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紀事本末》○北伐中原:元順帝至正十九年九月,明太祖遣千戶王時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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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紀事本末》○北伐中原

明史紀事本末

○北伐中原

卷八

元順帝至正十九年九月,明太祖遣千戶王時往方國珍所,附海舟至元都,偵察元政及察罕帖木兒、李思齊軍馬情形。

時察罕克汴梁,平山西、秦、隴等處,遂分兵鎮守關、陝、荊、襄、河、洛,而重兵屯太行,日練兵積[QDXD],謀恢復山東,軍聲大振,故遣時往探之。

二十一年八月,復遣都事汪河使元,通好察罕帖木兒。

時察罕用兵山東,招降東平田豐、樂安俞寶等,其勢頗盛。

上謂左右曰:

「察罕帖木兒雖假義師圖恢復,乃與孛羅帖木兒兵爭不解,屢格君命,此豈忠臣所為乎?又聞其好名,如田豐傾側,亦復待以腹心,則昧於知人矣。

吾今遣人往與通好,觀其行一事,然後議焉。」

二十三年春正月,元平章擴廓帖木兒遣使來通好。

擴廓,察罕甥王保保也,察罕養為己子。

先是,察罕駐汴梁,太祖嘗遣使通好。

既而察罕亦以書來聘,太祖以前所遣使不還,不之答。

察罕尋為叛將田豐、王士誠所刺,擴廓代領父眾,乃遣尹煥章送我使者自海道還。

太祖復遣都事汪河與俱往報禮。

河至河南,擴廓留之,拘於陝州。

俞三年始得還,以為吏部侍郎。

二十六年夏四月壬戌,元徐州守將樞密同知陸聚聞徐達等已克淮安,以徐、宿二州詣達軍降。

太祖嘉其識天命,命為江淮行省參政,仍守徐州。

於是邳、蕭、宿遷、睢寧諸縣皆降。

秋九月,上遣書送元宗室神保大王及黑漢等九人於元主。

吳元年,元至正二十七年也。

春正月,遣使以書諭元擴廓帖木兒。

先是,使臣汪河為擴廓所拘留,太祖以書諭之,不報。

至是,

復與之書,略曰:「予自起義以來,拓地江左。

閣下之先,以興復為名,提兵河北。

古人朝聘往來,不過將道誠意。

今汪河去而不返,是所拘者少,所失者大也。

閣下地非不遠,兵非不多,所慮者張思道一操一刃於潼關,李思齊抗沖於秦、隴,俞寶畜變於肘腋,王信生釁於近郊。

閣下自以功成,安如泰山,坐使群雄連結,禍機一發,首尾莫救,此深為閣下惜。

所以數使遣人奉書瀆聽者,是予欲盡一得之愚於閣下,閣下何為自矜!倘能遣使刻日將命,以汪河、錢禎等還,豈惟不失前盟,亦可取信天下。

如其不然,我則命襄一陽一之師,經唐、鄧之郊,北趨嵩、汝;以安陸、沔一陽一之兵,掠德安,向信、息;使安豐、濠、泗之將,自陳、汝搗汴梁,徐、邳之軍取濟寧;淮安之眾,約王信海道舟師,會俞寶同入山東。

此時閣下之境,必至土崩瓦解。

是又開我南國之兵端,為彼後日之戰禍。

閣下其審思之,毋貽後悔!」

命傅友德守徐州。

二月丁未,元擴廓帖木兒遣驍將左丞李貳來寇,兵駐陵子村。

友德堅壁,俟其出掠,乃將■騎三千餘溯舟至呂梁,捨舟登陸擊之。

李貳遣卑將韓乙盛兵迎戰,友德躍馬奮槊,刺韓乙墜馬,敗去。

友德度李貳必益兵來鬥,趨還城,開門出兵,陣於城外。

令士卒皆臥倉以待,聞鼓聲即起擊。

有頃,李貳丙率眾至,友德令鳴鼓,我師奮起,沖其前鋒。

李貳眾大潰,溺死無算,遂生擒貳,獲其將士二百餘人,馬五百匹。

擢友德江淮行省參知政事。

十月甲子,太祖命將北取中原,謂信國公徐達等曰:「自元失其政,生民塗炭,予與諸公仗義而起,冀有奠安生民者出,豈意大難不解,為眾所附,遂平陳友諒,滅張士誠,閩、廣之地,將以次而定。

尚念中原擾攘,山東則有王宣父子,反側不常;河南則有王保保,上疑下叛;關、隴則有李思齊、張思道,彼此猜忌,與王保保互相嫌隙。

元之將亡,其機在此。

今欲命諸公北伐,計將何如?」

遇春對曰:「今南方已定,兵力有餘,直搗元都,以我百戰之師,敵彼久逸之卒,可挺竿而勝也。

都城既克,乘勝長驅,余皆建瓴而下矣。」

太祖曰:「元建都百年,城守必固。

若如卿言,懸師深入,頓於堅城之下,饋餉不繼,援兵四集,非我利也。

吾欲先取山東,撤其屏一蔽;旋師河南,斷其羽翼;拔潼關而守之,據其戶檻。

天下形勢,入我掌握。

然後進兵元都,則彼勢孤援絕,不戰可克。

既克其都,鼓行而西,雲中、九原以及關、隴,可席捲而下。」

諸將皆曰:「善。」

太祖因顧達曰:「兵法:「廟算勝者,得算多也。」

」於是命徐達為征虜大將軍,常遇春為征虜副將軍,率甲士二十五萬,由淮入河,長驅北伐。

復召諸將諭之曰:「征伐所以奉天命,平禍亂。

故命將出師,必在得人。

今諸將非不健鬥,然能持重有紀律,戰勝攻取,得為將之體者,無如大將軍達。

當百萬之眾,勇敢先登,摧鋒陷陣,所向披一靡一,無如副將軍遇春。

然吾不患遇春不能戰,但患其輕敵耳。

吾前在武昌,親見遇春才遇數騎挑戰,即輕身赴之。

彼陳氏如張定邊者,何足稱數,尚據城指揮。

遇春為大將,顧與小校爭能,甚非所望,切宜戒之!若遇大敵,遇春領前鋒,當與參將馮宗異分左、右翼,各將一精一銳擊之。

右丞薛顯、參政傅友德,勇略冠諸軍,可使獨當一面。

或有孤城小敵,但遣一將有膽略者,付以總制之權,皆可成功。

達則專主中軍,策厲群帥,運籌決勝,不可輕動。

古云:「將在軍,君不御者勝。」

汝等其識之。」

又謂傅友德曰:「此行汝當努力。

昔漢高祖與項羽爭衡,彭越宣力於山東。

今用師自山東始,汝其勉之。」

是日,太祖親祭上下神祇於北門之七里山。

祝畢,復召將士諭之曰:「此行非必略地攻城,要在削平禍亂,以安生民。

凡遇敵則戰。

若所經之處,及城下之日,勿妄殺人,勿奪民財,勿毀民居,勿廢農具,勿殺耕牛,勿掠人子女。

或有遺棄孤幼在營,父母親戚來求者,即還之。」

丙寅,馳檄諭齊、魯、河、洛、燕、薊、秦、晉之人,檄曰:「自宋祚傾移,元主中國,此豈人力,實乃天授。

自是以後,元之臣子不遵祖訓,廢壞綱常,有如大德廢長立幼,秦定以臣弒君,天歷以弟鴆兄,至於弟收兄妻,子父妾,上下相習,恬不為怪。

夫君人者,斯民之主;朝廷者,天下之本;禮義者,御世之防。

其所為如彼,豈可為訓於天下!及其後嗣,荒一婬一失道,加以宰相擅權,憲台報怨,有司毒虐,於是人心離叛,天下兵起。

使我中國之民,死者肝腦塗地,生者骨肉不保。

雖因人事所致,實天厭其德而棄之也。

當此之時,天運循環,億兆之中,當降生聖人,立綱陳紀,救濟斯民。

今一紀於茲,未聞有濟世安民者,徒使爾等戰戰兢兢,處於朝秦暮楚之地,誠可矜憫。

方今河、洛、關、陝雖有數雄,阻兵據險,互相吞噬,皆非人民之主也。

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亂,為眾所推,率師渡江,居金陵形勢之地,得長江天塹之險。

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東連滄海,南控閩、越,湖、湘、漢、沔,兩淮、徐、邳,皆入版圖。

奄及南方,盡為我有。

民稍安,食稍足,兵稍一精一,控弦執矢,目視我中原之民,久無所主,深用疚心。

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

方欲遣兵北伐,拯生民於塗炭,復漢官之威儀。

慮民人未知,反為我讎,挈家北走,陷溺尤深。

故先諭告:兵至,民人勿避。

予號令嚴肅,無秋毫之犯,爾民其體之。」

十一月壬子,克沂州。

初,揚州興化人王宣,元末為司農掾,治河有功,命為招討使,從也速復徐州,授義兵都元帥。

宣子信,從察罕帖木兒破田豐,復令宣與信還鎮沂州。

至是,達師至淮安,以書諭宣父子使降。

信得書,遣使納款。

太祖遣徐唐臣等至沂州,授信江淮平章政事,令以兵從大將軍征討。

宣父子一陰一持兩端,乃令信密往莒、密募兵,而遣人詐犒師,以緩我軍。

達受而遣之。

使還,宣即以兵夜劫徐唐臣,欲殺之,眾亂,唐臣脫身走達軍。

達即日率師抵沂州,分兵急攻之。

都督馮宗異令軍士開壩放水,宣自度不能支,開門降。

達令宣為書,遣鎮撫孫惟德招降信。

信不從,殺孫鎮撫走山西。

於是嶧州趙蠻子、莒州周黼、海州馬驪及沭一陽一、日照、贛榆諸縣,並隨信將士皆來降。

達以宣反覆,執而戮之。

命韓溫守沂州。

太祖遣使諭達曰:「聞將軍已下沂州,如向益都,當遣一精一銳扼黃河要衝,斷其援兵,可以必克。

若益都未下,即宜進取濟寧、濟南。

二城既下,益都、山東勢窮力竭,如囊中物矣。」

達命平章韓政略榆行、梁城諸鎮寨,繼又令政分兵扼黃河以斷山東援兵。

政遣千戶趙實略滕州,元守將楊知院遁去。

達進攻益都路,宣慰使普顏不花捍城力戰,不能支,城陷,還與母訣,曰:「兒不能兩全忠孝矣。」

達聞其賢,遣使召之,不往。

被執不屈,與總管胡浚、知院張俊俱死之。

不花妻阿魯真亦抱其子女投井死。

執其平章老保與白知縣等,獲士馬兵糧以萬計。

十二月丁未,都督同知汪興祖師至東平,元平章馬德棄城走。

興祖遣指揮常守道、千戶許秉進至東阿,元參政陳璧以所部五萬餘人降。

秉復以舟師趨安山鎮,元右丞杜天、左丞蔣興皆降。

徐達至濟南,元平章忽林台、詹同、胞因帖木兒先驅人民引軍遁,平章達*兒只進巴等以城降。

得將士三千八百五十五人,馬四百二十九匹。

命指揮陳勝守之。

庚戌,汪興祖至濟寧,元守將陳秉直棄城遁甲子,徐達遣參政傅友德取萊一陽一。

丙辰,上復遣使諭達、遇春曰:「聞大軍下山東,所過郡縣,元之省院官降者甚多,二將軍皆留於軍中吾慮其雜處,或晝遇敵,或夜遇盜,將變生不測,非我之利。

蓋此輩初絀於勢力未必盡得其心,不如遣之使來,處我宦屬之間,日相親近,然後用之,方可無患。

若濟寧、東平諸來歸將士家屬亦發遣來,將厚待之。」

太祖洪武元年二月癸卯,詔湯和還明州造海舟,漕運北征軍餉。

都督同知康茂才率師往濟南,從大將軍達北征。

癸丑,常遇春克東昌,元平章申榮自經死荏平等縣皆降。

丙寅,

徐達平樂安。

初,樂安俞勝納款,達禮而遣之。

勝歸,復叛。

達進攻之師至土河,距樂安五里,命軍士填壩以進,郎中張仲毅出降,勝遁去。

達命指揮華雲龍守之。

戊子,命中書省傍榜撫安山東郡縣。

時山東悉平,令所在訪賢才,凡仕元者疑懼不自安,故榜諭之。

丙申,上別命征南將軍鄧愈帥襄一陽一、安陸、景陵等處兵北略地。

愈遣別將王成、李廷琛飽唐州,克之進取南一陽一路,擒其將史國新。

徐達引兵上黃河,克永城、歸德、許州,師至陳橋。

己亥,左

君弼、竹昌以汴梁降。

先是,君弼自唐州走安豐,復走汴梁,元汴梁守將李克彝使守陳州。

上遣使諭以書曰:「曩者兵連禍結,非一人之失。

予勞師暑月,與足下從事,足下乃捨其親而奔異國,是皆輕信群下之言,以至於此。

今足下奉異國之命與予接壤,若欲興師侵境,其中輕重自可量也。

且予之國,乃足下父母一之國,合肥乃足下丘隴之鄉。

天下兵興,豪傑並起,豈惟乘時以就功名,亦欲保全父母妻子於亂世足下以身為質而求安於人,既已失策,復使垂白之母,糟糠之妻,天各一方,以日為歲,足下縱不以妻子為念,何忍忘情於老母哉!寶名富貴,可以再圖生身之親,不可復得。

足下能留意於是,幡然而來,予當棄前非,仍復待以故。」

君弼得書,猶豫不能決上乃歸其母於陳州,君弼感泣。

至是,大兵下山東,西指汴、洛,克彝夜驅軍民遁入河南,君弼與竹昌等率所部兵詣達降。

達命都督僉事陳德守汴梁率■騎自中灣進取河南。

彗星出昴北。

夏四月,徐達率大軍自虎牢關進至河南塔兒灣,元將脫目帖木兒以兵五萬迎戰,列陣於洛水之北。

我軍既成列,常遇春單騎執弓矢衝入其陣敵發二十騎攢槊刺遇春。

遇春發一矢,斃其前鋒,大呼

殺入。

達指揮乘之,俘斬無算。

脫目帖木兒將散卒走陝州,達遂進營於河南城北門。

李克彝復走陝西。

元河南行省平章梁王阿魯溫送款軍門。

戊申,河南平,達命左丞趙庸守之。

壬子,副將軍常遇春率兵至嵩州,守將李知院迎降。

甲寅,入其城,分兵下未附諸山寨。

戊子,元鞏縣孟夏寨參政李成降。

庚申,元福昌知院張興、鈞州守將哈刺魯、許州右丞謝李、陳州知院楊崇,各遣人詣大將軍降。

辛酉,參政傅友德分兵取埃昌山寨,元右丞潘瑪勒降。

副將軍常遇春下汝州,留兵守之,遂徇下郟縣。

壬戌,都督同知馮宗異克陝州,元守將脫目帖木兒復棄城遁,以都督同知康茂才守之。

大軍克裕州,執元守將平章郭雲。

雲勇敢有謀略,時河南諸郡皆下,獨雲守裕州,累戰不克,招之不從,後以孤軍敗被執上嘉其忠義,釋而用之。

詔免山東夏稅秋糧。

中原兵難之後,流離失業者多,遣使賑恤。

甲子,車駕發京師,幸汴梁。

時言者謂君天下宜居中土,汴梁宋故都,勸帝往視之,且會大將軍謀取元都。

五月庚午,大將軍徐達遣指揮王臻帥兵往虢州,取一毛一葫蘆山寨。

甲申,登封、鞏縣雞翎山並天堂山寨復叛,徐達遣指揮豐諒率兵討平之。

指揮任亮克露豹、王山等寨,參政傅友德取凌青、黑山二寨。

庚寅,車駕至汴梁。

辛卯,常遇春、馮宗異至行在謁見,徐達尋自河南至,上皆慰勞之,達等頓首謝。

既退,上復召問達取元都計,達對曰:「臣自平齊、魯,下河、洛,王保保逡巡太原,觀望不進。

今潼關又為我有,張良弼、李思齊失勢西竄,元之一聲援已絕。

臣等乘勢搏其孤城,必克無疑。」

上據圖指示曰:「卿言固是。

然北土平曠,利騎戰,不可無備。

宜選卑將提兵為先鋒,將軍督水陸之師繼其後,下山東之粟以給饋餉,由秦趨趙,轉臨清而北,直搗元都。

彼外援不及,內自驚潰,可不戰而下。」

達受命退。

丁酉,以江西行省左丞何文輝守河南,任亮守嵩州。

都督同知康茂才兵至河北,安邑、夏邑皆降。

七月,鄧愈進兵克隨州,元守將右丞王誠降。

壬午,新寨麻張

展等叛,愈遣指揮吳復討平之。

時潼關以東悉平,上命諸將還師進取元都。

上將發汴梁,大將軍徐達等自陳橋入辭。

諭之曰:「朕與公等率眾渡江,誓除禍亂,以

安天下。

士卒捨父母妻子,戰鬥於矢石之間,百死一生,久未休息,朕每念之,惕然於中,非得已也。

今中原之民久為群雄所苦,死亡流離,扁於道路,天監在茲,朕不敢忘,故命爾等帥師北征,拯民水火。

昔元祖入主中國,子孫怠荒,罔恤民艱,天厭棄之。

君則有罪,民復何辜!前代革命之際,兵戈相加,視如仇讎,朕實不忍。

爾諸將帥克城之日,毋擄掠,毋焚蕩,毋妄殺人。

必使市不易肆,民安其生。

凡元之宗戚,皆善待之。

庶幾上答天心,下慰人望,以成朕伐罪救民之志。

有不恭命,必罰無赦。」

丙申,車駕發汴梁,還京師,以副將軍馮宗異留守。

徐達遂檄都督同知張興祖、平章韓政、都督副使孫興祖、指揮高顯等將益都、濟寧、徐州之師,會於東昌。

元大都紅霧及黑風起。

閏七月,徐達等分佈士馬,規取河北,遂自中灤渡河。

庚子,右丞薛顯、參政傅友德兵至衛輝,元守將平章龍二棄城走彰德。

辛丑,徐達等師至淇門鎮。

傅友德獲嘉縣尹胡仲信,達命從鎮撫王處仁守衛輝。

癸卯,師至彰德,龍二復出走,陳同知等詣軍門降。

達令左丞楊思祖守之。

明日,龍二部將楊義卿以船八十艘來歸。

遂下磁州,進攻廣平,元平章周昱棄城遁,邯鄲尹都文玉率父老降。

克趙州,獲元將候僉院等。

己酉,進次臨清,遣人詣東昌,趨都督同知張興祖以師來會,又檄守樂安指揮華雲龍將兵從征。

庚戌,傅友德游騎獲元將李寶臣、都事張處仁,以為鄉道。

達因遣友德開道通■騎,都督副使顧時浚閘通舟師。

時諸將駐臨清久,知府方克勤籌應芻糧無匱乏。

朱亮祖勒民夫五千浚河,克勤不忍勞民,泣禱於天,天大雨,水漲,舟遂行。

癸丑,平章韓政、都督副使孫興祖俱以師會臨清。

於是大將軍徐達率馬■舟師北發,命韓政守東昌,並鎮撫臨清。

達師至德州,常遇春、張興祖及指揮高顯、一毛一讓、程華等皆會。

戊午,達等師至長蘆,元守將左僉院遁去,達命指揮費子賢守之,分兵徇下青州。

師至直沽,獲其海舟七艘,造浮橋濟師。

常遇春、張興祖各率舟師,並河東西以進,■騎遵陸而前。

元丞相也速等捍御海口,望風奔潰,元都大震。

癸亥,大將軍徐達等師至河西務,大敗元平章俺普達■兒只進巴,擒其知院哈喇孫等三百餘人。

達進兵至通州,營於河東岸,常遇春營於河西岸。

眾欲速攻之,指揮郭英曰:「吾師遠來,敵以逸待勞,攻城非我利也,宜出其不意攻之。」

翼日大霧,英以千人伏道旁,率一精一騎三千直抵城下。

元將五十八國公率敢死士萬餘,張兩翼而出。

戰良久,英佯敗,敵乘勝來追,伏兵起,截其軍為二,斬首數千級,擒其將卜顏帖木兒。

丙寅,達率諸將入通州,是月二十七日也。

元主聞報大懼,集后妃太子議避兵北行。

遲明,召群臣會議端明殿。

時元都再遭孛羅、擴廓之變,民生喪亂,守備多不設,元主徘徊歎息曰:「今日豈可復作徽、欽!」遂決計北徙。

左丞相失烈門、知樞密院事黑廝等,皆勸固守京城,不聽,命淮王帖木兒不花監國,丞相強通留守。

是夜三鼓,元主及后妃太子開建德門,由居庸北走,如上都。

八月二日庚午,徐達等進師取元都,至齊化門,將士填壕登城而入。

達登齊化門樓,執其監門宗室淮王帖木兒不花及太尉中書左丞相慶童、平章迭必失樸、賽不、右丞相張康伯、御史中丞滿川等,戮之。

並獲宣府、鎮南、威順諸王子六人,及玉印二,成宗玉璽一。

封府庫圖籍寶物及故宮殿門,以兵守之。

宮人妃主,令其宦寺護視。

號令士卒無侵暴,人民安堵。

達下令:「凡元朝大小諸臣,皆令送告身於官,署民籍中,違者有罰。」

元翰林待制黃殷仕欲投井,為其僕所守,乃紿僕曰:「吾甚愧,何從得酒?醉而出見可也。」

其僕喜,入市取酒,殷仕遂投井死。

左丞丁敬可、總管郭允中皆死之。

學士危素寓僧寺,亦欲赴井,一僧止之曰:「公死,亡國史也。」

遂往見達。

明日,順德守將吉右丞、胡參政、鄭參政皆自西山來降。

武德衛軍校獲前樂安逃將俞勝及南參政、張郎中等。

達遣將赴京獻捷,仍命薛顯、傅友德、曹良臣、顧時等,將兵偵邏古北諸隘口。

甲戌,徐達遣人詣東昌,令韓政分兵守廣平。

徐達遣指揮華雲龍經理故元都,新築城垣。

張興祖徇永平路,下之。

癸未,詔大將軍徐達,改飛熊衛為大興左衛,淮安為大興右衛,

樂安衛為燕山左衛,濟寧衛為燕山右衛,青州衛為永清左衛,徐州五所為永清右衛,留兵三萬人,分隸六衛。

命都督副使孫興祖、僉事華雲龍守北平,大將軍徐達、副將軍常遇春等率大軍往取山西。

二年二月庚辰,元丞相也速侵通州。

時城中守兵僅千人,也速萬騎營於白河。

守將曹良臣謂其部下曰:「吾兵少,不可與戰。

彼眾雖多,然亡國之後,屢挫之兵,可以計破也。」

乃密遣指揮許勇等於沿河舟中各樹赤幟,亙三十餘里,鉦鼓之一聲相聞。

也速望之,驚遁。

大將軍達承製遣楊等還征唐州。

先是,鄧愈下唐州,以宋指揮守之。

尋唐州兵亂,賊將老馬劉及南一陽一郡縣皆相應。

事聞,故有是命。

至南一陽一,攻唐州,一鼓破之,戮其首惡,南一陽一復平。

六月,元也速復侵通州,上命常遇春以所部軍自鳳翔還御之。

覆命李文忠為偏將軍副遇春,自北平往開平,道三河,經鹿兒嶺,過會州,敗元將江文清於錦川,得士馬以千數。

次全寧,也速復以兵迎戰,又敗之,也速遁。

進攻大興州,文忠策其必走,乃分兵千餘為八屯,伏其歸路。

也速果夜遁,遇伏,大敗走,擒其丞相脫大赤。

遂帥兵道新開嶺,進攻開平。

元主先已北走,追奔數百里,俘其宗王慶生、平章鼎住等,斬之。

凡得將士萬人,車萬輛,馬三萬匹,牛五萬頭。

薊北悉平,改元都為北平府。

谷應泰曰:高帝起淮右布衣,定鼎金陵,削平吳、漢,奄有荊、楚,開拓閩、越,固已志清中原之民,氣吞大河之北矣。

吳元年,遂命徐達、常遇春大舉六師,奉辭伐罪。

乃不鼓我朝銳,直搗幽、燕,而先取山東,撤其屏一蔽,轉戰河南,斷其羽翼,再取潼關,據其戶檻,然後彈丸孤城,所向必克,猶之酈生說漢,首下陳留,光武滅新,先收宛、雒,蓋論事者動言高皇之英武,而不知平生之謹慎也。

至若虎之臣,貔貅之佐,莫不汗馬功高,風雲氣壯。

以故塔兒灣之捷,河西務之捷,通州開平之捷,比之垓下合圍,悲歌四起,昆一陽一大戰,屋瓦皆飛,固宜開國承家,勒銘鐘鼎者矣。

然夷考其時,大軍戡定者猶少,先聲歸命者更多。

於凡青、徐各郡,千里扶攜;兗、豫諸司,百城分潰;東河、茌平,小邑也而降;濟南、汴梁,巖城也而亦降;馬德、陳秉,漢人也而遁;忽林、脫目,元種也而亦遁。

蓋以其時干綱廢弛,群情竄散,一柄一臣尾大既誅,帝后東宮腦滿,擅討僉邪,以至開河起大業之愁,鼓戢有海山之戲。

又且列圖素女,拱手望夷,日肆舀一婬一,坐視瓦裂,太祖之興,豈非天之所啟乎!況乎牙北出,伐亂救民,屢詔軍中,勿妄誅戮,破都之日,市不易肆。

彼以暴,吾以仁,彼以昏,吾以義,克紂都而去殷弊政,入鹹一陽一而除秦苛法,從知天命之有歸,乃在人心之豫附矣。

若乃會議端明,棄同甌脫,叔寶全無心肝,紀侯大去其國,審德量力,吾何責焉。

獨是伯顏入宋,妃後皆俘,明室破元,嬪嬙不御,忠厚開基,又何必天道之好還也。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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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紀事本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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