋復與宮闈相通,遣出都城,往河南本國居住。

列國聞文信侯就國,各遣使問安,爭欲請之,處以相位,使者絡繹於道。

秦王恐其用於他國,為秦之害,乃手書一緘,以賜不韋。

略曰:

君何功於秦,而封戶十萬?君何親於秦,而號稱尚父?秦之施於君者厚矣!嫪毐之逆,由君始之,寡人不忍加誅,聽君就國。

君不自悔禍,又與諸侯使者交通1,非寡人所以寬君之意也。

其與家屬徒居蜀郡,以郫之一城,為君終老。

呂不韋接書讀訖,怒曰:「吾破家扶立先王,功孰與我?太后先事我而得孕,王我所出也,親孰與我?王何相負之甚也!」少頃,又歎曰:「吾以賈人子,陰謀人國,一婬一人之妻,殺人之君,災人之祀,皇天豈容我哉?今日死晚矣!」遂置鴆於酒中,服之而死。

門下客素受其恩者,相與盜載其一屍一,偷葬於北邙山下,與其妻合塚。

今北邙道西有大塚,民間傳稱呂母塚,蓋賓客諱言不韋葬處也。

秦王聞不韋已死,求其一屍一不得,乃盡逐其賓客。

因下令大索國中,凡他方遊客,不許留居咸陽,已仕者削其官,三日內皆要逐出境外,容留之家,一體治罪。

有楚國上蔡人李斯,乃名賢荀卿之弟子,廣有學問,向游秦國,事呂不韋為舍人。

不韋薦其才能於秦王,拜為客卿。

今日逐客令下,李斯亦在逐中,已被司裡驅出咸陽城外。

斯於途中寫就表章,託言機密事,使郵傳上之秦王。

略曰:

臣聞太山2不讓土壤,故能成其高;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卻眾庶,故能成其德。

昔穆公之霸也,西取繇余於戎,東得百里奚於宛,迎蹇叔於宋,求羋豹公孫枝於晉;孝公用商鞅,以定秦國之法;惠王用張儀,以散六國之從;昭王用范睢,以獲兼併之謀。

四君皆賴客以成其功,客亦何負於秦哉?大王必欲逐客,客將去秦而為敵國之用,求其效忠謀於秦者,不可得矣。

秦王覽其書,大悟,遂除逐客之令,使人馳車往追李斯,及於驪山之下。

斯乃還入咸陽,秦王命復其官,任用如初。

李斯因說秦王曰:「昔秦穆公興霸之時,諸侯尚眾,周德未衰,故未可得兼併之術。

自孝公以來,周室卑微,諸侯相並,僅存六國,秦王之役屬諸侯,非一代矣。

夫以秦之強,大王之賢,掃蕩諸國,如拂灶塵。

乃不及此時汲汲圖功,坐待諸侯復強,相聚『合從』,悔之何及!」秦王曰:「寡人欲併吞六國,計將安出?」

李斯曰:「韓近秦而弱,請先取韓,以懼諸國。」

秦王從其計,使內史騰為將,率師十萬攻韓。

時韓桓惠王已薨,太子安即位。

有公子非者,善於刑名法律之學,見韓之削弱,數上書於韓王安,韓王不能用。

及秦兵伐韓,韓王懼,公子非自負其才,欲求用於秦國,乃自請於韓王,願為使聘秦,以求息兵。

韓王從之。

公子非西見秦王,言韓王願納地為東藩;秦王大喜。

非因說之曰:「臣有計可以破天下之『從』,而遂秦兼併之謀。

大王用臣之謀,若趙不一舉,韓不亡。

楚、魏不臣,齊、燕不附,願斬臣之頭,以徇於國,為人臣不忠者之戒。」

因獻其所著《說難》、《孤憤》、《五蠹》、《說林》等書,五十餘萬言。

秦王讀而善之,欲用為客卿,與議國事。

李斯忌其才,譖於秦王曰:「諸侯公子,各親其親,豈為他人用哉?秦攻韓,韓王急而遣非入秦,安知不如蘇秦反間之計?非不可任也。」

秦王曰:「然則逐之乎?」

李斯曰:「昔魏公子無忌,趙公子平原,皆曾留秦,秦不用,縱之還國,卒為秦患。

非有才,不如殺之,以翦韓之翼。」

秦王乃囚韓非子雲陽,將殺之。

非曰:「吾何罪?」

獄吏曰:「一棲不兩雄。

當今之世,有才者非用即誅,何必罪乎?」

非乃慷慨賦詩曰:《說》果難,《憤》何已?《五蠹》未除,《說林》何取!班以香消,麝以臍死。

是夜,非以冠纓自勒其喉而死。

韓王聞非死,益懼,請以國內附稱臣。

秦王乃詔內史騰罷兵。

秦王一日與李斯議事,誇韓非之才,惜其已死。

李斯乃進曰:「臣舉一人,姓尉名繚,大梁人也,深通兵法,其才勝韓非十倍。」

秦王曰:「其人安在?」

李斯曰:「今在咸陽。

然其人自負甚高,不可以臣禮屈也。」

秦王乃以賓禮召之。

尉繚見秦王,長揖不拜。

秦王答禮,置之上座,呼為先生。

尉繚因進說曰:「夫列國之於強秦,譬猶郡縣也,散則易盡,合則難攻。

夫三晉合而智伯亡,五國合而齊湣走。

大王不可不慮。」

秦王曰:「欲使散而不復合,先生計將安出?」

尉繚對曰:「今國家之計,皆決於豪臣;豪臣豈盡忠智,不過多得財物為樂耳。

大王勿一愛一府庫之藏,厚賂其豪臣,以亂其謀,不過亡1三十萬金,而諸侯可盡。」

秦王大悅,尊尉繚為上客,與之抗禮2,衣服飲食,盡與己同,時時造3其館,長跪請教。

尉繚曰:「吾細察秦王為人,豐准長目,鶻膺豺聲,中懷虎狼之心,殘刻少恩,用人時輕為人屈,不用亦輕棄人。

今天下未一,故不惜屈身於布衣;若得志,天下皆為魚肉矣!」一夕,不辭而去。

館吏急報秦王。

秦王如失臂手,遣軺車四出追還,與之立誓,拜為太尉,主兵事。

其弟子皆拜大夫。

於是大出內帑金錢,分遣賓客使者,奔走列國,視其一寵一臣用事者,即厚賂之,探其國情。

秦王復向尉繚以並兼次第1,尉繚曰:「韓弱易攻,宜先;其次莫如趙、魏。

三晉既盡,即舉兵而加楚。

楚亡。

燕、齊又安往乎?」

秦王曰:「韓已稱藩,而趙王嘗置酒咸陽宮,未有加兵之名,奈何?」

尉繚曰:「趙地大兵強,且有韓、魏為助,未可一舉而滅也。

韓內附稱藩,則趙失助之半矣。

王若患伐趙無名,請先加兵於魏,趙王有一寵一臣郭開者,貪得無厭,臣遣弟子王敖往說魏王,使賂郭開而請救於趙王。

趙必出兵,吾因以為趙罪,移兵擊之。」

秦王曰:「善。」

乃命大將桓齮,率兵十萬,出函谷關,聲言伐魏。

復遣尉繚弟子王敖往魏,付以黃金五萬斤,恣其所用。

王敖至魏,說魏王曰:「三晉所以能抗強秦者,以唇齒互為蔽也。

今韓已納地稱藩,而趙王親詣咸陽,置酒為歡。

韓、趙連袂而事秦,秦兵至魏,魏其危矣。

大王何不割鄴城以賂趙,而求救於趙?趙如發兵守鄴,是趙代魏為守也。」

魏王曰:「先生度必得之趙王乎?」

王敖謬言曰:「趙之用事者郭開,臣素與相善,自能得之。」

魏王從其言,以鄴郡三城地界,並國書付與王敖,使往趙國求救。

王敖先以黃金三千斤,交結郭開,然後言三城之事。

郭開受魏金,謂悼襄王曰:「秦之伐魏,欲並魏也;魏亡,則及於趙矣。

今彼割鄴郡之三城以求救,王宜聽之。」

悼襄王使扈輒率師五萬,往受其地。

秦王遂命桓齮進兵攻鄴。

扈輒出兵拒之,大戰於東崮山。

扈輒兵敗。

桓齮乘勝追逐,遂拔鄴,連破九城。

扈輒兵保於宜安,遣人告急於趙王。

趙王聚群臣共議,眾皆曰:「昔年惟廉頗能御秦兵,龐氏樂氏,亦稱良將,今龐煖已死,而樂氏亦人矣。

惟廉頗尚在魏國,何不召之?」

郭開與廉頗有仇,恐其復用,乃譖於趙王曰:「廉將軍年近七旬,筋力衰矣。

況前有樂乘之隙,若召而不用,益增怨望。

大王姑使人戰視,倘其未衰,召之未晚。」

趙王惑其言,遣內侍唐玖以貘猊名甲一副,良馬四匹勞問,因而察之。

郭開密邀唐玖至家,具酒相餞,出黃金二十鎰為壽。

唐玖訝其太厚,自謙無功,不敢受。

郭開曰:「有一事相煩,必受此金,方敢啟齒。」

玖乃收其金,問:「郭大夫有何見諭?」

郭開曰:「廉將軍與某素不相能。

足下此去,倘彼筋力衰頹,自不必言,萬一尚壯,亦求足下增添幾句,只說老邁不堪,趙王必不復召,此即足下之厚意也。」

唐玖領令,竟往魏國,見了廉頗,致趙王之命,廉頗問曰:「秦兵今犯趙乎?」

唐玖曰:「將軍何以料之?」

廉頗曰:「某在魏數年,趙王無一字相及,今忽有名甲良馬之賜,必有用某之處,是以知之。」

唐玖曰:「將軍不恨趙王耶?」

廉頗曰:「某方日夜思用趙人,況敢恨趙王也?」

乃留唐玖同食,故意在他面前施逞一精一神,一飯斗米俱盡,啖肉十餘斤,狼餐虎嚥,吃了一飽,因披趙王所賜之甲,一躍上馬,馳驟如飛。

復於馬上舞長戟數回,乃跳下馬,謂唐玖曰:「某何如少年時?煩多多拜上趙王,尚欲以餘年報郊!」唐玖明至看見廉頗一精一神強壯,奈私受了郭開賄賂,回至邯鄲,謂趙王曰:「廉將軍雖然年老,尚能食肉善飯,然有脾疾。

與臣同坐,須臾間,遺矢1三次矣。」

趙王歎曰:「戰鬥時豈堪遺矢?廉頗果老矣!」遂不復召,但益發軍以助扈輒。

時趙悼襄王之九年,秦王政之十一年也。

其後楚王聞知廉頗在魏,使人召之。

頗復奔楚為楚將,以楚兵不如趙,鬱鬱不得志而死。

哀哉!史臣有詩云:

老成名將說廉頗,遺矢讒言奈若何?

請看吳亡宰嚭死,郭開何事取金多!

時王敖猶在趙,謂郭開曰:「子不憂趙亡耶?何不勸王召廉頗也?」

郭開曰:「趙之存亡,一國事也。

若廉頗;獨我之仇,豈可使復來趙國?」

王敖知其無為國之心,復探之曰:「萬一趙亡,君將焉往?」

郭開曰:「吾將於齊、楚之間,擇一國而托身焉。」

王敖曰:「秦有併吞天下之勢,齊、楚猶趙、魏也。

為君計,不如托身於秦。

秦王恢廓大度,屈己下賢,於人無所不容。」

郭開曰:「子魏人,可以知秦王之深也?」

王敖曰:「某之師尉繚子,見為秦太尉,某亦仕秦為大夫,秦王知君能得趙權,故命某交一歡於子,所奉黃金,實秦王之贈也。

若趙亡,君必來秦,當以上卿授子。

趙之美田宅,惟君所欲。」

郭開曰:「足下果肯相薦,倘有見諭,無不奉承。」

王敖復以黃金七千斤,付開曰:「秦王以萬金見托,欲交結趙國將相,今盡以付君,後有事,當相求也。」

郭開大喜曰:「開受秦主厚贈,若不用心圖報,即非人類。」

王敖乃辭郭開歸秦,以所餘金四萬斤反命曰:「臣以一萬金了2郭開,以一郭開了趙也。」

秦王知趙不用廉頗,更催桓齮進兵。

趙悼襄王憂懼,一疾而薨。

悼襄王適子名嘉。

趙有女娼,善歌舞,悼襄王悅之,留於宮中,與之生子,名遷。

悼襄王一愛一娼,因及遷,乃廢適子嘉而立庶子遷為太子,使郭開為太傅。

遷素不好學,郭開又導以聲色狗馬之事,二人相得甚歡。

及悼襄王已薨,郭開奉太子遷即位。

以三百戶封公子嘉,留於國中。

郭開為相國用事。

桓齮乘趙喪,襲破趙軍於宜安,斬扈輒,殺十萬餘人,進一逼一邯鄲。

趙王遷自為太子時,聞代守李牧之能,乃使人乘急傳,持大將軍印召牧。

牧在代,有選車千五百乘,選騎萬三千匹,一精一兵五萬餘人;留車三百乘,騎三千,兵萬人守代,其餘悉以自隨,屯於邯鄲城外;單身入城,謁見趙王。

趙王問以卻秦之術。

李牧奏曰:「秦乘累勝之威,其鋒甚銳,未易挫也。

願假臣便宜,無拘文法,方敢受命。」

趙王許之。

又問:「代兵堪戰乎?」

李牧曰:「戰則未足,守則有餘。」

趙王曰:「今悉境內勁卒,尚可十萬,使趙蔥、顏聚各將五萬,聽君節制。」

李牧拜命而行,列營於肥累,置壁壘,堅守不戰。

日椎牛享士,使分隊較射。

軍士日受賞賜,自求出戰,牧終不許。

桓齮曰:「昔廉頗以堅壁拒王齮,今李牧亦用此計也。」

乃分兵一半,往襲甘泉市。

趙蔥請救之。

李牧曰:「彼攻而我救,是致於人也,兵家所忌。

不如往攻其營。

彼方有事甘泉市,其營必虛,又見我堅壁已久,不為戰備。

若襲破其營,則桓齮之氣奪矣。」

遂分兵三路,夜襲其營。

營中不意趙兵猝至,遂大潰敗,殺死有名牙將十餘員,士卒無算。

敗兵奔往甘泉市,報知桓齮。

桓齮大怒,悉兵來戰。

李牧張兩翼以待之,代兵奮勇當先。

交鋒下酣,左右翼並進,桓齮不能抵當,大敗,走歸咸陽,趙王以李牧有卻秦之功,曰:「牧乃吾之白起也!」亦封為武安君,食邑萬戶。

秦王政怒桓齮兵敗,廢為庶人。

復使大將王翦、楊端和,各將兵分道伐趙。

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註解:

1交通:往來。

2太山:大山。

1亡:損失。

2抗禮:此非對抗之意,而是平等之意,即平等的禮節對待。

3造:訪。

1並兼:兼併。

次第:次序。

1遺矢:矢:屎。

遺屎:上廁。

2了:了結。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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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周列國志
第一回 周宣王聞謠輕殺杜大夫化厲鳴冤第二回 褒人贖罪獻美女幽王烽火戲諸侯第三回 犬戎主大鬧鎬京周平王東遷洛邑第四回 秦文公郊天應夢鄭莊公掘地見母第五回 寵虢公周鄭交質助衛逆魯宋興兵第六回 衛石碏大義滅親鄭莊公假命伐宋第七回 公孫閼爭車射考叔公子翬獻謅賊隱公第八回 立新君華督行賂敗戎兵鄭忽辭婚第九回 齊侯送文姜婚魯祝聃射周王中肩第十回 楚熊通僭號稱王鄭祭足被脅立庶第十一回 宋莊公貪賂搆兵鄭祭足殺婿逐主第十二回 衛宣公築台納媳高渠彌乘間易君第十三回 魯桓公夫婦如齊鄭子亹君臣為戮第十四回 衛侯朔抗王入國齊襄公出獵遇鬼第十五回 雍大夫計殺無知魯莊公乾時大戰第十六回 釋檻囚鮑叔薦仲戰長勺曹劌敗齊第十七回 宋國納賂誅長萬楚王杯酒虜息媯第十八回 曹沫手劍劫齊侯桓公舉火爵寧戚第十九回 擒傅瑕厲公復國殺子頹惠王反正第二十回 晉獻公違卜立驪姬楚成王平亂相子文第二十一回 管夷吾智辨俞兒齊桓公兵定孤竹第二十二回 公子友兩定魯君齊皇子獨對委蛇第二十三回 衛懿公好鶴亡國齊桓公興兵伐楚第二十四回 盟召陵禮款楚大夫會葵邱義戴周天子第二十五回 智荀息假途滅虢窮百里飼牛拜相第二十六回 歌扊扅百里認妻獲陳寶穆公證夢第二十七回 驪姬巧計殺申生獻公臨終囑荀息第二十八回 裡克兩弒孤主穆公一平晉亂第二十九回 晉惠公大誅群臣管夷吾病榻論相第三十回 秦晉大戰龍門山穆姬登台要大赦第三十一回 晉惠公怒殺慶鄭介子推割股啖君第三十二回 晏蛾兒逾牆殉節群公子大鬧朝堂第三十三回 宋公伐齊納子昭楚人伏兵劫盟主第三十四回 宋襄公假仁失眾齊姜氏乘醉遣夫第三十五回 晉重耳周遊列國秦懷嬴重婚公子第三十六回 晉呂卻夜焚公宮秦穆公再平晉亂第三十七回 介子推守志焚綿上太叔帶怙寵入宮中第三十八回 周襄王避亂居鄭晉文公守信降原第三十九回 柳下惠授詞卻敵晉文公伐衛破曹第四十回 先軫詭謀激子玉晉楚城濮大交兵第四十一回 連谷城子玉自殺踐土壇晉侯主盟第四十二回 周襄王河陽受覲衛元咺公館對獄第四十三回 智寧俞假鴆復衛老燭武縋城說秦第四十四回 叔詹據鼎抗晉侯弦高假命犒秦軍第四十五回 晉襄公墨縗敗秦先元帥免胄殉翟第四十六回 楚商臣宮中弒父秦穆公殽谷封屍第四十七回 弄玉吹簫雙跨鳳趙盾背秦立靈公第四十八回 刺先克五將亂晉召士會壽余紿秦第四十九回 公子鮑厚施買國齊懿公竹池遇變第五十回 東門遂援立子倭趙宣子桃園強諫第五十一回 責趙盾董狐直筆誅斗椒絕纓大會第五十二回 公子宋嘗黿構逆陳靈公袒服戲朝第五十三回 楚莊王納諫復陳晉景公出師救鄭第五十四回 荀林父縱屬亡師孟侏儒托優悟主第五十五回 華元登床劫子反老人結草亢杜回第五十六回 蕭夫人登台笑客逢丑父易服免君第五十七回 娶夏姬巫臣逃晉圍下宮程嬰匿孤第五十八回 說秦伯魏相迎醫報魏錡養叔獻藝第五十九回 寵胥童晉國火亂誅岸賈趙氏復興第六十回 智武子分軍肆敵逼陽城三將鬥力第六十一回 晉悼公駕楚會蕭魚孫林父因歌逐獻公第六十二回 諸侯同心圍齊國晉臣合計逐欒盈第六十三回 老祁奚力救羊舌小范鞅智劫魏舒第六十四回 曲沃城欒盈滅族且於門杞梁死戰第六十五回 弒齊光崔慶專權納衛衎寧喜擅政第六十六回 殺寧喜子鱄出奔戮崔杼慶封獨相第六十七回 盧蒲癸計逐慶封楚靈王大合諸侯第六十八回 賀虒祁師曠辨新聲散家財陳氏買齊國第六十九回 楚靈王挾詐滅陳蔡晏平仲巧辯服荊蠻第七十回 殺三兄楚平王即位劫齊魯晉昭公尋盟第七十一回 晏平仲二桃殺三士楚平王娶媳逐世子第七十二回 棠公尚捐軀奔父難伍子胥微服過昭關第七十三回 伍員吹簫乞吳市專諸進炙刺王僚第七十四回 囊瓦懼謗誅無極要離貪名刺慶忌第七十五回 孫武子演陣斬美姬蔡昭侯納質乞吳師第七十六回 楚昭王棄郢西奔伍子胥掘墓鞭屍第七十七回 泣秦庭申包胥借兵退吳師楚昭王返國第七十八回 會夾谷孔子卻齊墮三都聞人伏法第八十回 夫差違諫釋越勾踐竭力事吳第八十一回 美人計吳宮寵西施言語科子貢說列國第八十二回 殺子胥夫差爭歃納蒯瞶子路結纓第八十三回 誅羋勝葉公定楚滅夫差越王稱霸第八十四回 智伯決水灌晉陽豫讓擊衣報襄子第八十五回 樂羊子怒餟中山羹西門豹喬送河伯婦第八十六回 吳起殺妻求將騶忌鼓琴取相第八十七回 說秦君衛鞅變法辭鬼谷孫臏下山第八十八回 孫臏佯狂脫禍龐涓兵敗桂陵第八十九回 馬陵道萬弩射龐涓咸陽市五牛分商鞅第九十回 蘇秦合從相六國張儀被激往秦邦第九十一回 學讓國燕噲召兵偽獻地張儀欺楚第九十二回 賽舉鼎秦武王絕蒍莽赴會楚懷王陷秦第九十三回 趙主父餓死沙邱宮孟嘗君偷過函谷關第九十四回 馮諼彈鋏客孟嘗齊王糾兵伐桀宋第九十五回 說四國樂毅滅齊驅火牛田單破燕第九十六回 藺相如兩屈秦王馬服君單解韓國第九十七回 死范睢計逃秦國假張祿延辱魏使第九十八回 質平原秦王索魏齊敗長平白起坑趙卒第九十九回 武安君含冤死杜郵呂不韋巧計歸異人第一百回 魯仲連不肯帝秦信陵君竊符救趙第一百一回 秦王滅周遷九鼎廉頗敗燕殺二將第一百二回 華陰道信陵敗蒙驁胡盧河龐煖斬劇辛第一百三回 李國舅爭權除黃歇樊於期傳檄討秦王第一百四回 甘羅童年取高位嫪毐偽腐亂秦宮第一百五回 茅焦解衣諫秦王李牧堅壁卻桓齮第一百六回 王敖反間殺李牧田光刎頸薦荊軻第一百七回 獻地圖荊軻鬧秦庭論兵法王翦代李信第一百八回 兼六國混一輿圖號始皇建立郡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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