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
列傳第八十四 鮑李蕭薛樊王吳鄭陸盧柳崔
鮑防,字子慎,襄州襄一陽一人。
少孤窶,強志於學,善辭章。
及進士第,歷署節度府僚屬。
入為職方員外郎。
薛兼訓帥太原,被病,代宗授防少尹、節度行軍司馬,召見,慰遣之。
俄知留後,兼太原尹、節度使。
人樂其治,詔圖形別殿。
入為御史大夫,歷福建、江西觀察使,召拜左散騎常侍。
從德宗奉天,進禮部侍郎,封東海郡公。
貞元元年,策賢良方正,得穆質、裴復、柳公綽、歸登、崔邠、韋純、魏弘簡、熊執易等,世美防知人。
時比歲旱,策問一陰陽一祲沴,質對:「漢故事,免三公,卜式請烹弘羊。」
指當時輔政者。
右司郎中獨孤愐欲下質,防不許,曰:「使上聞所未聞,不亦善乎?」
卒置質高第,帝見策嘉揖。
初,防與知雜御史竇參遇,導騎不引避,參謫其僕。
及為相,防尹京兆,迫使致仕,授工部尚書。
防吒曰:「吾與蕭昕子齒,而同昕老,坐宰相余忿邪!」不得志卒,年六十九,贈太子少保,謚曰宣。
防於詩尤工,有所感發,以譏切世敝,當時稱之。
與中書舍人謝良弼友善,時號「鮑謝」雲。
李自良,兗州泗水人。
天寶亂,往從兗鄆節度使能元皓。
以戰多,累授右衛率。
從袁參討賊袁晁,積閥至試殿中監,事浙東薛兼訓節度府。
兼訓徙太原,又為牙將。
鮑防代總節度事,會回紇入寇,防遣大將焦伯瑜等擊之。
自良曰:「寇遠來,難與爭鋒。
請築二壘搤歸路,堅壁勿出,求戰不許,師老而墮,其勢易乘。」
防不聽。
伯瑜戰百井,大敗。
由是知名。
馬燧代防,表為軍候。
自良為人勤且有謀,燧倚信之。
從討田悅還,攻李懷光河中,數履鋒陷陣,功在諸將右。
貞元三年,燧來朝,德宗罷燧兵,以自良代之。
自良以事燧久,不敢當,議者多其讓,乃授右龍武大將軍。
入謝,帝終以河東近胡,謂曰:「卿於進退寧不有禮?然守北門無易卿者,勉為朕行。」
乃以檢校工部尚書充河東節度使。
居治九年,舉不愆法,簡儉易循,民不知有軍,上下諧附。
卒於官,贈尚書左僕射。
蕭昕,字中明,梁鄱一陽一王恢七世孫,世居河南。
再中博學宏辭科,調壽安尉,累遷左補闕。
哥舒翰為副元帥拒安祿山,辟掌書記,翰敗,儳道走蜀。
肅宗立,奉誥冊見行在。
歷中書舍人、禮部侍郎。
代宗狩陝,昕由武關從帝,擢國子祭酒。
建請崇太學以樹教本,帝寤其言,詔群臣有籍於朝及神策六軍子弟隸業者,聽補生員。
大歷中,持節吊回紇。
回紇恃功,廷讓昕曰:「乃中國亂,非我無以平,奈何市馬不時歸我直?」
眾失色。
昕徐曰:「國家龕定寇難,功雖絲毫不遺賞,況鄰國乎?僕固懷恩,我之叛臣,爾與連禍,又引吐蕃暴我郊甸。
天捨其衷,吐蕃敗北,回紇悔懼,叩顙乞和。
非天子恤舊功,則隻馬不得出塞下,孰為失信者?」
回紇大慚,因厚禮昕,遣使者約和。
轉工部尚書,封晉陵侯。
德宗出奉天,昕年八十餘,步出城。
賊求之急,獨竄山谷間,僅至奉天。
遷太子少傅,爵郡公,兼禮部尚書,知貢舉。
久之,以太子少師致仕。
卒,年九十三,贈揚州大都督,謚曰懿。
昕始薦張鎬、來瑱,在禮部擢杜黃裳、高郢、裴垍。
其後鎬興布衣,不數年位將相,瑱為將有威名,黃裳等繼輔政,並為名宰雲。
薛播,河中寶鼎人。
曾祖文思,官中書舍人。
播早孤,伯母林通經史,善屬文,躬授經諸子及播兄弟,故開元、天寶間,播兄弟七人皆擢進士第,為衣冠光韙。
累授殿中侍御史,遷武功、萬年令。
溫敏而裕,與人交有常,李棲筠、常袞、崔祐甫並器之。
祐甫輔政,拜中書舍人,出為汝州刺史。
坐小累,貶泉州,再遷至河南尹。
以禮部侍郎卒,贈本曹尚書。
子公達,擢進士第。
佐鳳翔軍。
會帥不文,嘗集射,設的高數十尺,令曰:「中者酬錦與金。」
一軍莫能中。
公達執弓矢揖曰:「請為公歡。」
射三發連中,眾大呼笑。
帥不喜,乃自免去。
復佐河一陽一軍。
以國子助教居東都卒。
樊澤,字安時,河中人。
少孤,依外家客河朔。
相衛節度使薛嵩表為堯山令。
舉賢良方正,次潼關,雨淖,困不能前。
有熊執易者,同捨逆旅,哀之,輟所乘馬,傾褚以濟,自罷所舉。
是歲,澤上第,楊炎善之,擢左補闕。
澤有武力,喜兵法,議者謂有將帥器。
嘗召對延英,德宗歎其論兵「與我意合」。
累遷山南東道司馬,就拜節度使。
每射獵,諸將憚其材武。
數與李希烈確,禽票將張嘉瑜、杜文朝、梁悛之等,賊氣沮縮,遂取唐、隋二州。
貞元三年,為荊南節度使。
會山南東道嗣曹王皋卒,軍亂,剽居人。
以澤威惠著襄、漢間,復徙山南東道,加檢校尚書右僕射。
十四年卒,年五十七,贈司空,謚曰成。
訃至,帝為撤宴廢朝。
子宗師,字紹述。
始為國子主簿,元和三年,擢軍謀宏遠科,授著作佐郎。
歷金部郎中、綿州刺史。
徙絳州,治有跡。
進諫議大夫,未拜卒。
始,宗師家饒於財,悉散施姻舊賓客,妻子告不給,宗師笑不答。
然力學多通解,著《春秋傳》、《魁紀公》、《樊子》凡百餘篇,別集尚多。
韓愈稱宗師論議平正有經據,嘗薦其材雲。
王緯,字文卿,并州太原人。
父之鹹,為長安尉,與弟之賁、之奐皆有文。
緯舉明經,以書判入等,歷長安尉。
大歷中,與李泌俱為路嗣恭江西觀察判官。
泌見惡於元載,嗣恭希意欲殺之,緯護解,僅免。
泌執政,奏於己有私恩,德宗許為泌報,故進緯給事中。
浙西觀察使缺,泌擬緯,帝曰:「是朕為君報德者乎?黃門要地,獨不留議事耶?」
對曰:「浙西賦入尤劇,緯清而忠,能惠養民,故請遣之。」
制可。
初,州縣有韓滉時罰錢未入者十八萬緡,府史請裒為進奉,緯上疏願蠲以紓民,詔聽之。
貞元十年,加御史大夫兼諸道鹽鐵轉運使。
裴延齡以諸道負錢四百萬緡獻為羨錢,以圖一寵一,緯奏「此諸州經費」,大忤延齡意,改檢校工部尚書。
卒,年七十一,贈太子少保。
緯居官以清白稱,然好用刻深吏督察其下,條約苛碎,人不聊雲。
吳湊,章敬皇后弟也。
由布衣與兄漵一日賜官封皆等,而湊畏太盛,乞解太子詹事,換檢校賓客兼家令。
進累左金吾衛大將軍。
湊才敏銳,而謙畏自將,帝數顧訪,尤見委信。
是時,令狐彰、田神功等繼沒,其下乘喪挾兵,輒偃蹇搖亂。
湊持節至汴、滑,委悉慰說,裁所欲為奏,各盡其情,亦度朝廷可行者,故軍中驩附。
帝才其為,重之。
元載當國久,愎狀日肆,帝一陰一欲誅,未發也,顧左右無可與計,即召湊圖之。
俄而收載賜死。
於是王縉、楊炎、王昂、韓會、包佶等皆當坐,湊建言:「法有首從,從不應死,一用極刑,虧德傷仁。」
縉等繇是得減死。
丁後母喪解職。
既除,拜右衛將軍。
德宗初,出為福建觀察使,政勤清,美譽四騰。
與宰相竇參有憾,參數加短毀,又言湊風痺不一良趨走,帝召還,驗其疾,非是,繇是不直參。
擢湊陝虢觀察使,代李翼。
翼,參一黨一也。
宣武劉玄佐死,以湊檢校兵部尚書領節度使馳代。
未至,汴軍亂,立玄佐子士寧。
帝欲遣兵內湊,而參請授士寧以沮湊,還為右金吾衛大將軍。
貞元十四年夏,大旱,谷貴,人流亡,帝以過京兆尹韓皋,罷之。
即召湊代皋,已謝,督視事,明日詔乃下。
湊為人強力劬儉,瞿瞿未嘗擾民,上下一愛一向。
京師苦宮市強估取物,而有司附媚中官,率阿從無敢爭。
湊見便殿,因言:「中人所市,不便宵民,徒紛紛流議。
宮中所須,責臣可辦。
若不欲外吏與聞禁中事,宜料中官高年謹信者為宮市令,平賈和售,以息眾喧。」
又言:「掌閒、擴騎、飛龍、內園、芙蓉園、禁兵諸司雜供役手,資課太繁,宜有蠲省。」
帝輒順可。
初,府中易湊貴戚子,不便簿領,每有疑獄,時其將出,則遮湊取決,幸倉卒得容欺。
湊叩鞍一視,凡指擿,盡中其弊,初無留思,眾畏服,不意湊一精一裁遣如此。
僚史非大過不榜責,召至廷,詰服原去,其下傳相訓勖,舉無稽事。
文敬太子、義章公主仍薨,帝悼念,厚葬之,車土治墳,農事廢。
湊候帝間徐言,極爭不避。
或勸論事宜簡約,不爾,為上厭苦。
湊曰:「上明睿,憂勞四海,不以一愛一所鍾而疲民以逞也。
顧左右鉗噤自安耳,若反覆啟寤,幸一聽之,則民受賜為不少。
撟舌阿旨固善,有如窮民上訴,叵雲罪何?」
以能進兼兵部尚書。
及屬病,門不內醫巫,不嘗藥,家人泣請。
對曰:「吾以庸謹起田畝,位三品,顯仕四十年,年七十,尚何求?自古外戚令終者可數,吾得以天年歸侍先人地下,足矣!」帝知之,詔侍醫敦進湯劑,不獲已,一飲之。
卒,年七十一,贈尚書右僕射,謚曰成。
先是,街樾稀殘,有司蒔榆其空,湊曰:「榆非人所廕玩。」
悉易以槐,及槐成而湊已亡,行人指樹懷之。
唐興,後族退居奉朝請者,猶以事失職,而湊任中外,未嘗以罪過罷,為世外戚表雲。
漵子士矩。
士矩文學蚤就,喜與豪英游,故人人助為談說。
開成初,為江西觀察使,饗宴侈縱,一日費凡十數萬。
初至,庫錢二十七萬緡,晚年才九萬,軍用單匱,無所仰。
事聞,中外共申解,得以親議,文宗弗窮治也,貶蔡州別駕。
諫官執處其罪,不納。
於是御史中丞狄兼謨建言:「陛下擢任士矩,非私也;士矩負陛下而治之,亦非私也。
請遣御史至江西即訊,使杜江淮它鎮循習意。」
帝聽,乃流端州。
鄭權,汴州開封人。
擢進士第,佐涇原節度劉昌府。
昌被病入朝,度其軍必亂,以權寬厚容眾,檄主後務。
昌去,軍果亂,權挺身冒刃,明諭逆順,殺首亂者,一軍畏伏。
德宗方厭兵,籓屯校佐得士心者,皆就命之,權自試參軍拜行軍司馬。
擢累河南尹,進拜山南東道節度使,徙領德棣滄景軍。
時討李師道,權身將兵出屯,奏置歸化縣,綏納降附。
滄州刺史李宗奭數違命,權劾奏,詔追之,宗奭以州兵留己自解。
憲宗更以烏重胤代權,滄人懼,共逐宗奭還京師,有詔斬以徇,徙權節度邠寧。
或訟宗奭為權所誣,左遷原王傅。
改右金吾衛大將軍。
穆宗立,以左散騎常侍持節為回鶻告哀使,以足疾辭,不許,肩舁就道。
權識詣魁然,有閎辯。
與可汗爭曲直,持議明壯,虜禮異之。
使還,三遷工部尚書。
用度豪侈,乃結權幸求鎮守,於是檢校尚書右僕射、嶺南節度使。
多裒貲珍,使吏輸送,凡帝左右助力者皆有納焉,人笑之。
卒於官。
陸亙,字景山,蘇州吳人。
元和三年,策制科中第,補萬年丞。
再遷太常博士。
禮史孟真練容典,博士降色訪逮,史倚以倨橫。
會將冊皇太子,草儀,真參議偃蹇,亙榜逐之,胥曹失色。
遷累戶部郎中、太常少卿。
歷兗蔡虢蘇四州刺史、浙東觀察使,徙宣歙。
太和八年卒,年七十一,贈禮部尚書。
亙文明嚴重,所到以善政稱。
初為兗州,對延英,具陳:「節度分兵屯屬州,刺史不能制,故易亂。」
帝因詔屯士得隸刺史。
溫州瀕海,經賊亂,奪官吏半祿代民租,後相沿,更以為一奸一,亙還官全稟,繩贓罪,吏畏而賴之。
盧坦,字保衡,河南洛一陽一人。
仕為河南尉。
時杜黃裳為尹,召坦立堂下,曰:「某家子與惡人游,破產,盍察之?」
坦曰:「凡居官廉,雖大臣無厚畜,其能積財者必剝下以致之。
如子孫善守,是天富不道之家,不若恣其不道,以歸於人。」
黃裳驚其言,自是遇加厚。
李復為鄭滑節度使,表為判官。
監軍薛盈珍數干政,坦每據理拒之。
有善笛者,大將等悅之,詣復請為重職。
坦笑曰:「大將久在軍,積勞亟遷,乃及右職。
奈何自薄,欲與吹笛少年同列邪?」
諸將慚,遽出就坦謝。
復病甚,盈珍以甲士五百內牙中,封府庫,舉軍大恐。
坦勸止之,軍乃安。
復卒,詔姚南仲代之。
盈珍以南仲本書生,易之,曰:「是將材邪?」
坦私謂人曰:「姚大夫外柔中剛,監軍若侵之,必不受。
我留,恐及禍。」
乃從復喪歸東都,為壽安令。
盈珍果與南仲不相中,幕府多黜死者。
河南賦限已窮,縣人訴機織未就,坦詣府請申十日。
不聽。
坦諭縣人第輸,勿顧限,違之不過罰令俸爾。
由是知名。
累為刑部郎中,兼侍御史知雜事。
赤縣尉為台所按,京兆尹密救之,帝遣中人就釋。
坦白中丞,請中覆,中人走以聞,帝曰:「吾固宜先命有司。」
遂下詔,乃釋。
數月遷中丞。
初,諸道長吏罷還者,取本道錢為進奉,帝因赦令一切禁止,而山南節度使柳晟、浙西觀察使閻濟美格詔輸獻,坦劾奏,晟、濟美白衣待罪。
帝諭坦曰:「二人所獻皆家財,朕已許原,不可失信。」
坦曰:「所以布大信者,赦令也。
今二臣違詔,陛下奈何以小信失大信乎!」帝曰:「朕既受之,奈何?」
坦曰:「出歸有司,以明陛下之德。」
帝納之。
李錡誅,有司將毀其祖墓,坦上疏諫止。
裴均為僕射,將居諫議、常侍上,坦引故事及姚南仲舊比。
均曰:「南仲何人?」
曰:「守正而不交權幸者。」
均怒,遂罷為左庶子。
數月,拜宣歙池觀察使。
初,劉辟婿蘇強坐誅。
強兄弘,宦晉州,自免去,人莫敢用者。
坦奏「弘有才行,其弟從辟時,距三千里,宜不通謀,今坐廢,非用人意」,因請署判官,帝曰:「使強不誅,尚錄其材,況彼兄耶?」
時江淮旱,谷踴貴,或請抑其價。
坦曰:「所部地狹,谷來他州,若直賤,谷不至矣,不如任之。」
既而商以米坌至,乃多貸兵食出諸市,估遂平。
再遷戶部侍郎,判度支。
或告泗州刺史薛謇為代北水運時,畜異馬,不以獻,事下度支。
坦遣吏驗,未反,帝遲之,更遣中人劉泰昕往。
坦曰:「事付有司,而又遣宦官,豈有司不足信乎?」
三奏,帝乃止。
表韓重華為代北水運使,開廢田,列壁二十,益兵三千人,歲收粟二十萬石。
河毀西受降城,宰相李吉甫議徙天德。
坦以為:「城當磧口,得制北狄之要,美水豐草,邊鄣所利。
若避河流,不過退徙數里,奈何徇一時省費,墮萬世策邪?天德故城,地壤墝瘠,北倚山,去河遠,烽候無所統接,虜騎唐突,勢不容知,是無故而蹙地二百里,故曰非便。」
城使周懷義亦以為言。
吉甫不悅,出坦為東川節度。
後數月,懷義憂死,燕重旰代之,遂徙天德。
師人怨,殺重旰,覆其家。
初,坦與宰相李絳議多協,絳藉為己助,及坦出半歲而絳罷。
治東川,盡蠲山澤鹽井榷率之籍。
吳少誠之誅,詔以兵二千屯安州,坦每朔望使人問其父母妻子,視疾病醫藥,故士皆感慰,無逃還者。
惟請收軍吏閏月糧助行營,為人所非。
元和十二年卒,年六十九,贈禮部尚書。
舊制,官、階、勳俱三品始聽立戟,後雖轉四品官,非貶削者戟不奪。
坦為戶部侍郎時,階朝議大夫,勳護軍,以嘗任宣州刺史三品,請立戟,許之。
時鄭餘慶淹練舊章,以為非是。
為憲司劾正,詔罰一月俸,奪戟。
自貞元以來,立戟十八家不應令,並追正之。
閻濟美者,第進士,有長者名。
貞元末,繇婺州刺史為福建觀察使,徙浙西。
為治簡易,居鎮未嘗增常賦。
罷浙西也,方在道,見詔而貢獻無所還,故帝為言之。
尋出華州刺史,入為秘書監,以工部尚書致仕。
卒,謚曰溫。
柳晟,河中解人。
六世祖敏,仕後周為太子太保。
父潭,尚和政公主,官太僕卿。
晟年十二,居父喪,為身孝。
代宗養宮中,使與太子諸王受學於吳大瓘並子通玄,率十日輒上所學。
既長,詔大瓘等即家教授。
拜檢校太常卿。
德宗立,晟親信用事。
硃泚反,從帝至奉天,自請入京師說賊一黨一以攜沮之,帝壯其志,得遣。
泚將右將軍郭常、左將軍張光晟皆晟雅故,晟出密詔,陳禍福逆順,常奉詔受命,約自拔歸。
要籍硃既昌告其謀,泚捕系晟及常外獄,晟夜半坎垣毀械而亡,斷髮為浮屠,間歸奉天,帝見,為流涕。
乘輿還京師,擢原王府長史。
吳通玄得罪,晟上書理其辜,其弟止曰:「天子方怒,無詒悔!」不聽。
凡三上書,帝意解,通玄得減死。
晟累遷將作少監,以護作祟陵,封河東縣子,授山南西道節度使。
府兵討劉辟還,未扣城,復詔戍梓州,軍曹怒,脅監軍謀變。
晟聞,疾驅入勞士卒,既而問曰:「若等何為成功?」
曰:「誅驕不受命者。」
晟曰:「若知劉辟得罪天子而誅之,奈何復欲使後人誅若等耶?」
士皆免胄拜,從所徙。
入為將作監。
使回鶻,奉冊立可汗,逆謂曰:「屬聞可汗無禮自大,去信自疆。
夫禮信不能為,何足奉中國乎?」
可汗諸貴人愕然駭,皆跪伏成禮。
還為左金吾衛大將軍,爵為公。
卒,年六十九,詔從官臨吊,贈太子少保。
晟敏於辯,下士樂施。
唯自興元入朝,貢獻不如詔,為御史中丞盧坦所劾,憲宗以其賢,置弗暴雲。
崔戎,字可大,玄韋從孫也。
舉明經,補太子校書郎。
判入等,調藍田主簿。
辟淮南李庸府。
衛次公代庸,憲宗稱戎才,故次公倚成於職。
裴度節度太原,署參謀。
時王承宗以鎮叛,度請戎往諭,承宗至泣下,乃聽命。
入為殿中侍御史,擢累諫議大夫。
雲南蠻亂成都,詔戎持節劍南為宣撫使。
奏罷稅外姜芋錢;當賦錢者率三之,以其一准繒布,優其估以與民;綏招流亡。
凡廢若置,公私莫不便之。
還拜給事中。
出為華州刺史。
吏以故事置錢萬緡為刺史私用,戎不取。
及去,召吏曰:「籍所置錢享軍,吾重矯激以誇後人也。」
徙兗海沂密觀察使,民擁留於道不得行,乃休傳捨,民至抱持取其靴。
時詔使尚在,民泣詣使,請白天子丐戎還,使許諾。
戎恚責其下,眾曰:「留公而天子怒,不過斬吾二三老人,則公不去矣。」
戎夜單騎亡去,民追不及乃止。
至兗州,鉏滅一奸一吏十餘輩,民大喜。
歲余卒,年五十五,贈禮部尚書。
子雍,字順中,由起居郎出為和州刺史。
龐勳以兵劫烏江,雍不能抗,遣人持牛酒勞之,密表其狀。
民不知,訴諸朝,宰相路巖素不平,因是傅其罪,賜死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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