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演義
第四十三回 秘大喪還宮立幼主 誅元舅登殿濫封侯
卻說樊豐等聞楊震已死,還不肯干休,密遣心腹赴弘農郡,囑令太守移良,派吏至陝,阻住震喪,不准他攜櫬歸葬;並令震諸子充當苦役,走驛傳書。
路人共知冤情,代為流涕。
野王君王聖,與大長秋江京,大長秋中官名。
連結樊豐等一班權Yan,復要尋事生風,謀易儲位,見好中宮。
先將太子保一乳一母王男,廚監邴吉,構成死刑,流徙家屬;然後與閻皇后串同一氣,讒毀太子,及東宮屬下的官僚。
閻後嘗鴆死太子生母李氏,見前文。
只恐太子長成以後,察悉毒謀,必圖報復,因此處心積慮,欲將太子除去。
且太子保已逾十齡,為了王男邴吉兩人,無端致死,時常歎息。
閻後及王聖江京等,見太子已有知識,越覺情急,遂日夜至安帝前,訴說太子過惡。
安帝本一愛一寵一閻後,再加她三寸妙舌,一副嬌一容,裝出許多淚眼愁眉,就使明知架誣,也要顧妻捨子,枕席之言,最易動聽。
況又有一乳一母王聖,幸臣江京樊豐,從旁證實,幾把那十齡童子,當作梟獍一般。
看官試想這糊塗皇帝,尚能不入他彀中麼?婦寺之所以可畏者,如此。
當下召集公卿,擬廢太子。
大將軍耿寶,首先贊成。
惟太僕來歷,與太常桓焉,廷尉張皓,同聲梗議道:「經有常言,人生年未滿十五,過惡尚不及身;且王男邴吉,果有逆謀,亦未肯與童年說知,皇太子怎能預聞?應亟選賢良保傅,輔導禮義,自能弼成儲德。
若遽欲廢立,事關重大,請聖恩且從寬緩,不可速行!」安帝不省,竟廢太子保為濟一陰一王,使居德一陽一殿西鍾下。
於是太僕來歷,邀同光祿勳祋諷,鞮,丁外反,姓也。
宗正劉褘,將作大匠薛皓,侍中閭邱弘陳光趙代施延,及大中大夫朱倀等十餘人,共詣鴻都門,力白太子無過,籲請收回成命。
安帝聞知,勃然變色,竟使中常侍草就詔旨,至鴻都門宣讀道:
父子一體,天一性一自然;以義割恩,為天下也!歷諷等不識大典,而與群小輩為喧嘩,外見忠直,而內希後福,飾邪違義,豈事君之禮?朝廷廣開言事之路,故且一切假貸;
若懷迷不返,當顯明刑書,毋貽後悔!
這詔讀罷,除太僕來歷外,統皆失色,薛皓更汗流浹背,慌忙叩首道:「誠如明詔!」語才說畢,即由來歷從旁呵叱道:「薛君近作何言,奈何遽先背約?大臣處置國事,難道好這般反覆麼?」
皓又懼又慚,覷隙自去。
祋諷劉褘等,料知諫諍無益,依次引退。
實是首鼠兩端。
來歷獨居宿闕下,好幾日不肯退回,惹動安帝懊惱,使中常侍往諭尚書,叫他共劾來歷。
諸尚書不敢不遵,遂推陳忠領銜,劾歷跡近要君,失人臣禮。
陳忠奈何復為此舉?安帝有詞可借,便將歷褫去官職,削奪國租,且黜歷母武安長公主,不准入宮。
原來歷字伯珍,為故征羌侯來歙曾孫。
歙子名褒,褒子名稜,皆襲侯爵。
稜且尚明帝女武安公主,歿後公主尚存。
子歷既得嗣封,復因帝室姻戚,入朝登仕,由侍中遷至太僕,平素剛方持正,與權Yan杜絕往來,至是因言得罪,閉戶伏居,不與親友交通,親友亦無敢過問,可見得群一陰一交沍,天地晦盲了!是年京師及郡國地震,共二十三次,大水雨雹,共三十六次,安帝毫不知儆,反於永光四年二月,趁著和風麗日,鼓動遊興,挈了嬌嬌滴滴的閻皇后,帶同國舅閻顯兄弟,並及一寵一豎江京樊豐等人,出都南巡。
六龍並駕,五鳳齊飛,騶從如雲,旗旄如雨,說不盡的繁華烜赫,看不完的錦綺羅叢,沿途官吏,盛設供張,忙個不了。
只是百姓又都遭殃,把賣男鬻女的血錢,供作龍輿鳳輦等行樂費。
藻不妄抒。
好容易到了宛城,安帝忽然不豫,飲食無味,寒熱交侵,樂極生悲。
忙令御醫診視,服藥罔效。
那時不便再行,只好中途折回,才抵葉縣,已是病入膏肓,不可再救,眼睜睜的看著閻後,及閻顯兄弟等人,想傳下兩三句遺囑,怎奈痰已上壅,不能出口,一剎那間,兩目上翻,嗚呼歸天。
在位一十九年,年止三十有二。
閻後記得雨露深恩,不禁大哭,閻顯兄弟,與江京樊豐等在旁,連忙向後擺手,叫令休哭。
待後收淚,即密語道:「今皇上晏駕途中,濟一陰一王尚在京師,倘被大臣擁立,必為所害,我等將身無死所了!」閻後聽著,也覺著忙,急向大眾問計。
到底三五權Yan,有些一奸一計,勸閻後秘不一舉哀,但言安帝病劇,移乘臥車,至入都後,方可發喪。
閻後依計施行,便將帝一屍一置入臥車內,兼程還都,路上仍省問起居,及朝夕進食。
鬼鬼祟祟的過了四日,方得馳入都中,尚佯遣司徒劉熹,往禱郊廟社稷,籲天請命。
俟至晚間,方由宮中傳出哀耗,令即治喪;一面迎立濟北王壽子北鄉侯懿為嗣,尊閻後為皇太后,授閻顯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
濟一陰一王保,聞喪入哭,卻被內侍阻住,不得上殿,但許在梓宮外面,遙望舉哀。
可憐保有冤莫白,有口難言,徒向那靈帷前大慟一場,幾致暈倒地上,好多時方才趨出,接連不飲不食,約有數日。
內外群僚,見他童年負屈,又能曲盡孝思,莫不欷歔流涕,代抱不平。
為後文迎立張本。
北鄉侯懿,尚在沖齡,閻太后貪立幼君,所以與閻顯等定策禁中,迎立幼主。
既已即位,然後奉安帝梓宮,出葬恭陵。
閻太后即日臨朝,閻顯攬政。
顯卻一陰一忌大將軍耿寶,及野王君王聖,中常侍樊豐等人,於是交一歡三公,密圖進行。
時衛尉馮石,迭經超遷,已代楊震為太尉,馮石見四十一回。
閻顯且奏聞太后,擢石為太傅,進司徒劉熹為太尉,參錄尚書事,起前司空李郃為司徒。
石本是個唯唯諾諾的人物,又蒙顯一力保舉,當然惟命是從;劉熹李郃,也得拔茅連茹,感激不遑,何人再與閻氏反對?閻顯遂與三公同奏一本,彈劾大將軍耿寶,中常侍樊豐,侍中謝惲周廣,一乳一母野王君王聖,結一黨一營私,罪俱難逭云云。
閻太后立即下詔,飭拿樊豐謝惲周廣下獄,嚴刑拷訊,三人受不起痛苦,並皆斃命。
貶耿寶為辛侯,寶服毒自盡;王聖母女,流徙雁門。
當日威風,而今安在?於是擢閻景為衛尉,耀為城門校尉,耀弟晏為執金吾,兄弟並處權要,威福自一由。
前車覆,後車鑒,奈何仍然不知?過了數月,幼主懿冒寒得病,病且日劇。
中常侍孫程,前曾為鄧太后服役,與樊豐江京等志趣不同,因見樊豐雖死,江京尚存,要想自己出頭,總非容易,朝思夜想,不如迎立濟一陰一王,把閻顯江京等一概推倒,乃是絕好機會,穩取侯封。
主見已定,即往語濟一陰一王謁者興渠道:「濟一陰一王本系嫡統,並無失德,先帝誤信讒言,遂致廢黜。
若北鄉侯一病不起,正好將王迎入,捽去江京閻顯,事必可成!」渠喜答道:「此計甚善,幸亟安排!」孫程即退約私一黨一,秘密籌備。
先是中黃門王康,曾為太子保府史,太子被廢,康常歎憤,又長樂太官王國,與程素來莫逆,彼此會商,各願效勞。
十月二十七日,幼主懿竟爾歿世,閻顯替太后劃策,再征諸王子弟,擇為帝嗣。
諸王俱在外藩,中使往返需時,未能驟至,孫程忙連絡十八人,約於十一月二日,共詣德一陽一殿西鍾下。
屆期十八人俱到,姓氏官職,備錄如下:
王國長樂太官亟。
王康黃龍彭愷孟叔李建王成張賢史汎馬國王道李元楊佗陳予趙封李剛魏猛苗光以上並為中黃門。
十八人聚集一處,與孫程議定密謀,截衣為誓。
待至次日夜間,各持利械,闖入章台門,直登崇德殿。
內侍江京劉安李閏陳達四人,守衛殿中,驀見孫程等擁入,不知何因。
京仗著累年威勢,出來呵止,才說一語,已被孫程拔一出短刀,砍落京首。
劉安陳達李閏,驚慌的了不得,連忙向內逃入;偏是心下愈急,腳下愈慢,走了幾步,即為孫程王康追及,一刀一個,殺斃劉安陳達。
凶狡何益?只有李閏還是活著,抖做一堆,眾人又欲將他殺死,獨孫程向眾搖手,但用刀擱住閏肩,厲聲與語道:「今日當迎立濟一陰一王,汝若贊成,無得搖動,否則立誅!」閏已嚇倒地上,渾身亂顫,忙應了幾個諾字。
原來閏在宮中,頗有權術,為內外所畏服,所以程脅使同事,不願加刃。
既得閏連聲允諾,乃扶閏起來,共至德一陽一殿西鍾下,迎入濟一陰一王保,擁他登位。
保年才十一,是為順帝。
孫程等宣傳詔命,遍召尚書僕射以下,扈從帝駕,轉幸南宮雲台;程等留守省門,捍蔽內外。
閻顯時在禁中,聽報順帝即位,驚愕失措,不知所為。
實是沒用的東西。
小黃門樊登,見顯雙眉緊蹙,跼蹐不安,便向前獻計,勸即用太后詔旨,傳入越騎校尉馮詩,虎賁中郎將閻崇,守住朔平門,調兵御變。
顯如言頒詔,當即來了校尉馮詩,閻太后授詩符印,且與語道:「能得濟一陰一王,封萬戶侯;得李閏封五千戶侯。」
詩受印即出。
顯尚慮詩兵寥寥,特使樊登與詩偕行,至左掖門外號召吏士。
哪知詩一陽一奉一陰一違,一出禁門,遽將樊登格殺,揚長自去。
衛尉閻景聞報,急從省中還至外府,召集衛兵數百人,欲進盛德門。
孫程傳順帝詔敕,令尚書郭鎮,引羽林軍出捕閻景。
鎮方臥病,聞命躍起,立刻點齊值宿羽林軍,趨出南止車門,兜頭碰著閻景,便揚聲說道:「閻衛尉下車聽詔!」說著,即一躍下馬,持節宣讀詔書。
景不肯下車,且怨叱道:「這詔從何而來?」
一面說,一面即拔劍出鞘,來斫郭鎮。
鎮眼明手快,早已閃過一旁,掣出佩劍,剌入車中,喝一聲著,景即從車中撲出,一個斤斗,仰墮地上。
鎮左右各持長戟,雙一管一齊一下,叉住景胸,因即將景擒住。
景兵統皆潰散。
當由郭鎮送景入獄,景已受重傷,夜分即死。
越宿辰刻,復遣使入宮,向閻太后索取璽綬。
閻太后無可如何,不得不將璽綬交出,轉呈順帝。
順帝既得璽綬,便出御嘉德殿,使侍御史持節收系閻顯,及顯弟耀晏,一併下獄,各處死刑;並將閻太后遷居離宮。
又是一貴戚推翻,報應何速?尚書令劉光等,乘機上奏道:
昔孝安皇帝聖德明茂,早棄天下,陛下正統,當奉宗廟,而一奸一臣交構,遂令陛下龍潛藩國,群僚遠近,莫不失望。
天命有常,北鄉不永;漢德盛明,福祚孔章。
近臣建策,左右扶翼,內外同心,稽合神明。
陛下踐祚,奉遵鴻緒,為郊廟主,承續祖宗無窮之烈,上當天心,下饜民望。
而即位倉猝,典章多缺,請條案禮儀,分別具奏,臣等不勝待命之至。
未幾即有復詔頒出,准如所請,令有司參考舊議,規定新制。
一面開南北宮門,撤銷屯兵,大封功臣。
詔書有云:
夫表功錄善,天下之通義也。
故中常侍長樂太僕江京、黃門令劉安、鉤盾令陳達,與故車騎將軍閻顯兄弟,謀議惡逆,傾亂天下,中黃門孫程王康、長樂太官丞王國等,懷忠憤發,戮力協謀,遂歸滅元惡,以定王室。
《詩》不雲乎?「無言不仇,無德不報」。
程為謀首,康國協同,其封程為浮一陽一侯,食邑萬戶;康為華容侯,國為酈侯,各九千戶;中黃門黃龍為湘南侯,食邑五千戶;彭愷為西平昌侯,孟叔為中廬侯,李建為復一陽一侯,各四千二百戶;王成為廣宗侯,張賢為祝阿侯,史泛為臨沮侯,馬國為廣平侯,王道為范縣侯,李元為褒信侯,楊佗為山都侯,陳予為下雋侯,趙封為析縣侯,李剛為枝江侯,各四千戶;魏猛為夷陵侯,食邑二千戶;苗光為東阿侯,食邑千戶。
朝廷量功加賞,無偏無私,爾眾侯其因功加懋,毋忽朕命!
看官記著:這就叫做十九侯。
前時竇氏伏法,封侯唯一鄭眾,食邑只千五百戶,已為有識所憂;此次多至十九人,推孫程為首功,封邑竟至萬戶,Yan人得志,無逾此時。
從此漢朝與宦官共天下,眼見得貽禍無窮,不亡不止了!扼要語。
李閏先未預謀,故不得加封。
孫程且遷官騎都尉,並得了許多金銀錢帛的賞賜;就是王康以下,亦量予金帛有差。
做著一注大買賣。
又詔諭司隸校尉,除閻氏兄弟及江京等私親外,悉從寬貸。
用王禮葬北鄉侯,起來歷為衛尉。
赦免王男邴吉等家屬,盡令還京,各給錢幣。
光祿勳祋諷、宗正劉褘、侍中閭邱弘等,均已去世,諸子皆選入為郎;侍中施延陳光趙代,及大中大夫朱倀等,皆見拔用。
後至公卿,安平人崔瑗,前由閻顯闢為掾吏,見顯迎立北鄉侯,有失眾望,免不得代為寒心,意欲乘間諫顯,勸他改立濟一陰一王,捕誅江京劉安陳達等人。
怎奈顯終日沈醉,始終不得進言,乃告長史陳禪,邀與共入求見。
禪恐難挽回,遲疑未決,遂致瑗孤掌難鳴。
遷延了好多日,閻氏果敗,瑗亦坐斥,門人蘇祗,欲上書陳述前情,替瑗解免,瑗止令勿為。
陳禪已進署司隸校尉,召瑗與語道:「君何不聽門生上書,乃自甘坐廢呢?」
瑗答說道:「前時雖有此論,未曾舉行,譬如兒女子屏人私語,怎得當真?願使君不復出口,瑗從此告辭了!」說畢遂行,還至安平,杜門絕跡。
州郡聞他狷介,再行辟舉,屢征不起,韜晦終身。
惟楊震門人虞放陳翼,聞知樊豐周廣等誅死,卻回憶師恩,詣闕陳書,追訟震冤。
朝右亦共稱震忠,乃下詔除震子牧秉為郎,震有五子,牧秉最為著名,事見後文。
賜錢百萬,許將遺柩改葬華一陰一潼亭,遠近親友,俱來會葬。
先期十餘日,有大一鳥高約丈餘,飛集柩前,俯仰悲鳴,淚下霑地,及安葬已畢,方才飛去。
會葬諸人,都為稱奇,郡吏亦舉狀上聞,可巧天災不已,朝廷愈惜震枉死,因敕郡守致祭墓前,祠以中牢,且用詔書代策道:
故太尉震,正直是與,俾匡時政;而青蠅點素,同茲在藩,《詩》云:「營營青蠅,止於樊。」
樊藩同義。
上天降威,災眚屢作,爾卜爾筮,惟震之故。
朕之不德,用彰厥咎,山崩棟折,我其危哉?今使太守丞以中牢具祠,魂而有靈,儻其歆享。
震冤既雪,輿論益伸,時人更為立石墓旁,圖刻大一鳥形狀,留作紀念。
忠臣義士,到底流芳,比那一班權戚幸臣,死且遺臭,相去不啻天淵呢!後人其聽之。
就是如閻後一流婦女,位正椒房,身為國母,也算巾幗中的第一領袖,只為了貪心不足,弄得聲名兩敗,徙居離宮。
司隸校尉陳禪,更指斥閻太后生一性一妒忌,與順帝無母子恩,請再徙居別館,不當復行朝見禮。
此議一倡,群臣相率贊成,好好一位太后一娘一娘一,幾乎要貶入冷宮,不見天日了。
小子有詩詠道:
乾道主剛坤道柔,驕癡妒悍總招尤;
機關算盡徒增慨,十載雌風一旦休。
究竟閻太后再徙與否,容至下回再表。
安帝嗣子,只一濟一陰一王,閻後先鴆死其母,復及其子,明明立為儲君,乃交譖而廢之,彼且自詡為得計,庸詎知閻氏赤族,已隱兆於此耶?《傳》有之:「眾怒難犯,專欲難成。」
閻後之構廢濟一陰一王,眾怒之所由叢也;迎立北鄉侯,專欲之所由敗也。
欲巧反拙,轉利為害,而閻氏亡矣!孫程之謀立濟一陰一王,即為閻氏專一政之反動力。
閻氏兄弟,固有可誅之罪,特惜其誅閻氏者,不出於三五公卿,而出於十九宦官,宦官得志,禍比外戚為尤烈。
十九人同日封侯,漢家之氣運已盡。
幸而順帝幼聰,尚能駕馭,故其禍不致遽發耳。
然貽謀不臧,終為後世大息,讀史至十九侯受封,已不禁為之長太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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