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衡》寒溫篇:在本篇中,作者批駁了君主喜怒決定天氣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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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衡》寒溫篇

論衡

寒溫篇

【題解】

在本篇中,作者批駁了君主喜怒決定天氣寒一溫一 的天人感應學說,故稱篇名為「寒一溫一 」。

說寒一溫一 者宣揚,君主高興行賞,天氣就一溫一 暖;反之,發怒施罰,天氣就寒冷。

王充則認為「天道自然,自然無為」;「春一溫一 夏暑,秋涼冬寒」是自然變化;「水旱之至,自有期節」,與君主的喜怒,政治的好壞無關。

因此他質問,君主喜怒時,連自己體內的一溫一 度和屋內的一溫一 度都不受影響,怎麼能影響整個自然界呢?齊、魯接境,如果齊賞魯罰,難道會「齊國一溫一 、魯地寒乎?」

六國之時,秦漢之際,年年戰爭,國與國之間、將與將之間、兵與兵之間,都有仇殺之氣,為什麼當時的天氣不經常寒冷呢?對於這種寒一溫一 說法,王充分析說,要麼是天氣的寒一溫一 與君主的喜怒、賞罰碰巧在一起,於是變復之家就把偶然說成必然;要麼是變復之家根據天氣的寒一溫一 ,去推知君主的喜怒,而編造的辯解之詞。

最後王充指出,把「人事」、「政事」與天氣寒一溫一 應和起來,是「妄處之也」。

【原文】

41·1說寒一溫一 者曰(1):人君喜則一溫一 ,怒則寒。

何則?喜怒發於胸中,然後行出於外,外成賞罰。

賞罰,喜怒之效,故寒一溫一 渥盛,凋物傷人。

【註釋】

(1)說寒一溫一 者:指用君主的喜怒來解釋天氣冷暖的人。

【譯文】

解釋寒一溫一 的人說:君主歡喜天氣就一溫一 暖,君主發怒天氣就寒冷。

為什麼呢?因為歡喜發怒都是從胸中發生的,然後由行為在外面表現出來,於是在外就形成了獎賞和懲罰。

獎賞和懲罰是歡喜與發怒的結果,所以天氣太冷太熱,都會使草木凋枯,人受損傷。

【原文】

41·2夫寒一溫一 之代至也,在數日之間,人君未必有喜怒之氣發胸中,然後渥盛於外。

見外寒一溫一 ,則知胸中之氣也。

當人君喜怒之時,胸中之氣未必更寒一溫一 也。

胸中之氣,何以異於境內之氣?胸中之氣,不為喜怒變,境內寒一溫一 ,何所生起?六國之時,秦漢之際,諸侯相伐,兵革滿道(1),國有相攻之怒,將有相勝之志,夫有相殺之氣(2),當時天下未必常寒也;太平之世,唐虞之時,政得民安,人君常喜,絃歌鼓舞,比屋而有,當時天下未必常一溫一 也。

豈喜怒之氣為小發,不為大動邪?何其不與行事相中得也?

【註釋】

(1)兵革:兵器和衣甲的總稱。

這裡指戰爭。

(2)夫:成年男子。

這裡指士兵。

【譯文】

寒冷與一溫一 暖天氣一交一 替的到來,在幾天之間,君主不一定會有喜怒的氣在胸中產生,然後強烈地表現在外面而引起氣候的寒冷與一溫一 暖。

而是解釋寒一溫一 的人看見外界天氣的寒一溫一 ,這才推知君主胸中喜怒的氣。

當君主喜怒的時候,胸中的氣不一定就會改變天氣的寒一溫一 ,君主胸中的氣,與國境內的氣怎麼能有差別呢?胸中的氣,不因為喜怒而改變,那麼國境內天氣的寒一溫一 ,又怎麼會產生變化呢?戰國的六國時期、秦、漢時期,諸侯互相討伐,到處是戰爭,國與國之間有互相攻打的怒氣,將與將之間有相互要戰勝的志氣,士兵與士兵之間有互相廝殺的仇氣,當時天下的天氣卻未必經常寒冷;太平盛世,堯、舜的時候,政治得當百姓安寧,君主常常歡喜,彈琴唱歌擊鼓起舞,家家都有,當時天下天氣卻未必經常一溫一 暖。

難道喜怒的氣只為小事而發,不為大事而動嗎?為什麼它們不跟已往的事相一致呢?

【原文】

41·3夫近水則寒,近火則一溫一 ,遠之漸微。

何則?氣之所加(1),遠近有差也。

成事:火位在南(2),水位在北,北邊則寒,南極則熱。

火之在爐,水之在溝,氣之在軀,其實一也。

當人君喜怒之時,寒一溫一 之氣,閨門宜甚,境外宜微。

今案寒一溫一 ,外內均等,殆非人君喜怒之所致。

世儒說稱,妄處之也。

【註釋】

(1)加:施放。

這裡是擴散的意思。

(2)火位在南:按陰陽五行家的說法,火屬南,水屬北。

【譯文】

靠近水就寒冷,接近火就一溫一 暖,離它們越遠,冷熱的感覺就逐漸減弱。

為什麼呢?因為水火寒一溫一 之氣的擴散,與離距它們的遠近有差別。

已往事例是:火的位置在南邊,水的位置在北邊,在北邊就寒冷,在南邊就炎熱。

火在爐內,水在河裡,喜怒之氣在人一體 中,其實一樣。

當君主喜怒的時候,影響天氣寒一溫一 的氣,寢室門內應當最厲害,周圍環境應當輕微。

如今考察天氣的寒一溫一 ,室內外都相等,由此看來,天氣的寒一溫一 大概不是君主喜怒所引起的。

俗儒的說法,是妄加判斷。

【原文】

41·4王者之變在天下,諸侯之變在境內,卿大夫之變在其位,庶人之變在其家。

夫家人之能致變,則喜怒亦能致氣。

父子相怒,夫妻相督,若當怒反喜,縱過飾非,一室之中,宜有寒一溫一 。

由此言之,變非喜怒所生,明矣。

【譯文】

帝王行為引起的變化會影響整個天下,諸侯行為引起的變化會影響整個領地,卿大夫行為引起的變化會影響他們的職權範圍,老百姓行為引起的變化會影響他們的家庭。

既然一家人能引起變化,那麼他們的喜怒也能引起屋內氣一溫一 的變化。

父子互相生氣,夫妻互相責備,或者正在發怒的時候又轉為高興,放縱過失,掩蓋錯誤,那麼整個屋內,應該有寒一溫一 的變化了,可是沒有發生。

這樣說來,天氣的變化不是喜怒造成的,這就很明白了。

【原文】

41·5或曰:「以類相招致也。

喜者和一溫一 ,和一溫一 賞賜,陽道施予(1),陽氣一溫一 ,故一溫一 氣應之。

怒者慍恚(2),慍恚誅殺,陰道肅殺(3),陰氣寒,故寒氣應之。

虎嘯而谷風至,龍興而景雲起,同氣共類,動相招致,故曰以形逐影,以龍致雨。

雨應龍而來,影應形而去,天地之性,自然之道也。

秋冬斷刑(4),小獄微原(5),大辟盛寒,寒隨刑至,相招審矣。」

【註釋】

(1)施予:施給。

這裡指使萬物生長。

(2)慍(yun運):含怒,怨恨。

恚(hui會):憤怒,惱怒。

(3)肅殺:嚴酷,摧敗。

這裡指使萬物凋殘。

(4)斷刑:審判罪案,處決犯人。

秋冬斷刑:漢儒認為秋冬陰氣占統治地位,應該在這時審判罪案,處決犯人。

(5)微原:這裡指寒氣稍稍露頭。

【譯文】

有人說:「因為同類互相招引。

歡喜時態度一溫一 和,態度一溫一 和就會賞賜別人,「陽」的特點是使萬物生長,陽氣一溫一 和,所以一溫一 和的氣與歡喜相感應而出現。

發怒時樣子惱怒,樣子惱怒就會懲罰殺人,「陰」的特點是使萬物凋殘,陰氣寒冷,所以寒冷的氣與發怒相感應而出現。

虎嘯山谷就會有風來,龍騰彩雲就會出現,它們同氣同類,一舉一動會互相招引,所以說由形體帶來影子,由龍招引來了雨。

雨感應龍而來,影感應形而去,天地的本性,就是自然的本質。

秋冬時節要審判罪案,處決犯人,判處小罪時,寒氣就已稍稍露頭,執行死刑時,天氣會非常寒冷,寒冷跟隨著判刑的輕重情況而到來,同類相招引,這是很清楚的了。」

【原文】

41·6夫比寒一溫一 於風雲。

齊喜怒於龍一虎,同氣共類,動相招致,可矣。

虎嘯之時,風從谷中起;龍興之時,雲起百里內。

他谷異境,無有風雲。

今寒一溫一 之變,並時皆然。

百里用刑,千里皆寒,殆非其驗。

齊魯接境,賞罰同時,設齊賞魯罰,所致宜殊,當時可齊國一溫一 、魯地寒乎?

【譯文】

把寒一溫一 比作風雲,把喜怒比作龍一虎,同氣同類,一舉一動會互相招引,是可以的。

虎嘯的時候,風從山谷中產生;龍騰的時候,彩雲在百里內興起。

要是在其他山谷和地方,就不會有風雲出現。

如今寒一溫一 的變化,同一時候都是一樣的。

百里內用刑,千里內都會寒冷,這大概不是君主喜怒的作用。

春秋時齊國與魯國接壤,同時賞罰,假設齊國獎賞魯國懲罰,就應該招致不同的結果,難道當時會齊國一溫一 暖而魯國寒冷嗎?

【原文】

41·7案前世用刑者,蚩尤、亡秦甚矣(1)。

蚩尤之民,湎湎紛紛(2);亡秦之路,赤衣比肩(3)。

當時天下未必常寒也。

帝都之市,屠一殺 牛羊,日以百數。

刑人殺牲,皆有賊心,帝都之市,氣不能寒。

【註釋】

(1)蚩(chī吃)尤:傳說中遠古作亂之人和製造兵器之人,又傳為主兵之神。

一說是神話中東方九黎族首領,能以金作兵器,並能喚雲呼雨。

後與黃帝戰於涿鹿(今河北省涿鹿縣東南),戰敗被殺。

《尚書·呂刑》把他作為濫用酷刑的典型。

(2)湎湎:流亡、遷移。

紛紛:雜亂。

湎湎紛紛:形容老百姓到處躲避酷刑,社會秩序亂哄哄的。

(3)赤衣:指古代犯人穿的赭衣。

這裡指囚犯。

【譯文】

考察前代用刑的情況,蚩尤、秦朝最厲害。

蚩尤的老百姓,到處躲避酷刑,社會秩序亂哄哄的;秦朝道路上,穿著赭衣的囚犯,一個挨一個。

可當時天下的天氣未必經常寒冷。

京都的市場上,宰殺牛羊,每天要用百頭來計數。

殺犯人殺牲口,都有殺害的心,京都的市場上,氣候卻不會寒冷。

【原文】

41·8或曰:「人貴於物,唯人動氣。」

夫用刑者動氣乎,用受刑者為變也?如用刑者,刑人殺禽,同一心也。

如用受刑者,人禽皆物也,俱為萬物,百賤不能當一貴乎(1)?

【註釋】

(1)賤:低賤的動物。

這裡指牛羊。

貴:高貴的動物。

這裡指人。

【譯文】

有人說:「人比別的動物尊貴,只有殺人才能感動天氣。」

那麼是由於執刑的人感動天氣呢,還是由於受刑的人使天氣有變化呢?如果是由於執刑的人,那麼殺人跟宰禽一獸 ,是同一個心理,就應該引起寒一溫一 的變化。

如果是由於受刑的人,那麼人和禽一獸 都是動物,都屬於萬物,難道上百頭牛羊還抵不上一個人嗎?

【原文】

41·9或曰:「唯人君動氣,眾庶不能。」

夫氣感必須人君,世何稱於鄒衍(1)?鄒衍匹夫,一人感氣,世又然之。

刑一人而氣輒寒,生一人而氣輒一溫一 乎(2)?赦令四下,萬刑併除,當時歲月之氣不一溫一 。

往年萬戶失火,煙焱參天;河決千里,四望無垠。

火與一溫一 氣同,水與寒氣類。

失火河決之時,不寒不一溫一 。

然則寒一溫一 之至,殆非政治所致。

然而寒一溫一 之至,遭與賞罰同時,變夏之家(3),因緣名之矣。

【註釋】

(1)鄒衍:參見2·5注(24)。

(2)生:活。

這裡指赦免。

(3)變復之家:指把自然災害或不正常現象說成是天降災禍,而又認為只要君主奉行先王之道,或進行祭祀祈禱,災禍就會消除,並恢復原狀的人。

變:指自然災害或異常現象。

復:指消除災害或異常現象,恢復原狀。

【譯文】

有人說:「只有君主能感動天氣,一般人不行。」

既然感動天氣的必須是君主,那麼世人為什麼要讚頌鄒衍呢?鄒衍是個普通人,一個普通人能感動天氣,世人竟然又相信了這件事。

殺死一個人天氣就會寒冷,那麼赦免一個人天氣就要一溫一 暖嗎?四處下赦免令,上萬的死囚一齊被解除,但是當時天氣並沒有一溫一 暖。

往年,萬家失火,火焰和煙霧直衝天空;黃河決堤淹沒千里,四望無邊。

火跟一溫一 暖的天氣同類,水跟寒冷的天氣同類。

萬家失火、黃河決堤的時候,天氣卻不變寒冷也不變一溫一 暖。

既然如此,那麼寒一溫一 天氣的到來,大概也不是政治所造成的。

那麼寒一溫一 天氣的到來,恰好與君主的賞罰碰在一起,解說變復的人,就根據這種偶然現象,說君主的喜怒能造成天氣的寒一溫一 變化。

【原文】

41·10春一溫一 夏暑,秋涼冬寒,人君無事,四時自然。

夫四時非政所為,而謂寒一溫一 獨應政治。

正月之始,正月之後(1),立春之際,百刑皆斷,囹圄空虛(2),然而一寒一一溫一 。

當其寒也,何刑所斷?當其一溫一 也,何賞所施(3)?由此言之,寒一溫一 ,天地節氣,非人所為,明矣。

【註釋】

(1)正月之後:《後漢書·禮儀志》:「立春之日,下寬大書,詔罪大殊死,且勿案驗。」

可見,東漢時停止詔獄在正月之始與立春之際。

「正月之後」,不合漢制,故疑是衍文。

(2)囹圄(ling yǔ靈雨):牢獄。

(3)賞:獎賞。

這裡指赦免犯人。

【譯文】

春天一溫一 暖、夏天炎熱、秋天涼爽、冬天寒冷,只要君主不作事干預,四季就自然變化。

四季的化不是政治造成的,而偏偏要說寒一溫一 的變化是應和政治的。

正月開始,到立春之間,各種案件都處理完畢,監牢空空,然而天氣卻有時寒冷,有時一溫一 暖。

當天氣寒冷的時候,是施行了什麼刑罰呢?當天氣一溫一 暖的時候,又赦免了什麼犯人呢?像這樣,天氣的寒一溫一 ,是天地的節氣所決定,不是人所能影響的,這已經很明白了。

【原文】

41·11人有寒一溫一 之病,非操行之所及也(1)。

遭風逢氣,身生寒一溫一 。

變操易行,寒一溫一 不除。

夫身近而猶不能變除其疾,國邑遠矣,安能調和其氣?人中於寒,飲藥行解,所苦稍衰;轉為一溫一 疾,吞發汗之丸而應愈。

燕有寒谷,不生五穀。

鄒衍吹律,寒谷可種。

燕人種黍其中,號曰「黍谷」(2)。

如審有之,寒一溫一 之災,復以吹律之事調合其氣,變政易行,何能滅除?是故寒一溫一 之疾,非藥不愈;黍谷之氣,非律不調。

堯遭洪水,使禹治之。

寒一溫一 與堯之洪水,同一實也。

堯不變政易行,知夫洪水非政行所致。

洪水非政行所致,亦知寒一溫一 非政治所招。

【註釋】

(1)及:達到。

這裡是造成的意思。

(2)以上事參見《藝文類聚》卷五引劉向《別錄》。

【譯文】

人有寒病一溫一 病,並不是操行造成的。

而是遇上風寒熱氣,身體便產生了寒熱。

即使改變人的操行,寒病一溫一 病也不會消除。

近到自己的身體,尚且不能用改變操行的辦法來消除疾病,國家和封邑離得很遠,又怎麼能調合天氣使它恢復正常呢?人被寒氣所傷,吃藥消解,痛苦就會稍微減輕;要是轉為一溫一 病,吞下發汗的藥丸隨著就好了。

傳說燕國有個寒冷的山谷,不長五穀。

鄒衍吹律管,寒冷的山谷便可栽種莊稼。

燕國人把黍種在這山谷中,稱作「黍谷」。

如果確實有這事,寒一溫一 引起的災變也只有用吹律管的辦法來調合天氣使它恢復正常了,那改變政治和操行的辦法,又怎麼能消滅它呢?所以寒病一溫一 病,不吃藥就不能治好;黍谷裡的氣候,不吹律管就不能調合。

堯碰到洪水,派禹去治理它。

天氣的寒一溫一 跟堯時的洪水,是同類情況。

堯不能用改變政治和操行來治理洪水,就知道那洪水不是政治和操行所造成。

既然洪水不是政治和操行所造成,也就知道天氣的寒一溫一 不是政治和操行所造成。

【原文】

41·12或難曰:「《洪範》庶征曰(1):『急,恆寒若;舒,恆燠若。

』若,順;燠,一溫一 ;恆,常也。

人君急,則常寒順之;舒,則常一溫一 順之。

寒一溫一 應急舒,謂之非政,如何?」

夫豈謂急不寒、舒不一溫一 哉?人君急舒而寒一溫一 遞至,偶適自然,若故相應。

猶卜之得兆(2),筮之得數也(3),人謂天地應令問(4),其實適然。

夫寒一溫一 之應急舒,猶兆數之應令問也,外若相應,其實偶然。

何以驗之?夫天道自然,自然無為。

二令參偶(5),遭適逢會,人事始作,天氣已有(6),故曰道也。

使應政事,是有非自然也(7)。

【註釋】

(1)庶征:《尚書·洪範》中論述了九個治國的問題:五行、五事、八政、五征、皇極、三德、稽疑、庶征、五福六極。

庶征是第八個問題,意思是要經常思考使用各種徵兆。

(2)兆:古人灼龜殼占卜吉凶,龜殼被灼後會出現裂紋叫「兆」,占卜的人就根據它來推測吉凶。

(3)數:指用蓍草算卦的人,按規定辦法多次分配五十根蓍草得出的卦象數目。

它是形成卦象以便占卜的依據。

(4)令問:這裡指卜筮者向天地鬼神提出的問題。

(5)二令:這裡指卜和筮。

參偶:這裡指人事、氣候、兆數三者相一致。

(6)天氣:這裡是指雨、晴、一溫一 、寒等等自然現象。

(7)句難通。

本書《譴告篇》有:「如譴告人,是有為,非自然也。」

文句正同,故疑「有」字下脫一「為」字。

【譯文】

有人責難說:「《尚書·洪範》庶征上說:『君主急躁時,常有寒冷天氣順應他;君主舒暢時,常有一溫一 暖天氣順應他。

』其中若,就是順應;燠,就是一溫一 暖;恆,就是經常。

君主急躁,就常有寒冷天氣順應他;君主舒暢,就常有一溫一 暖天氣順應他。

天氣的寒一溫一 順應心情的急舒,說它不是政治造成的,怎麼行呢?其實,這哪裡是在說君主心情急躁時天氣不會寒冷,心情舒暢時天氣不會一溫一 暖呢?君主心情的急舒跟天氣的寒一溫一 是一交一 替著出現的,是自然而然的巧合,好像是故意相互應和一樣。

如同占卜得到「兆」,算卦得到「數」一樣,人認為天地本來就應該回答卜筮者的提問,這確實是碰巧。

其實,天氣的寒一溫一 應和了心情的急舒,就像占卦的兆數應和了卜筮的提問一樣,從外面看好像是互相應和,這的確也是碰巧。

用什麼來證明呢?因為天道是自然形成的,自然形成就是無意識的。

兆數回答了卜筮的問題、人事、氣候、兆數三者的一致,是恰好偶然碰在一起的,人和社會上一切事開始產生的時候,天氣變化的所有現象就已經存在,所以叫做「道」。

假使天氣變化應和了政事,這就是說天道是有意識的,而不是自然而然的。

【原文】

41·13《易》京氏布六十四卦於一歲中(1),六日七分(2),一卦用事。

卦有陰陽,氣有升降,陽升則一溫一 ,陰升則寒。

由此言之,寒一溫一 隨卦而至,不應政治也。

案《易》「無妄」之應(3),水旱之至,自有期節。

百災萬變,殆同一曲。

變復之家,疑且失實。

何以為疑?「夫大人與天地合德(4),先天而天不違,後天而奉天時(5)。」

《洪範》曰:「急,恆寒若;舒,恆燠若。」

如《洪範》之言,天氣隨人易徙,當「先天而天不違」耳,何故復言「後天而奉天時」乎?後者,天已寒一溫一 於前,而人賞罰於後也。

由此言也,人言與《尚書》不合(6),一疑也。

京氏占寒一溫一 以陰陽升降,變復之家以刑賞喜怒,兩家乖跡(7),二疑也。

民間占寒一溫一 ,今日寒而明日一溫一 ,朝有繁霜,夕有列光(8),旦雨氣一溫一 ,旦暘兩氣寒。

夫雨者陰,暘者陽也;寒者陰,而一溫一 者陽也。

兩旦暘反寒(9),暘旦雨反一溫一 (10),不以類相應,三疑也。

三疑不定,自然之說,亦未立也。

【註釋】

(1)京氏:京房,字君明。

本姓李,推律自定為京氏。

西漢頓丘(今河南省清豐縣西南)人。

治《周易》,長於災變。

以孝廉為郎,後出魏太守,下獄死。

著有《京氏易傳》。

六十四卦:《漢書·眭兩夏侯京翼李傳·京房》:房「分六十四卦,更直日用事。」

孟康註:「余四卦震、離、兌、坎,為方伯監司之官。」

故疑「四」是衍文。

(2)六日七分:早在戰國時,古人就已知一年為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日。

京房用六十卦來分一年的日數,每卦得六日七分。

具體分法是:他把離、坎、震、兌四卦分主東西南北四方,然後在六十四卦中減去它們,得六十卦。

之後用六十卦除三百六十日,得每卦六日。

再將餘下的五又四分之一日,一日分為八十分,共得四百二十分。

用六十卦去除,得每卦七分。

前後每卦得六日七分。

(3)無妄:《周易》中的卦名,意思是出人意料。

(4)大休:這裡指聖王。

(5)引文參見《周易·乾卦·文言》。

(6)人:根據上文意思,疑「人」當作「《易》」。

(7)跡:京氏與變復之家的說法是矛盾的,故疑「跡」系「違」字之誤。

(8)列光:列星光耀,意思是天空晴朗。

(9)雨:根據文意,疑是衍文。

(10)暘:根據文意,疑是衍文。

【譯文】

京房把《周易》中的六十卦分配在一年裡,每六日七分,有一卦主事。

卦有陰有陽,氣有升有降,陽氣上升天氣就一溫一 暖,陰氣上升天氣就寒冷。

這樣說來,天氣的寒一溫一 是隨著卦的變化而來,沒有應和政治。

根據《周易》「無妄」卦中的應和例子,水災旱災的到來,都各自有一定的時間。

千千萬萬的災變,恐怕都是同一個道理。

解說變復的人,我懷疑他們的說法不符合事實。

根據什麼來懷疑呢?「聖王與天地的德行是一致的,聖王先天示意採取行動,不會違反天意,在天已經示意而不知道的情況下行動,也符合天時。」

《尚書·洪範》上說:「君主急躁時,常有寒冷天氣順應他;君主舒暢時,常有一溫一 暖天氣順應他。」

如果《尚書·洪範》裡是說,天氣是隨著君主的喜怒而變動,那應該說「先天而天不違」就行了,又為什麼還要說「後天而奉天時」呢?後的意思是,天氣已經寒一溫一 在前,而人的賞罰在後。

這樣說來,《周易》說的跟《尚書》說的不一致,這是第一個疑問。

京房占卜天氣的寒一溫一 是根據陰氣陽氣的升降,解說變復的人是根據君主的刑賞與喜怒,兩家的看法是互相矛盾的,這是第二疑問。

老百姓預測天氣的寒一溫一 ,多是今天寒冷明天一溫一 暖,早晨霜厚,晚上星光閃耀,早晨有雨氣候一溫一 暖,早晨天晴氣候寒冷。

雨屬陰,暘屬陽;寒屬陰,而一溫一 屬陽。

早晨天晴反而氣候寒冷,早晨有雨反而氣候一溫一 暖,不是同類互相應和,這是第三個疑問。

這三個疑問不解決,天道自然的說法,也就不可能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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