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演義
第三十二回 殺劉暢懼罪請師 系郅壽含冤畢命
卻說章帝在位十三年,已經改元三次,承襲祖考遺業,國勢方隆,事從寬簡,朝野上下,並稱乂安。
章帝春秋方富,做了十餘年的太平皇帝,優遊度日,好算是福祿兩全。
偏至章和二年孟春,忽然得病,竟至彌留,顧命無甚要囑,但言毋起寢廟,如先帝舊制。
俄而崩逝,年只三十一歲。
竇皇后素一性一機警,即召兄弟入宮,委任樞要;一面立太子肇為帝,當日嗣位,是謂和帝。
和帝甫及十齡,怎能親政?當由竇憲兄弟,召集公卿,提出要議,尊竇皇后為皇太后,臨朝訓政。
公卿等畏憚權威,不敢生異。
當即酌定臨朝典禮,頒詔施行。
到了春暮,奉葬章帝於敬陵,廟號肅宗。
竇太后欲令兄憲秉政,憲尚有所顧忌,未敢遽握總樞,因讓諸前太尉鄧彪,召為太傅。
彪字智伯,與中興元勳高密侯鄧禹同宗,父名邯,曾官渤海太守,受封鄳鄉侯。
彪少有至行,見稱鄉里,旋遭父喪,願將遺封讓與異母弟,因此益得令名,為州郡所辟召;累遷至桂一陽一太守,亦有政聲,入為太僕,升任太尉,居官清白,為百僚式。
後來因病乞休,回籍已有四五年,至是復由公車徵入,接奉竇太后特詔道:
先帝以明聖奉承祖宗至德要道,天下清靜,庶事咸寧。
今皇帝以幼年煢煢在疚,朕且佐助聽政,外有大國賢王,並為藩屏,內有公卿大夫,統理本朝,恭己受成,夫何憂哉?
然守文之際,必有內輔,以參聽斷。
侍中憲朕之元兄,行能兼備,忠孝尤篤,是阿妹個人私言。
先帝所器,親受遺詔,當以舊典輔斯職焉!遺詔亦未必及憲。
憲固執謙讓,節不可奪,今供養兩宮,宿衛左右,厥事已重,亦不可復勞以政事。
故太尉鄧彪,元功之族,三讓彌高,海內歸仁,為群賢首;先帝褒表,欲以崇化。
今彪聰明康強,可謂老成黃耇矣!其以彪為太傅,賜爵關內侯,錄尚書事。
百官總己以聽,朕庶幾得專心內位。
於戲!讀如嗚呼。
群公其勉率百僚,各修厥職,一愛一養元元,綏以中和,稱朕意焉!
彪受命供職,名為朝中領袖,但國家大權,實一操一諸竇氏手中。
竇憲雖守侍中原職,卻是內干機密,出宣詔命。
竇篤升任虎賁中郎將,篤弟景瑰,並得入為中常侍。
宮廷內外,只知有竇氏兄弟,不知有太傅鄧彪。
彪且做了竇氏的傀儡,竇氏有所施為,輒令彪代奏,彪不能不依,竇遂得任所欲為。
憲父勳嘗坐罪致死,見前文。
謁者韓紆,與劾勳案,此時紆已病歿,憲卻為父報仇,潛令門客刺殺紆子,割得首級,往祭父墓。
竇太后亦為快意,置諸不問。
都鄉侯暢,系齊武王劉縯孫,入京弔喪,多日不歸,私與步兵校尉鄧迭親屬,互相往來。
迭有母名元,出入宮中,為竇太后所親一愛一,暢即厚禮饋遺,托她入白太后,為己吹噓。
元直任不辭,入宮一二次,即為說妥,由太后特旨召見。
暢喜如所願,進見太后,極力諂媚,叩了好幾個響頭,說了好幾句諛詞。
婦人家最喜奉承,見暢口齒伶俐,禮貌謙卑,不由的引動歡腸,當作好人看待,問答了好多時,才令退去。
未幾復蒙召入,歷久始出。
又未幾再蒙召入,居然有說有笑,格外投機。
莫非要演呂後審食其故事麼?宮中誰敢多嘴,只有竇憲瞧著,很是不悅,暗想太后一再召暢,定有隱情,暢若得一寵一,必致奪權,寧止奪權而已。
不如先發制人,結果一性一命,再作後圖。
主見已定,便暗囑壯士,伺暢行蹤,乘機下手。
暢正滿志躊躇,專望太后賜他好處,按日至屯衛營中,聽候好音,不防背後跟著刺客,一不見機,竟致飲刃,暈倒地上,斷命送終。
刺客早已揚去。
衛兵見了暢一屍一,當然駭愕,立即報聞。
竇太后得知消息,很是驚悼,與汝有何關係?即令竇憲嚴拿兇手。
憲反將殺人一大罪,卸到暢弟利侯剛身上,說他兄弟不和,因有此變。
竇太后信為真言,就飭侍御史與青州刺史,查究剛等罪狀。
原來剛封邑在青州,故兼令青州刺史考治。
尚書韓稜,上言賊在京師,不宜捨近就遠,恐為一奸一臣所笑。
竇憲得了此語,恐稜疑及己身,急請太后下詔責稜。
究竟賊膽心虛。
稜雖然被責,仍舊堅執前言。
三公皆袖手旁觀,莫敢發議,獨太尉何敞,進說太尉宋由道:「暢系宗室肺腑,茅土藩臣,來吊大憂,上書須報,乃親在武衛,致此殘酷。
奉法諸吏,無從緝捕,蹤跡不明,主名不定。
敞得備股肱,職典賊曹,意欲親往糾察,力破此案!偏二府執事,二府謂司徒司空。
以為朝廷故事,三公不與聞賊盜,公縱一奸一慝,無人問咎。
敞不忍坐視,願充此役!」宋由乃許令查緝。
司徒司空二府,聞敞前往鉤考,亦遣偵吏隨行,「天下無難事,總教有心人。」
結果查得刺暢兇手,實系竇憲主使,當即奏白太后。
太后勃然大怒,立向竇憲問狀。
何必盛怒至此?憲亦無從抵賴,匍匐謝罪。
太后竟將憲錮置內宮,有意加譴。
憲恐遭誅戮,自請出擊北匈奴,圖功贖死。
是時北匈奴歲饑,部眾離叛,鄰國四面侵擾,優留單于為鮮卑所殺,北庭大亂。
南單于屯屠何新立,上表漢廷,請乘北虜紛爭,出兵征伐,破北成南,並為一國,令漢家無北顧憂。
竇太后得表,取示執金吾耿秉,秉極言可伐,獨尚書宋意上書諫阻,因未定議,竇憲乃想此出去,為逃死計。
究竟竇太后顧念同胞,未忍將長兄處死,不過一時氣憤,把他錮禁;轉思憲既有志圖功,樂得遣他出去,得能立功異域,也好塞住眾口,免誚失刑。
於是依了憲議,且命為車騎將軍,使執金吾耿秉為征西將軍,為憲副將,發兵討北匈奴。
憲得出宮部署,仍然威震一時。
兵尚未出,忽接護羌校尉鄧訓捷報,乃是擊走羌豪迷唐,收服群羌等語。
先是元和三年,燒當羌迷吾,與弟號吾率領羌眾,復來犯邊。
隴西郡督烽掾李章,頗有智略,獨不一舉烽火,暗地號召戍卒,埋伏要隘。
號吾見隴西無備,輕騎入境,陷入伏中,慌忙突圍返奔,偏值李章緊緊追來,強弓一發,射傷號吾坐騎,號吾被馬掀下,為章所擒。
章執住號吾,將獻諸郡守,號吾乞憐道:「我既被擒,也不畏死,但殺死一我,無損羌人,不如放我生還,我當永遠罷兵,不再犯塞了。」
章以為說得有理,遂轉稟太守張紆,紆乃放還號吾。
號吾果解散羌眾,各歸故地,迷吾亦退居河北歸義城。
至章和元年,護羌校尉傅育,貪功啟釁,募人一陰一構諸羌,令他自鬥。
羌人不肯從令,復生異心,走依迷吾。
育發諸郡兵數萬人,即欲擊羌,大兵未集,倉猝出師,迷吾徙帳遠去。
育尚不肯罷休,自率三千騎窮追,惱動迷吾毒一性一,設伏三兜谷旁,邀截育軍。
育夜至谷口,尚不設備,頓致伏兵齊起,兩面掩擊,把育軍殺死無算,育亦做了無頭鬼奴。
真是自去送死。
還幸各郡兵赴救,拔一出殘眾一二千人,迷吾引去。
敗報到了京師,有詔令張紆為護羌校尉,出駐臨羌。
迷吾復入寇金城,紆遣從事司馬防,領兵截擊,大破迷吾,迷吾乃致書乞降。
紆佯為允許,待迷吾挈眾到來,陳兵大會,置酒犒眾,密將毒一藥置入酒中,羌眾飲酒中毒,陸續倒地;迷吾亦筋軟骨酥,不省人事,紆得指麾兵士,一一屠戮,且剁落迷吾首級,祭傅育墓,再發兵襲擊迷吾餘眾,斬獲數千人。
誘殺迷吾計,與班超相同,但超誅詐降,紆戮真降,情跡懸殊,不能並論。
迷吾子迷唐,獨得逃脫,恨父被害,有志復仇,遂與諸羌種結婚交質,誓同休戚,據住大小榆谷,與紆為難。
紆不能制一服,拜表請兵,朝廷因紆賺殺諸羌,很是失計,因將紆免官召還,改任故張掖太守鄧訓代為護羌校尉。
訓字平叔,系故高密侯鄧禹第六子,少有大志,厭文尚武,禹嘗斥為不肖。
哪知訓熟習韜略,善撫兵民,章帝時已任烏桓校尉,與士卒同甘苦,大得眾心,番虜憚訓恩威,不敢近塞。
嗣復調任張掖太守,邊境清寧。
及張紆免職,公卿多舉訓往代,因令改官。
訓蒞任未幾,迷唐即領兵萬騎,來至塞下,一時未敢攻訓,先脅令小月氏胡人,從早投服。
小月氏胡,嘗散居塞內,約有數千名,就中多勇健盎強,不服羌種。
漢吏輒隨時羈縻,令拒羌人,他卻能用少制眾,為漢效力;只因平時有功少賞,所以依違兩可,向背無常。
此次迷唐招降,威驅利迫,胡人倒也不願相從,誓與死鬥。
訓察知情跡,便派吏安一撫諸胡,叫他不必致死,自當一體保護。
吏佐以為羌胡相攻,干我有利,待他兩下俱疲,正好出兵盡滅,為何無端禁護,留下後患?訓卻出言指駁道:「近因張紆失信,群羌大動,屢來犯邊。
綜計塞下屯兵,多至二萬,按時給餉,空竭府藏,尚不能有備無患,涼州吏民,命懸呼吸。
今尚欲羌胡相攻,羌敗胡盛,胡亡羌興,終為我害,哪能一舉滅盡?且諸胡反覆無定,俱因我恩信未厚,所以致此!今若因彼迫急,用德懷柔,彼必感激厚恩,樂為我用。
服胡平羌,就在此著,汝等亦怎知大計哩?」
成竹在胸。
當下大開城門,召入群胡妻子,安處城中,嚴兵守衛。
羌人無從脅掠,相繼引去。
胡人果然感德,並言漢吏常欲圖我,今鄧使君待我有恩,開門納我妻子,使免兵刃,這卻是我重生父母,怎得不依?於是群集訓前,跪伏叩頭道:「唯使君命!」訓乃簡選壯丁,擇得數百人,使為義從,推誠相待。
胡俗恥言病死,每遇病危,即用刀自剄,訓聞降胡有疾,輒使人拘持縛束,禁令自裁,但給他醫治,往往服藥得痊,胡人愈加感動,無論男婦長幼,莫不歸仁。
旋復賞賂諸羌,使相招誘。
迷唐叔父號吾,便率種人八百戶來降。
訓全數收納,妥為撫一慰;一面征發湟中秦胡羌兵四千人,出塞掩擊迷唐,斬首虜六百餘級,得馬牛羊萬餘頭。
迷唐抵敵不住,棄去大小榆谷,逃入頗巖谷中,羌眾亦逐漸散去。
訓方上書奏捷,漢廷共慶得人。
既而和帝改年號為永元,春一光初轉,塞外雪消,迷唐欲復歸故地,屢遣偵諜,往來榆谷,為訓所聞,訓亟發湟中兵六千人,使長史任尚為將,叫他縫革為船,置諸筏上,乘夜渡河,襲取頗巖谷。
迷唐猝不及防,被任尚乘隙掩入,斬首千餘,獲生口二千人,馬牛羊三百餘頭。
迷唐倉皇走脫,收集餘眾,西奔千餘里,諸羌種遂盡叛迷唐。
燒當種豪酋東號,情願內附,稽顙歸命,餘眾亦款塞納質。
訓撫綏諸羌,威信大行,隨即遣散屯兵,各令歸郡,惟留弛刑徒二千餘人,分田屯墾,兼修城堡,務為休息罷了。
實是鄧禹肖子。
且說車騎將軍竇憲,部署人馬,已將就緒,便擬辭闕請行。
因恐出征以後,子弟犯法,特使門生繼書,投遞尚書郅壽,托他回護家屬,毋令得罪。
哪知郅壽鐵面無私,竟將竇氏門生,拘送詔獄,且上書極陳憲罪,比諸王莽。
憲當然大憤,便欲設法害壽。
壽尚不以為意,入朝遇憲,當面譏刺,說他大起第宅,擅興兵甲,種種不法,顯犯國章。
憲怎肯服罪?自然爭論廷前。
偏是壽始終不讓,仍是厲聲正色,侃侃直談。
憲理屈詞窮,轉向太后前進讒,劾壽私買公田,誹謗宮廷。
竇太后正在臨朝,聽得壽聲一浪一甚高,也嫌他倨嫚無禮,便褫去壽職,命左右執送廷尉。
廷尉阿旨承顏,讞成死罪,當即復奏,廷臣莫為解免。
獨太尉掾何敞,破案有功,得升任侍御史,此時又不忍袖手,即上書進諫,略云:
壽以機密近臣,匡救為職,若懷默不言,其罪當誅!今壽違眾正議,以安宗社,豈其私耶?臣所以觸死瞽言,非為壽也!忠臣盡節,以死為歸,臣雖不知壽,度其甘心安之,但不欲聖朝行誹謗之誅,以傷晏安之化,杜塞忠直,垂譏無窮!臣敞謬與機密,言所不宜,罪名明白,當填牢獄,先壽僵仆,萬死有餘!
竇太后接閱敞書,才命減壽死罪,謫徙合浦。
壽憤不欲生,竟致自刎;家屬幸得免徙,仍歸西平故鄉。
壽即郅惲子,郅惲事,見前文。
竇憲既害死郅壽,氣焰越盛,且因啟行在即,越擺出大將威風,頤指氣使。
三公九卿,也有些看不過去,因聯名上書,諫阻北伐。
接連奏了好幾本,終不見報,太尉宋由,未免驚疑,不敢再行署奏,諸卿亦多半退縮。
惟司徒袁安,司空任隗,還是守正不移,甚至免冠朝堂,極力固爭,仍不見從。
侍御史魯恭,素懷忠直,因再詳陳利害,抗疏切諫道:
陛下親勞聖恩,日昃不食,憂在軍役,誠欲以安定北陲,為民除患,定萬世之計也。
臣伏獨思之,未見其便。
社稷之計,萬人之命,在於一舉。
數年以來,秋稼不熟,民食不足,倉庫空虛,國無儲積;又新遭大憂,人懷恐懼,陛下方在諒一陰一,一陰一讀如暗,天子居喪之名。
三年聽於塚宰,百姓闕然,三時不聞警蹕之音,莫不懷思皇皇,欲有求而不得。
今乃以盛春之月,興發軍役,擾動天下,以事戎狄,誠非所以垂恩中國,改元正時,由內及外也。
萬民者,天之所生;天一愛一其所生,猶父母一之一愛一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則天氣為之舛錯,況於人乎?故一愛一人者必有天報。
昔太一王重人命而去邠,故獲上天之祐。
夫戎狄者,四方之異氣也,蹲夷踞肆,與鳥獸無別,若雜居中國,則錯亂天氣,污辱善人,是以聖王之制,羈縻不絕而已。
今邊境無事,正宜修仁行義,尚於無為,令家給人足,安業樂產。
夫人道乂於下,則一陰一陽一和於上,祥風時雨,復被遠方,夷狄自重澤而至矣!扒以德勝人者昌;以力勝人者亡!今匈奴為鮮卑所創,遠藏於史侯河西,去塞數千里,而欲乘其虛耗,利其微弱,是非義之所出也!前太僕祭彤,遠出塞外,不見一胡而兵已困,白山之難,不絕如綖,都護陷沒,指陳睦。
士卒死者如積,讀若胔。
迄今被其辜毒。
孤寡哀思之心未弭,奈何復襲其跡,不顧患難乎?今始征發,而大司農調度不足,使者在道,分部督促,上下相迫,民間之急,亦已甚矣!三輔並涼少雨,麥根枯焦,牛死日甚,此其不合天心之驗也!群僚百姓,鹹曰不可,陛下獨奈何以一人之計,棄萬人之命,不恤其言乎?上觀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
臣恐中國且不為中國,豈徒匈奴而已哉?唯陛下留聖恩,休罷士卒以順天心,天下幸甚!
這篇奏章,也好算是痛哭流涕,說得激切,偏竇太后情深骨肉,置若罔聞,魯恭亦只好罷論。
惟魯恭頗有異政,膾炙人口。
他系扶風郡平陵縣人,童年喪父,哀毀逾成一人,嗣入太學習魯詩,講誦不輟,因此成名。
章帝初年,召恭至白虎觀講經,為太尉趙熹所薦舉,拜中牟令,專務德化,不尚刑罰。
鄰境有蝗蟲為災,獨不入中牟界內。
袁安方為河南尹,恐傳聞失實,特遣掾屬肥親往視,果然不謬。
恭與肥親偕行阡陌,並坐桑下,見白雉過集座前,適有童兒在側,親顧語童兒道:「何不捕執此雉?」
童兒笑道:「雉方懷雛!」親不待說畢,瞿然起立,向恭告別道:「我奉公到此,實欲覘君政績,今蟲不犯境,便是一異;化及鳥獸,便是二異;我若久留,反勞賢令供給,多致不安,請從此別!」言訖自行,返報袁安,安亦大為驚異。
嗣又聞得中牟署內,生有嘉禾,乃即奏報朝廷,極言恭以德化民,屢迓天庥。
章帝因征恭入闕,擢為侍御史。
後人嘗稱魯恭三異,作為口碑。
小子亦有詩讚道:
魯公德政起中牟,闔邑興仁俗不偷;
草木昆蟲皆沐化,一時三異足千秋!
竇太后不從恭奏,仍遣竇憲等北征;且遷竇篤為衛尉,竇景為奉車都尉,頒發國帑,為造邸第。
免不得物議沸騰,又有人出來諫阻了。
欲知何人進諫,待至下回表明。
劉暢以外藩奔喪,事畢即當返鎮,乃戀戀不去,求見太后,果何為者?窺其意不特具幸進心,並且為求一歡計。
竇太后以美麗聞,度其年不過三十,色尚未衰,暢之欲為審食其也明矣。
史稱其素行邪僻,言簡意賅,太后屢次召見,幾已入彀,微竇憲之從旁下手,幾何而不為雄狐之刺耶?然憲究不當擅殺藩臣,諱無可諱,乃欲出師徼功,自贖死罪;太后又為所惑,竟允憲議;殺一人且不足,尚欲舉千萬人之生命,作為孤注,何其忍也?郅壽直言諫諍,反致得罪,蒙冤自盡,而三公九卿,又屢諫不從,偏憎偏一愛一,固婦人之常態,而國紀已為之毀裂矣!太傅鄧彪,名為總己,乃片言不發,袖手旁觀,其負國也實甚,國家亦焉用彼相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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