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世姻緣傳》第二十回 晁大捨回家托夢 徐大尹過路除凶: 輕生犯難,忘卻是母鰥身獨。將彝常五件,條條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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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姻緣傳》第二十回 晁大捨回家托夢 徐大尹過路除凶

醒世姻緣傳

第二十回 晁大捨回家托夢 徐大尹過路除凶

輕生犯難,忘卻是母鰥身獨。

將彝常五件,條條顛覆。

結髮長門拋棄了,冶容娼一女一居金屋。

奈楊花浪一性一又隨風,宣一婬一黷。

歡未滿,悲生速。

一陰一受譴,橫遭戮。

致伶仃老母,受欺強族。

不是宰官能拔薤,後來又生得遺腹,險些使命一婦一不終身,遭驅逐。

——右調《滿一江一 紅》

小鴉兒將晁源與唐氏的兩顆首級,將發來結成一處,背在肩上;綽了短棍,依舊不開他的門戶,還從牆上騰身出去,往城行走不提。

卻說晁住媳一婦一一覺睡到黎明時候方才醒轉,想到正房的當面有他昨晚狼藉在地下的月信,天明了不好看相,一骨碌起來穿了褲子,赤了上身,拿簸箕掏了些灰,走到上房去墊那地上的血;一腳跨進門去,還說道:「兩個睡得好一自一在!醒了不曾?」

又仔細看了一看,把個晁住娘子三魂去了九魄,披了一領布衫,撒著褲腳,往外一蹌一跌的跑著,去叫季一春一江一 ,說道:「不好了!大官人合小鴉兒媳一婦一都被人殺了!」秀一春一江一 慌做一堆,進來看見兩個男一女一的死一屍一,赤條條的還一頭躺在床 上;兩個人頭,尋不著放在何處;床 頭上流了一大堆血。

季一春一江一 慌忙的去叫了鄉約保正、地方總甲,一齊來到,看得晁源與小鴉兒的媳一婦一屍一首光光的死在一處,這是為奸一情一,不必疑了。

但小鴉兒這日與他姐姐去做生日,晚上不曾回來,外面大門,裡面的宅門,俱照舊緊緊關閉,不曾開動,卻是誰來殺了?大家面面相覷,只看那晁住娘子,說道:「李管家娘子又關在外邊睡覺,裡邊只你一個,殺了人去,豈不知一情一?且又前後的門戶俱不曾開,只怕是你爭鋒幹出來的。」

晁住娘子道:「我老早就進東屋裡關門睡了,他上房裡幹的事,我那裡曉得?」

季一春一江一 道:「那一女一人的一屍一首已是沒了頭,你怎麼便曉得是小鴉兒媳一婦一?」

晁住娘子道:「那頭雖是沒了,難道就認不出腳來麼?這莊子上,誰還有這雙小腳來!」眾人道:「閒話閣起,快著人往城裡報去,再著一個迎小鴉兒叫他快來。」

鄉約寫呈子申縣,將晁住娘子一交一 一付季一春一江一 看守,拾起地下一床 單被把兩個一屍一首蓋了。

眾人且都散去。

卻說晁源披了頭髮,赤了身子,一隻手掩了下面的所在,渾身是血,從外面嚎啕大哭的跑將進來,扯住晁夫人,道:「狐一精一領了小鴉兒殺得我好苦!」晁夫人一聲大哭,旁邊睡的丫頭連忙叫醒轉來,卻是一夢。

晁夫人唬得通身冷汗,心跳得不住,渾身的一肉一顫得葉葉動不止。

看那天氣將次黎明,叫人點了燈來,晁夫人也就梳洗,叫起晁鳳來,叫他即忙備上騾子,快往莊上去看晁源,說:「奶奶夜夢甚凶,叫大官人快快收拾進城。」

那些養娘丫頭都還說道:「有甚狐一精一報仇!每日講說,這是奶奶心裡丟不下這事,不由的做這惡夢。

怕他怎的!夢凶是吉,莫要理他!」

須臾,晁鳳備完了騾子,來到窗下,說道:「小人往城門下去等罷,一開城門就好出去。」

晁鳳到了城門,等了一會,天一色一已大亮了。

開了城門,正往外走,只見一個漢子背了兩個人頭往城內走。

管門夫攔住詰問,說是從雍山莊割的姦夫一婬婦一的首級。

門夫問說:「姦夫是誰?」

小鴉兒道:「是晁源。」

晁鳳認了一認,說聲「罷了!俺大官人在何處奸你老婆,被你捉得,雙雙的殺了?」

小鴉兒道:「在你一自一己的正房當面,如今兩個還一精一赤了睡哩。」

晁鳳也不消再往鄉去,飛也似跑回來,道:「大官人被人殺了!」晁夫人道:「你……你……你……聽誰說?」

晁鳳道:「那人一自一己挑了兩個頭往縣裡出首去了。」

晁夫人道:「怎麼兩個頭?」

晁鳳道:「一個是他老婆的。」

晁夫人一聲哭不轉來,幾乎死去,虧人扶了,半日方才醒轉,哭道:「兒啊!你一些好事不做,專一幹那促狹短命的營生,我久知你不得好死!我還承望你死在我後頭,仗賴你發送我,誰知你白當的死在我頭裡去了!早知如此,那在通州的時節憑我一繩子吊死,閉了眼,那樣一自一在!沒要緊解下我來,叫我柔腸寸斷,閃的我臨老沒了結果!我的狠心的兒啊!」真是哭的石人墮淚,鐵漢點頭。

正哭著,莊上的人也報得來了。

來報的人都還猜是晁住媳一婦一子爭鋒殺的,還不知是小鴉兒把來殺了,拿了頭見在縣前伺候縣官升堂。

晁夫人連忙使人請了閨一女一尹三嫂來看家,晁夫人一自一己收拾了,出鄉殯殮,帶了晁書一干人眾出去。

留下晁鳳在縣領頭,叫他領了飛風出去,好入殮。

喜莊上離馬頭不遠,正是頓放沙板的所在。

及至晁夫人出到莊上,已是辰牌時分,脫不了還是痛哭了一場,叫人即時尋板買布,忙忙的收拾。

季一春一江一 道:「這老婆的一屍一首沒的咱也管他?叫他一自一己的漢子收拾罷了!」晁夫人道:「他已把他殺了,還是他甚麼漢子哩?你要靠他收拾,他就拉到坡裡餵了狗,不當家的。

脫不了俺兒也吃了他的虧,他也吃了俺兒的虧,買一樣的兩副板,一樣的妝裹。

既是俺兒為他死了,就教兩個並了骨一同發送。」

果然慌忙不迭的收拾。

那六月半頭正是下火的天氣,兩個一屍一首漸漸的發腫起來。

及到做完了衣服,胖得穿著甚是煩難,雖勉強穿了衣服,兩個沒頭的孤樁停在一處。

單等晁鳳領了頭來,竟不見到,晁夫人好不心焦。

小鴉兒把兩個人頭放在縣前地上,等候大尹升堂。

圍住了人山人海的擠不透縫。

知是晁大捨的首級,千人萬人,再沒有一個人說聲可惜可憐,不該把他殺了。

說起來的,不是說他刻薄,就是說他歪憊,你指一件事,我指一件事,須臾可成三寸厚的一本行狀。

都說:「小鴉兒是個英雄豪傑!若換了第二個人,拿著這們個財主,怕詐不出幾千兩銀子來!」小鴉兒道:「他倒也曾許我一萬,我只不要他的!」

不一時,縣官升了堂,小鴉兒挑了人頭,隨了投文牌進去。

那鄉約地方起初的原呈一口咬定了是晁住媳一婦一爭鋒謀害,進了城,方知是小鴉兒一自一己殺的,從頭又改了呈子,也隨投文遞了。

小鴉兒合鄉約都稟了前後的話。

縣官問道:「他是幾時通姦起的?」

回說:「不知從幾時奸起,只是形跡久已可疑。

小人久留意撞了幾遭,不曾撞著,昨夜方得眼見是真。」

又問那鄉約:「那兩個的一屍一首都在那裡?」

鄉約說:「一座大北房,當中是一張涼床 ,床 上鋪著一床 紅氈,氈上鋪一床 天青花緞褥子,褥上一領籐席,一床 月白一胡一 羅單被合一個籐枕都吊在地下。

一女一人一屍一首還好好的睡在床 上,男人的一屍一首上半截在床 上,下半截在床 下;都是回頭朝北。

床 頭許多血,床 前面又有一堆血,不甚多。」

問小鴉兒道:「你卻是怎樣殺的?」

回說:「小人進去,兩個睡得正熟,月下看了一看,已認得是他兩個。

惟恐錯殺了人,在門旁火爐內點起燈來,照看得分明,只見唐氏手裡還替他把了一陽一物。

小人從唐氏夢中切下頭來,晁源依舊不醒。

小人說:叫他不知不覺的死了,卻便宜了他。

所以把他的頭髮解開,挽在手內,把他的頭往上提了兩提,他方才醒轉。

小人說道:『快將狗頭來與我!』他燈下認得小人,說道:『只是饒命!銀子要一萬兩也有!』小人即時割下頭來。」

問說:「你是怎樣進到他裡頭去?」

回說:「越牆過去的。」

問說:「他裡面還有誰?」

說:「有一個家人媳一婦一在東屋裡睡。」

問說:「你怎的曉得?」

回說:「小人起初先到了東房,看得不是,所以方才又往北屋裡去。」

又問:「下面跪的那一個是甚麼人?」

晁鳳跪上稟道:「小人是被殺的晁源一屍一親,伺候領頭。」

縣尹道:「把兩個頭都一交一 一付與他,買棺葬埋。

斷十兩銀子與這小鴉兒為娶妻之用。

押出去!即刻一交一 一完回話,快遞領狀來。」

小鴉兒道:「小人不希罕這銀子。

沒有名一色一,小人不要。」

大尹道:「十兩銀子哩,可以做生意的本錢,如何不要?快遞領狀。」

小鴉兒道:「這銀子就一逼一小人受了,小人也只撩吊了。

要這樣贓錢那裡去使!」縣官道:「那個當真與你錢,我是試你。

你且到監裡略坐一坐。」

問鄉約道:「那在他裡邊睡的媳一婦一子是甚麼氏?」

鄉約說:「是趙氏。」

縣尹拔了一枝簽,差了一個馬快:「速拘趙氏,晚堂聽審。」

差人拿了簽,晁鳳使包袱裹了兩個頭,都騎了騾馬,飛似走回莊上。

差人同了晁住媳一婦一也騎了一個騾子,一個覓漢跟了,往城中進發。

晁夫人見了頭,又哭了不歇。

都用針錢縫在頸上,兩口棺材都合完了,入了殮,釘了材蓋,將唐氏的抬出外邊廟裡寄放,也日日與他去燒紙,也同了晁源建醮追薦他。

晁源的棺木就停放在他那被害的房內掛孝受吊,不題。

差人拿了晁住的媳一婦一在縣前伺候,晁住就在那邊照管。

縣官坐堂,帶到堂上見了。

縣官說:「你將前後始末的事從頭說得詳細,只教我心裡明白了這件事,我也不深究了。

你若不實說,我夾打了,也還要你招。」

叫拿夾棍上來伺候。

趙氏當初合計家問官司時見過刑廳夾那伍聖道、邵強仁的利害,恐怕當真夾起來,就便一則一,二則二,說得真真切切的,所以第十九回上敘的那些一情一節都從趙氏口中說出來的,不然,人卻如何曉得?

縣尹把趙氏拶了一拶,說:「這樣無一恥,還該去衣打三十板才是!為你一自一己說了實話,姑免打。」

問:「有甚麼人領他?」

回說:「他漢子晁住見在。」

縣尹說:叫上他來!」說道:「沒廉恥的一奴一才!你管教的好妻子!」拔了四枝簽,打了二十板,將趙氏領了下去。

監中提出小鴉兒來,也拔了四枝簽,打了二十板,與他披出紅去。

小鴉兒仍到莊上,挑上皮擔,也不管唐氏的身一屍一,佯長離了這莊。

後來有人見他在泰安州做生意。

再說晁家沒有甚麼近族,不多幾個遠房的人,因都平日上不得蘆葦,所以不大上門。

內中有兩個潑皮無賴的惡人:一個是晁老的族弟,一個晁老的族孫,這是兩個出頭的光棍;其外也還有幾個膿包,倚負這兩個凶人。

看得晁源死了,不知晁老新收的那個一春一鶯有了五個月遺腹,雖不知是男是一女一,卻也還有指望。

以為晁夫人便成了絕戶,把這數萬家財,看起與晁夫人是絕不相干的,倒都看成他們的囊中之物了。

每人出了分,把銀子買了一個豬頭、一個雞、一個爛魚、一陌紙,使兩個人抬了。

那個族弟叫做晁思才,那個族孫叫做晁無晏,領了那些膿包都同到莊上,假來弔孝為名,見了晁夫人,都直了喉嚨,干叫喚了幾聲,責備晁夫人道:「有夫從夫,無夫從子。

如今子又沒了,便是我們族中人了。

如何知也不教我們知道?難道如今還有鄉宦,還有監生,把我們還放不到眼裡不成!」晁夫人道:「一自一我到晁家門上,如今四十四五年了,我並不曾見有個甚麼族人來探探頭!冬至年下來祖宗跟前拜個節!怎麼如今就有了族人,說這些閒話?我也不認得那個是上輩下輩,論起往鄉里來弔孝,該管待才是。

既是不為弔孝,是為責備來的,我鄉里也沒預備下管責備人的飯食,這厚禮我也不敢當!」

那晁無晏改口說道:「我還該趕著叫『奶奶』哩。

剛才這說話的還是我的一位爺爺,趕著奶奶該叫『嫂子』哩。

他老人家從來說話不犯尋思,來替大叔弔孝原是取好,不管不顧說這們幾句叫奶奶心裡不一自一在。

剛才不是怪奶奶不說,只是說當家子就知不道有這事,叫人笑話。」

晁夫人道:「昨日做官的沒了,前年大官兒娘子歿了,及至昨日出殯,您都不怕人笑話,鬼也沒個探頭的,怎麼如今可怕人笑話?」

晁思才說:「這可說甚麼來!兩三次通瞞著俺,不叫俺知道,被外頭人笑話的當不起,說:『好一家子,別人倒還送個孝兒,一家子連半尺的孝布也沒見一點子!』俺氣不過這話,俺才一自一己來了!」晁夫人道:「既說是來弔孝就是好,請外邊坐,收拾吃了飯去。」

各人都到客位坐了,又叫進人來說道:「要孝衣合白布道袍。」

晁夫人道:「前日爺出殯時既然沒來穿孝,這小口越發不敢勞動。」

眾人道:「一定不曉得我們今日來,沒曾預備,俺們到打醮的那日再來。

你合奶奶說知,可與我們做下,穿著出去行香也大家好看。

我們家裡的也都要來弔孝哩。

合奶奶說,該預備的也都替預備下,省得急忙急促的。」

晁夫人道:「這幾件衣服能使了幾個錢,只這些人引開了頭兒就收救不住,脫不了這個老婆子叫他們就把我拆吃了打哩!天爺可憐見,那肚子裡的是個小廝,也不可知,怎麼料得我就是絕戶!我就做了絕戶,我也只喂狼不餵狗!」叫人定十二眾和尚,十五日唸經,此外少了些,太速了。

到那日,晁夫人拚著與他們招架。

可可的和尚方才坐定,才敲動鼓鈸,一陣黑雲,傾盆大雨下得個不住,路上都是山水,那些人一個也沒有來的。

十九日是晁源的「一七」,那些人算計恐怕那日又下了雨,要先一日就要出到莊上,可可的晁思才家老婆害急心疼的要死不活。

卻說蛇無頭而不行,雖然還有晁無晏這個歪貨,畢竟那狼合狽拆開了兩處,便就動不得了。

這十九日又不曾來得。

晁夫人過了「首七」閉了喪,收拾封鎖了門,別的事一情一盡托付了季一春一江一 ,晁夫人進城去了。

晁思才這兩個歪人再不料晁夫人只在莊上住了「一七」便進城來,老婆心疼住了,邀了那一班蝦兵蟹將,帶了各人的婆娘,瘸的瘸、瞎的瞎,尋了幾個頭口,豺狗陣一般趕將出去。

曉得晁夫人已進城去了,起先也己了一個嘴谷都,老婆們也都還到了靈前號叫了幾聲。

季一春一江一 連忙收拾飯管待了裡外的眾人,又都替他們飼飽了頭口。

眾人還千不是萬不是責備季一春一江一 不周全的去處。

吃了飯,問季一春一江一 要打下的麥子。

季一春一江一 道:「麥子是有,只不奉了奶奶分付,我顆粒也不敢擅動。」

晁思才還倒不曾開口,那晁無晏罵道:「放你的狗屁!如今你奶奶還是有兒有一女一,要守得家事?這產業脫不過是我們的。

我們若有仁義,己他座房子住,每年己他幾石糧食吃用;若我們沒有仁義時節,一條棍攆得他離門離戶的!」季一春一江一 回說:「你這話倒不相武城縣裡人家說的話,通似口外人說的番語。

別說他有閨一女一,也別說他房裡還有人懷著肚子,他就是單單的一個老婆子,他丈夫掙下的潑天家業,倒不得享用!你倒把他一條棍攆了出去!好似你不敢攆的一般!氣殺我那心裡!不是看著宅裡分上,我就沒那好來!」

晁思才走向前把季一春一江一 照臉一巴掌,罵說:「賊扯淡的一奴一才!你生氣,待敢怎樣的!」季一春一江一 出其不意,望著晁思才心坎上一頭拾將去,把個晁思才拾了個仰百叉,地下蹬歪。

晁無晏上前就合季一春一江一 扭結成一塊,晁思才和他的老婆並晁無晏的老婆,男一婦一一齊上前。

眾人妝著來勸,其實是來封住季一春一江一 的手。

那季一春一江一 雖平日也有些本事,怎敵的過七手八腳的一群男一女一。

季一春一江一 的婆子見丈夫吃了虧,跑到街上大叫:「鄉約地方救人!強盜白日進院!」拿了面銅鑼著實的亂敲。

那些鄰舍家合本莊的約保都集了許多人進去,只見眾人還圍住了季一春一江一 在那裡采打的鼻子口裡流血,那些老婆們,拿了褥套的、脫下布牽來的、紮住了袖口當袋的,開了路一團一 在那裡搶麥;又有將晁源供養的香爐燭台踹扁了,填在褲襠裡的,也有將孝帳扯下幾幅,藏在身邊的。

鄉約地方親見了這個光景,喊說:「清平世界,白晝劫財傷人!」要圍了莊擒捉。

那晁無晏合晁思才兩個頭目方才放了季一春一江一 ,說道:「俺們本家為分家財,與你眾人何干!」鄉約道:「他家晁奶奶見在,你們分罷了,如何來打搶?如今大爺這等嚴明,還要比那嘗時的混帳,任你們一胡一 行亂做哩!」要寫申文報縣。

又做剛做柔的說著,叫他替季一春一江一 立了一張保辜的文約,攆得一班男一婦一馱了麥子等物回城去了。

季一春一江一 要次日用板門抬了赴縣告狀,眾人勸說:「你主人既已不在,你又是個單身,照他這眾人不過,便是我們證他的罪名,除不得根,把仇越發深了。

你依我們勸說,忍了他的,我想這些人還不肯干休,畢竟還要城裡去打搶,守著大爺近近的,犯到手裡,叫他一自一去送死,沒得怨悵。」

慰安了一頓,各人散了回家。

季一春一江一 果也打得狼狽,臥床 不起,差人報入城來。

晁夫人乍聞了,也不免生氣,無可奈何。

誰想晁思才這兩個兇徒算道:「事不宜遲。

莫叫他把家事都抵盜與一女一兒去了,我們才『屁出了掩一臀一』。

我們合族的人都搬到他家住,前後管住了老婆子,莫教透露一些東西出去,再一逼一他拿出銀子來均分,然後再把房產東西任我們兩個為頭的凡百揀剩了,方搭配開來許你們分去。」

眾人俱一一應允,即刻俱各領了老婆孩子,各人亂紛紛的佔了房子,搶桌椅、搶箱廚、搶糧食,趕打得那些丫頭養娘、家人小廝哭聲震地;又兼他窩裡廝咬,喊成一塊。

晁夫人恐怕一春一鶯遭一毒手,損了胎氣,急急攛掇上在看家樓上,鎖了樓門,去吊了一胡一 梯。

那大門前圍住了幾萬人看晁家打搶。

這伙凶棍,若天爺放過了,叫他們得了意去,這世間還有甚麼報應?不想那日一個欽差官過,徐大尹送到城外回來,恰好在門前經過,聽得裡面如千軍萬馬的喧嚷,外面又擁集了幾萬的人,把轎都行動不得。

徐大尹倒也吃了一驚。

左右稟說:「是晁鄉宦的族人,因晁源被人殺了,打搶家財的。」

徐大尹問:「他家還有甚麼人見在?」

左右說:「還有鄉宦的夫人。」

徐大尹叫趕開眾人,將轎抬到晁家門首,下了轎,進到廳上。

那些人打搶得高興,夢也不曉得縣官進到廳前。

縣官叫把大門關上,又問:「有後門沒有?」

回說:「有後門。」

叫人把後門把住,放出一個人去重責五十板。

從裡面跑出兩個人來,披了頭,打得滿面是血,身上都打得青紅紫皂,開染坊的一般,一條褲都扯得粉碎,跪下,叫喚著磕頭。

徐大尹看著晁鳳道:「這一個人是前日去領頭的,你如何也在這裡打搶?」

晁鳳道:「小的是晁鄉宦的家人,被人打的傷了。」

徐大尹道:「你原來是家人!你主母見在何處?」

晁鳳道:「奶奶被眾人凌一逼一的將死!」大尹問說:「受過封不曾?」

晁鳳回說:「都兩次封過了。」

大尹道:「請宜人相見。」

晁鳳道:「被一群一婦一人攔住,不放出來。」

徐大尹叫一個快手同管家進去請,果然許多潑一婦一圍得個晁夫人封皮一般,那裡肯放。

快手問道:「那一位是晁奶奶?」

晁夫人哭著應了,快手將別的婆娘一陣趕開。

晁夫人叫取過孝衫來穿上,繫了麻繩,兩個打傷的丫頭攙扶了,哭將出來,倒身下拜。

徐大尹在門內也跪下回禮,起說:「宜人請把氣來平一平,告訴這些始末。」

晁夫人道:「近支絕沒有人,這是幾個遠族,從我進門,如今四十餘年,從不曾見他們一面。

先年公姑的喪,昨日丈夫的喪,就是一張紙也是不來燒的。

昨日不才兒子死了,便都跑得來,要盡得了家事,要趕我出去。

昨日出到鄉里,搶了個一精一光,連兒子靈前的香案合孝帳都搶得去了,還把看莊的人打得將死。

如今又領了老婆孩子各人佔了屋,要罄身趕我出去,還恐怕我身上帶著東西,一夥老婆們把我渾身翻過。

老父母在這裡,他還不肯饒我。

差人進去是親見的。」

大尹道:「共有多少人?」

夫人道:「八個男人,十四五個婆娘。」

大尹道:「這夥人一定有為首的,甚麼名字?」

夫人道:「一個叫是晁思才,一個是晁無晏。」

大尹道:「如今在那裡?」

夫人道:「如今一夥人全全的都在裡面。」

大尹道:「且把這八個男子鎖出來!」

一群快手,趕到裡面,鎖了六個,少了兩人。

大尹道:「那兩個卻從何處逃走?」

晁夫人道:「牆高跳不出,一定還在裡面藏著哩。」

大尹道:「仔細再搜!」快手回道:「再搜尋不出,只有一座看家樓上面鎖著門,下邊沒有一胡一 梯,只怕是躲在那樓上。」

夫人道:「那樓上沒有人,是一個懷孕的妾在上面。

我恐怕這伙強人害了胎氣,是我鎖了門,掇了梯子,藏他在上面的。」

大尹問:「這懷孕的是那個的妾?」

夫人道:「就是丈夫的妾。」

大尹道:「懷孕幾月了?」

夫人道:「如今五個月了。」

大尹道:「既有懷孕的妾,焉知不生兒子!」又叫:「快去鎖出那兩個來!」

快手又進去翻,從佛閣內搜出了一個,只不見了晁無晏一個。

小丫頭說:「我見一個人跑進奶奶房裡去了。」

差人叫那丫頭領著走進房內,絕無蹤跡。

差人把床 上的被合那些衣裳底下掀了一掀,恰好躲在裡面。

差人就往脖項上套鎖。

晁無晏跪在地下,從腰間掏出一大包東西,遞與差人,只說:「可憐見!饒命!」他的老婆孫氏也來跪著討饒,說:「你肯饒放了他,我憑你要甚,我都依你。」

差人說:「我饒了你的命去,大爺卻不肯饒我的命了,我還要甚麼東西!」竟鎖了出去。

大尹道:「躲在那裡,許久的方才尋見?」

差人說:「各處尋遍沒有,一個小丫頭說他跑進晁奶奶臥房去了,小人進去又尋不著,只見他躲在晁奶奶的床 上被子底下。

他腰裡還有一大包東西掏出來,要買告小人放他。」

大尹道:「這可惡更甚了!那一包東西那裡去了?」

差人道:「遞與他的老婆了。」

又叫:「把那些一婦一人都鎖了出來!」差人提了鎖,趕到後面。

那些婆娘曉得要去拿他,扯著家人媳一婦一叫嫂子的,拉著丫頭叫好姐姐的,鑽灶突的,躲在桌子底下的,妝做僕一婦一做飯的,端著個馬桶往茅廝裡跑的,躲在炕上吊了11髻蓋了被妝害病的,再也不一自一己想道那些丫頭養娘被他打的打了,采的採了,那一個是喜歡你的,肯與你遮蓋?指與那些差人,說一個拿一個,比那些漢子們甚覺省事。

十四個一團一 臍一個也不少。

看官!你道這伙婆娘都是怎生模樣?

有的似東瓜白醭臉,有的似南棗紫綃唇。

有的把皮袋掛在一胸一前,有的將綿花綁在腳上。

有的高高下下的面孔,辨不出甚麼鳩荼;有的猙猙獰獰的身材,一逼一真的就如羅剎。

有的似狐狸般裊娜嬌嬈,有的似猢猻般踢天弄井。

分明被孫行者從翠微宮趕出一群妖怪,又恰像傅羅卜在餓鬼獄走脫滿陣冤魂。

大尹問夫人道:「這些一婦一人全了不曾?」

夫人道:「就是這十四個人。」

大尹叫本宅的家人媳一婦一盡都出來,一個家歪歪拉拉來到。

大尹叫把這些一婦一人身上仔細搜簡。

也還有搜出環子的,丁香的,手鐲釵子的,珠箍的,也還不少。

大尹見了數,俱教一交一 一付夫人,又叫人快去左近邊叫一個收生一婦一人來。

把些眾人心裡一胡一 亂疑猜,不曉得是為甚的。

那些一婦一人心裡忖道:「這一定疑我們產門裡邊還有藏得甚麼物件,好叫老娘婆伸進手去掏取。」

面面相覷,慌做一塊。

不多時,叫到了一個收生的一婦一人,大尹問道:「你是個蓐一婦一麼?」

那一婦一人不懂得甚麼叫是蓐一婦一,左右說:「老爺問你是收生婆不是?」

那一婦一人說:「是。」

大尹向著晁夫人說:「將那個懷孕的一女一人叫出來,待我一看。」

晁夫人袖裡取出鑰匙,遞與晁書媳一婦一,叫人布上一胡一 梯,喚他出來見大爺。

晁書媳一婦一去不多時,同了一春一鶯從裡面走將出來。

但見:

雖少妖嬈國一色一,殊多羞澀家風。

孝裙掩映金蓮,白袖籠藏玉筍。

年紀在十六七歲之內,分娩約十一二月之間。

晁夫人道:「就在階下拜謝大爺。」

大尹立受了四拜,叫:「老娘婆,你同那合族的一婦一人到個僻靜所在驗看果有胎氣不曾。」

晁夫人道:「這廳上西邊裡間內就好。」

一春一鶯跟了老娘婆進去,憑他揣摩了一頓,又替他診了兩手的脈出來,大尹叫一春一鶯回到後面去。

老娘婆道:「極旺的胎氣,這差不多是半裝的肚子了。

替他診了脈,是個男胎。」

大尹說:「他那合族的一婦一人都見不曾?」

老娘婆回說:「他都見來。」

大尹對晁夫人道:「宜人恭喜!我說善人斷沒有無後之理!約在幾時分娩?」

晁夫人道:「算該十一月,或是臘月初邊。」

大尹道:「晁老先生是幾時不在的?」

夫人道:「這妾是二月初二日收,丈夫是三月二十一不在的。」

大尹肚內算了一算,正合著了日子。

大尹說:「這伙一奴一才可惡!本縣不與你驗一個明白,做個明府,他們後日就要起弄風波,布散蜚語。

到分娩了,報本縣知道,就用這個老娘收生。」

說完,請宜人回宅。

晁夫人仍又叩謝。

大尹也仍回了禮。

大尹出到大門口,叫拿過一把椅來坐下,叫把晁思才、晁無晏帶到縣裡發落;其餘六個人,就在大門外每人三十大板,開了鎖,趕得去了。

叫把這些一婦一人,五個一排,拿下去每人三十。

晁夫人叫晁鳳稟說:「主母稟上:若非男子們領著,這一女一人們能敢如此?既蒙老爺打過了他的男人,望老爺饒恕了這起一婦一女一。

主母又不好出到外面來面稟。」

大尹道:「全是這伙一婦一人領了漢子穿房入戶的搜簡,宜人怎麼倒與他說分上?若是小罪過,每人拶他一拶就罷了;這等平空抄搶人家,我拿出街上來打人,所以儆眾。

多拜上奶奶,別要管他。

拿下去打!」晁夫人又使了晁書出來再三懇稟。

卻也是大尹故意要做個開手,叫晁夫人做個一情一在眾人身上,若是當真要打,從人揪打得稀爛,可不還閣了板子合人商議哩。

回說:「只是便宜了這些潑一婦一!再要上門抄搶,我還到這街上來打這些潑一婦一!」又問:「鄉約地方怎都不見伺候?」

鄉約正副,地方總甲,都一齊跪將過去,回說:「在此伺候久了。」

大尹道:「你們就是管這街上的麼?」

回說:「正是本管。」

大尹說:「做得好約正副!好地方!城裡邊容這樣惡人橫行,一自一己不能箝束,又不報縣!拿下去,每人二十板!」坐了轎,止帶了兩個首惡到了縣堂,每人四十大板,一夾槓,晁思才一百槓子,晁無晏因躲在夫人床 上,加了一百槓,共二百槓子;叫禁子領到監裡,限一月全好,不許叫他死。

這分明是天理不容,神差鬼使,叫大尹打他門口經過;又神差鬼使,叫他裡面嚷打做鬼哭狼號,外面擁集萬把人洶洶的大勢。

事事都是大尹一自一己目見耳聞,何須又問證見?替他處治得又周密,又暢快。

若不是神差鬼使,就是一百個晁夫人也到不得大尹的跟前,就到了大尹的跟前,這伙狼蟲脫不了還使晁夫人的拳頭搗晁夫人的眼彈,也定沒有叫晁夫人贏了官司的理。

如今那一條街上的居民,擁著的人眾,萬口一詞,那一個不說徐大尹真是個神明,真正是民的父母!替那子孫幹事一般,除了日前的禍患,又防那後日的風波。

又都說:「真正萬事勸人休碌碌,舉頭三尺有神明。」

但願得一春一鶯生出一個兒子,不負了大尹的一片苦心才好。

不知何如,只得再看後說。

分類:才子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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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姻緣傳
第一回 晁大捨圍場射獵 狐仙姑被箭傷生第二回 晁大捨傷狐致病 楊郎中鹵莽行醫第三回 老學究兩番托夢 大官人一意投親第四回 童山人脅肩諂笑 施珍哥縱慾崩胎第五回 明府行賄典方州 戲子恃權驅吏部第六回 小珍哥在寓私奴 晁大捨赴京納粟第七回 老夫人愛子納娼 大官人棄親避難第八回 長舌妾狐媚惑主 昏監生鶻突休妻第九回 匹婦含冤惟自縊 老鰥報怨狠投詞第一十回 恃富監生行賄賂 作威縣令受苞苴第十一回 晁大嫂顯魂附話 貪酷吏見鬼生瘡第十二回 李觀察巡行收狀 褚推官執法翻招第十三回 理刑廳成招解審 兵巡道允罪批詳第十四回 囹圄中起蓋福堂 死囚牢大開壽宴第十五回 刻薄人焚林撥草 負義漢反面傷情第十六回 義士必全始全終 哲母能知亡知敗第十七回 病瘧漢心虛見鬼 黷貨吏褫職還鄉第十八回 富家顯宦倒提親 上捨官人雙出殯第十九回 大官人智奸匹婦 小鴉兒勇割雙頭第二十回 晁大捨回家托夢 徐大尹過路除凶第二十一回 片雲僧投胎報德 春鶯女誕子延宗第二十二回 晁宜人分田睦族 徐大尹懸扁旌賢第二十三回 繡江縣無儇薄俗 明水鎮有古淳風第二十四回 善氣世回芳淑景 好人天報太平時第二十五回 薛教授山中占籍 狄員外店內聯姻第二十六回 作孽眾生填惡貫 輕狂物類鑿良心第二十七回 禍患無突如之理 鬼神有先洩之機第二十八回 關大帝泥胎顯聖 許真君撮土救人第二十九回 馮夷神受符放水 六甲將按部巡堤第三十回 計氏托姑求度脫 寶光遇鬼報冤仇第三十一回 縣大夫沿門持缽 守錢虜閉戶封財第三十二回 女菩薩賤糶賑饑 眾鄉宦愧心慕義第三十三回 劣書生廁上修樁 程學究中遺便第三十四回 狄義士掘金還主 貪鄉約婪物消災第三十五回 無行生賴牆爭館 明縣令理枉伸冤第三十六回 沈節婦操心守志 晁孝子股療親第三十七回 連春元論文擇婿 孫蘭姬愛俊招郎第三十八回 連舉人擬題入彀 狄學生唾手游庠第三十九回 劣秀才天奪其魄 忤逆子孽報於親第四十回 義方母督臨愛子 募銅尼備說前因第四十一回 陳哥思妓哭亡師 魏氏出喪作新婦第四十二回 妖狐假惡鬼行兇 鄉約報村農援例第四十三回 提牢書辦火燒監 大辟囚姬蟬脫殼第四十四回 夢換心方成惡婦 聽撒帳早是癡郎第四十五回 薛素姐酒醉疏防 狄希陳乘機取鼎第四十六回 徐宗師歲考東昌 邢中丞賜環北部第四十七回 因詐錢牛欄認犢 為剪惡犀燭降魔第四十八回 不賢婦逆姑毆婿 護短母吃腳遭拳第四十九回 小秀才畢姻戀母 老夫人含飴弄孫第五十回 狄貢士換錢遇舊 臧主簿瞎話欺人第五十一回 程犯人釜魚漏網 施囚婦狡兔投羅第五十二回 名御史旌賢風世 悍妒婦怙惡乖倫第五十三回 期絕戶本婦盜財 逞英雄遭人捆打第五十四回 狄生客中遇賢主 天爺秋裡殛凶人第五十五回 狄員外饔飧食店 童奶奶慫恿皰人第五十六回 狄員外納妾代皰 薛素姐毆夫生氣第五十七回 孤兒將死遇恩人 凶老禱神逢惡報第五十八回 多心婦屬垣著耳 淡嘴漢圈眼游營第五十九回 孝女于歸全四德 悍妻逞毒害雙親第六十回 相妗子痛打甥婦 薛素姐監禁夫君第六十一回 狄希陳飛星算命 鄧蒲風設計誆財第六十二回 張茂實信嘲毆婦 狄希陳誑語辱身第六十三回 智姐假手報冤仇 如卞托鷹懲悍潑第六十四回 薛素姐延僧懺罪 白姑子造孽漁財第六十五回 狄生遭打又陪錢 張子報仇兼射利第六十六回 尖嘴監打還傷臂 狠心賠酒又捱椎第六十七回 艾回子打脫主顧 陳少潭舉薦良醫第六十八回 侯道婆伙倡邪教 狄監生自控妻驢第六十九回 招商店素姐投師 蒿里山希陳哭母第七十回 狠漢貪心遭主逐 賢妻巧嘴脫夫災第七十一回 陳太監周全夥計 宋主事逼死商人第七十二回 狄員外自造生墳 薛素姐伙游遠廟第七十三回 眾婦女合群上廟 諸惡少結黨攔橋第七十四回 明太守不准歪狀 悍婆娘捏念活經第七十五回 狄希陳奉文赴監 薛素姐咒罵餞行第七十六回 狄希陳兩頭娶大 薛素姐獨股吞財第七十七回 饞小廝爭嘴唆人 風老婆撒極上吊第七十八回 陸好善害怕賠錢 寧承古詐財捱打第七十九回 希陳誤認武陵源 寄姐大鬧葡萄架第八十回 童寄姐報冤前世 小珍珠償命今生第八十一回 兩公差憤抱不平 狄希陳代投訴狀第八十二回 童寄姐喪婢經官 劉振白失銀走妾第八十三回 費三千援納中書 降一級調出外用第八十四回 童奶奶指授方略 駱舅舅舉薦幕賓第八十五回 狄經歷脫身赴任 薛素姐被賺留家第八十六回 呂廚子回家學舌 薛素姐沿路趕船第八十七回 童寄姐撒潑投河 權奶奶爭風吃醋第八十八回 薛素姐送回明水 呂廚子配死高郵第八十九回 薛素姐謗夫造反 顧大嫂代眾降魔第九十回 善女人死後登仙 純孝子病中得藥第九十一回 狄經司受制嬖妾 吳推府考察屬官第九十二回 義徒從厚待師母 逆婦假手殺親兒第九十三回 晁孝子兩口焚修 嶧山神三番顯聖第九十四回 薛素姐萬里親征 狄希陳一驚致病第九十五回 素姐洩數年積恨 希陳捱六百沉椎第九十六回 兩道婆騙去人財 眾衙役奪回官物第九十七回 狄經歷惹火燒身 周相公醍醐灌頂第九十八回 周相公勸人為善 薛素姐假意乞憐第九十九回 郭將軍奉旨賜環 狄經歷回家致仕第一百回 狄希陳難星退捨薛素姐惡貫滿盈●凡例●弁言●引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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