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
列傳第九十八 裴度
裴度,字中立,河東聞喜人。
貞元初,擢進士第,以宏辭補校書郎。
舉賢良方正異等,調河一陰一尉。
遷監察御史,論權嬖梗切,出為河南功曹參軍。
武元衡帥西川,表掌節度府書記。
召為起居舍人。
元和六年,以司封員外郎知制誥。
田弘正效魏、博六州於朝,憲宗遣度宣諭,弘正知度為帝高選,故郊迎趨跽受命,且請遍至屬州,布揚天子德澤,魏人由是歡服。
還,拜中書舍人。
久之,進御史中丞。
宣徽五坊小使方秋閱鷹狗,所過撓官司,厚得餉謝乃去。
下邽令裴寰,才吏也,不為禮,因構寰出醜言,送詔獄,當大不恭。
宰相武元衡婉辭諍,帝怒未置。
度見延英,言寰無辜,帝恚曰:「寰誠無罪,杖小使;小使無罪,且杖寰。」
度曰:「責若此固宜,第寰為令,惜陛下百姓,安可罪?」
帝色霽,乃釋寰。
王師討蔡,以度視行營諸軍,還,奏攻取策,與帝意合。
且問諸將才否,度對:「李光顏義而勇,當有成功。」
不三日,光顏破時曲兵,帝歎度知言。
進兼刑部侍郎。
王承宗、李師道謀緩蔡兵,乃伏盜京師,刺用事大臣,已害宰相元衡,又擊度,刃三進,斷靴,刜背裂中單,又傷首,度冒氈,得不死。
哄導駭伏,獨騶王義持賊大呼,賊斷義手。
度墜溝,賊意已死,因亡去。
議者欲罷度,安二鎮反側,帝怒曰:「度得全,天也!若罷之,是賊計適行。
吾倚度,足破三賊矣!」度亦以權紀未張,王室陵遲,常憤愧無死所。
自行營歸,知賊曲折,帝益信杖。
及病創一再旬,分衛兵護第,存候踵路。
疾愈,詔毋須宣政衙,即對延英,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時方連諸道兵,環挐不解,內外大恐,人累息。
及度當國,外內始安。
由是討賊益急。
始,德宗時尚何伺,中朝士相過,金吾輒飛啟,宰相至闔門謝賓客。
度以時多故,宜延天下髦英咨籌策,乃建請還第與士大夫相見,詔可。
會莊憲太后崩,為禮儀使。
帝不聽政,議置塚宰,度曰:「塚宰,商、週六官首,秉統百僚,王者諒暗,有權聽之制。
歷世官廢,故國朝置否不常,不宜徇空名,稽樞務。」
乃詔百司權聽中書門下處可。
王鍔死,家奴告鍔子稷易父奏末,冒遺獻。
帝留奴仗內,遣使者如東都按責其貲。
度諫曰:「自鍔死,數有獻。
今因告訐而檢省其私,臣恐天下將帥聞之,有以家為計者。」
帝悟,殺二奴,還使者。
於時,討蔡數不利,群臣爭請罷兵,錢徽、蕭俛尤確苦。
度奏:「病在腹心,不時去,且為大患。
不然,兩河亦將視此為逆順。」
會唐鄧節度使高霞寓戰卻,它相揣帝厭兵,欲赦賊,鉤上指。
帝曰:「一勝一負,兵家常勢。
若師常利,則古何憚用兵耶?雖累聖亦不應留賊付朕。
今但論帥臣勇怯、兵強弱、處置何如耳,渠一敗便沮成計乎?」
於是左右不能容其間。
十二年,宰相逢吉、涯建言:「餉億煩匱,宜休師。」
唯度請身督戰,帝獨目度留,曰:「果為朕行乎?」
度俯伏流涕曰:「臣誓不與賊偕存。」
即拜門下侍郎、平章事、彰義軍節度、淮西宣慰招討處置使。
度以韓弘領都統,乃上還招討以避弘,然實行都統事。
又制詔有異辭,欲激賊怒弘者,意弘怏怏則度無與共功。
度請易其辭,窒疑間之嫌。
於是表馬總為宣慰副使,韓愈行軍司馬,李正封、馮宿、李宗閔備兩使幕府。
入對延英,曰:「主憂臣辱,義在必死。
賊未授首,臣無還期。」
帝壯之,為流涕。
及行,御通化門臨遣,賜通天御帶,發神策騎三百為衛。
初,逢吉忌度,帝惡居中撓沮,出之外。
度屯郾城,勞諸軍,宣朝廷厚意,士奮於勇。
是時,諸道兵悉中官統監,自處進退。
度奏罷之,使將得顓制,號令一,戰氣倍。
未幾,李愬夜入懸瓠城,縛吳元濟以報。
度遣馬總先入蔡,明日,統洄曲降卒萬人持節徐進,撫定其人。
初,元濟禁偶語於道,夜不然燭,酒食相饋遺者以軍法論。
度視事,下令唯盜賊、斗死抵法,余一蠲除,往來不限晝夜,民始知有生之樂。
度以蔡牙卒侍帳下,或謂:「反側未安,不可去備。」
度笑曰:「吾為彰義節度,元惡已擒,人皆吾人也!」眾感泣。
既而申、光平定,以馬總為留後。
度入朝,會帝以二劍付監軍梁守謙,使悉誅賊將。
度遇諸郾城,復與入蔡,商罪議誅。
守謙請如詔,度固不然,騰奏申解,全宥者甚眾。
策勳進金紫光祿大夫、弘文館大學士、上柱國、晉國公,戶三千,復知政事。
程異、皇甫鎛以言財賦幸,俄得宰相。
度三上書極論不可,帝不納。
自上印,又不聽。
纖人始得乘罅。
初,蔡平,王承宗懼,度遣辯士柏耆脅說,乃獻德、棣二州,納質子。
又諭程權入覲。
始判滄、景、德、棣為一鎮,朝廷命帥,而承宗勢乃離。
李師道怙強,度密勸帝誅之。
乃詔宣武、義成、武寧、橫海四節度會田弘正致討。
弘正請自黎一陽一濟,合諸節度兵,宰相皆謂宜。
度曰:「魏博軍度黎一陽一,即叩賊境,封畛比聯,易生顧望,是自戰其地。
弘正、光顏素少斷,士心盤桓,果不可用。
不如養威河北,須霜降水落,絕一陽一劉,深抵鄆,以營一陽一穀,則人人殊死,賊勢窮矣。」
上曰:「善。」
詔弘正如度言。
弘正奉詔,師道果禽。
大賈張陟負五坊息錢,上命坊使楊朝汶收其家簿,閱貸錢雖已償,悉鉤止,根引數十百人,列箠挺脅不承。
又獲盧大夫逋券,捕盧坦家客責償,久乃悟盧群券。
坦子上訴,朝汶讕語:「錢入禁中,何可得?」
御史中丞蕭俛及諫官列陳中人橫恣,度亦極言之。
時方討鄆,帝曰:「姑議東軍,此細事,我自處辦。」
度曰:「兵事不理,止山東;中人橫暴,將亂都下。」
帝不悅,徐乃悟,讓朝汶曰:「以爾,使我羞見宰相!」命殺之,而原系者。
繇是京師澄肅。
帝嘗語:「臣事君,當勵善底公,朕惡夫樹一黨一者。」
度曰:「君子小人以類而聚,未有無徒者。
君子之徒同德,小人之徒同惡,外甚類,中實遠,在陛下觀所行則辨。」
帝曰:「言者大抵若此,朕豈易辨之?」
度退,喜曰:「上以為難辨則易,以為易辨則難,君子小人行判矣。」
已而卒為異、鎛所構,以檢校尚書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平章事為河東節度使。
穆宗即位,進檢校司空。
硃克融、王廷湊亂河朔,加度鎮州行營招討使。
時帝以李光顏、烏重胤爪牙將,倚以擊賊,兵十餘萬,有所畏,無尺寸功。
度既受命,入賊境,數斬將以聞。
俄兼押北山諸蕃使。
時元稹顯結宦官魏弘簡求執政,憚度復當國,因經制軍事,數居中持梗,不使有功。
度恐亂作,即上書痛暴稹餅惡。
帝不得已,罷弘簡、稹近職。
俄擢稹宰相,以度守司空、平章事、東都留守。
諫官叩延英,言不可罷度兵,搖眾心。
帝不召。
於是交章極論,未之省。
會中人使幽、鎮還,言:「軍中謂度在朝,而兩河諸侯忠者懷,強者畏。
今居東,人人失望。」
帝悟,詔度由太原朝京師。
及陛見,始陳二賊畔換,受命無功,並陳所以入覲意,感概流涕。
伏未起,謁者欲宣旨,帝遽曰:「朕當延英待卿!」始,議者謂度無奧援,且久外,為一奸一憸拫抑,慮帝未能明其忠。
及進見,辭切氣怡,卓然當天子意。
在位聞者皆竦,毅將貴臣至繼咨出涕。
舊儀,閣中群臣未退,宰相不奏事,稱賀則謁者答。
帝以度勳德,故待以殊禮。
度之行,移克融、廷湊書,開說諄沓,傅以大誼,二人不敢桀,皆願罷兵。
帝方憂深州圍,欲必出牛元翼,更使度騰書布旨。
或曰:「賊知度失兵一柄一,必背約顧望。」
帝釋然,乃拜度守司徒,領淮南節度使。
會昭義監軍劉承偕慢劉悟,舉軍嘩怒,執承偕,悟拘以聞。
帝怒,問度:「何施而可?」
度頓首謝:「籓臣不與政。」
辭不對。
帝強之,度曰:「臣素知承偕怙一寵一,悟不能堪,嘗以書訴臣。
是時,中人趙弘亮在行營知狀,欲持悟書以奏,陛下亦知之邪?」
帝曰:「我不及知。
顧悟誠惡之,胡不自聞,何哉?」
度曰:「雖悟得聞,恐陛下不必聽。
且臣視天顏不咫尺,比尚未能決,千里單言,可悟聖聽哉?」
帝亟曰:「前語姑置,直謂今日奈何?」
度曰:「必欲收忠義心,使帥臣死節,獨斬承偕,則四方群盜隱然破膽矣。」
帝曰:「顧太后養為子,且我何一愛一?更言其次。」
度曰:「投諸荒裔可乎?」
帝曰:「可。」
悟果出承偕,昭義遂安。
是時,徐州王智興逐崔群,諸軍盤互河北,進退未一。
議者交口請相度,乃以本官兼中書侍郎、平章事。
權佞側目,謂李逢吉險賊善謀,可以構度,共諷帝自襄一陽一召逢吉還,拜兵部尚書。
度居位再閱月,果為逢吉所間,罷為左僕射。
帝暴風眩,中外不聞問者凡三日。
度數請到內殿,求立太子,翼日乃見帝,遂立景王為嗣。
逢吉既代相,思有以牙孽之,引所厚李仲言、張又新、李續、張權輿等,內結宦官,種支一黨一,丑沮日聞,乃出度山南西道節度使,奪平章事。
長慶四年,王廷湊屠元翼之家,敬宗嗟惋,歎宰輔非其人,使凶賊熾肆。
學士韋處厚上疏曰:「臣聞汲黯在朝,淮南寢謀;干木處魏,諸侯息兵。
王霸之理,以一士止百萬之師,一賢制千里之難。
裴度元勳巨德,文武兼備,若位巖廟,委參決,必使戎虜畏威,幽、鎮自臣。
管仲曰:『人離而聽之則愚,合而聽之則聖。
』治亂之本,非有他術。
陛下當饋而歎,恨無蕭、曹,今一裴度擯棄於外,所以馮唐知漢文帝有頗、牧不能用也。」
帝感悟,謂處厚曰:「度累為宰相,而官無平章事,謂何?」
處厚具道其由,帝於是復度兼平章事。
帝雖孺蒙,然注意度,中人至度所,必丁寧尉安,且示召期。
寶歷二年,度請入朝,逢吉一黨一大懼,權輿作偽謠云:「非衣小兒坦其腹,天上有口被驅逐。」
以度平元濟也。
都城東西岡六,民間以為乾數,而度第平樂裡,直第五岡。
權輿乃言:「度名應圖讖,第據岡原,不召而來,其意可見。」
欲以傾度。
天子獨能明其誣,詔復使輔政。
先是,帝將幸東都,大臣切諫,不納。
帝恚曰:「朕意決矣!雖從官宮人自挾糗,無擾百姓。」
趣有司檢料行宮,中外莫敢言。
度從容奏:「國家建別都,本備巡幸。
自艱難以來,宮闕、署屯、百司之區,荒圮弗治,假歲月完新,然後可行。
倉卒無備,有司且得罪。」
帝悅曰:「群臣諫朕不及此。
如卿言,誠有未便,安用往邪?」
因止行。
汴宋觀察使令狐楚言亳州聖水出,飲者疾輒愈。
度判曰:「妖由人興,水不自作。」
命在所禁塞。
硃克融執賜衣使者楊文端,詭言慢己,並訴所賜濫惡,又丐假度支帛三十萬匹,不者,軍必有變;且請遣工五千助治東都,須天子東巡。
帝怒,患之,欲遣重臣臨慰。
度曰:「克融無恚而悖,是將亡。
譬猛虎自哮躍山林,憑窟一穴一則然,勢不得離其處,人亦不為懼。
陛下無庸遣重使,第以詔書言:『中人倨驕,須還,我自責譴。
春服不謹,方詰有司。
所上工宜即遣,已詔在所供擬。
』此則賊謀窮矣。
陛下若未能然,則答:『宮室營繕既有序,毋遣工為重勞。
朝廷緣召發,乃有賜與,朕無所一愛一,獨與范一陽一,體不可爾。
』」帝曰:「善。」
用度次策。
克融聽命,歸文端。
未幾,軍亂,殺克融。
帝縱弛,日晏坐朝。
度諫曰:「此陛下月率六七臨朝,天下人知勤政,河朔賊臣皆聳畏。
近開延英益稀,恐萬機奏稟,有所壅閼。
夫頤養之道,常順適時候,則六氣平和,萬壽可保。
道家法:『春夏蚤起,取雞鳴時,秋冬晏起,取日出時。
蓋在一陽一,勝之以一陰一;在一陰一,勝之以一陽一。
今方居盛夏,謂宜詰旦數坐,廣加延問;漏及巳午,則炎赫可畏,聖躬勞矣。」
帝嘉納,為數視朝。
未幾,判度支。
帝崩,定策誅劉克明等,迎立江王,是為文宗。
加門下侍郎。
李全略死,子同捷求襲滄景軍。
度奏討平之,即陳:「調兵食非宰相事,請罷度支歸有司。」
奏可。
進階開府儀同三司,賜實封戶三百。
度懇讓不得可,乃受實封。
太和四年,數引疾不任機重,願上政事。
帝擇上醫護治,中人日勞問相躡,乃詔進司徒、平章軍國重事,須疾已,三日若五日一至中書。
度讓免冊禮。
度自見功高位極,不能無慮,稍詭跡避禍。
於是牛僧孺、李宗閔同輔政,媢度勳業久居上,欲有所逞,乃共訾其跡損短之,因度辭位,即白帝進兼侍中,出為山南東道節度使。
白罷元和所置臨漢監,數千馬納之校,以善田四百頃還襄人。
頃之,固請老,不許。
八年,徙東都留守,俄加中書令。
李訓之禍,宦官肆威以逞,凡訓、注宗婭賓客悉收逮,訊報苛慘。
度上疏申理,全活數十姓。
武德縣主藏史盜錢亡命,捕不得。
河一陽一節度使溫造獄其令王賞責負,系三年,母死弗許喪。
度為帝言之,賞得釋。
時Yan豎擅威,天子擁虛器,搢紳道喪,度不復有經濟意,乃治第東都集賢裡,沼石林叢,岑繚幽勝。
午橋作別墅,具燠館涼台,號「綠野堂」,激波其下。
度野服蕭散,與白居易、劉禹錫為文章、把酒,窮晝夜相歡,不問人間事。
而帝知度年雖及,神明不衰,每大臣自洛來,必問度安否。
開成二年,復以本官節度河東。
度牢辭老疾,帝命吏部郎中盧弘宣諭意曰:「為朕臥護北門可也。」
趣上道,度乃之鎮。
易定節度使張璠卒,軍中將立其子元益,度乃遣使曉譬禍福,元益懼,束身歸朝。
三年,以病丐還東都。
真拜中書令,臥家未克謝,有詔先給俸料。
上巳宴群臣曲江,度不赴,帝賜詩曰:「注想待元老,識君恨不早。
我家柱石衰,憂來學丘禱。」
別詔曰:「方春慎疾為難,勉醫藥自持。
朕集中欲見公詩,故示此,異日可進。」
使者及門而度薨,年七十六。
帝聞震悼,以詩置靈幾。
冊贈太傅,謚文忠,賵禮優縟,命京兆尹鄭復護喪。
度臨終,自為銘志。
帝怪無遺奏,敕家人索之,得半稿,以儲貳為請,無私言。
會昌元年,加贈太師。
大中初,詔配享憲宗廟廷。
度退然,才中人,而神觀邁爽,一操一守堅正,善占對。
既有功,名震四夷。
使外國者,其君長必問度年今幾、狀貌孰似、天子用否。
其威譽德業比郭汾一陽一,而用不用常為天下重輕。
事四朝,以全德始終。
及歿,天下莫不思其風烈。
葬管城,逮今廟食。
五子,識、諗知名。
識,字通理,一性一敏悟,凡經目未始忘。
推廕補京兆參軍,擢累大理少卿。
王師討劉稹,為供軍使。
稹平,改司農卿,進湖南觀察使。
入拜大理卿,襲晉國公半封。
為涇原節度使。
時蕃酋尚恐熱上三州七關,列屯分守。
宣宗擇名臣,以識帥涇原,畢諴帥邠寧,李福帥夏州,帝親臨遣。
識至,治堡障,整戎器,開屯田。
初,將士守邊,或積歲不得還。
識與立戍限,滿者代;親七十,近戍。
由是人感悅。
加檢校刑部尚書,徙鳳翔、忠武、天平、邠寧、靈武等軍。
進檢校尚書右僕射。
靈武地斥鹵無井,識誓神而鑿之,果得泉。
歷六節度,所蒞皆有可述。
卒,贈司空,謚曰昭。
諗有文,籍廕累官考功員外郎。
宣宗訪元和宰相子,思度勳望,故待諗有加。
為翰林學士,累遷工部侍郎,詔加承旨。
適會帝幸其院,諗即稱謝。
帝曰:「可歸與妻子相慶。」
取御奩果以賜,諗舉衣跽受。
帝顧宮人取巾裹賜之。
後為太子少師,封河東郡公。
黃巢盜國,迫以偽官,不從,遇害。
贊曰:憲宗討蔡,出入四年。
元濟外連一奸一臣,刺宰相及用事者,沮駭朝謀。
惟天子赫然排群議,任度政事,倚以討賊。
身督戰,遂平淮西。
非度破賊之難,任度之為難也。
韓愈頌其功曰:「凡此蔡功,惟斷乃成。」
其知言哉!穆宗不君,憸人腐夫乘釁鐫詆,而度遂無顯功。
非前智後愚,用不用,勢當然矣。
前史稱度晚節頗浮沉為自安計,是不然。
《大雅》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度何訿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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