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演義
第四十四回 救忠臣閹黨自相攻 應貴相佳人終作後
卻說閻太后既徙居離宮,復被陳禪一疏,又將別徙,累得閻太后愁上加愁,悲復增悲。
誰叫你有勢行盡?還虧司徒掾周舉,替她斡旋,進語司徒李郃道:「昔瞽瞍嘗欲殺舜,舜事瞍愈謹;鄭武姜謀殺莊公,莊公誓決黃泉;秦始皇怨母失行,與母隔絕,後來終從穎考叔茅焦諫議,復修子道;書傳播為美談。
今諸閻新誅,太后幽居離宮,若悲愁生疾,一旦不諱,主上將如何號令天下?陳禪所議非是,倘誤從禪議,後世將歸咎明公,恐明公亦無從解免了!今宜密表朝廷,仍率群臣朝覲太后,上饜天心,下副人望,方不失國家治道呢!」郃被他感動,因即上書陳述,毋從禪言,且請順帝往朝太后。
時已歲暮,倏忽逾年,改元永建,下詔大赦,順帝乃率百官往朝閻太后。
閻太后未免慚沮,並因母族衰亡,憂傷不己,害得花容憔悴,病鼻支離,夜間夢寐不安,輒見順帝生母李氏,前來索命,免不得悔恨交並,婦人心腸,能容得幾多惆悵?頓致病體日重,一命嗚乎。
不死何為?順帝仍援據舊典,為閻太后成服發喪,奉柩出葬,與安帝合瘞恭陵,謚曰安思皇后。
司隸校尉陳禪,因前次上議不合,把他免官,召前武都太守虞詡,入朝代任司隸校尉。
詡蒞任僅及數月,即奏劾太傅馮石,太尉劉熹,阿附權貴,不宜在位。
應該舉劾。
順帝准奏,便將馮石劉熹免官,改用太常桓焉為太傅,大鴻臚朱一寵一為太尉。
司徒李郃,亦患病乞休,另命長樂少府朱倀接任。
朝廷為了虞詡一言,竟致三公並免,群臣已不禁心寒;詡又續劾中常侍程璜陳秉孟生李閏等,私受貨賂,雖數人未遭嚴譴,終惹起同僚側目,譏詡過苛。
會當盛暑,獄中罪囚甚多,當由公卿劾詡不審天時,至盛夏且多系無辜,為吏人患。
詡聞自己被劾,亟上書自訟道:
臣聞法禁者俗之堤防,刑罰者人之銜轡。
今州曰任郡,郡曰任縣,更相諉責,百姓怨窮;以苟容為賢,盡節為愚。
臣所發舉贓罪,不止一二,三府以下,恐為臣所奏,遂加誣劾。
臣將從史魚死,即以一屍一諫耳!
順帝看了,也知詡心懷忠貞,不復加罪。
惟中常張防,時方用事,每有請托受取等情弊,詡屢次案驗,屢次不報。
惹動詡忿懣不堪,竟自系廷尉,上書待罪道:
昔孝安皇帝任用樊豐,遂交亂嫡統,幾亡社稷。
今者張防復弄威一柄一,國家之禍,將重至矣!臣不忍與防同朝,謹自系以聞,無令臣襲楊震之跡,則不勝幸甚。
這書呈入,張防當然著忙,亟至順帝前哭訴,說是虞詡加誣。
順帝也為所迷,派有司從嚴鞫訊,二日中傳考四獄,獄吏勸詡自裁,詡奮然道:「寧伏歐刀,表示遠近,不願輕自捐生!」硬頭子。
會宦官孫程張賢等,頗憐詡直言獲譴,相率入宮,為詡營救。
想是忌防奪權,故借題發揮。
既見順帝,即由孫程面奏道:「陛下與臣等謀事時,常恨一奸一臣誤國,今首正大位,乃自蹈此轍,如何得輕議先帝呢?司隸校尉虞詡,為陛下盡忠,反受拘繫;常侍張防,贓罪確鑿,轉得法外逍遙。
今上天已經垂象,客星守羽林,占主宮中有一奸一臣,宜急收防下獄,借塞天變,毋致貽殃!」順帝聽著,面向後顧,防正在背後,面有慍色。
孫程已瞧入眼中,竟大聲叱防道:「一奸一臣張防,何不下殿!」防雖承帝一寵一,究竟拗不過孫程,只好趨就東廂。
程又向順帝催促道:「陛下宜急收防,毋使從阿母求情!」看官閱至此語,應疑阿母何人?原來乃是順帝一乳一母宋娥。
順帝入立,娥亦與謀,故得干預政權,程備悉內情,故有此語。
前有王聖,後有宋娥,真是無獨有偶。
順帝尚猶豫未決,再召問尚書,以便決議。
尚書賈朗,素與防善,竟答稱防實無辜,詡獨有罪。
順帝因諭孫程等道:「汝等且出,容我再思!」程等不得已趨退。
詡子顗率同門生百餘人,各舉白幡,在宮門外候著。
湊巧中常侍高梵,乘車出來,顗等遂向他陳冤,甚至叩頭流血。
向宦官叩頭流血,Yan人之勢力可知。
梵下車勸慰,並願為詡申冤,大眾同聲道謝。
梵乃折回宮中,竭力諫諍,乃赦詡出獄,徙防戍邊。
賈朗等六人,罪坐阿一黨一,貶謫有差。
孫程再上言詡有大功,不應廢置,順帝因復征詡為議郎,越數日遷詡尚書僕射。
詡又舉薦議郎左雄,雄南郡涅一陽一人,以抗直聞名,故詡薦表中有云:
臣見方今公卿以下,類多拱默,以樹恩為賢,盡節為愚,至相戒曰:「白璧不可為,容容多厚福。」
伏見議郎左雄,數上封事,至引陛下一身遭難厄,以為儆戒,實有王臣蹇蹇之節。
周公謨成王之風,宜擢在喉舌,必有匡弼之益。
臣非敢援引私人,實為國家進一忠臣,以廣言路,而成至治,伏惟垂鑒。
順帝採用詡議,進拜雄為尚書,嗣又擢為尚書令。
雄有犯無隱,所言皆明達政體,順帝頗知嘉納,無奈為Yan豎所把持,不能盡用,多半為紙上空談罷了。
孫程等十九侯,自恃功高,往往上殿相爭,不守臣節,順帝已積不能容,當由有司仰承風旨,奏稱孫程等干亂悖逆,久留京都,必為大患。
順帝即詔令程等免官,徙封遠縣,促令就國。
司徒掾周舉,獨向司徒朱倀進言道:「主上在西鍾下時,若非孫程等協力定謀,怎能入承大統?今遽忘大德,苛錄微疵,如或道路夭折,轉使主上濫殺功臣,貽譏後世!明公何不乘他未去,亟為上表轉圜?」
前勸李郃奏請朝後,尚有情理可說,此時卻替Yan人解免,太自失資格了。
倀沈吟道:「今詔旨方有怒意,我獨上表諫阻,必致罪譴,如何可行?」
舉又說道:「明公年過八十,位為台輔,不乘此時竭忠報國,尚有何求?就使因言得罪,猶不失為忠臣。
若以舉言為不足采,請從此辭!」保全幾個Yan人,怎得為忠?怎能報國?倀乃如言上表,果得順帝依從,還十九侯原封,不過遣使就國的命令,仍然照行。
過了年餘,復召還十九侯,後文再表。
且說順帝即位以後,尚未知生母何人,至永建二年夏月,方得左右陳明,乃知生母李氏,曾稿葬洛一陽一城北。
當下因感生哀,親至瘞所致祭,用禮改葬,追尊李氏為恭愍皇后,號園寢為恭北陵。
已而司徒朱倀老病侵尋,不能任事,太尉朱一寵一卻因事免官,順帝乃進太常劉光為太尉,光祿勳許敬為司徒。
惟司空一職,自宗正劉授接任後,見四十二回。
中經順帝入嗣,又換易了兩人:劉授免職,另用少府陶敦;陶敦免職,又另用廷尉張皓。
皓與許敬俱有重名,敬歷任三朝,從未暱近貴戚,所以竇鄧耿閻四族,迭起迭僕,士大夫輒被牽連,獨敬素守清潔,毫不污染;皓為安帝廢儲一事,與桓焉來歷等相率廷爭,為士論所推重,見前回。
至此擢為司徒,也是順帝回憶前情,特加倚畀。
皓籍隸武一陽一,敬籍隸平輿,地以人傳,毋容瑣敘。
順帝又欲徵求隱士,聞得魯一陽一人樊英,遁居壺山,屢征不起,乃更用策書玄纁,優禮敦聘。
英嘗習京氏易,京氏及京房見《前漢演義》。
得通星算,善能推步災異,遠方人士,往往負笈從游。
嘗有暴風從西方吹來,英語門人道:「成都市必有大火,非禳解不可!」說著,遂汲水含口,向西噴去,並令門人記錄日時。
後有蜀客到來,傳言某日大火,幸東方起一黑雲,須臾大雨,火乃得滅。
門人考證時日,果屬相符,因此奉若神明。
州郡禮請不應,安帝初召為博士,亦不就征,及順帝備禮聘英,英仍然病辭。
郡吏奉詔一逼一迫,硬把他載入車中,馳詣京師,英堅稱病篤,不肯下輿。
朝命連輿推入,直抵闕廷,英尚偃蹇不拜。
順帝瞧著,卻也動怒,作色與語道:「朕能生君,能殺君;能貴君,能賤君;能富君,能貧君!君何故敢慢朕命?」
英從容答道:「臣由天授命,命當死即死,陛下怎能生臣?怎能殺臣?臣見暴君如見仇讎,入朝尚且不願,求甚麼貴官?平居環堵自安,南面王不易真樂,怕甚麼賤役?陛下怎能貴臣?怎能賤臣?祿不以道,雖萬鍾不受,獨行己志,雖簞食不厭,陛下怎能富臣?怎能貧臣?」
倔強語恰有至理。
這一席話,說得順帝無詞可駁,怒亦漸平,乃令出就太醫,服藥療疾,月致羊酒。
過了兩年,順帝復為英設壇席,令公車導入闕中,尚書持奉幾杖,視若賓師,英不得已退就臣禮,受職五官中郎將。
未幾又稱病版辭,有詔命為光祿大夫,許得歸養。
朝廷遇有災異,嘗遣使致問,英所言必驗;惟在朝應對,無甚奇猷,故時人或譏他純盜虛聲,不堪大用。
獨聞英家居時,偶然患疾,妻使奴婢拜問所苦,英必下一床一答拜。
穎川陳實,少從英學,免不得暗暗稱奇,便向英問明答拜的原因,英答說道:「夫妻共奉祭祀,取義在齊,奈何可不答禮呢?」
後英至七十餘歲,在家考終。
同時又有處士楊厚黃瓊,就徵入朝。
厚字仲宣,廣漢郡新都縣人,通術數學,入闕進謁,預陳漢至三百五十年,當有厄運,不可不戒,順帝命為議郎。
黃瓊字世英,就是江夏人黃香子。
香博學能文,世稱江夏黃童,見前文。
後官終魏郡太守。
瓊承父蔭,拜為太子舍人,丁憂歸里,服闋不起。
及與楊厚並下征車,瓊未便違慢,登車至綸氏縣,稱疾不進,有詔命縣吏敦迫,不得已再行就道。
前司徒李郃子固,少年好學,改名求師,得為通儒,平時雅慕瓊名,因從瓊途中貽書道:
聞公車已度伊洛,近在萬歲亭,豈即事有漸,將順王命乎?先賢謂伯夷隘,柳下惠不恭,故傳曰不夷不惠,可否之間,蓋聖賢居身之所珍也。
誠遂欲枕山棲谷,擬跡巢由,斯則可矣;若當輔政濟民,今其時也!自生民以來,善政少而亂俗多,必待堯舜之君,此為志士,終無時矣。
嘗聞語曰:「嶢嶢者易缺,皦皦者易污。」
一陽一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近魯一陽一樊君,即指樊英。
被征初至,朝廷特設壇席,如待神明,雖無大異,而言行所守,亦無所缺;乃譭謗布流,應時折減者,豈非以觀聽望深,聲名太盛乎?自頃徵聘之士,功業多無所採,是故俗論皆言處士純盜虛聲,願先生弘此遠謀,令眾人歎服,一雪此言耳!
瓊得書後,入朝拜官,亦為議郎,屢因災異上書,頗邀採用,未幾遷任尚書僕射,秉忠如故。
順帝時尚童年,獨能虔心翕受,亦好算作東漢明君。
惟西域長史班勇,平番有功,安帝時未曾加賞,順帝永建二年,反因他出擊焉耆,後期坐罪,逮系獄中,這卻未免薄待功臣,太覺寡恩了!先是班勇勘定車師,更立後一庭故王子加特奴為王,再使別校捕誅東且彌王,亦另立新主,車師等六國悉平。
勇復大發諸國兵,擊北匈奴,逐走呼延王,虜眾二萬餘人皆降,車師一帶,無復虜跡,城郭皆安。
獨焉耆國王元孟,未肯降服,由勇拜表奏聞,漢廷特遣敦煌太守張朗,率領河西四郡兵三千人,助勇進討。
勇徵集諸國兵馬,得四萬餘人,分為兩路,往攻焉耆。
使朗從北道進行,自率部眾馳入南道,約會焉耆城下。
朗先嘗坐罪,意欲徹功自贖,遂星夜前進,直抵爵離關,焉耆兵開關搦戰,被朗驅殺一陣,斬獲至二千餘人,殘眾敗奔國都。
焉耆王元孟,當然驚慌,急遣使至朗營求降,朗不待勇至,先期入焉耆國,受降而還。
實是失信。
勇在途次接得張朗軍報,只好折回,據實上奏。
偏有詔責他後期,召還系獄,好多日才得釋出。
還是因他前功足錄,加恩貸罪,但官職已經褫免。
勇鬱憤成疾,返至家中,不久即歿。
父子累建大功,徒落得身後蕭條,豈不可歎?還有一種冤屈的事情,說來尤令人生憤。
勇兄班雄,襲父遺封,曾為屯騎校尉,遷官京兆尹,病歿任所,子始襲爵,得尚清河孝王女一陰一城公主。
公主為順帝姑母,恃貴生驕,因驕思一婬一,竟引少年入帷,與他交一歡。
班始不願做元緒公,自然與有違言,那公主卻放膽橫行,竟挈姘夫同坐帷中,召始進去,叱令跪伏一床一下。
男兒總有一些氣骨,看到這般情形,怎肯忍耐?頓時無名火高起三丈,立即出帷取刀,把一對一奸一夫一婬一婦,砍作四段。
恰是快事。
當有人報知順帝,誰知順帝不咎公主,單責始持刀行兇,立將始拿交詔獄,腰斬東市!甚至始同產兄弟,亦皆處死。
慘乎不慘?冤乎不冤呢?這是永建五年間事。
明明是導以縱一婬一。
且說順帝年至十五,舉行冠禮,轉眼間已是一十八歲,應該冊立皇后。
時後宮已有四位貴人,並得承一寵一。
順帝左右為難,意欲禱神探籌,卜定後位。
尚書僕射胡廣,與尚書郭虔史敞等,聯名進諫道:
竊見詔書,以立後事大,謙不自專,欲假之籌策,決疑靈神。
篇籍所記,祖宗典故,未嘗有也。
恃神任筮,既不必當賢;就使得人,猶非德選。
夫岐嶷形於自然,俔天必有異表,俔天之妹,見《詩經》《大雅》。
俔,譬喻也。
宜參良家,簡求有德,德同以年,年鈞以貌,稽之典經,斷之聖慮,政令猶汗,往而不返,詔文一下,形諸四方。
臣等職在拾遺,憂深責重,是以焦心竭慮,冒昧陳聞。
順帝閱過諫章,也覺得所言有理,乃決諸己意,特就四貴人中,選出一位梁氏女來,冊作中宮。
梁女名妠,就是和帝生母梁貴人的侄孫女,父名商,襲父乘氏侯雍遺爵,雍為梁謙次子,見前文。
官拜黃門侍郎。
永建三年,選商女及妹,併入掖庭,俱為貴人,擢商為屯騎校尉。
商女降生時,有紅光發現室中,闔家稱為奇事;及女粗有知識,便喜習女工,並好讀書,九歲能誦《論語》,治《韓詩》,即韓嬰所傳之詩。
頗知大義,常將列女圖畫,置諸座右,作為鑒戒。
父商嘗語諸弟道:「我先人全濟河西,活人無算,雖大位不繼,積德必報;若慶流子孫,當就在此女身上呢!」不望子而望女,所見亦謬,故女可興家,子卒赤族。
已女年十三,與姑同充選後宮,相工茅通,見女容止過人,便向順帝前再拜稱賀道:「這所謂日角偃月,相法上應當極貴,臣相人頗多,未見有這般貴相哩!」順帝令太史卜兆,亦得吉占,因即封為貴人,特加一寵一遇,屢命侍寢,梁女嘗從容辭謝道:「妾聞一陽一道以博施為德,一陰一道以不專為義;螽斯衍慶,百福乃興。
伏願陛下普施雨露,俾得均澤,使小妾得免罪謗,已是深感皇恩了!」順帝聞言,深以為賢,乃於永建七年正月,特在壽安殿中,冊立梁貴人為皇后,賜後父商安車駟馬,並增國土,遷官執金吾,布詔大赦,改永建七年為一陽一嘉元年。
過了一載,又封商子冀為襄邑侯,連順帝一乳一母宋娥,亦得受封山一陽一君。
尚書令左雄,一再進諫,語甚切至。
疏中有云:
臣聞人君莫不好忠正而惡讒諛,然而歷世之患,莫不以忠正得罪,讒諛蒙幸者,蓋聽忠難,從諛易也。
夫刑罪,人情之所甚惡,貴一寵一,人情之所甚欲,是以時俗為忠者少,而習諛者多;故令人主數聞其美,稀知其過,迷而不悟,以至於危亡。
臣伏見詔書,顧念阿母舊德宿恩,欲特加顯賞。
案尚書故事,無一乳一母爵邑之制,惟先帝時阿母王聖為野王君,聖造生讒賊廢立之禍,生為天下所咀嚼,死為海內所歡快。
今阿母躬蹈儉約,以身率下,群僚蒸庶,莫不向風;
而與王聖並同爵號,懼違本一操一,失其常願。
臣愚以為凡人之心,理不相遠,其所不安,古今一也。
百姓深懲王聖傾覆之禍,民萌之命,危於累一卵一,常懼時世復有此類,怵惕之念,未離於心,恐懼之言,不絕於口。
乞如前議,歲以千萬給奉阿母,內足以盡恩一愛一之歡,外可不為吏民所怪。
梁冀之封,事非機急,宜過災厄之運,然後平議可否,封冀未遲。
幸陛下裁察焉!
自左雄有此奏牘,梁商乃為子冀辭封,順帝尚未肯遽允,章至數上,乃收回封冀成命。
獨山一陽一君宋娥,不聞讓還,適值京師地震,緱氏山崩,那謇謇諤諤的左伯豪,又不能不乘機進諫,再貢忠忱。
左雄字伯豪。
小子有詩詠道:
野王以後又山一陽一,徒顧私恩亂舊綱;
獨有名臣持大體,不辭苦口砭膏肓。
欲知左雄如何進言,順帝曾否從諫,請看官續閱下回,便見分曉。
孫程之迎立濟一陰一王,並非持正,實欲邀功;厥後之保全虞詡,指斥張防,並非憐忠,實欲沽直。
小人未嘗無為善之時,但其所以為善者,亦不免為營私計耳。
及觀其上殿爭功而肺肝具見,微順帝之童年聰穎,徙封就國,遽削其權,孫程等寧能終安乎。
周舉號稱正士,乃反請朱倀救解,甚矣!其徒知小節,不顧大體也!梁後具有貴相,與竇後略同,正位以後,雖不若竇後之妒悍,然其後臨朝專一政,不能裁抑兄弟,終釀成梁冀之禍。
梁商謂慶流子孫,應興此女,庸詎知興宗在此,覆宗亦即在此耶?夫賢德如馬皇后,而馬氏且未盡令終,如商所言,徒見其鄙陋而已,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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