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演義
第八十五回 續嘉耦老夫得少妻 上遺箋壯年悲短命
卻說周瑜引兵至南郡,與曹仁夾江相持,曹仁固守勿戰,瑜亦未便急攻;甘寧獨請進取夷陵,瑜乃撥兵三千,付寧帶去,駛至夷陵,一鼓即下。
曹仁聞夷陵失守,分兵往援,竟將夷陵城圍住,寧向瑜求救,瑜欲統兵救寧,又恐曹仁出擊,累得進退兩難。
呂蒙進說道:「但留凌公績在此,凌統字公績。
蒙與都督往援,當可從速解圍。
蒙保公績,能十日固守,不致有誤。」
瑜乃令凌統守住營寨,自與呂蒙等赴援;到了夷陵城下,擊退曹兵,奪得戰馬三百匹,當即馳回。
凌統果然無恙,屯兵北岸,相機進攻。
孫權聞瑜大捷,亦引兵自攻合肥,連日不克。
曹一操一遣將軍張喜,率眾馳援,許久未至,揚州別駕蔣濟,偽言援至,遣使繼書語城中,為孫權巡兵所獲,得書呈閱,權信為真情,撤圍退去。
那劉備卻用諸葛亮計議,表舉劉琦為荊州刺史,分遣關張趙三將,往取武陵長沙桂一陽一零陵,嗣經三將先後略定四郡。
就中有一段卻婚軼聞,為趙雲生平亮節,可法可傳,不應從略。
雲奉劉備命令,往略桂一陽一,桂一陽一太守趙范,開城迎降,邀雲入宴;雲坦然直入,與范對飲,彼此雖非同族,卻是同姓,杯酒言歡,很覺融洽。
到了興酣意暢,復由范邀入後園遊覽,片時洗盞更酌,接連如是數觥,范托詞更衣,既入復出,引著一少年美一婦,姍姍前來,行至趙雲座旁,嫣然含笑,替雲斟酒,雲連忙避席,辭不敢當。
再舉目看那麗姝,淡妝淺抹,縞衣綦巾,恰似一枝秋後海棠,愈白愈艷,但究不知她為誰眷屬,是何意見?一時又未便遽問,只好拱手為禮。
那婦人卻斜送秋波,把雲上下打量一回,方才辭去。
文君原是多情,怎奈武夫不比文人,空負那一片雅意。
雲方才就座,問及該婦來歷,范答說道:「這是家嫂樊氏,青年寡居,令人悵惜。」
雲聽這數語,越加詫異,原是怪事。
正要出言責范,范又說道:「守節為婦人難事,范探明家嫂意見,亦思他適,但必擇一出色英雄,方肯改嫁,天緣湊巧,幸遇將軍,又與范為同姓,如將軍不嫌寒陋,願為玉成。」
雲不禁動惱,勉強答語道:「雲與卿同姓,卿兄即我兄,卿嫂即我嫂,奈何使我亂一倫?這事斷不敢聞命。」
說得范無詞可答,滿面生慚。
雲當即辭出,尚恐范心下芥蒂,暗中為變,乃命部兵晝夜加防,並遣急足,往迎劉備。
及劉備聞信到來,范竟先逃去,雲具白辭婚情事,備笑語道:「這也無妨!」雲應聲道:「趙范新降,情未可測,雲怎敢遽應彼請?況彼令寡嫂改嫁,既使失節,又甘背兄,無禮無義,心跡可知。
天下不少美一女人,雲豈可為此墮行哩?」
備當然讚歎,遂授雲為偏將軍,領桂一陽一太守。
雲將趙范家眷,及寡嫂樊氏,遣兵護送回籍,自在桂一陽一就職。
備又尊諸葛亮為軍師,兼職中郎將,使督零陵桂一陽一長沙三郡,量收賦稅撥充軍實。
長沙太守韓玄,零陵太守劉度,武陵太守金旋,自降備後,仍使為官。
又有攸縣守將黃忠,年老力強,亦來請降,由備錄用。
就是廬江營帥雷緒,也率部曲數萬人歸備,備乃得所措手,開創初基。
偏是好事多磨,悲歌又起,似玉似花的甘夫人,竟為了長阪一役,受驚成疾,纏一綿一床一縟,好容易延過一年,竟致不起,玉殞香消,備迭次悼亡,無限傷感,不在話下。
為後娶孫夫人伏筆。
且說吳督周瑜,圍攻江陵,積久未下;瑜年壯氣盛,定欲力破此城,反被曹仁用誘敵計,佯開城門,與瑜廝殺,瑜恐軍士未肯盡力,躍馬當先,親自掠陣。
仁詐敗回城,等到瑜追至城旁,卻預使部將伏住城樓,覷準瑜身,颼的一箭,中瑜右脅,翻身落馬,仁復從城中殺出,意欲擒瑜。
幸由韓當徐盛一班吳將,截住仁軍,救瑜回營;吳兵自相踐踏,傷亡甚多,江陵城卻不損分毫。
瑜拔一出箭頭,雖然用一藥調治,卻是腫痛難消,好多日不能督軍。
仁聞瑜不能起,屢來挑戰,瑜力疾上馬,突出陣前,大聲呼道:「曹仁匹夫,可認得周郎麼?」
仁軍大驚,俱皆駭退,倒被瑜驅殺一陣,斃敵無數。
從此曹仁氣沮,待援不至,沒奈何棄城北走,瑜得入江陵城,報捷至吳。
孫權命瑜領南郡太守,屯兵江陵;程普領江夏太守,寄治沙羨;呂范領彭澤太守;呂蒙領尋一陽一令;召魯肅等還吳。
曹一操一得江陵敗報,不勝慚恨,適因九江人蔣干,雅擅口才,謂與瑜為故交,可以招降,一操一即令前往。
干布衣葛巾,至江陵投刺見瑜,瑜出廳迎干,笑呼干字道:「子翼遠來良苦,但莫非為曹氏作說客麼?」
一語道破。
干只好設詞道:「干與足下,相別有年,遙聞芳烈,特來敘闊,並觀盛儀,奈何疑我為說客呢?」
瑜又笑道:「我雖未及夔曠,夔,舜臣;師曠,晉國人。
聞弦賞音,已知雅曲了。」
原來瑜少一精一音律,樂有闕誤,瑜一聞即知,既知必顧,干與瑜有舊,當然識瑜有顧曲癖,故瑜即說此解嘲。
既而留干共飲,引觀倉庫軍資,及服飾器玩,更向乾笑語道:「丈夫處世,既得人主知遇,名為君臣,實同骨肉,言行計從,禍福與共,就是蘇張更生,酈賈復出,亦無從容喙,足下幸不為說客,否則豈能移人,恐反致絕交了。」
這一席話言,弄得干有口難宣,因即告別。
羅氏《演義》載此事於赤壁戰前,證諸《周瑜本傳》,應在戰後。
返報曹一操一,稱瑜雅量高致,非言辭所得招徠,一操一亦無法,只得休養瘡痍,徐圖報怨,江東得以無事。
孫權聞魯肅還吳,與諸將出城迎肅,及肅既相見,向權下拜,權亦下馬答禮,因與語道:「子敬勞苦,孤今日出城迎卿,卿以為顯揚否?」
肅直答道:「尚未!尚未!」大眾俱為愕然,肅舉鞭徐說道:「願將軍威德,旁訖四海,總括九州,得成帝業,再用安車蒲輪,迎肅入輔,肅始覺顯揚了。」
權撫掌大笑,偕肅入城,歡宴竟日。
肅具言赤壁大捷,也虧劉氏相助,所以成功,此後應當始終併力,方可拒曹,權也以為然。
會值劉琦病歿,權乃使備領荊州牧,且使周瑜分南岸地,屬備管轄;備乃得移屯油口,改名公安。
權有妹年已逾笄,尚未字人,聞備連喪妻妾,因擬將妹嫁備,作為繼室。
備亦有意聯吳,樂從婚議,待至兩造說妥,應由備至東吳親迎,諸葛亮語備道:「將軍此行,憂喜參半;亮不怕孫權,但怕周瑜,瑜非真心願和,還是魯肅從中調停,才議和親,將軍如必欲赴吳,往返皆須從速,且宜擇人護衛,方保無虞?」
遂將趙雲調回,隨備同行。
備既至江東,由權迎入,兩人初次會面,自有一種特別酬酢,無容細敘。
但彼此統是漢末英雄,談到投機時候,也覺心心相照,歡洽逾恆。
惺惺惜惺惺。
權代擇吉期,留備在東吳成婚,備亦只好應允。
轉瞬間便已屆吉,就把客館中鋪設停當,準備行禮。
等到萬燈齊燦,雙炬聯輝,便有一班樂府仙仗,引入鸞輿,恭請新人登堂,與備交拜。
百餘侍婢,簇擁了一位珠圍翠繞的佳人,步上紅毯,立在右側;備亦整肅衣冠,至左首參拜天地,大禮告成,同入洞房。
堂上客猶未散,免不得由備復出,與為周旋,大約酒闌席散,已是斗轉月橫的時候,備送客出館,返入房一中,新夫人當然未寢,惟兩旁刀一槍一森豎,殺氣騰騰,侍婢等俱佩劍侍立,彷彿一娘一子軍出征氣象。
原是一座好戰場。
嚇得備大驚失色,忙問何因。
侍婢答道:「郡主少好武事,隨身不離兵器,故有此佈置。」
備又說道:「今夕不妨暫去。」
侍婢轉告孫夫人,孫夫人微哂道:「廝殺半生,尚畏兵器麼?」
此夜武事,卻是有別。
乃命侍婢撤去刀一槍一,並脫佩劍,自己也卸了華服,改作淺妝;燈光交映,四目相窺,一個是英氣未衰,丰神奕奕,一個是雌威已斂,態度癰癰,是過來人合解溫一存,為奇女子不加羞澀。
寫孫夫人處,自得身份。
等到三敲更鼓,四屏嬌鬟,兩人便攜手入幃,諧成燕好,一陽一台巫峽,樂趣可知。
接連住了月餘,備雖身入溫柔鄉,卻也記起荊州來了,一日過見孫權,說起荊州故吏,多半相依,所得分土,還恐未足容眾,加承厚惠,乞借荊州全土云云。
權不及深思,慨然許諾,備起座稱謝,且欲即日辭歸,經權一再挽留,尚未得返。
已被江陵太守周瑜聞知,飛使上書道:
劉備以梟雄之姿,有關張趙雲諸將,更得諸葛為謀,必非久屈人下者,愚意宜留備在吳,為築宮室,多給美一女玩好,以娛其耳目;分此數人,各置一方,然後使如瑜者,得挾與攻戰,大事定矣,今猥割土地,以資業之,且縱令西歸,恐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物也,願將軍熟圖之!
權得瑜書,出示魯肅呂范諸人,范謂宜從瑜言,獨肅駁說道:「將軍雖神武命世,勢力尚不及曹一操一;一操一志在報敗,仍思奪還荊州,今不若將荊州借備,遣彼歸撫,令當一操一軍要衝,外足拒曹,內足蔽吳,方為上計。」
計固甚是。
權聽了肅言,又覺他說得有理,遂不堅留備。
備稍有所聞,遂商懇孫夫人,即欲乘隙西歸,孫夫人卻也豪爽,執定嫁夫隨夫的主意,收拾細一軟,當即起程。
備但留書辭權,自與趙雲等輕舟西去。
待至權得覽備書,亟乘飛雲大船,親率魯肅張昭等十餘人,追送備行,竟得相及;備從容見權,具言曹一操一方眈視荊州,不能不返,權亦未嘗詰責,惟置酒餞別,且邀孫夫人過宴。
魯肅等未便列席,避入後倉。
酒至半酣,備低聲語權道:「公瑾文武兼全,為萬人傑,只恐他器量遠大,未必肯久為人臣,願公預防為是。」
也欲譖毀周瑜耶?權含笑無言,待至宴罷,備夫婦仍出登輕舸,揚帆徑去;權亦退歸。
事見《周瑜本傳》,羅氏《演義》響壁虛造,究屬不經。
及備至公安,由諸葛亮等接入,備語亮道:「天下智士,所見略同,前日先生慮孤東行,也是為此;若仲謀信從周瑜,恐孤不能與卿等再見哩。」
諸葛亮等並皆起賀,一面開筵慶賞,喜氣盈庭。
備復重賞趙雲,留居麾下,不復再回桂一陽一;且作書寄吳,索借荊州。
適周瑜自江陵詣吳,問權何故縱備,權以防一操一為辭。
瑜復說道:「曹一操一新敗,憂在腹心,未能遽與將軍構釁,劉備方結姻好,一時當不致失和;但備不窺吳,必將圖蜀,最好是先發制人,瑜願偕奮威將軍仲異,名瑜,系孫堅弟靜次子,時為丹一陽一太守。
同取巴蜀,即留仲異居守彼地,與馬騰子超結援,瑜再還與將軍奪據襄一陽一,向北蹙一操一,方可圖功。
一操一若得破,劉備更可無慮了。」
權應聲稱善,即使瑜歸整軍馬,為取蜀計。
瑜返至江陵,途中得病,尚力疾至巴丘閱一操一,且囑孫瑜速赴夏口;並請孫權致書劉備,預為關照,免受牽制。
權乃使人至公安,繼書與備,略云:
劉璋不武,不能自守;若使曹一操一得蜀,則荊州危矣。
今欲先攻取璋,次取張魯,一統南方,雖有十一操一,無所憂也。
看官,這劉璋張魯,究是何人?璋即益州牧劉焉少子,曾任奉車都尉,留居京師,獻帝使璋撫焉,焉不願報命,索一性一使璋隨侍蜀中;沛人張魯,系五斗米道張陵孫,世承祖業,流寓蜀中,魯父衡早歿,魯母頗有姿色,兼通鬼道,出入焉家,得焉親信,恐不免暗作鬼戲。
焉遂令魯為督義司馬,出屯漢中。
既而焉生背疽,竟致暴亡,璋得襲職為益州刺史。
張魯積漸驕恣,不服璋命,璋竟殺魯母,與魯成仇。
魯母始實通鬼道。
魯就據住漢中,自號師君,大行鬼道,號學徒為鬼卒,學道有年,進號祭酒,所行制度,約略與黃巾相似。
璋屢與爭戰,互有殺傷,因此雙方對峙,未分勝負。
劉備與璋,統是漢室苗裔,既得權書,便出示諸葛軍師,諸葛亮進議道:「要取益州,何勞東吳?今且作緩兵計,復書相報,再作計較。」
備即令亮繕好復書,交與吳使帶回。
吳使歸報孫權,由權展閱,但見書中說是:
益州民富地險,劉璋雖弱,足以自守。
今將軍出師蜀漢,轉運萬里,欲使戰克攻取,舉不失利,此孫吳之所難也。
孫臏吳起為古良將。
議者見曹一操一失利於赤壁,謂其力屈,無復遠志;試思一操一三分天下,已有其二,將欲飲馬於滄海,觀兵於吳會,何肯守此坐老乎?若轉攻蜀漢,授一操一以隙,使得乘間東下,甚非計也。
且備與璋,托為宗室,冀憑英靈,以匡漢朝;今璋即得罪於左右,備獨悚懼,非所敢聞,願加寬貸,謹布腹心。
權將來書閱畢,即寄示周瑜,瑜怎肯罷手,仍催孫瑜引兵就道。
孫瑜頗諳韜略,與周瑜又相契合,兩人同名,應該投契。
當即由丹一陽一發兵,溯江至夏口,遙見前面排列戰艦,阻住去路,不得不向他問明。
忽有一人遙呼道:「請吳將答話!」孫瑜望將過去,乃是荊州牧劉備,便與言奉命取蜀,備朗聲答道:「君欲取蜀,請從他道,備已貽書孫將軍,勸他得休便休,若必欲取蜀,備當披髮入山,決不敢為天下失信哩!」瑜再欲有言,備竟退入船中,累得孫瑜無法再進,又不好與他交戰,自傷和氣;只得麾舟退回,報知周瑜。
瑜正想督軍繼進,接得此信,不由的忿怒異常,俗語說得好:「怒氣傷肝」,周瑜得病未癒,哪禁得一番盛怒?頓致口吐狂血,暈倒地上,經左右舁瑜至一床一,已是氣息奄奄,延醫調治,始終無效;自知病終不起,因令書記草一遺箋,口授數語道:
瑜以凡才,昔受討逆將軍之遇,指孫策。
委以腹心,遂荷榮任,統御兵馬,志執鞭弭,自效戎行,規定巴蜀,次取襄一陽一,憑賴威靈,謂若在握;至以不謹,道遇暴疾,延醫療治,有加無已,人生有死,修短命也,誠不足惜;但恨微志未展,不得復奉效命耳。
方今曹一操一在北,疆場未靜;
劉備寄寓,有似養虎;天下事尚未知終始,此朝士旰食之秋,至尊垂慮之日也。
魯肅忠烈,臨事不苟,可以代瑜。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倘或可采,瑜雖死不朽矣。
口授至此,已喘急的了不得,復大呼道:「既生瑜,何生亮?」
呼罷即亡,壽止三十六歲。
畢竟美人薄命,小喬又復喪夫。
當由部將替他棺殮,並將遺書飛報孫權。
權流淚歎惜道:「公瑾有王佐才,今忽短命,孤賴何人?」
及閱瑜遺箋,舉肅自代,因即命肅為奮武校尉,使至巴丘,代領瑜營。
瑜有兩子一女,奉櫬還吳,權加意撫恤,後來女配權子登,長子循得尚權女,拜騎都尉,頗有父風。
循又早卒,弟胤官興業都尉,封都鄉侯,這且慢表。
且說魯肅往代瑜任,道出尋一陽一,晤見尋一陽一令呂蒙。
蒙系汝南人,少年好武,不讀經書,經孫權勖令求學,方專心攻習,手不釋卷。
肅與蒙相見,蒙置酒款待,談論古今時事,各中竅要,肅起撫蒙背道:「呂子明,蒙字子明。
我不意卿才如此,竟非復吳下阿蒙了!」蒙笑答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大兄何輕事覷人?」
肅乃進拜蒙母,珍重言別。
及抵江陵,仍執定前意,請暫將荊州,借與劉備,權復書依議,於是召孫瑜還守丹一陽一,把江陵南郡等地,借備管領。
備令諸葛亮守南郡,關羽守江陵,張飛守秭歸,自駐潺陵。
曹一操一聞周瑜死耗,心下甚喜,正擬親頒手書,囑曹仁等再取荊州,忽又接到探報,乃是孫權將荊州借備,不覺轉喜為驚,舉筆投地,乃將進取荊州問題,暫從擱置。
自就鄴中,造一銅雀台,隨時游賞,且更迭下令,訪求才士,不計名節,但尚智謀。
此為曹阿瞞意中之才士。
嗣復讓還三縣,故意鳴謙,自稱出仕本意,但望為國家討賊立功,得一侯爵,他日死後,題志墓道,號為「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於願已足;適值國家多難,舉兵四討,幸得削平群慝,位至宰相,貴顯已極,尚復何望?但若今日無孤,正不知幾人稱王,幾人稱帝?或見孤兵勢強盛,疑有異志,實為大謬,周文王三分有二,尚服事殷,私心耿耿,每懷古人;本擬解職就國,但恐兵一柄一一解,為人所害,慕虛名,受實害,竊所未甘;如果人人心服,何必防害?惟封邑可得辭去,今且上還一陽一夏柘苦三縣,只食武平萬戶,少減孤責,且期免謗云云。
說來似屬娓娓可聽,一經明眼人瞧著,早已知他飾辭欺人,欲蓋彌彰了。
小子有詩歎道:
心同王莽口周文,漢賊何曾知有君?
怪底後人多踵智,好將偽語誑同群。
曹一操一雖自言無他,但拓土爭雄的思想,日甚一日,免不得又要動兵了。
欲知他何處用兵,待至下回續敘。
孫權以妹妻劉備,詳閱史傳,並非計出周瑜,而羅氏《演義》,謂瑜使用美人計,弄假成真,說得周瑜如何刁狡,諸葛亮如何神奇,褒之太過,毀之亦太甚。
雖系小說,究不應如是雌黃,得是書以矯正之,則足以存史之真,而不至為野乘所誤耳。
周瑜年第逾壯,方可有為,乃以意氣之未除,遽致短命,不無可惜。
至若三氣周瑜之說,亦屬無稽,盡信書不如無書,況燕談郢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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