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演義
第七十三回 御蹕蒙塵沿途遇寇 危城失守抗志捐軀
卻說獻帝出宣平門,突被亂兵阻住,當由護駕諸臣,探問來因。
兵士齊聲道:「我等奉郭將軍令,把守此橋,不准吏民自一由往來。」
侍中劉艾出詰道:「吏民不得往來,天子也不得往來麼?」
兵士尚雲須親見天子,方可取信。
侍中楊琦,便高揭車帷,劉艾又大呼道:「天子在此,快來見駕。」
兵士乃向前審視,獻帝亦面諭道:「諸兵何敢迫近至尊,快快退去。」
兵士乃卻,讓車駕過橋東行。
夜抵霸陵,從臣皆饑,由張濟分給乾糧,才得一飽。
李傕不願隨駕,已出屯池一陽一。
郭汜仍引兵追上,獻帝命張濟為驃騎將軍,郭汜為車騎將軍,楊定為後將軍,定亦董卓舊部。
楊奉為興義將軍,皆封列侯;又使牛輔舊將董承為安集將軍,同赴弘農。
郭汜獨不願東往,請獻帝轉幸高陵,獻帝遣人諭汜道:「弘農與洛都相近,容易奉祀郊廟,幸卿勿疑。」
汜不肯受詔。
獻帝遂終日不食,懊悵異常。
汜乃雲可幸近縣,及行至新豐,汜又欲脅帝還郿。
侍中種輯,密告楊定董承楊奉,約與抗阻。
汜見人眾我寡,乃棄軍徑入南山,余一黨一夏育高碩等,還想承汜遺意,劫帝西歸,遂在營外縱火圖亂。
楊定董承擁帝后入楊奉營,夏育等便來劫駕,還是楊定楊奉,內應外護,殺退夏育等眾,才得無恙。
越宿復奉駕起行,到了華一陰一,寧輯將軍段煨,出營迎謁,供獻帝后服御,及公卿以下資糧,且請乘輿過幸營中。
偏楊定與煨有隙,聯結董承楊奉等人,誣煨交通郭汜,希圖劫駕。
挾天子為奇貨,故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
獻帝疑信參半,未加煨罪,定與奉遽引兵攻煨,煨亦出兵相拒,連戰十餘日,未分勝負。
惟煨遣使供奉,仍然不絕,並上書自陳心跡,不敢生貳。
當由獻帝遣令侍臣,替他和解,方得息爭。
這叫做和事皇帝。
不意一波才平,一波又起,那李傕郭汜二人,又復連合,來追乘輿。
忽離忽合,是謂小人之交。
楊定聞傕汜又至,恐不能敵,索一性一棄去帝后,走還藍田。
中途被郭汜截擊,落荒逃竄,單騎走亡荊州。
本欲扶主逞強,反致棄君逃命,貪心不足者,可引以為鑒。
還有張濟亦生貳心,謀至楊奉營內,奪還乘輿。
楊奉窺知情狀,即與董承夜奉車駕,潛走弘農。
及張濟聞知,尾追不及,竟會合李郭兩軍,一同趕來。
楊奉董承不得不督兵力戰,畢竟眾寡不敵,殺得大敗虧輸,從臣衛侍,紛紛擠入東澗,多半溺死,所有御物國籍,拋棄垂盡,單剩得帝后兩車,由董承拚死保護,方得走脫。
射聲校尉沮俊,受傷墜馬,為傕所執,傕問左右道:「此人尚可活否?」
俊大罵道:「汝等為逆,劫迫天子,使公卿遭害,宮人流離,自來亂臣賊子,未有這般兇惡,將來不被人誅,必遭天殛,我為主效命,死且留名,不似汝等遺臭萬年哩!」傕聞言憤甚,掣出佩劍,將俊殺死。
再縱兵大掠弘農,雞犬一空。
獻帝挈了伏後,倉皇東走,竄入曹一陽一境內,天已垂暮,無處棲身,沒奈何露宿一宵。
楊奉收集敗兵,與董承會議道:「我軍已敗,不堪再戰,只好向他處乞援,方可抵敵追兵。」
董承也以為然。
兩人想了多時,遠處不及呼救,只河東一隅,尚有故白波賊帥李樂韓暹胡才,及南匈奴右賢王去卑等,可以招撫,叫他速來救駕;一面用緩兵計,遣人與傕等議和,佯為周旋。
既而李樂等陸續趨至,共約得騎士數千,董承楊奉令他充當先鋒,往攻傕等。
傕等遙望旗幟,乃是河東援兵,頓覺心驚,不由的退卻下去。
李樂韓暹胡才諸人,並轡追擊,再加董承楊奉,從後繼進,大破傕等,斬獲無算,待傕等逃至數十里外,始收軍還營。
詰旦再奉駕東驅。
約行數里,後面塵頭大起,傕汜濟三路人馬,又分頭趕到,原來傕等探得河東援兵,不過數千,更知白波賊眾,向系烏合,不足深慮,因復驅兵來追。
董承李樂,忙保駕先走,楊奉韓暹胡才,及匈奴右賢王去卑,率兵斷後。
誰料傕汜濟三面夾攻,橫衝直掃,把楊奉等截作數撅;奉等隊伍大亂,傷斃甚多。
傕汜濟乘勝肆威,見人便殺,光祿勳鄧淵,廷尉宣璠,少府田芬,大司農張義,奔避不及,俱為所害。
司徒趙溫,太常王絳,衛尉周忠,司隸校尉管郤,被傕截住,幾遭毒手,還虧賈詡竭力解免,方幸重生。
也有幸有不幸。
董承李樂,隨獻帝走不數里,背後追兵大至,李樂狂呼道:「事急了!請天子上馬速行。」
獻帝哽咽道:「不可,百官何辜,朕怎忍捨去。」
還不失為仁主之言。
李樂等且戰且走,彼此兵士,前奔後追,連綴至四十里,才得至陝。
日光又暮,追兵少緩,乃結營自守;將士十喪七八,虎賁羽林軍,不滿百人,傕汜濟三路叛兵,輒繞營叫呼,侍從等相驚失色,各謀散去。
李樂請獻帝乘夜渡河,東走孟津,投依關東諸牧守。
太尉楊彪道:「夜渡豈可無船,且從人尚多,何能一一盡渡。」
李樂道:「且待我前去尋船,如有船可渡,當舉火為號,請君等保帝同來。」
彪應聲許諾。
待樂去後,約歷更許,見河濱火光衝起,料知船已備就,乃擁帝出營,徒步夜走。
伏皇后雲鬢蓬鬆,花容慘淡,從未經過這般苦楚,至此也只好跟著獻帝,躑躅同行。
後兄伏德,一手扶後,一手尚挾絹十匹。
也是個死要財帛。
被董承瞧入眼中,心下不平,竟使符節令孫徽從卒,上前爭奪,格斃一人,連伏皇后衣上,也為血跡所污。
伏皇后嚇得發一抖,亟牽住獻帝衣裾,涕泣求救,獻帝出言呵止,爭端方息。
及至河濱,河中只有船一艘,泊住岸邊,天寒水涸,岸高數丈,叫帝后如何下去。
虧得伏德手中,殘絹尚存,乃將絹裹一住帝身,用兩人拽住絹端,輕輕放下。
伏德尚有勇力,背負皇后,一躍下船。
楊彪以下,依次下投,船中已有數十人,不能再容,董承李樂,即跳落船頭,解纜欲駛,吏卒等多不得渡,爭扯船纜。
承與奉用戈亂擊,剁落手指,不可勝計。
早有偵騎報知李傕,傕等出兵往追,見帝后已經東渡,不能截回,惟將岸上未渡士卒,一併掠去。
衛尉士孫瑞,亦不得從渡,徘徊岸上,突被亂兵殺死。
尚幸李傕等專務劫掠,不遑東追,帝后始得渡到彼岸,踉蹌登陸,步行數里,才抵大一陽一,天色已大明了。
董承楊奉各至民間搜取車馬,毫無所得,只有牛車一乘,取載帝后,余皆聯步相隨。
趨至安邑,河內太守張揚,河東太守王邑,方得車駕蒙塵的消息。
揚使人奉米,邑使人奉帛,獻帝拜揚為安國將軍,邑為列侯。
李樂韓暹胡才等,又舉薦一黨一徒數十人,各授官職,印不及刻,但用錐劃石,粗成字跡,便即頒發;帝后居棘籬間,門無關閉,群臣議事,就借茅舍作為朝堂,簡直是不成體統了。
獻帝尚恐傕等渡河,特使太僕韓融,西赴弘農,與他講和。
傕等掠得子女玉帛,頗已滿欲,乃許從融議,放還所掠吏士,及乘輿器物等類。
楊奉韓暹,便欲就安邑建都,太尉楊彪等,俱擬東還洛一陽一,文吏拗不過武弁,只好暫時駐駕,徐待後圖。
獻帝命韓暹為征東將軍,李樂為征北將軍,胡才為征西將軍,使與董承楊奉,並秉朝政。
適值蝗蟲四起,歲旱無禾,從官無從得食,但取菜果為糧;眼見是不能安居,可巧張楊自野王來朝,也請獻帝還都洛一陽一,楊奉等仍有違言,楊乃復回野王去了。
是時關東重望,首推二袁,袁術復蓄異圖,隱然有帝制自為的思想,怎肯西向救主;袁紹雖未敢稱帝,但因冀州新定,也不願輕離。
從事沮授進諫道:「將軍累代輔政,世篤忠貞;今朝廷播越,宗廟殘毀,為將軍計,正應西迎帝駕,安宮鄴中,挾天子足以令諸侯,蓄士子足以討不庭,名正言順,事必有成,願將軍勿失此機。」
原是最好機會。
紹頗被感動,有出兵意,偏有兩人入阻道:「漢室久衰,勢難再興。
且英雄並起,各據州郡,連徒聚眾,動輒萬計。
這好似嬴秦失鹿,先得可王的時勢了!今若迎入天子,動須表聞;從命即失權,違命即被謗,不如勿行。」
授見是同僚郭圖淳於瓊出來阻撓,即駁說道:「今奉迎天子,既合大義,又得時宜,若不早圖,必落人後。
授聞權不失機,功在速捷,請將軍急自裁斷,毋惑人言。」
紹聽了三人議論,各執一是,又累得遲疑不決。
即此可見袁曹之成敗。
會聞東郡太守臧洪,背紹自主,紹遂將迎駕問題擱置不顧;竟發兵圍攻東郡,數月不下。
東郡本屬冀州管轄,臧洪得為太守,也是由紹簡放出去;當曹一操一圍雍丘時,見前回。
張超曾向洪乞救,洪嘗為超功曹,因聯兵往討董卓,慷慨宣言,見前文。
得邀袁紹賞識,留參帷幄,嗣即使領青州,盜賊屏息;乃復調任東郡。
他本生有俠氣,好濟人急,一聞張超求援,便徒跣號泣,向紹請師。
紹與一操一尚無怨隙,不願援超,超竟被滅族,洪由是怨紹,絕不與通。
紹恨他背惠,驅兵往攻,偏洪誓死固守,歷久相持,紹尚一愛一洪多才,不忍遽迫,乃令裡人陳琳,作書曉諭,力勸洪悔罪投誠;洪竟執意不屈,復書約千餘言,略云:
僕本因行役,謬竊大州,恩深分厚,寧樂今日;自被兵接刃,登城望主人之旗鼓,感故友之周旋,撫弦搦矢,不覺流涕之滿面也,何者?自以輔佐主人,無以為悔,主人相接,過絕等倫,蓋幸贊襄大事,共尊王室。
乃者本州見侵,洪系廣陵人,故稱雍為本州。
郡將遘厄,杖策乞師,一再見拒,使洪故君遂至淪滅;區區微節,無所獲伸,斯所以忍悲揮戈,收淚告絕者也。
昔張景明超字景明。
親登壇歃血,奉辭奔走,卒使韓牧讓印,主人得地,指韓馥讓位時。
曾幾何時?不蒙觀過之貸,反受赤滅之禍;足下試思,景明負主人乎?抑主人負景明乎?吾聞之,義不背親,忠不違君,故東宗本州以為親援,中扶郡將以安社稷,一舉二得以徼忠孝,未敢為非。
足下乃欲使吾輕本忘家,傾向主人,主人之於我也;年為吾兄,分為篤友,道乖告去以安君親,亦可謂順矣!若吾子之言,則包胥宜致命於伍員,不應號哭於秦庭也?足下或者見城圍不解,救兵未至,感親鄰之義,推平生之好,以為屈節而苟生,勝於守義而傾覆也。
昔晏嬰不降志於白刃,南史不曲筆以求生,故身著圖像,名垂後世。
主人苟鑒諒苦衷,正當返旆退師,治兵鄴垣,西向迎駕,豈可徒盛怒暴威於吾城下哉?行矣孔璋,琳字孔璋。
足下徼利於境外,臧洪授命於君親,吾子托身於盟主,臧洪策名於長安,子謂余身死而名滅,僕亦笑子生死而無聞焉!悲哉本同而末離,努力努力!夫復何言。
陳琳得了復書,當即呈示袁紹。
紹閱書中來意,已知洪倔強到底,不肯再降;乃增兵急攻東郡。
臧洪晝夜督守,害得力竭身疲,不得已遣二司馬,縋城夜出,南赴徐州,向呂布處告急。
看官!你想呂布方寄食小沛,自顧不遑,怎能往救臧洪?洪待了旬餘,毫無影響,更兼糧盡矢窮,朝不保暮;因召集吏士,涕泣與語道:「袁氏無道,所圖不軌,且不救洪郡將。
洪為義所迫,不得不死;諸君與洪有別,毋與此禍,可就城未陷時,挈眷逃生,洪從此與諸君永訣了!」吏士皆垂淚答道:「明府與袁氏本無嫌怨,只為了本州郡將,自致困迫。
明府不忍捨故主,我等也何忍遽捨明府呢?」
於是同心誓死,守一日,算一日。
初尚掘鼠為食,煮筋充飢;及至鼠無可掘,筋亦俱盡,內廚只有糲米三斗,由主簿據實啟聞,謀為饘粥。
洪歎息道:「我何甘獨食?可作薄粥,分餉眾人。」
至粥已煮就,召眾共飲,須臾立盡;洪復取出一愛一妾,親自下手,把她殺死,烹肉啖眾。
眾皆涕泗滂沱,莫能仰視。
可為唐張巡先聲,但與巡相較,亦有微異。
結果是人人枵腹,同為餓莩。
等到城池陷沒,男婦七八千名,已皆死盡,無一叛亡;洪亦氣息奄奄,坐被擒去。
紹盛設帷帳,大會諸將,令將洪推至面前,拈鬚與語道:「臧洪何相負如此,今日可服我否?」
洪據地瞋目道:「諸袁事漢,四世三公,可謂受恩深重!今王室衰亂,不能急往扶翼,反且覬覦非望,屈害忠良。
可惜洪兵少勢孤,不能推刃亂臣,為國報仇,有什麼服不服呢?」
責紹無君,卻有至理。
紹不禁怒起,叱令左右推出斬首。
忽有一人出阻道:「將軍首舉大義,本欲為天下除暴;今乃先誅忠義,上違天心,下乖人望,且臧洪抗命,實為故將效節,將軍應該格外鑒原,奈何加戮?」
紹聞聲瞧著,乃是前東郡丞陳容,與洪同籍,便怒叱道:「汝已被臧洪遣出,寄居我側,怎得尚私袒臧洪?」
容顧紹道:「人生只憑仁義,不徇一愛一憎,蹈義為君子,背義為小人,容寧與臧洪同死,不願與將軍同生!」也是硬漢。
紹怒上加怒,亦令左右牽容出帳,與臧洪同受死刑。
列席諸將,無不歎惜,或私相告語道:「奈何一日殺二烈士。」
還有臧洪遣往求救的兩司馬,自小沛還報,探得城陷洪死,亦皆自一殺。
可見得漢末士人,尚重氣節,得失利害,在所不計,要死就死罷了!言下有感慨意。
紹既殺死臧洪,又欲進圖幽州。
幽州為公孫瓚所據,日漸驕矜,記過忘善,黜正崇邪。
八字是致亡原因。
前幽州從事鮮於輔,潛集州兵,欲為劉虞報仇,州民多懷虞恨瓚,樂為效死。
燕人閻柔,素有恩信,為胡人所悅服;輔即推為烏桓司馬,令他招誘胡騎,一同攻瓚。
瓚所置漁一陽一太守鄒丹,聞風防禦,被輔柔連兵進攻,把丹擊死。
又探得劉虞子和,留居袁紹幕下,尚然存在,見前文。
乃相率至冀州,欲將劉和迎歸;袁紹當然允許,並遣大將曲義,領兵十萬,護送劉和,長驅入幽州境。
公孫瓚連忙出阻,麾下兵卻也不少,但與曲義等交鋒,一邊是勁氣直達,一邊是觀望不前,眼見是有敗無勝。
鮑邱一戰,瓚軍大敗,好頭顱被敵斫去,約有二萬餘顆,瓚遁還薊城,不敢出頭。
代郡上谷右北平等處,皆響應鮮於輔劉和等軍,戕吏叛瓚,瓚越覺孤危。
先是幽州有童謠云:「燕南垂,趙北際;中央不合大如礪,惟有此中可避世。」
瓚得聞歌謠,暗想燕趙交界,莫如易地;因即由薊徙易,繕塹自固。
復設園塹十重,就塹築室;內分數層,每層高五六丈,懸梯相接,中層最高,由瓚自居,熔鐵為門,屏除左右。
但令姬妾旁侍,凡男子七歲以上,不准擅入,遇有文書往來,輒懸緪上下,以免需人傳遞;又飭婦女習為大聲,宣揚教令。
一切謀臣猛將,罕得接見,嗣是群下懈體,雍隔不通。
或問瓚何故為此?瓚喟然道:「我北驅群胡,南掃黃巾,方謂天下可一麾而定;哪知海內愈亂,兵革迭興,看來非我所能蕩平,不如休兵息民,靜待時變。
兵法有云:『百樓不攻。
』今我設樓櫓數十重,積穀三百萬斛,可以安食數年,食盡此谷,再作後圖便了。」
看官閱此,應無不笑瓚為愚,只是命未該絕,還有兩三年的運數,所以曲義等搗入境內,為了糧運不繼,引軍退去;反被瓚追擊一陣,奪得許多車仗,滿載而回。
曲義還報袁紹,只言瓚勢尚盛,未可遽滅。
袁紹乃暫緩進兵,但心中總想併吞幽州,方肯罷手;那迎駕勤王的大計劃,反拱手讓諸別人。
這真叫做一著弄錯,滿盤盡輸,豈不是大可劃惜麼?小子有詩歎道:
欲圖大業在乘時,一念蹉跎便覺遲;
盡有機宜甘自誤,袁曹從此判雄雌。
欲知迎駕大功,屬諸何人,且看下回續敘。
李傕郭汜,賊也;張濟楊奉董承,亦無一非賊;至如李樂韓暹胡才,則固以賊自鳴,更不足道矣。
堂堂天子顧委身於賊臣之手,尚有何幸?其所以間關跋涉,苟延殘喘者,賊膽尚虛,未敢公然篡逆也。
當時之力,與勤王足成大業者,莫如袁紹。
向使從沮授之計,西向迎駕,光復東京;則上足媲齊桓晉文,下亦不失為曹阿瞞,何至身名兩敗,死且無後乎?若臧洪之所為,跡同小諒,未足與語大受。
但觀其復琳一書,與責紹數語,輒以未安王室為咎,是固猶以忠義為切劘,安漢不足,愧紹則固有餘也。
後人以烈士稱之,不亦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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