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
列傳第一百二十九 方技
李淳風 甄權 許胤宗 張文仲 袁天綱 客師 張憬藏 乙弗私禮 金梁鳳 王遠知 薛頤 葉法善 明崇儼 尚獻甫 嚴善思 杜生 張果 邢和璞師夜光 羅思遠 姜撫 桑道茂
凡推步、卜、相、醫、巧,皆技也。
能以技自顯地一世,亦悟之天,非積習致然。
然士君子能之,則不迂,不泥,不矜,不神;小人能之,則迂而入諸拘礙,泥而弗通大方,矜以誇眾,神以誣人,故前聖不以為教,蓋吝之也。
若李淳風諫太宗不濫誅,許胤宗不著方劑書,嚴譔諫不合乾陵,乃卓然有益於時者,茲可珍也。
至遠知、果、撫等詭行紀怪,又技之下者焉。
李淳風,岐州雍人。
父播,仕隋高唐尉,棄官為道士,號黃冠子,以論譔自見。
淳風幼爽秀,通群書,明步天歷算。
貞觀初,與傅仁均爭曆法,議者多附淳風,故以將仁郎直太史局。
制渾得儀,詆摭前世失,著《法象書》七篇上之。
擢承務郎,遷太常博士,改太史丞,與諸儒修書,遷為令。
太宗得秘讖,言「唐中弱,有女武代王」。
以問淳風,對曰:「其兆既成,已在宮中。
又四十年而王,王而夷唐子孫且盡。」
帝曰:「我求而殺之,奈何?」
對曰:「天之所命,不可去也,而王者果不死,徒使疑似之戳一婬一及無辜。
且陛下所親一愛一,四十年而老,老則仁,雖受終易姓,而不能絕唐。
若殺之,復生壯者,多殺而逞,則陛下子孫無遺種矣!」帝采其言,止。
淳風於占候吉凶,若節契然,當世術家意有鬼神相之,非學習可致,終不能測也。
以勞封昌樂縣男。
奉詔與算博士梁述、助教王真儒等是正《五曹》、《孫子》等書,刊定註解,立於學官。
撰《麟德歷》代《戊寅歷》,候者推最密。
自秘閣郎中復為太史令,卒。
所撰《典章文物誌》、《乙巳占》等書傳於世。
子該,孫仙宗,並擢太史令。
唐初言歷者惟傅仁均。
仁均,滑州人,終太史令。
甄權,許州扶溝人。
以母病,與弟立言究習方書,遂為高醫。
仕隋為秘書省正字,稱疾免。
魯州刺史庫狄嶔風痺不得挽弓,權使彀矢向堋立,鹹其肩隅,一進,曰:「可以射矣。」
果如言。
貞觀中,權已百歲,太宗幸其捨,視飲食,訪逮其術,擢朝散大夫,賜幾杖衣服。
尋卒,年一百三歲。
所撰《脈經》、《針方》、《明堂》等圖傳於時。
立言仕為太常丞。
杜淹苦流腫,帝遣視,曰:「去此十日,午漏上,且死。」
如之,有道人必腹懣煩彌二歲,診曰:「腹有蠱,誤食發而然。」
令餌雄黃一劑,少選,吐一蛇如拇,無目,燒之有發氣,乃愈。
後以醫顯者,清漳宋俠、義興許胤宗、洛一陽一張文仲李虔縱、京兆韋慈藏。
俠官朝散大夫,藥藏監。
胤宗仕陳為新蔡王外兵參軍。
王太后病風不能言,脈沉難對,醫家告術窮。
胤宗曰:「餌液不可進。」
即以黃耆、防風煮湯數十斛,置一床一下,氣如霧,熏薄之,是夕語。
擢義興太守。
武德初,累進散騎侍郎。
關中多骨蒸疾,轉相染,得者皆死,胤宗療視必愈。
或勸其著書貽後世者,答曰:「醫特意耳,思慮一精一則得之。
脈之候幽而難明,吾意所解,口莫能宣也。
古之上醫,要在視脈,病乃可識。
病與藥值,唯用一物攻之,氣純而愈速。
今之人不善為脈,以情度病,多其物以幸有功,譬獵不知兔,廣絡原野,冀一人獲之,術亦疏矣。
一藥偶得,它味相制,弗能專力,此難愈之驗也。
脈之妙處不可傳,虛著方劑,終無益於世,此吾所以不著書也。」
卒年七十餘。
文仲仕武後時,至尚藥奉御。
特進蘇良嗣方朝,疾作,僕廷中。
文仲診曰:「憂憤而成,若脅痛者,殆未可救。」
頃告脅痛。
又曰:「及心則貽。」
俄心痛而死。
文仲論風與氣尤一精一。
後集諸言方者與共著書,詔王方慶監之。
文仲曰:「風狀百二十四,氣狀八十,治不以時,則死及之。
惟頭風與上氣、足氣,藥可常御。
病風之人,春秋末月,可使洞利,乃不困劇,自餘鬚髮則治,以時消息。」
乃著《四時輕重術》凡十八種上之。
虔縱官侍御醫,慈藏光祿卿。
袁天綱,益州成都人。
仕隋為鹽官令。
仕隨為鹽官令《舊書》卷一九一《袁天綱傳》及《冊府》卷八六○均謂「隋大業中為資官令」。
在洛一陽一,與杜淹、王珪、韋挺游,天綱謂淹曰:「公蘭台、學堂全且博,將以文章顯。」
謂珪「法令成,天地相臨,不十年官五品」;謂挺「面如虎,當以武處官」;「然三君久皆得譴,吾且見之」。
淹以侍御史入天策為學士,珪太子中允,挺善隱太子,薦為左衛率。
武德中,俱以事流雋州,見天綱,曰:「公等終且貴。
杜位三品,難與言壽,王、韋亦三品,後於杜而壽過之,但晚節皆困。」
見竇軌曰:「君伏犀貫玉枕,輔角完起,十年且顯,立功其在梁、益間邪!」軌後為益州行台僕射,天綱復曰:「赤脈干瞳,方語而浮赤入大宅,公為將必多殺,願自戒。」
軌果坐事見召。
天綱曰:「公毋憂,右輔澤而動,不久必還。」
果還為都督。
貞觀初,太宗召見曰:「古有君平,朕今得爾,何如?」
對曰:「彼不逢時,臣固勝之。」
武後之幼,天綱見其母曰:「夫人法生貴子。」
乃見二子元慶、元爽,曰:「官三品,保家主也。」
見韓國夫人,曰:「此女貴而不利夫。」
後最幼,姆抱以見,紿以男,天綱視其步與目,驚曰:「龍瞳鳳頸,極貴驗也;若為女,當作天子。」
帝在九成宮,令視岑文本,曰:「學堂瑩夷,眉過目,故文章振天下。
首生骨未成,自前而視,法三品。
肉不稱骨,非壽兆也。」
張行成、馬周見,曰:「馬君伏犀貫腦,背若有負,貴驗也。
近古君臣相遇未有及公者。
然面澤赤而耳無根,後骨不隆,壽不長也。
張晚得官,終位宰相。」
其術一精一類如此。
高士廉曰:「君終作何官?」
謝曰:「僕及夏四月,數既盡。」
如期以火山令卒。
以火山令卒,按《舊書》卷一九一《袁天綱傳》、《冊府》卷八六○均謂武德初授火井令,「火山」疑是「火井」之訛。
子客師,亦傳其術,為廩犧令。
高宗置一鼠於奩,令術家射,皆曰鼠。
客師獨曰:「強實鼠,然入則一,出則四。」
發之,鼠生三子。
嘗度江,叩舟而還,左右請故,曰:「舟中人鼻下氣皆墨,不可以濟。」
俄有一男子,跛而負,直就舟,客師曰:「貴人在,吾可以濟。」
江中風忽起,幾覆而免。
跛男子乃婁師德也。
時有長社人張憬藏,持與天綱埒。
太子詹事蔣儼有所問,答曰:「公厄在三尺土下,盡六年而貴,六十位蒲州刺史,無有祿矣。」
儼使高麗,為莫離支所囚,居土室六年還。
及為蒲州,歲如期,則召掾史、妻子,告當死,俄詔聽致仕。
劉仁軌與鄉人靖賢請占,憬藏答曰:「劉公當五品而譴,終位冠人臣。」
謂賢曰:「君法客死。」
仁軌為尚書僕射。
賢猥曰:「我三子皆富田宅,吾何客死?」
俄喪三子,盡鬻田宅,寄死友家。
魏元忠尚少,往見憬藏,問之,久不答,元忠怒曰:「窮通有命,何預君邪?」
拂衣去。
憬藏遽起曰:「君之相在怒時,位必卿相。」
姚崇、李迥秀、杜景往從之遊,憬藏曰:「三人者皆宰相,然姚最貴。」
郎中裴珪妻趙見之,憬藏曰:「夫人目修緩,法曰『豕視一婬一』,又曰『目有四白,五夫守宅』,夫人且得罪。」
俄坐一奸一,沒入掖廷。
裴光廷當國,憬藏以紙大署「台」字投之,光廷曰:「吾既台司矣,尚何事?」
後三日,貶台州刺史。
隋末又有高唐一人乙弗弘禮,當煬帝居籓,召見,弘禮賀曰:「大王為萬乘主,所戒在德而已。」
及即位,悉詔諸術家坊處之,使弘禮總攝。
海內浸亂,帝曰:「而昔言朕既驗,然終當奈何?」
弘禮逡巡,帝知之,乃曰:「不言,且死!」弘禮曰:「臣觀人臣相與陛下類者不長,然聖人不相,故臣不能知。」
由是敕有司監視,毋得與外語。
薛大鼎坐事沒為奴,及貞觀時,有請於弘禮,答曰:「君,奴也,欲何事?」
請解一衣視之,弘禮指腰而下曰:「位方岳。」
玄宗時有金梁鳳者,頗言人貴賤夭壽。
裴冕為河西留後,梁鳳輒言:「不半歲兵起,君當以御史中丞除宰相。」
又言:「一日向雒,一日向蜀,一日向朔方,此時公當國。」
冕妖其言,絕之。
俄而祿山反,冕以御史中丞召,因問三日,答曰:「雒日即滅,蜀曰不能久,朔方日愈明。」
肅宗即位,而冕遂相,薦於帝,拜都水使者。
梁鳳謂呂諲曰:「君且輔政,須大怖乃得。」
諲責驛史,之,史突入射諲,兩矢風中,走而免,明年知政事。
李揆、盧允毀服紿謁,梁鳳不許,二人語以情,梁鳳曰:「李自舍人閱歲而相,盧不過郎官。」
揆已相,擢允吏部郎中。
王遠知,系本琅邪,後為揚州人。
父曇選,為陳揚州刺史。
母晝寢,夢鳳集其身,因有娠。
浮屠寶志謂曇選曰:「生子當為世方士。」
遠知少警敏,多通書傳,事陶弘景,傳其術,為道士。
又從臧兢游。
陳後主聞其名,召入重一陽一殿,辯論超詣,甚見咨挹。
隋煬帝為晉王,鎮揚州,使人介以邀見,少選發白,俄復鬢,帝懼,遣之。
後幸涿郡,詔遠知見臨朔宮,帝執弟子禮,咨質仙事,詔京師作玉清玄壇以處之。
及幸揚州,遠知謂帝不宜遠京國,不省。
高祖尚微,遠知密語天命。
武德中,平王世充,秦王與房玄齡微服過之,遠知未識,迎語曰:「中有聖人,非王乎?」
乃念以寶。
遠知曰:「方為太平天子,願自一愛一。」
太宗立,欲官之,苦辭。
貞觀九年,詔潤州即茆山為觀,俾居之。
璽詔曰:「省所奏,願還舊山,已別詔不違雅素,並敕立祠觀,以伸曩懷。
未知先生早晚至江外,祠捨何當就功?令太史令薛頤等往宣朕意。」
遠知多怪言,詫其弟子潘師正曰:「吾少也有累,不得上天,今署少室伯,吾將行。」
即沐浴,加冠衣,若寢者,遂卒。
或言壽蓋百二十六歲雲。
遺命子紹業曰:「爾年六十五見天子,七十見女君。」
調露中,紹業表其言,高宗召見,嗟賞,追贈遠知太中大夫,謚升真先生。
武時復召見,皆如其年。
又贈金紫光祿大夫。
天授中改謚升玄。
薛頤者,滑州人。
當隋大業時為道士,善天步律歷。
武德初,追直秦王府,密語曰:「德星捨秦分,王當帝天下。」
王表為太史丞,稍遷令。
貞觀時,太宗將封秦山,彗星見,賾因言:「臣商天意,陛下未可東。」
亦會大臣上議,帝遂罷。
固丐為道士,帝為築觀九山,號曰:「紫府」,拜賾太中大夫,往居之。
即祠建清台,候辰次災祥以聞,所上與太史李淳風合。
數歲卒。
高宗時,又有葉法善者,括州括蒼人。
世為道士,傳一陰陽一、占繇、符架之術,能厭劾怪鬼。
帝聞之,召詣京師,欲一寵一以官,不拜。
留內齋場,禮賜殊縟。
時帝悉召方士,化黃金治丹,法善上言:「丹不可遽就,徒費財與日,請核真偽。」
帝許之,凡百餘人皆罷。
嘗在東都凌空祠為壇以祭,都人悉往觀,有數十人自奔火中,眾大驚,救而免。
法善笑曰:「此為魅所馮,吾以法攝之耳。」
問而信,病亦皆已。
其譎幻類若此。
歷高、中二宗朝五十年,往來山中,時時召入禁內。
雅不喜浮屠法,常力詆毀,議者淺其好習,然發衛高,卒叵之測。
睿宗立,或言一陰一有助力。
無天中,拜鴻廬卿,員外置,封越國公,捨景龍觀,追贈其父歙州刺史,一寵一映當世。
開元八年卒。
或言生隋大業丙子,死庚子,蓋百七歲雲。
玄宗下詔褒悼,贈越州都督。
明崇儼,洛州偃師人,梁國子祭酒山賓五世孫。
少隨父恪令安喜,吏有能召鬼神者,盡傳其術。
乾封初,應岳牧舉,調黃安丞,以奇技自名。
高宗召見,甚悅,擢冀王府文學。
試為窟室,使宮人奏樂其中,召崇儼問:「何祥邪?為我止之。」
崇儼書桃木為二符,剚室上,樂即止,曰:「向見怪龍,怖而止。」
盛夏,帝思雪,崇儼坐頃取以進,自雲往一陰一山取之。
四月,帝憶瓜,崇儼索百錢,須臾以瓜獻,曰:「得之緱氏老人圃中。」
帝召老人問故,曰:「埋一瓜失之,土中得百錢。」
累遷正諫大夫。
帝令入閣供奉,每謁見,陳時政,多托鬼神為言。
至為武後作厭勝事,又言章懷太子不德。
儀鳳四年,為盜所刺於東都,好事者為言:「崇儼役鬼勞苦,為鬼所殺。」
而太后疑太子使客殺之,故贈侍中,謚曰莊,擢子珪為秘書郎。
命御史中丞崔謐等雜治,誣服者甚眾。
及太子廢,死狀乃明。
尚獻甫,衛州汲人,善占候。
武後召見,由道士擢太史令,辭曰:「臣梗野,不可以事官長。」
後改太史局為渾儀監,以獻甫為令,不隸秘書省。
數問災異,又於上一陽一宮集術家撰《方域》等篇。
長安二年,熒惑犯五諸侯,獻甫自陳:「五諸侯,太史位;臣命納音,金也;火,金之仇,臣且死。」
後曰:「朕為卿厭之。」
迂水衡都尉,謂曰:「水生金,卿無憂。」
至秋卒,後嗟異,復以渾儀監為太史局雲。
嚴善思名譔,同州朝邑人,以字行。
父延,與河東裴玄證、隴西李貞蔡靜皆通儒術,該曉圖識。
善思傳延業,褚遂良、上官儀等奇其能。
高宗封泰山,舉銷聲幽藪科及第,調襄一陽一尉。
居親喪,廬墓,因隱居十年。
武後時擢監察御史,兼右拾遺內供奉,數言天下事。
方酷吏構大獄,以善思為詳審使,平活八百餘人,原千餘姓。
長壽中,按囚司刑寺,罷疑不實者百人。
來俊臣等疾之,誣以罪,適交趾,五歲得還。
是時李淳風死,候家皆不效,乃詔善思以著作佐郎兼太史令。
聖歷二年,熒惑入輿鬼,後問其占,對曰:「大臣當之。」
是年王及善卒。
長安中,熒惑入月,鎮犯天關,善思曰:「法當亂臣伏罪,而有下謀上之象。」
歲餘,張柬之等起兵誅二張。
遷給事中。
後崩,將合葬乾陵,善思建言:「尊者先葬,卑者不得入。
今啟乾陵,是以卑動尊,術家所忌。
且玄關石門,冶金錮隙,非攻鑒不能開,神道幽靜,多所驚黷。
若別攻隧以入其中,即往昔葬時神位前定,更且有害。
曩營乾陵,國有大難,易姓建國二十餘年,今又營之,難且復生。
合葬非古也,況事有不安,豈足循據?漢世皇后別起陵墓,魏、晉始合葬。
漢積祀四百,魏、晉祚率不長,亦其驗也。
今若更擇吉地,附近乾陵,取從葬之義。
使神有知,無所不通;若其無知,合亦何益?山川一精一氣,上為列星。
葬得其所,則神安而後嗣昌;失其宜,則神危而後嗣損。
願割私一愛一,使社稷長久。」
中宗不納。
神龍中,武後喪公除,太常請大習樂,供郊廟,詔未許。
善思奏曰:「樂者氣化,所以感天地、調五行。
漢、魏喪禮,以日易月,蓋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
禮,一陰一也;樂,一陽一也。
樂崩一陽一伏,禮廢一陰一愆,故變以適時,孝道之大。
安人神,公也;茹哀戚,私也。
王者不以私害公,請如太常奏。」
帝從之。
遷禮部侍郎。
表皇后擅政,為社稷憂,求汝州刺史。
嘗語姚崇曰:「韋氏禍且塗地,相王所居有華蓋紫氣,必位九五,公善護之。」
及睿宗立,崇以語聞,召拜右散騎常侍。
初,譙王重福徙均州,過汝,善思為刺史。
及謀反,偽除禮部尚書。
重福敗,坐關通論死,吏部尚書宋璟、戶部郎中李邕薄其罪,給事中韓思復固請,乃流靜州。
始,善思為御史,中書舍人劉允濟為酷吏所陷,且死,善思力訟其冤,得免。
戶部尚書王本立見之,曰:「祁奚之救叔向,嚴公有之。」
後見允濟,語未嘗及之。
思復之解善思也,亦不自德,時稱長者之報。
後遇赦還。
開元十六年卒。
子向,乾元中為鳳翔尹,三世皆年八十五雲。
杜生者,許州人。
善《易》占。
有亡奴者問所從追,戒曰:「自此行,逢使者,懇丐其鞭。
若不可,則以情告。」
其人果值使者於道,如生語,使者異之,曰:「去鞭,吾無以進馬,可折道傍代之。」
乃往折,見亡奴伏其下,獲之。
它日又有亡奴者,生戒持錢五百伺於道,見進鷂使者,可市其一,必得奴。
俄而使至,其人以情告,使者以一與之,忽飛集灌莽上,往取之而得亡奴。
眾以為神。
時有浮屠泓者,黃州人。
與天官侍郎張敬之善。
敬之以武後在位,常指所服示子冠宗曰:「莽朝服耳。」
俄冠宗以父應入三品,詣有司言狀。
泓忽曰:「君無煩求三品也。」
敬之大驚,已而知出冠宗意。
敬之弟訥之疾殆,泓曰:「公弟當位三品,不足憂也。」
已而愈。
嘗為燕國公張說市宅,戒曰:「無穿東北,王隅也!」它日見說曰:「宅氣索然,雲何?」
與說共視,土隅有三坎丈餘,泓驚曰:「公富貴一世而已,諸子將不終。」
說懼,將平之,泓曰:「客上無氣,與地脈不連,譬身瘡痏補它肉,無益也。」
說子皆污賊死斥雲。
張果者,晦鄉里世系以自神,隱中條山,往來汾、晉間,世傳數百歲人。
武後時,遣使召之,即死,後人復見居恆州山中。
開元二十一年,刺史韋濟以聞。
玄宗令通事舍人裴晤往迎,見晤輒氣絕僕,久乃蘇。
晤不敢一逼一,馳白狀。
帝更遣中書舍人徐嶠繼璽書邀禮,乃至東都,捨集賢院,肩輿入宮。
帝親問治道神仙事,語秘不傳。
果善息氣,能累日不食,數御美酒。
嘗云:「我生堯丙子歲,位侍中。」
其貌實年六七十。
時有邢和璞者,善知人夭壽。
師夜光者,善視鬼。
帝令和璞推果生死,懵然莫知其端。
帝召果密坐,使夜光視之,不見果所住。
帝謂高力士曰:「吾聞飲堇無苦者,奇士也。」
時天寒,因取以飲果,三進,頹然曰:「非佳酒也。」
乃寢。
頃視齒燋縮,顧左右取鐵如意擊墮之,藏帶中,更出藥傅其斷,良久,齒已生,粲然駢絜。
帝益神之。
欲以玉真公主降果,未言也。
果忽謂秘書少監王迥質、太常少卿蕭華曰:「諺謂娶婦得公主,平地生公府,可畏也。」
二人怪語不倫。
俄有使至,傳詔曰:「玉真公主欲降先生。」
果笑,固不奉詔。
有詔圖形集賢院,懇辭還山,詔可。
擢銀青光祿大夫,號通玄先生,賜帛三百匹,給扶侍二人。
至恆山蒲吾縣,未幾卒,或言一屍一解。
帝為立棲霞觀其所。
夜光者,薊州人,少為浮屠。
至長安,因九仙公主得召見溫泉,帝奇其辯,賜冠帶,授四門博士,賜緋衣、銀魚、金繒千數,得侍左右如幸臣。
和璞喜黃老,作《穎一陽一書》,世傳之。
天寶中,有孫甑生者,以技聞,能使石自鬥,草為人騎馳走。
楊貴妃喜觀之,數召入宮中。
又有羅思遠,能自隱。
帝學,不肯盡其術,試自隱,常餘衣帶,及思遠共試,則驗。
厚錫金帛,然卒不得。
帝怒,裹以帕,壓殺之。
數日,有中使者自蜀還,逢思遠駕而西,笑曰:「上為戲何虐也!」
姜撫,宋州人。
自言通仟人不死術,隱居不出。
開元末,太常卿韋縚祭名山,因訪隱民,還白撫已數百歲。
召至東都,捨集賢院。
因言:「服常春籐,使白髮還鬢,則長生可致。
籐生太湖最良,終南往往有之,不及也。」
帝遣使者至太湖,多取以賜中朝老臣。
因詔天下,使自求之。
宰相裴耀卿奉觴上千萬歲壽,帝悅,御花萼棲宴群臣,出籐百奩,遍賜之。
擢撫銀青光祿大夫,號沖和先生。
撫又言:「終南山有旱藕,餌之延年。」
狀類葛粉,帝作湯餅賜大臣。
右驍衛將軍甘守誠能銘藥石,曰:「常春者,千歲藟也。
旱藕,杜蒙也。
方家久不用,撫易名以神之。
民間以酒漬籐,飲者多暴死。」
乃止。
撫內慚悸,請求藥牢山,遂逃去。
桑道茂者,寒人,失其系望。
善太一遁甲術。
乾元初,官軍圍安慶緒於相州,勢危甚,道茂在圍中,密語人曰:「三月壬申西師潰。」
至期,九節度兵皆敗。
後召待詔翰林。
建中初,上言:「國家不出三年有厄會,奉天有王氣,宜高坦堞,為王者居,使可容萬乘者。」
德宗素驗其數,詔京兆尹嚴郢發眾數千及神策兵城之。
時盛夏趣功,人莫知其故。
及硃泚反,帝蒙難奉天,賴以濟。
李晟為右金吾大將軍,道茂繼一縑見晟,再拜曰:「公貴盛無比,然我命在公手,能見赦否?」
晟大驚,不領其言。
道茂出懷中一書,自具姓名,署其左曰:「為賊一逼一脅。」
固請晟判,晟笑曰:「欲我何語?」
道茂曰:「弟言准狀赦之。」
晟勉從。
已又以縑願易晟衫,請題衿膺曰:「它日為信。」
再拜去。
道茂果污硃泚偽官。
晟收長安,與逆徒縛旗下,將就刑,出晟衫及書以示。
晟為奏,原其死。
是時籓鎮擅地無寧時,道茂曰:「年號元和,寇盜翦滅矣。」
至憲宗乃驗。
道茂居有二伯甚茂,曰:「人居而木蕃者去之,木盛則土衰,土衰則人病。」
乃以鐵數十鈞埋其下,復曰:「後有發其地而死者。」
大和中,溫造居之,發藏鐵而造死。
杜佑與楊炎善。
盧杞疾之,佑懼,以問道茂,答曰:「君歲中補外,則福壽叵涯矣。」
俄拜饒州刺史,後終司徒。
李泌病,道茂署於紙曰:「厄三月二日就饗,國與家吉而身危。」
會中和日,泌雖篤,強入。
德宗見泌不能步,詔歸第,卒。
是日北軍謀亂,仗士禽斬之。
李鵬為盛唐令,道茂曰:「君位止此,而塚息位宰相,次息亦大鎮,子孫百世。」
鵬卒,後石至宰相,福歷七鎮,諸孫通顯雲。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