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紀事本末
○略定秦晉
卷九
太祖洪武元年,元將李思齊、張良弼聞王師下河南,即駐兵潼關以拒。
既而火焚良弼營,思齊仍移軍退守葫蘆灘,遣其部將張德欽、穆薛飛守關。
五月,都督同知馮宗異抵潼關,思齊棄輜重走鳳翔,良弼奔麟城。
丙寅,宗異遂入潼關,引兵西至華州,元守將望風奔潰。
先是,宗異下陝州,上遣使諭之曰:「若克潼關,勿遽乘勝而西。
今大將軍方有事北方,宜選將守關,以遏其援兵,爾且率師回汴梁。」
至是,五月庚午,徐達調僉事郭興將慶一陽一衛指揮於光、威武衛指揮金興旺守之。
丙子,宗異回軍至陝州,與徐達俱還河南。
八月,大將軍徐達、副將軍常遇春既定元都,受命帥師取山西。
副將軍馮宗異、偏將軍湯和、平章楊俱從大將軍徐達征討。
九月乙丑,副將軍常遇春等下保定,留指揮李傑守之。
丁卯,
下中山,以指揮董勳守之,遂帥師趨真定,元守將孫平章棄城走。
十月戊辰,大將軍徐達遣廣武衛鎮撫劉聚守河間,兼領府事。
副將軍馮宗異、偏將軍湯和由河南渡河,克武陟,下懷慶,元平章
白索珠棄城遁。
兵至太行山碗子城,破其關,元兵奔潰。
進取澤州,元平章賀宗哲棄城遁。
破磨盤寨,獲參政俞仁,戮之。
進克潞州。
分兵克雄州,以鎮撫程信守之。
十一月癸丑,徐達克趙州,以參隨王成守之。
右丞薛顯敗元脫脫帖木兒於石州,擴廓帖木兒遣其將韓札兒來攻澤州,楊、張彬往援之,遇元兵於韓店,大戰,失利。
十二月,大將軍徐達率諸軍進取太原,擴廓帖木兒敗走。
擴廓帖木兒者,察罕帖木兒甥也。
先是,察罕與羅山人李思齊起兵擊賊,元授察罕汝寧達魯花赤。
察罕死,詔擴廓領父兵,封河
南王,而李思齊亦在節制中。
思齊自謂父行,與他將張良弼、孔興、脫列伯等皆欲異軍,思齊遂據,良弼據麻台。
擴廓遣關保、虎林赤攻麻台,李思齊、孔興、脫列伯皆與良弼合。
元數趣擴廓出師,擴廓遣其弟脫因帖木兒及部將完哲、貊高往山東,而自與思齊、良弼相攻一歲余。
元下詔與和解,擴廓殺詔使拒命,遣兵據太原。
元太子與關保、思齊、良弼諸軍合,夾攻澤。
復削奪擴廓爵邑,令思齊等誅之。
擴廓退守平一陽一關,保據澤、潞二州,與貊高合戰,而明兵已及河南。
思齊、良弼乃自詣擴廓與結好,因解兵西歸。
擴廓與貊高、關保戰,擒之,上疏陳罪。
元赦擴廓帖木兒,復其官,使出兵御明。
命右丞也速趨山東,禿魯出潼關,李思齊出七盤、金、商,圖復汴梁。
然大將軍已至通,入北平。
順帝夜開建德門北走,仍命擴廓率兵出雁門關,由保安州經居庸關以攻北平。
達聞之,謂諸將曰:「王保保率師遠出,太原必虛。
北平孫都督總六衛之師,足以鎮御。
我與汝等乘其不備,直抵太原,傾其巢一穴一,彼進不得戰,退無所依,此兵法所謂批吭搗虛也。
若彼還軍救太原,則已為我牽制,進退失利,必成擒矣。」
遂引兵徑進。
擴廓既至保安州,聞之,果還軍。
前鋒萬騎突至,傅友德、薛顯率敢死士數十騎沖卻之。
擴廓軍於城西,壓明軍而陣。
指揮郭英憑高望之,謂常遇春曰:「彼兵多而不整,營大而無備,請夜劫之。」
遇春然其計,與徐達謀曰:「我騎兵雖集,而■兵未至,何以能戰?莫若遣一精一騎夜劫其營,其眾可亂。
眾亂,主將可縛也。」
會擴廓部將豁鼻馬潛遣人約降,且請為內應,達大喜,遂乘夜襲之。
先遣五十騎伏城東十里,以舉火鳴炮為期。
至夜,郭英率十餘騎潛入其營,舉火鳴炮,伏兵應之,遇春等兵大至,鼓噪相接。
軍大潰,自相蹂一躪。
擴廓方燃燭坐帳中,使兩童子執書侍,倉卒不知所出,亟納靴,未竟,跣一足,俞帳後出,得驏馬,從十八騎遁去。
達等勒兵進營城西,豁鼻馬以其將校降,得兵四萬人,馬四萬餘匹。
擴廓奔大同,遇春率兵追至忻州,不及,得行人汪河還。
擴廓走甘肅。
庚午,徐達遣傅友德、薛顯將■騎邀擊賀宗哲於石州,敗之。
以戴復初署霍州,丁玉明署忻州,蔣應宗署崞州,翁子奇守大石。
副將軍馮宗異西至猗氏,擒元右丞賈成。
甲戌,進攻平一陽一,擒元右丞李茂,下之。
參政陸聚率兵攻車子寨及鳳山、成山、帖山三寨,降之,復取筆關山寨、承天寨。
宗異進攻絳州,克之,擒元右丞田保、徐伯昌,獲將士五百人。
一陽一曲、皮皮等十寨頭目,各以其眾詣大將軍徐達營降。
二年春正月,詔免北平、燕南、山東、山西、河東、河南、潼關、唐、鄧、光、息等處稅糧。
甲寅,副將軍常遇春帥師攻大同。
庚申,兵至大同,元守將竹
貞棄城走,擒知院於陳等八十餘人。
參政傅友德將兵屯朔州。
右丞薛顯攻下潞州桃花寨。
大將軍徐達遣參政陸聚分兵守井陘、散關。
聚進攻承天寨,克之。
癸亥,遣使繼敕往山西諭諸將曰:「近者大夫湯和定浙左,平閩中,平章楊靖湖湘,定廣西,班師還朝,未有定賞,以大將軍等滅元未還故也。
於是遣諸偏將,從大將軍征進。
楊兵出澤、潞,中道與賊相拒。
雖少算以累軍,此亦兵家常事。
且太原得此為犄綴,以分其勢。
今定左副將軍馮宗異居遇春之下,偏將軍湯和居宗異之下,偏將軍楊居和之下。
協力同心,剪除余寇。」
二月,大將軍徐達師次河中,副將軍常遇春、馮宗異先渡河趨陝西。
三月乙未,元城守將副樞施成詣軍門降,徐達仍令成守之。
庚子,徐達師至鹿台,遂入奉元路。
先是,李思齊據鳳翔,副將張
德欽、穆薛飛等守關中,張思道與孔興、脫列伯、金牌張、龍濟民、李景春等駐鹿台以衛奉元。
至是,大兵入關,思道等先三日由野口遁去。
達遣都督僉事郭興將輕騎搗奉元,而自率大軍繼進,渡涇、渭至三陵坡,父老千餘迎降。
達按兵,遣左丞周凱入城撫諭。
明日,整兵入。
改奉元路為西安府,以夏德署府事,留耿炳文守之。
炳文在長安,修築涇一陽一洪渠諸堰十萬一千餘丈,民便利之。
大軍西征,供億繁急,炳文輸餉五千石赴鞏昌,軍食賴以足。
達師之至鹿台也,元陝西行省平章哈麻圖棄奉元走,為民兵所殺。
平章歪頭、西台治書侍御史王武遁去,復降,斬之。
西台御史桑哥失裡守關家洞,達遣攻之,勢窮促不屈,與妻子俱投崖死。
左丞拜秦古逃入終南山,郎中王可仰藥死,檢校阿失不花自縊死,三原尹朱春與其妻亦俱投崖死。
時關中饑,上聞,命戶賜米一石,繼又命赴孟津倉,戶給米二石,民大悅。
癸卯,常遇春、馮宗異等帥師發陝西,進克鳳翔。
初,李思齊之奔鳳翔也,上以書諭之曰:「前者遣使通問,至今未還。
豈所使非人,忤足下而留之與?抑元使適至,不能隱而殺之?若然,亦時勢之常。
大丈夫當磊磊落落,豈以小嫌介意哉!夫堅甲利兵,深溝高壘,必欲竭力抗我軍,不知竟欲何為?昔足下在秦中,兵眾地險,雖有張思道專尚詐力,孔興等自為保守,擴廓以兵出沒其間,然皆非敵。
足下此時不能圖秦自王,已失此機。
今中原全為我有,向與足下相為犄角者,皆披一靡一竄伏,足下以孤軍相持,徒傷物命,終無所益,厚德者豈為是哉!朕知足下鳳翔不守,則必深入沙漠,以圖後舉。
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倘中原相從之
眾,以塞地荒涼,一旦變生肘腋,妻孥不能相保矣。
且足下本汝南之英,祖宗墳墓所在,深思遠慮,獨不及此乎?誠能以信相許,翻然來歸,當以漢竇融之禮相報;否則,非朕所知也。」
思齊得書,有降意。
其麾下誘之與西入吐番,思齊惑之。
至是,大兵至鳳翔,思齊懼,遂帥所部奔臨洮。
參政傅友德克鳳州,以指揮張能守之。
夏四月丙寅,大將軍徐達會諸將於鳳翔,議所向。
諸將鹹以張思道之才不如李思齊,慶一陽一易於臨洮,欲先由豳州取慶一陽一,然後從隴西攻臨洮。
達曰:「不然。
思道城險而兵悍,未易猝拔。
臨洮之地,西通番戎,北界河、湟。
取之,其人足以備戰鬥,其土地所產足以供軍儲。
今以大軍蹙之,思齊不西走胡,則束手就縛矣。
臨洮既克,則旁郡自下。」
諸將然之。
達乃留御史大夫湯和守營壘輜重,令指揮金興旺、余思明等守鳳翔,遂移師趨隴州,克之。
尋至秦州馬跑泉,元守將呂德、張義遁去,遣都督僉事陳德追獲之。
以合肥衛千戶王宏將兵五百守隴州,張規魯將兵千人守秦州。
達進師至鞏昌,元守將梁子中、汪靈、真保等出降,以都督僉事郭興守之。
遣馮宗異攻臨洮,顧時、戴德攻蘭州。
丁丑,顧時等克蘭州,以指揮韓溫守之。
馮宗異師至臨洮,李思齊窮迫,舉城降。
宗異遣人送徐達營,達遣指揮韋正等守之。
臨洮捷奏至,上覽畢,即遣使諭徐達曰:「李思齊既降,宜進攻慶一陽一、寧夏。
張思道兄弟多詐,若來降,當審處之,勿墮其計也。」
李思齊入見,命為江西行省左丞。
不之官,食祿於京師。
己卯,徐達師入安定州,以降將陳宗聚署州事,調青州右衛官軍守之。
克會州,以參隨黎宗文署州事,指揮陳壽守之。
乙酉,徐達師入靖寧州,遂徇下隆德縣。
五月丁酉,大將軍徐達師至蕭關,下平涼。
指揮朱明克延安,以明守之。
辛丑,元將張良臣以慶一陽一降。
初,張思道在慶一陽一,聞王師克臨洮,懼走寧夏,而使其弟張良臣、平章姚暉守慶一陽一。
思道至寧夏,與金牌張等俱為擴廓帖木兒所執。
徐達既下平涼,即謀取慶一陽一,令湯和遣兵往涇州,別遣指揮張煥將騎兵偵邏慶一陽一,遣人招良臣。
良臣以其兄被執,遂以城降。
良臣驍勇善戰,軍中呼為「小一平章」。
戊申,良臣復據慶一陽一叛。
初,良臣之降也,遣其花參政詣徐達獻軍民數目,尋又遣知院李克仁、葛八來獻馬數。
達遣右丞薛顯將騎兵五千人同克仁等赴慶一陽一。
比良臣出迎,匍伏道左,佯為卑下,以示歸順。
薄暮,即以兵劫營。
顯等不意其叛,為所沖潰。
指揮張煥被執,顯被傷走還。
達聞,語諸將曰:「帝明見萬里外,今日之事,果如前言。
然良臣之叛,祗取滅亡耳,當與諸公戮力剪之。」
於是馮宗異、傅友德聞良臣叛,帥師自臨洮至涇州,湯和亦帥所部來會。
達恐其一黨一相扇為聲援,乃先遣兵抄其出入,俞通源將一精一騎略其西,顧時略其北,傅友德略其東,陳德略其南,達帥諸將趨慶一陽一,以兵四面圍其城。
良臣出兵挑戰,達麾兵擊敗之。
六月辛巳,達督諸軍攻慶一陽一,張良臣遣竹苛往寧夏求援於王保保,獲斬之。
仍以參隨王敬祖將兵守彭原。
秋七月甲午,徐達遣降將李茂等將騎兵千人往隆德、秦安等處,收捕未附頭目杜伯不花、羅左丞相等。
辛亥,王保保部將韓札兒陷原州,指揮陳壽死之。
徐達聞報,
與馮宗異、傅友德議,以驛馬關當其衝,遣右丞徐禮將兵據之。
又遣指揮葉石真守彭原,調指揮韋正守州,傅友德、薛顯駐靈州扼之。
宗異復與徐達謀曰:「今大軍圍慶一陽一,張良臣雖困,未能遽下。
王保保欲為良臣聲援,故令札兒攻原州,欲以救慶一陽一。
請得移軍一逼一關,以扼原州,彼無所施矣。」
達然之,宗異遂以其軍西臨驛馬關,去慶一陽一三十里而軍。
是夜,札兒復攻陷涇州,丁千戶退保靈台縣。
宗異自驛馬關引兵赴之,扎兒走,追至州,又走宜祿,遁去。
宗異還屯驛馬關。
八月丙寅,慶一陽一小元帥謀納款,為張良臣所囚。
城中降者夜劫小元帥出詣大將軍營,達受之,令軍中無虐降者。
先是,七月己亥,常遇春還次柳河川,得疾卒,上令偏將軍李
文忠代領其眾。
至是,詔文忠自北平會師攻慶一陽一,行至太原,會元將脫列伯等攻大同甚急,文忠謂左丞趙庸等曰:「吾與公等受命而來,閫外之事,有利於國,專之可也。
今大同被攻甚急,若候進止,豈不失機!」眾皆諾,遂由代出雁門。
至馬邑,適游騎數千奄至,猝遇我師,與戰敗之,擒其平章劉帖木兒。
進至白楊門,又擒黠寇四大王。
時天雨雪,文忠疑有伏,乃身引數騎,入山察視之。
前軍已駐營,去敵五十里,文忠至,遽令遷之,復前至五里,營於漫地,阻水。
先遣由間道達大同,使知之。
元將脫列伯悉銳來攻,文忠令將士秣馬蓐食,閉營不出。
先以兩營誘敵,督令死戰。
自寅至辰,前營報數至,文忠不為動。
良久,度其饑疲,乃分軍為左右翼,身當前鋒,奮擊大敗之,生擒脫列伯,降其眾萬餘,獲馬匹輜重甚眾。
縛脫列伯詣軍門,文忠解其縛,與之共食。
遂進兵東勝州,至莽哥倉而還。
先是,元主北走,屯蓋裡,命脫列伯、孔興以重兵攻大同,欲圖恢復。
至是,脫列伯被擒,孔興走綏德,其部將復斬之來降,元主知事不濟,無復南向矣。
脫列伯至京師,上曰:「彼各為其主耳!」釋之,賜冠帶衣服。
癸未,徐達克慶一陽一。
先是,徐達率諸將四面圍其城,張良臣出戰東門,顧時擊敗之。
復自西門出戰,馮宗異御之。
走還。
良臣登城呼呂德約降,達不聽。
初,良臣之叛也,自以其城險而下有井泉,可據以守,其兵一精一悍,養子七人皆善戰,軍中語曰:「不怕金牌張,惟怕七條倉。」
又其兄思道與王保保為聲援,賀宗哲、韓扎兒為羽翼,姚暉、葛行為爪牙,故欲拒守以圖大功。
及明師列營城下困之,良臣不得逞,數出戰俱不利,遣人赴寧夏求援輒被獲,內外音問不通,糧餉乏絕,至煮人汁和泥咽之。
姚軍、熊左丞、胡知院知事不濟,開門納降。
達勒兵自北門入,良臣父子俱投井中,引出斬之。
明日,誅良臣一黨一柴知院等二百餘人,以都督僉事陳德守之。
先是,賀宗哲攻鳳翔,或隧地,或突至甕城,凡十五日,指揮金興旺、周興嬰城固守。
至是,慶一陽一下,宗哲乃引去。
徐達聞宗哲由六盤山遁,遣顧時、薛顯、傅友德將萬騎追之。
宗哲以其眾掠蘭州,達遣馮宗異率■騎一萬七千,道靖寧擊之。
宗哲由迭烈孫渡河遁去,宗異乃率所部還。
九月,大將軍徐達、御史大夫湯和發平涼,還京師,以右副將軍馮宗異總制軍事。
十二月,王保保知大將軍南還,自甘肅以兵襲蘭州,奄至城下。
守將指揮張溫會諸將校曰:「彼悉眾襲我,我兵寡,難與為敵。
然彼
遠來,未知我眾寡,乘暮擊之,可挫其鋒。
彼不退,則固守以待援。」
於是整兵出戰,保保兵少卻。
溫斂兵入城,保保進圍之,溫堅守不與戰。
鷹揚衛指揮於光守鞏昌,將兵來援,至蘭州之馬蘭灘,卒遇保保兵,戰敗被執。
至蘭州城下,使呼張將軍出降。
光大呼曰:「我不幸被執,公等但堅守,徐總兵將大軍至矣。」
敵怒,批其頰,遂遇害。
城中聞光言,守益堅。
夜二鼓,保保以兵登城,千戶朱醉不能起,巡卒擊卻之。
溫屢設方略,乘怠破其兵,保保圍數月不利,且聞大軍至,遂引去。
溫執朱數其罪,將殺之,知事朱友文諫曰:「當其時斬以徇,所謂軍法從事也。
今賊已退,誅之無及,徒有專殺罪。」
溫杖而釋之。
事聞,升溫都督僉事,贈恤於光。
谷應泰曰:初,太祖之北伐也,直趨青、濟者,正兵,而西扼潼關者,疑兵也。
故以徐中山大軍搗彼胸腹,而以馮宗異孤軍綴彼聲援,原未嘗命其仰關而攻,躍馬而入也。
此時元將之守晉者為擴廓帖木,其守秦者為李思齊、張思道,皆庸才耳。
擴廓之應詔入援,出雁門,經居庸,其算神矣。
而太原根本,空國而去,一軍奄至,巢覆一穴一傾,此晉之所以亡也。
李思齊負百二之險,藉建瓴之勢,乃不卷甲出關以斷河南要路,而反徘徊關內,風鶴驚奔,使宗異拱手而取河西,安驅而入華一陽一,此秦之所以亡也。
假令擴廓留守,如孟德之保三城,思齊出關,如趙奢之爭閼與,則明之重兵深入,雲、代既壓其前,韓、魏又議其後,妥歡未去,也速重來,安危之機正未可必也。
奈何徐、常諸將,由豫入晉,自晉達秦,擴廓不戰於北平而戰於晉一陽一,思齊不戰於河津而戰於崤底,譬之腐鼠孤雛,直坐受人縛耳。
然又不特此也,思齊以父行倔強,擴廓以私釁稱兵,大敵在前,而兩虎自鬥,遂使明兵直入河南,迅掃上谷,方始解甲西歸,輸誠結好,憂卞莊之刺,講廉、藺之歡,嗚呼,晚矣。
以予觀之,唐起冀方,混一區宇,秦據雍州,蠶食六國,而元末武臣坐失事機,怯於公戰,正所謂倔強蓁莽之間,遷延歲月之命,豈真伏義勤王,有深圖遠算之概哉!至於韓扎兒之河、隍剽掠,張良臣之慶一陽一復叛,而明師乃能西臨驛馬,東叩大同,出奇無窮,料敵制勝,則晉室之表裡山河,秦地之奧區陸海,安得不為新主資也。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