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演義
第五十七回 葬太后陳球伸正議 規嗣主蔡邕上封章
卻說竇太后徙居南宮,已經二年,靈帝並未往省,張奐謝弼,相繼進諫,俱為Yan人所阻,事見前文。
會靈帝選定皇后宋氏,朝廷稱賀,宋氏為執金吾宋酆女,由建寧三年選入掖庭,冊為貴人,越年正位中宮,晉封酆為不其鄉侯。
後既正位,當然至永樂宮朝見靈帝生母孝仁皇后,即董貴人,見五十五回。
獨未聞過謁南宮。
既而靈帝天良發現,暗思自己入承帝統,全仗竇太后從中主持,大恩究不可忘,因於十月朔日,率群臣往朝南宮,親至竇太后前,奉饋上壽;竇太后亦改憂為喜,暢飲盡歡。
黃門令董萌,素受竇太后恩眷,至此見靈帝省悟,樂得乘間進言,屢為竇太后訴冤;靈帝乃常遣董萌過省,一切供奉,比前加倍。
偏曹節王甫等,引為深恨,反誣萌謗訕永樂宮,下獄處死,竇太后又失一臂助。
靈帝復為Yan一黨一所迷,將南宮置諸腦後,不再往朝。
越年頒詔大赦,改元熹平。
中常侍侯覽,調任長樂宮太僕,驕奢益甚,奪人一妻女,破人居屋,怨滿通衢,甚至同一黨一亦被他侵迫,互生嫌疑;有司始得舉劾覽罪,策收印綬,下獄自一殺。
多行不義,必自斃。
惟曹節王甫攬權如故,竇太后為節甫所排,頻年抑鬱,飲恨不休,嗣聞生母復流死日南,連一屍一骸都不得歸葬,益覺得哀思百結,無限酸辛。
也是自貽伊戚。
古人有言,女子善懷,況如竇太后的始榮終悴,不堪回首,怎能不懨懨成疾,促喪天年?熹平元年六月,竟在南宮中病逝。
Yan豎積怨竇氏,但用衣車載太后遺骸,出置城南市捨;曹節王甫,居然入白靈帝,請用貴人禮殯殮。
靈帝搖首道:「太后親立朕躬,統承大業,朕方自愧不孝,怎得反降太后為貴人哩?」
還算有些良心。
於是棺殮如儀,舉哀發喪。
曹節等復欲別葬太后,進馮貴人配祔桓帝,靈帝未以為然,因詔令公卿集議朝堂,特派中常侍趙忠監議。
仍用Yan人監議,可見曹節等勢力。
時太傅胡廣已死,太尉劉一寵一早經免職,後任又掉換數人,繼起為太僕李鹹。
鹹自超遷太尉後,屢患疾病,告假養痾,聞得朝廷集議,欲將竇太后別葬,因即力疾起一床一,令家人搗好椒毒,取納袖中,便與妻子訣別道:「若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我誓不生還了!」說著,遂乘輿入朝,遙見群僚已萃集一堂,差不多有數百人,乃下車徐進,按席坐著;好一歇不聞人聲,彼此面面相覷,無敢先言,因也暫忍須臾。
少頃由趙忠開口道:「諸公既已到齊,應該即時定議!」坐旁方有人起立道:「皇太后以盛德良家,母臨天下,宜配先帝,何必多疑?」
鹹聞言正中心坎,忙視發言的大臣,乃是廷尉陳球,正思接口贊成,那趙忠已微笑道:「陳廷尉既有此意,應即一操一筆立議!」球並不推辭,就取餅紙筆,隨手草成數行,遍示大眾。
但見紙上寫著:
皇太后自在椒房,有聰明母儀之德;遭時不造,援立聖明,承繼宗廟,功烈至重。
先帝晏駕,因遇大獄,遷居空宮,不幸早世,家雖獲罪,事非太后;今若別葬,誠失天下之望。
且馮貴人塚,嘗被發掘,骸鼻暴露,魂靈污染,生平固無功於國,何足上配至尊?臣球謹議。
馮貴人塚,嘗為盜所發,事在建寧三年。
大眾覽畢,都無異詞,惟趙忠面色陡變,強顏語球道:「陳廷尉創建此議,可謂膽略獨豪。」
球應聲道:「陳竇已經受冤,皇太后尚無故幽閉,臣常痛心,天下亦無不憤歎;今日為國直言,就使朝廷罪臣,臣也甘心!」這數語更拂忠意,頓時揚眉張目,欲出惡聲。
鹹至是不能再忍,便起語道:「臣意與廷尉陳球相同,皇太后不宜別葬。」
群僚聽著,方才同聲附和道:「應如此言!」公等碌碌,所謂因人成事者也。
忠自覺勢孤,未便多嘴,乃悻悻入內;李鹹陳球等也陸續退歸。
偏是曹節王甫,尚在靈帝前力爭,說是梁後家犯惡逆,別葬懿陵,即桓帝后。
武帝嘗黜廢衛後,以李夫人配食,今竇氏罪深,怎得合葬先帝等語。
李鹹探知消息,因復抗疏力諫,略云:
臣伏惟章德竇後,虐害恭懷,安思閻後,家犯惡逆,而和帝無異葬之議,順朝無貶降之文;事並見前文。
至於衛後,孝武皇帝身所廢棄,不可以為比。
今長樂太后,尊號在身,親嘗稱制,且援立聖明,光隆皇祚,太后以陛下為子,陛下豈得不以太后為母?子無黜母,臣無貶君,宜合葬宣陵,一如舊制!臣鹹謹昧死以聞。
靈帝覽奏,決計依議,始奉竇太后梓宮,合葬宣陵,追諡為桓思皇后。
既而朱雀闕下,發現無名揭帖,有「曹節王甫,幽殺太后,公卿皆一屍一位苟祿,莫敢忠言,天下當大亂」云云。
曹節王甫,慌忙報知靈帝,自白無辜。
有詔令司隸校尉劉猛,從嚴查緝,十日一比,猛因謗書切直,不願急捕,遷延至一月有餘,未得主名。
節甫遂劾猛玩宕,左遷為諫議大夫。
適護羌校尉段熲,班師東歸,入為御史中丞,Yan一黨一素與往來,頗相友善,因此奉詔代猛,受任司隸校尉。
當下派吏四出,捕得太學游生等千餘人,拘繫獄中,逐日考訊,亦無左證;徒累得一班士子,冤苦吞聲。
曹節等又囑熲追劾劉猛,摭拾他罪;猛因此落職,罰作左校刑徒。
熲為平羌功臣,何苦作Yan人走狗?大司農張奐,調任太常,因與宦官屢有違言,致為所忌,且與段熲爭論羌事,積不相容;並見前兩回中。
又有前司隸校尉王寓,依倚權Yan,向奐有所請托,奐謝絕不允,遂由寓設詞構陷,劾奐曾阿附一黨一人,罪坐廢錮。
段熲更欲投井下石,逐奐回籍,授意郡縣,迫令自裁。
奐不勝惶懼,因致書謝熲道:
小人不明,得過州將,司隸管轄河南洛一陽一三輔三河弘農七郡,奐回籍經過,故書稱州將。
千里委命,以情相歸,足下仁篤,照其辛苦;使人未返,復獲郵書,恩詔分明,前已寫白,而州期切迫,無任屏營,父母朽骨,孤魂相托,若蒙矜憐,壹流咳唾,則澤流黃泉,施及冥冥,非奐生死所能報塞。
夫無一毛一發之勞,而欲求人丘山之用,此淳於髡所以拍髀仰天而笑者也。
誠知言必見譏,然猶不能無望,何者?朽骨無益於人,而文王葬之;死馬無所復用,而燕昭寶之;一黨一同文昭之德,豈不大哉?凡人之情,冤則呼天,窮則叩心;今呼天不聞,叩心無益,誠自傷痛,俱生聖世,獨為匪人;孤微之人,無所告訴,如不哀憐,便為魚肉,企心東望,無所復言。
熲得書後,也覺得心生惻隱,不忍害奐,乃飭州郡好意看待,送奐西歸。
奐既返敦煌,閉戶著書,不聞世事,才得幸全。
未幾又由中常侍王甫,察得渤海王悝,與同一黨一鄭颯董騰交通,密告段熲,使他從速查究;熲又奉命維謹,再興大獄,慘戮多人。
這渤海王悝,系是恆帝親弟,前曾襲封蠡吾侯,桓帝系蠡吾侯翼長子,入嗣帝位,故令弟悝襲封,事見前文。
嗣因渤海王鴻,身後無子,乃令悝過繼,承鴻遺封,得為渤海王。
鴻為質帝生父,即千乘王伉孫。
桓帝延熹八年,有司奏悝有邪謀,因降悝為癭陶王,只食一縣;悝潛謀復國,嘗使人入都鑽營,賄托中常侍王甫,代為申請,得能仍復舊封;當謝錢五千萬緡,王甫滿口應許。
既而桓帝駕崩,遺詔賜覆悝封,悝喜如所望;惟探得復封原因,乃是桓帝顧念親一親,有此遺命,並非由王甫代為轉圜,於是將五千萬錢的原約,視為無效。
哪知甫貪婪得很,屢遣心腹吏向悝索錢,始終不得如願,乃一陰一伺悝過,為報怨計。
先是朝廷迎立靈帝,道路曾有流言,謂渤海王悝,恨不得立,蓄有異圖,當時亦無暇詳究;後來中常侍鄭颯,與中黃門董騰,串通渤海,常有書信往來,為王甫所偵知,遂令段熲出頭告發,收鄭颯等,送北寺獄,鍛煉周章。
尚書令廉忠,也是王甫爪牙,阿附甫意,誣奏鄭颯等謀迎立悝,大逆不道;再經曹節從旁證實,不由靈帝不信,立即詔飭冀州刺史,拘悝下獄;復遣大鴻臚宗正廷尉三官,同赴渤海,一逼一悝自盡。
悝有妃妾十一人,子女十七人,伎女二十四人,皆系死獄中。
就是傅相以下諸僚屬,亦責他輔導不忠,冤冤枉枉的殺死多人。
鄭颯董騰,既由廉忠指為禍首,哪裡還能生活,自然一併受誅。
颯應處死,余實可憐。
甫得進封冠軍侯,曹節亦增邑四千六百戶;宮廷內外,要算曹王二宦官權勢最盛,父兄子弟,並為公卿列校,牧守令長,佈滿天下。
節弟破石為越騎校尉,貪一婬一驕縱,探得營吏妻有美色,即脅令獻入,營吏怎敢違抗?只好與妻訣別,囑使前往;哪知妻卻有烈一性一,曉得三從四德,執意不行,結果是服毒自盡,完名全節。
可哀可敬,惜乎姓氏失傳。
破石聞知,尚責營吏防守不嚴,革去職使。
看官你道是冤不冤呢?慘不慘呢?艷福原難消受,況是一個尋常營吏。
嘉平二年,春季大疫,病死甚多,夏季地震,海水四溢;靈帝不知反省,往往歸咎大臣,太尉李鹹免官,進司隸校尉段熲為太尉,司徒橋玄許栩,司空許訓來艷楊賜,先後任免,命大鴻臚袁隗為司徒,太常唐珍為司空,熲與宦官通同一氣,故得超遷。
隗系故太尉袁湯第三子,承父遺蔭,少歷顯宦,中常侍袁赦,認與同宗,常相推重,所以隗得進列三公。
珍乃故中常侍唐衡弟,顯是宦官親一黨一,台輔諸公,並作群Yan耳目,國事更不問可知了。
堂堂宰輔,援系腐豎,可恥孰甚!會稽人許生,首先發難,自稱越王,傳檄四方,指斥時政,不到月餘,聚眾萬數,東攻西略,佔奪了好幾座城池;詔令揚州刺史臧旻,丹一陽一太守陳夤,併力剿賊,好多日不能掃平。
許生反僭號一陽一明皇帝,連敗官軍,還是吳郡司馬孫堅,具有智勇,召募壯士千餘人,作為臧旻陳夤的先驅,才得一再破賊,搗入會稽,梟下了許生頭顱,戡定東南。
孫堅始此。
但已是兩年擾亂,被難的人民,害得十室九空,試問從何處求償呢?靈帝方一寵一信宦官,聽令橫行,管甚麼民間疾苦?四府三公,又多仰Yan人鼻息,專嚴一黨一禁;且議出一種鉗制吏職的規條,叫做三互法。
凡世俗有姻誼相關,及兩州人士,不得交互為官,名為革除情弊,實是杜絕朋一黨一。
自是選用牧守以下,輒多禁忌,輾轉需時。
幽並二州,屢有寇患;鮮卑騎士,出沒塞下,庸吏被黜,狡吏乞休,往往懸缺不補,防務更壞。
議郎蔡邕上書進諫道:
伏見幽冀舊壤,鎧馬所出,比年兵饑,漸至空耗;今者百姓虛懸,萬里蕭條,闕職經時,吏人延屬,而三府選舉,逾月不定,臣竊怪之!論者每雲當避三互,不得不出以審慎,愚以為三互之禁,禁之薄者,今得申以威靈,明其憲令,在任之人,豈不戒懼?顧斤斤然坐設三互,自生留閡耶?昔韓安國起自徙中,朱買臣出於幽賤,並以才宜還守本邦;又張敞亡命,擢授劇州,豈宜顧循三互,繼以末制乎?三公明知二州之要,所宜速定,當越禁取能,以救時敝,而不顧爭臣之義,苟避輕微之科,選用稽滯,以失其人。
臣願陛下上則先帝,蠲除近禁,其諸州刺史器用可換者,無拘日月三互,以差厥中,則責成有屬,而邊境可期寧謐矣!
書奏不省,邕亦不便再諫,只好容忍過去。
惟邕字伯喈,籍隸陳留;六世祖勳,前漢時曾為郿令,嗣因王莽篡位,棄官入山,高隱以終;及邕父稜亦素行清白,歿謚為貞定公。
邕事母至孝,與叔父從弟三世同一居,不分財產,鄉里交相推美,名重一時。
又平居博覽書史,兼及術算音律諸學,雅善鼓琴,桓帝時五侯驕恣,征邕入都,欲命他鳴琴悅耳,邕行至偃師,稱疾折回,不肯赴召;至橋玄為司徒,闢為掾屬,方才應命。
未幾受宮郎中,校書東觀;又未幾遷為議郎。
邕因五經文字,拾自燼餘,沿訛襲謬,疑誤後學,乃與五官中郎將堂谿兒,光祿大夫楊賜,諫議大夫馬日磾等,奏請正定六經文字;靈帝本好經學,當即依議。
邕即手錄五經,用古文篆隸三體,依次繕成,鐫碑刻石,豎一立太學門外,使後學得所取正;於是中外士子,多來摹寫,每日車馬雜沓,填塞街衢。
通經所以致用,徒正書法,實為末事。
靈帝亦自造皇羲篇五十章,頒示天下;又使能文善賦的生徒,待制鴻都門。
嗣且如能工尺牘,書板為牘,長一尺,所以抄錄詞賦。
及善書鳥篆,亦引召至數十人;侍中祭酒樂松賈護,又招徠了許多俗士,使他奏陳閭裡趣聞,冀動上聽。
果然靈帝年少好奇,看了這班俗士奏本,好似燕書郢說,無奇不搜,樂得朝披暮閱,消遣閒情;一面飭使源源續陳,優給廩餼。
還有幾個市賈小民,不知他如何運動,得稱為宣陵孝子,名聞廊廟,居然受拜郎中,暨太子舍人。
好造化。
永昌太守曹鸞,痛心時事,以為收攬俗子,何如赦宥名流?乃特為一黨一人申訟,書中有云:
夫一黨一人者,或耆年淵德,或衣冠英賢,皆宜股肱王室,左右大猷者也。
而久被禁錮,辱在塗泥;謀反大逆,尚蒙赦宥;一黨一人何罪,獨不開恕乎?所以災異屢見,水旱洊臻,皆由於斯;宜加恩赦宥,以副天心!不勝萬幸。
鸞將此書呈入,還望靈帝俯首採納,立赦一黨一人;不意赦書並未下降,緹騎卻已到來,竟令鸞繳出印綬,褫去冠帶,平白地加上鎖鏈,牽入檻車,送至槐裡獄中。
槐裡令且奉詔審問,一陰一承風旨,刑訊了好幾次,打得曹鸞皮開肉綻,體無完膚。
鸞又氣又痛,絕食數天,一道忠魂,遽歸冥府。
靈帝還說應該處死,更下詔州郡,重申一黨一禁,坐及五族,連門生故吏的父子兄弟,亦須免官禁錮,不准起復;這真是錯中加錯,冤上添冤了!迸人說得好:「天視由民,天聽由民。」
當此政刑兩失,民情憤郁,怎能不上感天心?俄而疾風暴雨,俄而震雷隕雹,禾稼受害,大木皆拔;最奇的御殿後面,槐樹被風掀起,又復倒豎;靈帝也覺驚心,下詔引咎,且令群臣各陳政要,俾見施行。
蔡邕因復上封事道:
臣伏讀聖旨,雖周成遇風,詢諸執事;宣王遭旱,密勿只畏,無以或加。
臣聞天降災異,緣象而至,霹靂數發,殆刑誅繁多之所生也。
風者天之號令,所以教人也,夫昭事上帝,則自懷多福;宗廟致敬,則鬼神以著;國之大事,實先祀典,天子聖躬所當恭事。
臣自在宰府,及備朱衣,迎氣五郊,而車駕稀出;四時致敬,屢委有司,雖有解除,猶為疏廢,故皇天不悅,顯此諸異。
《洪範傳》曰:「政悖德隱,厥風發屋折木。」
坤為地道。
《易》稱女貞,一陰一氣憤盛,則當靜反動,法為下叛。
夫權不在上,則雹傷物,政有苛暴,則虎狼食人,貪利傷民,則蝗蟲損稼;且本年六月二十八日,太白與月相迫,兵事惡之,鮮卑犯塞,所從來遠矣。
今之出師,未見其利,上違天文,下逆人事,誠當博覽眾議,從其安者。
臣不勝憤懣,謹條陳七事以聞。
七事大綱:一肅祭祀,二納忠諫,三求賢才,四去讒人,五屏浮士,六嚴考課,七懲詐偽,通篇約有數千言,不及細錄。
靈帝積迷不返,怎能悉見施行?但至初冬迎氣北郊,總算車駕親行;此外如宣陵孝子等,已授太子舍人,到此乃出為丞尉罷了。
小子有詩歎道:
信讒愎諫最堪憂,七事徒陳願莫酬;
果使見機宜早作,多言無益反招尤。
是年秋日,更發兵北討鮮卑,蔡邕又伸前議,諫阻北征。
欲知靈帝是否肯從,且至下回再敘。
竇太后徙居南宮,雖由自取,然於竇武陳蕃之欲誅權Yan,太后固未嘗與謀;曹節王甫非不知太后之無能為,但既殺竇武,不能不歸獄太后,為斬草除根之計;其所以一逼一徙南宮,不即害死者,尚恐清議難逃耳。
然靈帝為太后所援立,應知感念舊恩,入宮一謁,又復絕跡不朝,至於太后歿後,且因Yan豎之議為改葬,瞻顧徬徨,微陳球之抗議於先,李鹹之贊同於後,幾何不令太后之遺恨無窮也!蔡邕一文學士,所陳奏議,未始非守正之談,然或嫌迂遠,或涉虛浮,才有餘而忠不足,吾於邕猶有餘憾焉。
但曹鸞一言而即遭掠死,國家無道之秋,固未足與陳讜論者。
邕之所失,在可去而不去耳,文字之間,固無容苛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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